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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能待多少时日?” “恐怕只能留宿一晚。”孙周歉然道。 颛孙容自然知道他肩上担负一国社稷,回来一趟实属不易,也不强留。 这时那玉说:“父亲,我们先去看望鬼谷老师,一会儿回来吃午膳。” “阿玉,”颛孙容摇摇头,叹道,“鬼谷前辈他,月前仙逝了。” “什么?!” 那玉和孙周吃了一惊,他们竟然没得到消息。 “他病重时嘱咐仆人不要发丧,枯骨入土何必劳烦生者?”颛孙容说,“他看的开,你们也不必太过哀伤,去坟前祭奠一番全了心意便可。” “那鬼谷之名,怕是要隐寂了吧。”孙周默然道。 “要说弟子,难道你不是他的弟子,纵横九州后人莫尘。至于鬼谷之名,未曾风起,又何哀哉。” 那玉站起身,孙周向颛孙容问了墓地,告了礼,起身追到门外。 两人一路沉默,来到鬼谷老师生前所居之舍,家仆请他们进屋喝水,那玉问: “老人以后有何打算?” “我无子嗣,也无亲眷,就留在这里给老主人看坟。” “我父亲一直都在山上,您要是太孤单了,可以到我父亲那里,也不耽误给鬼谷老师守墓。” “感谢您的好意,王先生还留在这里,主人也吩咐过,此居以后尽可让王先生使用。” 那个王禅?那玉点点头,没再劝他。说聊几句闲话家常,便同孙周离开住所到后山祭奠鬼谷老师。 两人去后山的路上见到王禅在亭中抚琴,孙周和那玉祭奠回程时,到亭中拜会他。 王禅见到来人按琴止音,起身拱手,孙周也揖手回礼。 “先生高艺,方才听君一曲,不像我九州乐章,敢请赐教,不知乐名何题?” “谬赞了,不过是随心所作,哪有什么名目。” “先生洒然,是我刻板了。” 那玉突然问道:“先生找到要找的人了么?” “尚未,这天地之大,恐怕一时半会儿也难找到。” 这么久还没找?但见对方还是不紧不慢,也不好多言。 王禅在孙周脸上看了一会,淡淡地说: “我观君之面相,慧极必伤,难以高寿,若早放下荣华归隐市林,可享天年。” 那玉冷不丁的吓了一跳,脸色沉了下来,忍了忍,把那句“你有病吧”咽回了肚子。她看向孙周,发现他很淡然,他笑着说: “多谢先生提点,在下会劳逸有度,不会自伤带累她人。” 王禅摇了摇头,又看了那玉一眼,没再多言。 “二位尽歇,我先告辞了。”他抱起石案上的五弦古琴,向孙周微一颔首,飘然离开了。 等他走远,那玉不高兴地呸了一声。 “呸!原来是个胡言乱语的神棍,白瞎了一副好皮囊!” “既然不信,又何苦生气,走吧,这里风大。” “嗯。我不相信什么慧极必伤,这世上聪明人多了去。不过你说要劳逸有度,这倒不错,可不能累垮了身体。”那玉皱眉道,“那人说的,你别往心里去。” “夫人教训的是,为夫安敢不从?” “贫嘴!”那玉红着脸说,“你脸皮越发厚了,小声点不行么。” “那我小声点,咱们说说更厚脸皮的话。怎样?” “你说你的,我就当没听见,别以为我红着脸就怕了你,我这是正常反应。” 孙周忍着笑,没再逗她,过犹不及,真把她惹毛了也不好哄。 “那个人,他的瞳色倒是特异。” “他一只眼睛的瞳色极淡,近乎银色,那只眼睛看不见东西。” “你先前好像说过,他在找什么人?” “不知道,连要找的人是男是女也没提过。”那玉耸了耸肩,“这人真古怪。” 回去之后用过午膳,见孙周和父亲谈了一下午的无为之道,那玉心里好笑,乱世国君,还是处在晋国这个风暴中心,他说的头头是道,难道他还考虑过无为之治? 晚上歇息时,那玉问孙周: “你要讨好父亲,也不用说这么不靠谱的。你的事迹天下皆知,难道是垂衣拱手治天下的?并非如此吧,你不怕我父亲说你务虚?” “我哪里不靠谱了?又哪里务虚?我跟岳父坐而论道,就图个痛快。‘道’、‘理’谁都明白,谈天论道,本就用来谈的。而治国无‘道’,只有顺时之‘路’,何谈无为之‘治’?这种东西,只适合个人追求。人可隐居,但国家,谈何隐居?” “好吧,这些大道理我说不过你。”那玉翻了个身,“睡啦,明天还要回新绛呢。” 孙周在黑暗中低声一笑,突然说: “其实,像在云梦山上,这种隐居生活倒也不错。” “嗯?你开始厌世了?” “就不知当我不是国君,变成一文不名的山野之人,阿玉还愿意跟着我么?” “无聊的问题。” “呵,阿玉,晋候孙周跟隐士孙周,你选择谁?” “你有完没完,怎么开始蛮不讲理了?” 孙周将那玉捞在怀里,不管她怎么挣扎,就是不放手。 “阿玉,我躺在这里,可以想见自己无权无势的样子,即便无权无势——你看,我不放手的话,你还是无法逃脱。这就是强势的手段。我知道,如果是你的话,我不管用威权还是武力,蛮不讲理是无法长久留下你的。虽然要留下你的愿望是发自内心。只是迫切想要拥有的一人之心,都这么困难,何况天下归心。” “你到底想说什么?” “阿玉,我不需要天下归心,我只想要一个,而恰巧那个人也有意于我,这就是最完满的。话虽如此,我也不能放弃晋国就此归隐,虽然很想,但我不能。” “我知道,”那玉没再挣扎,静静地说,“这样就好,你明白就好。” 孙周觉得疲惫,但也前所未有的放松。 “孙周。” “嗯?” “不管是孙周还是晋周,就是乞丐周,你就是你。” “嗯。” 那玉满意的笑了笑,在他怀里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孙周被她扭来扭去的动作撩的紧张起来,他很快听到那玉舒缓的呼吸声。这么快就睡着了。他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结果那玉翌日见孙周眼下有些发青,拜别父亲,回程的路上这家伙一直在打瞌睡。 回到新绛,孙周迎来一年当中最忙碌的时候,那玉有时也会跟他一块上朝。她扮小内竖扮的还算成公,但过了那个新鲜劲,加上最近朝堂的议事也很无趣,她好些天都百无聊赖的窝在燕寝。 一月中旬,越尧和声华子终于回来了。 那玉见越尧瘦了一圈,心里有些愧疚,她老老实实的道歉。越尧没有多言,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你没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