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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剧情章节 寻人

    第二十二章

    因着年翦年纪尚幼,身边的贴身之人便也是从六司中择选的年纪相称的宫女内侍。

    司徒辜先前有过考虑干脆废了他一身功力,但思量后终还是放弃了这一打算——毕竟一个总角垂髫的小孩儿,如何扑腾,也在这深宫里也翻不出甚么风浪来;再说国师先前虽贵为太傅,教习当时还是太子的年翦武艺,不过也只是个好听的噱头而已。

    元鼎帝继位之初虽是励精图治一番,却在步入中老年后,念及自己当年为了皇位兄弟阋墙,弑父杀母,加之久而无嗣,便有意寄情于玄虚神道之间。

    然则其祖神爵帝崇佛灭道,他登基之初又是同儒释两家撕破了脸面,此般自是不可能再腆着脸将东方明彻或是慈棹大师请回京中,直至心腹之人同他举荐了江湖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翛然散人。

    翛然虽为道号,但此人飒然若仙,武功路数也是仿若有神明点化般凭空而来,无人晓得师承何方,仿若瑶池来客,不知所踪,不知所往。

    元鼎帝如获至宝,急忙将人相邀入宫。

    江湖中人本以为按着这大师随性的性子,定是会断然拒绝,却不料翛然竟欣然而往。

    据说两人于璿玑天台之上密谈七日,回宫之后,元鼎帝便将翛然奉为国师。消息一传出,江湖中人竟皆哗然,道是再如何出尘人,终是难免囿于千秋万岁之名,寂寞身后之事。

    这话却是虚的,前朝气数将尽之时,理宗皇帝因为正一派张天师禳灾大义之举,尊封其提举三山符箓,兼御宫观教门公事。当年胡虏秣马厉兵只待挥兵南下,中原百年动荡之兆隐现,荧惑守心,天下将倾,但就是这么一口微末的龙气加持,才有了正一派的百年兴盛,上清、灵宝、天心、神霄、清微、东华等势均力敌道宗沦为附属,逐渐衰微。后正一派被崇爵帝所灭,又是余话。

    而元鼎帝这般将一介无门无派的散人奉为上宾,实是让很多人眼红不已的。无数人便是心中暗暗忖道,若是如此尊荣落到了自家宗派,定也能保得百年鼎盛风光,而翛然一个人吃饱全家不愁,真真浪费了这浩荡龙运。

    元鼎帝曾提出要求,要翛然每年在京中留足半年,却是被他毫不客气地拒绝了,并直言道他乃是随性之人,若是要如此拘泥,便是国师之位也敬谢不敏。

    让人瞠目结舌的却是,向来恣睢刚愎的元鼎帝,竟做出了妥协让步之举,后也再不曾提出强留的要求。

    江湖中更添许多仰慕翛然名声的人,便道是大师出任国师一事实乃是随性放旷的肆意之举,天下至尊之位也非为他所强求。而此后三年,翛然也再无踏足上京,并未如许多人阴暗揣测那般趁热打铁抓紧笼络皇帝,更证实了这一说辞。

    三年后,元鼎帝的宠妃柴氏诞下其第一个子嗣前,翛然方才回到京中。果不其然,天降异象,万民拜服,元鼎帝大喜之际下诏将赤儿立为太子,为翛然国师授予太子太傅之衔。

    太子三岁后,翛然便也像教习白鹤姿那般,每年抽出一月工夫,去到上京教习小徒弟武艺。

    然则小太子习武的资质虽为上乘,但终究比不得白鹤姿天赋异禀,平常里太傅不在的时日,便是金吾卫将领抑或大内高手前来教授。

    这些人等虽放置于江湖中算得了人物,却也束手束脚放不开来,唯恐一个不小心便伤了将来的皇帝。

    况且国师回到上京的一月之中,更多的时日却是皇帝不时地前来相请,同国师于璿玑台上与他谈虚弄玄,故而实在教习太子武艺时间也不是很多。

    白鹤姿三岁武学启蒙,五岁拜入翛然门下,八岁时便已是在江湖小有名声,而年翦现如今与他师兄同样岁数,虽多得到了两年的教授,武学上的造诣却实是云泥之别。

    若说年翦有他师兄八岁时候一半的造诣,司徒辜也烦恼他不好控制,势必将其功力彻底废掉,但如今看来却完全没有那个必要。况今后皇帝还要长大,在他后宫的女人诞下嗣子之前,是残旭宗手中一个重要的筹码,能绥靖安抚还是安抚的好。

    小皇帝还未大婚,因此夜里便是宿在飞霜殿中,当晚守夜的宫女发现他不见之后,禀告了掌事的宦官孙永望,他一听后也不由地大惊失色。

    本是宫中老人了,贯会察言观色来事的,虽然以前并没有甚么权势,新帝登基后却天降大运被提拔为大内总管。这皇宫里如今的主子虽名义上仍是年氏皇族,大将军回回进出后宫内苑却如入无人之地,秉笔起居注的起居令连声都不敢吱一声,将军来时一脸恨不得将笔都折了的忠贞以示自己没有记注。

    孙永望心头亮堂,年翦身边来来回回几个沉默寡言,行走迅捷的“内侍”,想必是将军派来监视小皇帝的。

    这偌大的皇宫便只是只华美囚笼,小皇帝便是那笼中的金丝鸟儿。

    年翦不见了一事,孙永望听后第一想到的,便是考虑自己这脑袋是否还能保住,毕竟宫外的风言风语,他还是听了一耳朵的,甚么江湖魔宗,残虐无道……便叫来了今夜那些个值夜的小内侍小宫女,道这是最好悄悄去寻,皇帝毕竟年幼,逃不了多快,若是闹大了受罚可不是闹着玩的。

    而那小宫女便是被派出来的几人之一,唤作鸢尾。她这个年纪的女孩,放在宫外寻常人家里,本就是承欢膝下的年纪,此时一人提着盏摇摇晃晃的防风宫灯,走在幽幽的深禁中,想起那些个闲聊时说起的深宫恐怖传说,甚么满脸疤痕从胭脂井里爬出的贵妃,甚么半夜御苑镜湖中浮起的几百颗人头,心中不住害怕,双腿发颤。

    因着先帝的那些嫔妃早已是被遣去了京畿石矶山上的云麓寺,后宫中除了宫人居住的永巷与皇帝的飞霜寝殿,其余楼宇便未曾入夜点亮烛火,平日里也只有偶或巡逻而过的侍卫路过。

    今夜月色蒙蒙,岔脊上吻兽在这昏暗的晕光中像是要活过来般择人欲噬,鸢尾吓得几欲哭出声来。

    她在层层重重的回廊复桥中乱转,不多时便迷了路,过了个道拐,见着前方不远的大殿灯火通明,心中的恐惧战胜了一切,便慌不择路地朝那亮处跑去。

    待离得近了,却又想起了孙永望的话语来,道若要是惊动了人,他们几个值夜的都不得好死,便就放轻了脚步,想悄声地前去看看年翦是否在那里面。

    近了,却听得见里面之人似在争吵不断,她站于檐下门槛旁,偷偷瞧进去,见到竟是一群玄衣男子。

    这里乃紧挨着前殿与后宫的金吾卫所,前段时日里司徒辜协理朝政琐事往往到深夜,故而总是留两堂之人在身边伴着;今日少主不在,两堂之人便在此间摆了席打打牙祭。

    鸢尾虽年纪小,但在这宫中还是尝遍了人情冷暖,不机灵点的也做不到皇帝贴身宫女的位置,不由想起了这些天来宫里下人们传来传去的风言风语。

    吓到瑟瑟发抖,连足都迈不动,攥着灯柄的手用劲大的生疼,欲要转身悄悄离开之时,宫灯下沿竟磕碰到了门槛之上。

    一时间脸上的血色褪尽,殿内之人似也发现了她的存在,鸢尾吓得拔腿就跑,却又慌不择路地奔进了死道中,被身后前来的轸喝住。

    轸见她吓得腿都软了,鞋子也跑掉一只,不住哭泣,只好将人提回去,顺手将她落在路上的绣鞋拾了。

    柳听罢她的复述,道也没多做为难,道:“你去把今夜管事的太监叫来,其余的人分头去找找陛下,动静不要太大。”

    但见那小宫女方才还瘫坐在地上嘤嘤地哭泣,闻言惊喜地抬起头来,道了声“是”后,便爬起身来一溜烟地跑了。

    其余诸人也是领命而去。

    因着少主严令,禁止教中之人在皇城行那yin悖之事,免得传出太过于难听的名声,此时正是朝局未稳之际,为不让有人有靖难的理由,是以这些天来两堂之人在宫里也是循规蹈矩,未有越雷池一步,反正教内奴隶多得是,不差这一次。

    翼一出门,便跃上了大殿的屋脊。

    大楚皇宫坐北朝南,先帝元鼎帝原先停灵在生前常住的太极殿,而小皇帝登基之后以示孝悌,便不住位于居正中轴的承明宫,而在东北方向的飞霜宫守孝。

    金吾卫所在前殿与后宫交界处,翼瞧了一会儿,见那飞霜寝宫以南过了几处殿宇,便是御花园,精美仿若仙境阆苑,回环弯折,曲水汤汤,白日里一个不甚也是找不到来路的,心中便有了结论,足尖在檐角上一点,便往御花园掠去。

    到了御苑里,翼屏息凝神,听到风中传来几声早春时日里有气无力的蛩鸣,远远再远便是流水的淙淙泠音,心念一转,便朝那水旁去了。

    果不其前进不多时,耳中便传来了小孩低低的抽泣之声,声音隐在水声中不大分明,又是闷闷的。

    翼的双眼已是适应了暗中视物,见前方不远处便是一座嶙峋高大的假山,山体上悬着一匹白练似的小瀑,想到寻常这般修饰异石中大抵会设有一个避凉用的洞xue,便越过了小溪,进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