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耽美小说 - 阿嫂(双)在线阅读 - 02干柴烈火

02干柴烈火

    近来云间城的小报头条又重新聚焦到半年前发生的一桩惨案上,只因当事人拖了数月的丧礼终于要举行。

    从不抛头露尾的涉黑企业家与政要大小姐的豪门秘辛、本城各路势力的江湖恩怨,通过狗仔的不懈努力又重新变成升斗市民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据小报说,事发当日梁谔正携新婚妻子周苓由树海市返回云间城,根据监控视频显示,防弹车驶进盘山路段不久后便发生爆炸,随即滚下山崖。同车四尸五命通通葬身火海,无人生还。甚至遗骸都无法拼凑。是的,其时梁二少的未婚妻子已怀有五个月身孕。梁家一直以找不到尸首为由,拒绝承认梁谔已死于非命。

    起初梁谔的名字每登次报,姚远的心就跟着多一道疮疤。

    毕竟,从报纸上得知未婚夫的死讯已够令人错愕。更觉讽刺的是,这个未婚夫还同时是别人的丈夫。更可怕的还在后面——当所谓豪门的面纱被揭开,姚远方才知晓梁谔在他面前,连身份都是编造。

    甚至父母的身亡都与梁谔背后的帮派脱不开干系。

    真是闹了个天大的笑话。时至今日,姚远对关于“亡夫”的一切流言蜚语业已见惯不怪,狗仔笔下冷酷绝情的梁谔与他所识的梁哥哥简直南辕北辙到极致,奈何上天已经不给他考证真假的机会。

    个人因果各自种。姚远怪梁谔,也怪自己。这段爱情里面没有谁应该被原谅。但姚远不打算把父母的离世归咎在梁谔身上。少年时代他不懂,现如今回味,父母临别前叮咛:“以后要听梁哥哥的话。”应该算是义无反顾的语气。

    那个高大的梁哥哥说自己是父母一同搞科研的同僚,受托来照顾姚远。顾着顾着感情就变了质。后来梁谔说小远我爱你。再后来梁谔说小远我们结婚。

    他们相识七年来的种种,对姚远而言毕竟不能真当做是一阵恸哭过就算数的身痒。在他双亲离世、流离失所时,是梁谔切切实实给过他温暖。纵使他们不常见面,但温存的每个瞬间都被牢记于心。

    梁谔曾在姚远身上留下亲密无间的吻痕,姚远曾为梁谔一句说话亲手学做羹汤。

    搁下报纸,姚远自己斟了半杯威士忌,丧礼他这没名没分的人是去不到的,仅能遥遥祭奠罢了。

    “人生总有不如意,不如我下面给你吃?”损友徐凌霄看他这半年一直恹恹,第百次出声宽慰:“无论如何,经过这一遭,终究还是要学会放低过去。”

    电视机里正播着套关于维加斯的戏,主人翁彻夜纵情后却又对骂得难舍难分,起因就是富豪男主角一直扮作落魄户博取女主角同情,晨起时却因为一通涉及百万生意的电话被拆穿。女主角哭诉:“爱情里面怎么可以容忍谎言,你不过是贪新鲜。”

    男主角将人拢入怀中:“我爱你,但我有苦衷。”

    姚远心想,男主角马脚这样多,其实只是你甘心看不见破绽而已。与曾经的他何其相似。

    徐凌霄看着肥皂剧情,突发奇想道:“不如你亦都离开这里,去维加斯?寻找爱的真谛,多搞几次就会大彻大悟了。”

    画面里俊男靓女吵着吵着又吻到一处,下一帧画面就卷入被褥中。正印证了那句床头吵架床尾和。果然,凡尘间最多的就是相濡以沫的贱人*。

    姚远看得不自在:“发神经,我这个样子的,没人会钟意的。”还试图替他与梁谔的关系辩白几句,但瞥见垫在酒杯下的报纸,只好闭口不言。

    再不忠心的伴侣,一旦变成逝去那个,就会养虎为患般栓住心软的人们。

    “难不成你要为人渣守一世活寡?”徐凌霄替他拍板,“准许你为他再伤神七日,过了头七,你就给我去维加斯,不花光所有钱不准回来。”

    那就去吧。反正亦无什么可再失去。

    正如所有文艺作品所讲那样,维加斯从来无愧于罪恶之城的花名。

    落日大道两侧遍布豪奢的赌场酒店,个个宛如诱人的盘丝洞。人造的霓虹闪得艳美,照得所有涌入这座梦幻岛的人满面红光——蜜月期的爱侣、得意的赌客、猎艳的独身汉,蒲到烂醉也好,底裤输光也好,触碰法律禁区,道德全无的寻欢作乐才是此间真谛。

    但热闹都是别人的。单丁姚远游弋在人群边缘,正尽力以自己的方式融入这幕群戏。他努力的方式即是呆在赌场,喝着无限量供应的美酒,连续打了三天的老虎机。姚远从1分钱换到1块钱,10线程玩到50线程,无奈赌资总是平本不亏,距离徐凌霄花光全部身家的要求还很远很远。

    至于关乎爱的大彻大悟——该来的总会来的。

    “介意吗?”终于有人走到姚远跟前,主动跟他搭讪。来者身形高大,移到便将背后的光源遮掉大半。酒精的作用让姚远陷入短暂失神之中,对方罩下的阴影笼着他,身上再精心的装扮都看不清楚。

    姚远望着他似是而非的轮廓,继而感到心跳快半拍。那是只须看过一眼就会记得的美貌。他在记忆里捕捉到这个鼻高目深的半唐番青年。

    两人在洛城飞维加斯的同班机上萍水相逢过。机上,青年慷慨地将头等舱座位让给一个身体不适的孕妇,降舱到姚远邻座。青年双腿长到几乎无处安放,但在两排仄逼的座椅间挤了三个多钟头,眉头都不皱多一下。好心得似天使再生。

    姚远不明所以,不知这位是要叙旧亦或是——丧夫半年的姚远承认,他多心了。

    对方轻笑起来:“你好,我叫千里。”是最纯正的中文。高大的青年弯下腰来,贴近姚远温驯的面庞,像在汲取他身上醺然的酒气。顺势发动老虎机的按钮。

    “我叫姚远。”姚远颇拘谨的摇头,表示自己只是不惯陌生人凑近。但又被千里独到的气质蛊惑一般无法抽身,只得盯紧游戏界面。

    轻快的音乐噼里啪啦地响起,千里不过随手一按,老虎机就摇到三天以来最大一次中奖,不停吐出金币。

    都说老虎机是赌场里最无聊的消磨,根本算不上赌博,至多算租价较高的游戏机。可此番得中,还是让姚远感到肾上腺素升高,兴奋得眼睛发亮。口拙的他一时不知该盛赞千里的相貌还是好运,干脆借着酒劲都说空,再感慨着好人有好报。

    千里被他夸完,反而笑得羞赧似足二十出头的大男孩。舌尖有意地舔过下唇,紧接着饶有兴致的发问:“姚——请问你是第一次来维加斯?不知道我有没荣幸当你的向导?”言下之意无非是老虎机真的好没趣,不想你在此浪费光阴。

    在赌城,应该有更值得庆贺的故事。

    千里也不等姚远回答,替他收干净赢来的钱往人怀中一塞,空住的一只手包住对方的,像握一团温热的玉石。

    “盛情难却。”姚远跟着甜笑起来,其实他的五官并不输给对方,只是一个似金一个似玉。廿七岁的姚远更内秀,不如锋芒毕露的千里吸睛。徐凌霄的话还停在心上未走远,他决定顺其自然,不再刻意避开千里的亲近。任青年捉紧五指:“感激幸运之神终于要眷顾我了。”

    要怪就怪维加斯的气氛实在旋旎。千里那张脸,即使嵌着头顶水晶吊灯照出的浮夸暖光,也无损他遗世独立的俊美,导致姚远轻易被美色收买,仿佛刀山火海都愿忘却。

    千里牵牢姚远的手带他一路见识糜烂的赌城本色。老虎机真的只是冰山一角,从二十一点到百家乐、梭哈,各种花样百出的牌桌叫人缭乱。

    千里耐心的指点姚远各种基础玩法,教他如何判断跟和弃。再深入却不肯讲了。“那样你就不需要我了——”

    而姚远终于通过千里这个资深玩家领略到些些人跟人博弈的乐趣。不得不承认,老虎机真的缺少那种赌博的刺激精神,更像不得不交差的任务。

    洗牌发牌间,千里跟姚远讲起关于这座赌场的秘闻和笑话,姚远已记不起自己多久没有被逗得如此放肆的大笑。

    姚远大笑起来的样子特别纯粹,像童话书般有种超越年龄的天真。为了博美人一笑,千里觉得自己做什么都是值回票价的。

    而姚远也渐渐放下心内的戒备,由千里带着他一样样赢过去。场内开始有人注意到他们,夸登对的不时有之。千里都不否认,并代表姚远一齐谢过。大半夜过去他们手中的筹码翻了不知几多翻。说逢赌必赢真的毫不为过,按千里的话即是美人在侧,令他今夜手风顺爆。

    等姚远玩到面上露出倦意,千里就让男人跟着,看他大杀四方。其中千里玩得最出色的是德扑。

    “我棒不棒?”千里又赢一把后附在姚远身侧小声邀功。

    “简直赌神再世。”姚远附和时青年的唇便若有似无的擦过他的耳际,短暂轻柔得如同错觉。

    姚远分神去看对方的侧脸,千里却一副什么都未发生的模样,游刃有余的看新一轮的牌。

    一杯接一杯的霞多丽,不计其数地入喉。苹果与梨的清新甜味在鼻息间翻滚发酵。姚远不知不觉已饮到七成醉。

    一定是酒精替代大脑在驱使身体。否则怎会在下一刻,千里含笑望向自己的瞬间便如同被香气引诱,辗转亲上青年的软嘴唇。

    千里对姚远的主动示好一点也不感到意外,一面按着他的后颈加深这个亲吻,一面推出所有筹码all in。明眼人都看出期间暗含的势在必得。身侧的人群立即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欢呼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