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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是迷信物质,在巨大的金钱攻势下,这场佳节简直办成了普天同庆的国家大节。 “贵妃娘娘芳龄永继。”。 “祝贵妃娘娘岁岁年华似锦。”。 “贵妃娘娘福瑞连绵。”。 还有这样的:“祝贵妃娘娘永远青春美貌。”。 呵呵,没有文采有什么关系,太过直白有什么关系,越是清晰明朗越好,越是直白浅显越显得有福。杨贵妃宠冠六宫?赵婕妤倾倒帝王?董鄂妃永结帝心?。 她们可曾得到过全天下一致的、欢呼似的祝福和敬礼?。 这些人是不是真心又有什么关系,反正又没有谁会在乎。我要的,也不过是这片刻浮华的光荣。一刻的荣耀,足够照亮一生。 大臣们的妻子儿女也可作为命妇入内同乐,这些清高自许的贵女贵妇,在或长或短的犹豫之后还不是一样喜悦不禁地报上名额请求同贺千秋。那些满人最是尊贵矜持的未婚贵女们,一样小心翼翼地晋上自己手制的花灯文灯、女红香包,为明莼的生辰认真地祈福。 最让这些女子兴奋喜悦的,还是弘晖的太子殿下的一项举措,他向陛下奏请让新科举子、翰林院学士、前朝大臣、宗室亲贵、王孙公子们参加宴席,并于当晚在圆明园中随意行走游玩,不加拘束。 听说读书人们一听说这个消息,纷纷后悔没有参加最近的这次科考,一时传得天下皆知。 最爱凑热闹的文人们在此看到的是晋身之阶,现在就已经在为千秋节当晚的锦绣文章打腹稿、埋伏笔。想要溜须拍马、亲近太子的朝臣看到的则是太子和皇后的面子,一个个捧场都来不及。这些复杂的朝政之事不是女子应该考虑的。 已婚和未婚的女子们想的则是——趁此机会,挑一个金龟婿。 人人意动,个个鼓舞,当年诗书帷幄间的豪情壮志,平日悄吟低唱时的女儿心思,都化作了今日的盛世佳节、锦绣良辰。 这么些天下间最尊贵、最优秀、最有才华的儿女聚集在一起,不过是为了庆贺一个人的生辰,祝她幸福如意、永享荣华。 是的,是的,这是弘晖送给他心爱的人的礼物,我不过是他的属下,是这一活动的一项环扣,我并非不可替代,如果没有我谦妃云舒,其他任何一个宫妃也能在他的扶持下完成我的功能。 但我在私心里却常常觉得,这一场盛大热情到有点疯狂的盛世佳节,是我不为人知的少年情怀。 就好像永远理智、永远世故的云舒也会有一点痴念执意,想要让一个人获得片刻单纯的快乐。 此心不为苍生所出,只为一人浅浅的微笑而静。 虽然她不知道,她永远也不会知道。 ——。 九月二十二日终于到了,白日里,宣贵妃在皇后的陪伴下接受内外命妇贺礼,午后便在宫中选出了最得她心的几盏文灯。随后,皇上、皇后、太子的打赏就流水似的递了出去,凡是得了贵妃青眼的,陛下和东宫的赏赐就分外的厚,于是贵妃盛宠,一时内外皆知。 当然也有一些不和谐的声音,比如说太子刚刚上位,需要示恩于内,这种种收买人心的举动不过是借了宣贵妃的场子。这么有水平有道理的话我可想不出来,当然是病卧在床的熹贵妃。 她右边小腿已然麻木失去知觉,她却还不敢给外人知道,生怕影响了她儿子的地位。就连和她亲厚无比、同气连枝的裕妃耿氏也逐渐倒向了皇后,这位贵妃僵卧床上诅咒明莼的时候,她的老姐妹裕妃正在为千秋节忙前忙后。 都是为了儿子,熹贵妃也不必责怪裕妃。 这样的日子我怎么会忘了熹贵妃呢,我早说过,我很记仇的。 刺激了这个老女人一番,我笑吟吟地走出她的宫室,默默思忖着,陛下毕竟对她还有旧日恩义在,还让她住在圆明园里,外人瞧着,依然还觉得她日子风光得很呢。 政治斗争的失败者,以后的日子可想而知,我简直都快要懒得和她计较了,真可怜呢。 我想着笑出声来,这个笑话真有点好笑,我怎么可能忘了熹贵妃,曾经摁着我的肚子威胁我,逼我对明莼的生死冷眼旁观的人。 走到皇后的宫室中,明莼正在和皇后说话。 皇后说:“你自己也做了一盏文灯?让我们也瞧瞧。”。 明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做得很简单,就是最普通的样式,不过这孔明灯还真不好做,扎竹篾子的时候一不留神把手划了一道浅口子,糊绢锻也费了老大功夫。”。 皇后一听,吓了一跳,赶忙说:“这些活儿你让下人做也就罢了,怎么还亲自动起手来,快给我看看。”。 明莼有些发怔。我听了也暗觉好笑,明莼跪在皇后床前默默侍疾的日子,仿佛还是昨日。 今是昨非,昨是今非,这世上的一切,当真如同空花泡影一般。 皇后拉过明莼的手,一连声叫宫女取药来。取过药,又亲手给明莼抹上,将明莼的右手捧在温暖苍老的手心里,还絮絮地埋怨:“你看这些娇小姐们做文灯,都是下人给扎好了竹篾子做好了框架,还给她们糊好了锦缎,她们不过是在灯上绣几针针线,或者写上几句诗画上几笔画儿罢了。哪有像你这样儿的。”。 明莼嘴角上扬,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似的说:“我本来就是粗人,粗鲁得很,怎么和这些闺阁中娇养大的千金小姐比?”。 此话一出,人人都有些愕然。我瞧着她,发现她说的是真心话,好似真从不觉得自己是一朵需要呵护的娇花,更从没想过和这些贵族小姐比矜贵。 她今天穿的衣服仍然素淡,浅白的底子上绣着淡蓝的花纹,她也很少盛装,浅描丹唇,略理云鬓而已。 她纤腰一抹,亭亭而立,端庄地低眉浅笑。 我看着她,想起今天在一个香囊上看到的诗句。 何须浅碧轻红色,自是人间第一流。 又有一句,前身姑射冰相似,今代潘妃玉不如。 嗯,不知这两句都是哪两个丫头写的?很有文采嘛,回头我也给赏。 皇后叹道:“你这丫头……唉,你也很不容易,如今可算是苦尽甘来了。你也是我和陛下看大的,当年太后就最是宠你,我们这些做媳妇的常说,太后娘娘若是菩萨,只怕你便是菩萨身边的善财龙女。”。 她轻拍着明莼的手,沉浸在往事的追忆中。 “只是却少一个善财童子,龙女童子,才能凑成一对金童玉女……这些打趣的话儿,当日还是老十四家里的先说出来。后来人人都传,人人都笑,太后也常说,她这个龙女,必是不肯轻易许人。我们都说不知哪个有福气的能得了你去,谁曾想,唉……”。 那些久远的、久远的回忆,像是人生锦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