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萧淮第一次遇见薛霖是在B市优等学院的校门口,他刚从车上下来就看到一旁停着一辆最新发行的限量款陆空两用飞行车,他下意识停下了脚步,想瞧瞧究竟是什么人能坐这样的车,紧接着他就看到后座的车门缓缓向旁滑开,随后便是一只穿着锃亮皮鞋的脚,萧淮静静地看着那个人优雅地从车里埋了出来,明明穿的是一样的校服,萧淮却莫名觉得自己跌份儿得不行,生生把这套上万的定制校服穿出了十几块地摊货的感觉。 那人发现萧淮的注视后,侧头看向他并对他友好地笑了笑。 从那之后,萧淮多了一个朋友,且还是比谁都要好的朋友。 那个男生叫薛霖,父亲是现任Z国议长,哥哥是外交部部长,但他们的母亲却不是同一个,这种负面消息总是传播得很快,没几天全校的人都知道薛霖是个私生子,而他的母亲极有可能是个身份低下的妓女。 但薛霖从不因这些流言蜚语伤心或是愤怒,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对所有人都温柔以待,萧淮看着生气极了,时不时就会去问薛霖为什么不生气,最开始薛霖一直不回答他,后面问的次数多了,薛霖突然敛下笑容,开口道:“生气有什么用么?” 这还是萧淮第一次看到没有笑容的薛霖,这样陌生的薛霖让他莫名有些恐惧,但很快薛霖又恢复了平时的温柔儒雅,只是萧淮开始隐隐感觉出薛霖其实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的温和,他甚至没有任何依据地肯定薛霖和他的朋友关系或许在薛霖眼中,什么都算不上。 萧淮偶尔会被薛霖邀请去他家里做客,薛霖的父亲很忙,通常很少会回家,所以萧淮也几乎没见过薛霖的父亲,倒是见过好几次他的哥哥,和薛霖不太一样,薛霖的温柔只给人七分真,而他的哥哥是个真正的谦谦君子,举手投足的风雅,真情实感的温柔,说话也是细声细语让人只觉如春风拂面,看到萧淮之后,微笑着说道:“小霖很少会请朋友回来,你们关系很好吧?” 萧淮看着薛霖他哥哥,一下子红了脸,他拘谨地点点头,随后说:“您好,我叫萧淮。” “我是薛霖的哥哥,薛沐。”薛沐向萧淮伸出了手,萧淮怔愣一瞬,随后急急忙忙把手心在裤子上蹭了蹭,接着恭恭敬敬地握住了薛沐的手。 薛沐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一双风情狭长的眼下长着一颗小小的泪痣,因他一笑,显得更为妩媚生动,从那之后,萧淮便有了暗恋的人。 “你喜欢我哥?” 午休的时候薛霖和萧淮在天台上解决着午饭,这时候薛霖突然蹦出的一句话让萧淮一下子就把没咽下去的水给喷了出来,他猛烈地咳嗽着,一张脸红得不行,他说:“你……你说……咳咳……说什么呢?” 薛霖笑了笑,他看着满嘴都是水的萧淮,随后抬手用拇指擦了擦他的下巴,就这么一个动作,让萧淮顿时僵硬在了原地,并不是因为他被薛霖撩到了,而是现在的薛霖实在是……太像薛沐了。 薛霖收回手,说道:“你为什么喜欢他?” 萧淮愣了好久才找回一点自己的神智,他满脸通红,随意擦了擦自己的嘴巴后,结结巴巴地开口道:“我……我怎么知道……”萧淮又想到了薛沐的笑脸,薛沐的声音,薛沐手上微热的温度,一切的一切都让他如此脸红心跳,萧淮抿了抿嘴唇,喜欢上了一个比自己大了十岁的男人,说出去肯定会被人笑话的吧,而且那个人还是薛霖的哥哥,他偷偷看了看薛霖,又说,“你不会生气吧?” 薛霖笑眯眯地看着他,他说:“我生什么气?” “我……我喜欢你哥啊。”萧淮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低着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连在他不在的情况下陈述自己的爱意都是一件羞涩到了极点的事情。 “没事,所有人都喜欢他。” 萧淮低着头,看不见薛霖的表情,因为对薛沐想得太专注,也没注意到薛霖不对劲的口气,以至于他失去了唯一一次真正接近甚至可以说是拯救薛霖的机会。 萧淮后知后觉才发现薛霖对他冷淡了很多,虽然他们依旧会在一起聊天在一起看书,但是不知为何,他就是感觉出了薛霖的冷淡,并且除此之外,他还会时不时地在薛霖的身上看到一些莫名其妙的伤痕,有时是鞭痕有时是掐痕,有时竟然还有咬痕,那一看就是人的牙齿才能咬出来的,萧淮心里急得不行,以为薛霖是被人欺负了,便在一次午休时质问了薛霖—— “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萧淮问道。 薛霖拉了拉自己的衣服,他撇开视线,脸上已然没有了笑容,他说:“没什么。” “什么叫没什么?你都这样了还没什么?你别骗我行不行?”萧淮和薛霖做了这么久的朋友下来,唯一不喜欢薛霖的地方就是薛霖太会忍,太会藏事情,这样的性子实在太吓人了,他永远都不知道薛霖什么时候会真正生气,到时候如果自己做了什么事惹恼了薛霖,薛霖和他绝交怎么办,摸不清的感觉实在太讨厌了。 萧淮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薛霖突然哭了,他哭的时候也不出声音,就任凭眼泪往下掉,然而越是这样就越是让人心疼,虽然男儿有泪不轻弹,但萧淮哭鼻子的次数可不少,而他从认识薛霖开始,薛霖就从没掉过一滴眼泪。这还是萧淮第一次看到薛霖流眼泪,他顿时手足无措了起来,薛霖的眼泪攻击太过要命,他一下子久没了办法,对着薛霖又哄又逗,最终都没把薛霖给哄好,反倒是薛霖,自己平静了一会儿后就好了。 “你今天能来我家么?住在我家可以么?”薛霖说。 萧淮这时候自然唯薛霖是瞻,他点点头爽快地答应了薛霖的邀请,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简简单单的要求,将他狠狠地拖入了深渊之中。 萧淮认床很严重,但他担心自己会打扰薛霖的睡眠,所以就装作自己已经睡着了,努力一动也不动地躺着,就在大约凌晨两三点的时候,紧闭的房门突然被打开了,萧淮心下咯噔一声,不会是小偷吧?当他想偷偷提醒薛霖的时候,薛霖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接着对着门口说道:“父亲。” 父亲? 萧淮愣了一下,薛霖的父亲怎么会在这么晚的时候来薛霖的房间? “跟我出来。”薛霖的父亲冷冷地说道,语气严肃,和电视上看到的那个慈祥令人充满敬意的议长很不一样。 薛霖应了一声后就下床和他的父亲离开了房间,萧淮好奇心很强,他很想瞧瞧薛霖的父亲把薛霖叫出去是为了什么,总不能是大半夜choucha作业吧?但是这又是别人的家事,他去偷看实在太没有道德…… 最后萧淮还是没有忍住,偷偷爬起来,走出了房间,他隐隐觉得薛霖的父亲和薛霖身上的伤痕脱不了干系。来到走廊上的时候他正巧看到薛霖跟着他父亲走上了三楼,萧淮左右张望几下,也跟着轻声跑上了楼,随后他们走进了三楼最深处的一个房间,萧淮想着,如果薛霖的父亲真的会因为什么事而打薛霖,他一定要冲进去阻止。 门并没有关死,可能是不小心忘记关上,便留了一条缝,萧淮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往门缝里看去—— 那位人人景仰的Z国议长,此时竟俯着身舔舐玩弄着他儿子的下体。 萧淮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才不至于让自己叫出声来。 房间里传来了痛苦难当的呻吟和尖叫,刺耳而又毛骨悚然,萧淮双腿发软,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怎么会这样…… 萧淮惊慌失措地逃跑了。 萧淮彻夜未眠,一闭上眼睛就是薛霖的父亲压着薛霖的场景,他用被子死死蒙住了自己的头,谁能来告诉他,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薛霖的父亲已经不在了,薛霖恹恹地坐在椅子上,慢吞吞地吃着早饭,微敞开的衣领下皆是青紫的痕迹,萧淮现在终于明白了,那都是性爱的痕迹,禁忌扭曲的痕迹。 这天正好是周六,薛霖把萧淮留了下来,萧淮很想离开,却被薛霖一口叫住—— “你……都看到了吧?” 萧淮睁大了眼睛,薛霖走到萧淮的面前,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他说:“我看到门口有影子,就知道是你……怎么样,觉得我很脏么?是不是再也不想和我做朋友了?” “不是!”萧淮下意识地反驳了薛霖的话,他吼得太大声,吼完就开始大喘气,过了片刻,他突然垮下了肩膀,他说:“不是……你……你是被强迫的,我看得出,但为什么你不反抗?” “反抗有用么?”薛霖突然说了一句萧淮很熟悉的话。 生气有用么?反抗有用么? 薛霖太清楚了,生气不会让局面有任何的改变,反抗也不会让他的父亲放过他,所以他从不生气,也从不反抗,不是因为他逆来顺受,而是因为他知道,做那些事是没用的,只会浪费时间,所以他便什么都不做了。 从这一天之后,萧淮才明白薛霖存在的真正意义,他是Z国议长用来拉拢他人的工具,他是Z国议长用来发泄欲望的道具,他是任何人的玩具,却不是一个真正的人。 而他的哥哥薛沐,对这件事一概不知,或者说他对任何阴暗的事都是一概不知的,他被他的父亲母亲保护得太好,就像一朵温室里的话,柔弱美丽,被所有人宠爱着保护着。 所以薛霖憎恨这个世界,他憎恨生了他的母亲,他憎恨让他母亲怀孕的父亲,他憎恨被所有人都捧在手心里的哥哥,他憎恨每一个人,他甚至憎恨那些在街上乞讨的乞丐,因为他觉得他连那些乞丐都不如,他被一次次地告知他只是一条狗,他的尊严被践踏撕碎,所以他怨恨,仇视一切,因为如果他连恨都没有,或许他就再也活不下去了。 他要复仇,向这个世界的每一个人。 “我会帮你。”萧淮握住了薛霖的手,炽热的温度让薛霖有些不习惯,他呆呆地看着萧淮,或许这个世上,只有萧淮是不一样的,他想。 他们一边积攒着自己的人脉和实力,一边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观察着,并寻找着最合适的机会。 随后,末世来了。 他们的机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