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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片山林树枝震得簌簌作响,惊飞惊跑不知多少鸟兽。 待听得马蹄踏着青石板的笃笃声和辘辘车轮滚动声,宗政家这四人几乎是五体投地趴在地面上。不一时,王驾的仪仗便到了近前。仪仗过后,便是六马郡王坐驾,后头跟着王妃的香车。 足足一刻钟,这一行长长的车队才走过去。倒也奇怪,整列车队静得吓人,完全没有传闻当中鱼岩郡王出行时的动静。 据说,这位老王爷无论去哪里,那辆奢华无伦的大马车里都要带着十几个美人儿。一路走,一路嬉戏作乐。那浪、声、浪、语,三里外都能听得见;那脂粉香味儿,能送出去十里地。 不管怎么样吧,总算过去了这一劫。直到听不见任何声音了,宗政伦才悄悄松了一口气,抹了抹额角就没停止流下的汗滴,慢吞吞地站起身。 踮脚看了看王驾远去的方向,他回身将任老太太搀起来,嘶哑着嗓子道:“娘,起身吧。”又连声招呼刚才吓得鹌鹑也似的仆从们赶紧把车准备好。 任老太太全身无力,要靠宗政伦一力支撑才能站得住脚。她看着形容狼狈的儿子,眼泪涟涟,哽咽得根本说不出话来。 宗政伦安慰道:“娘,儿子没事儿,一点小伤。”又叫两个女儿一起来扶任老太太。宗政愉和宗政悦也是互相搀扶着起身,帮着父亲将祖母扶到车前。 服侍任老太太的秋棠和秋蓉赶紧过来,帮着把任老太太架上车。这一掀帘子,几人都是一愣。只见里面一片狼藉,东西掀得到处都是,显然方才有人上了车。任老太太被吓醒了神,急忙支使秋棠去看那本手抄佛经还在不在。 幸好佛经被收在这辆大车坐褥底下的暗格当中,否则恐怕要和放在包袱里的十几样首饰一起没了。那些首饰都是任老太太日常佩戴的,宗政伦后头让人从家里拿过来,这回全都没了。 宗政伦道:“就算是破财消灾吧,回头儿子孝敬您更好的。”任老太太无力地点点头,也不说话,待丫头们快手快脚收拾了一番便躺下来,闭上眼睛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宗政伦嘱咐两个女儿好生看顾着任老太太,这才下车去指挥几乎要散了架的车队重新上路。可惜,刚走了半刻钟,前头又被人堵了。还是刚才那名亲卫头目,正点头哈腰地伴着一个老嬷嬷。 这颗心一点一点往下沉,宗政伦无奈何,还要陪着笑脸打马上前去询问,不一时人便面如死灰地重新上了任老太太的大车。 第十六章 天降横祸 更新时间2015-8-16 20:14:20 字数:3205 真真是天降横祸,方才还喜上眉梢,转眼间便如丧考妣。宗政伦爬上车,看看清雅端方的长女宗政愉,又瞧瞧纯稚娇憨的次女宗政悦,这颗心疼得像被刀子劈成了两半似的。 宗政愉瞧着父亲的脸色难看极了,心里一咯噔,见meimei满面天真懵懂,咬着银牙悄声问:“爹爹,怎么了?为何这样看着女儿和meimei。” “愉姐儿,”宗政伦铁青着脸,悲声道,“祸事来了。” 方才还睡着的任老太太猛地睁开眼睛,从大迎枕上直起腰身,哑着声音急问:“又发生了何事?”见宗政伦露出悲愤痛恨神色,她急得又差点哭出来,追着问,“你快说啊,可急死我了!” 宗政伦艰难开口道:“娘,前面的路被鱼岩郡王府的人又给拦了,说孙王妃方才见着愉姐儿和悦姐儿很是高兴,让她姐妹二人去她的马车里说话,还要带着她们去小花坞赴宴。” 若宗政老太爷还是正四品的提刑按察副使,朱知府肯定会将一份儿请帖送到宗政府上。但老太爷为丁忧结束之后的差事,正在京中奔忙,宗政伦中举七年还没考中进士尚未出仕,宗政伐更不用说了打理着府中庶务,此时的宗政家三房男丁就没有一个真正的官身,故而没有请帖。 想起这事儿来,任老太太一肚皮火气,总觉得自家受了轻视。若非宗政伦开导,她只怕任性得连一份儿体面的礼物都不肯送。之所以拖延时间不与赴宴的大队伍一同下山,她也是觉得难堪。 此时听宗政伦说孙王妃要请两个孙女去说话,还携带她们去小花坞赴宴,任老太太不喜反而也露出了焦急惊慌之色。有孙王妃对她的搓磨在前,方才王府亲卫的折腾在后,她如何能相信孙王妃此番是好意? 任老太太紧紧攥着大迎枕的双手青筋毕露,面上这就显了老态,哆哆嗦嗦道:“可去不得啊!就说……就说……愉姐儿和悦姐儿刚才受了惊,现在还晕着,不好给王妃添乱。” 宗政伦苦笑两声,低声道:“孙王妃跟前的铁嬷嬷亲自来接的人,已经放下话来,王妃娘娘一片赏识之心绝不可辜负。甭管是晕了还是病了,王府医官随车跟着,一剂汤药下去包管治好。而且,”他犹豫片刻道,“还提到了父亲的起复之事。”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任老太太将两个孙女儿一边一个搂在怀里,大放悲声:“真是造孽哟!我这好好的闺女儿,若是进了王府的车马,便是清清白白的回来,也不知会落多少闲话!” 宗政愉也急得落下泪来,宗政悦年纪小,更不禁事,当即嚎啕大哭。秋棠与秋蓉侍候在旁,亦是眼里含泪,气愤不已。 “娘,娘,娘您噤声啊!”宗政伦急得又冒出了汗珠子,压低声音道,“那铁嬷嬷就在外头候着呢!对王府不敬的话儿,可不能说啊!” 任老太太吃了这一吓,把眼泪给吓回去了,抹着眼泪道:“这可如何是好?老大,若是你爹回来晓得了此事,不知如何气恼呢。咱们宗政家世代书香,最最要紧的就是清贵的名声儿啊。” “得想个两全之策,既保了愉姐儿和悦姐儿的名节,又不影响到爹的起复。”宗政伦向来有急智,皱着眉沉吟道,“为今之计,只有拖延时间。娘,恐怕要劳动您,亲自带着愉姐儿和悦姐儿去向王妃娘娘请安了。儿子这就派人快马加鞭去清净琉璃庵,请恪姐儿向宿慧尊者求助。尊者得清河大长公主和鱼川亲王妃看重,只要这二位贵人中的一位愿意在宴上照拂,愉姐儿和悦姐儿就大有可能全身而退。” 见任老太太和女儿们都是满脸的惶恐惧怕,宗政伦挤出一丝笑容,安抚道:“王爷和王妃是去赴宴,且是在小花坞那等无遮无挡之处,料想宴上不会发生什么事情。儿子赶着回府,请族老们出面。族里的七老太爷与王府里的大管家素有往来,也许能周全一二。咱们家的女孩儿名声若有损,连累的可是整个宗政氏全族。族老们向来注重清名,不会不管的。” “老大,娘知道了。你尽管安排,娘但凡有一口气在,就要保住愉姐儿和悦姐儿。”任老太太将两个孙女从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