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图穷匕见（潜龙在渊，同盟反目）
记不清是第几次一泄如注后，周围的一切如镜面落地，瞬间支离破碎。月魑恍恍惚惚站着，下意识唤了一声“雪挽歌”，被一巴掌糊在头上，才勉强缓过神来，脸色涨红。 雪挽歌无视了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主动走在前头，似乎这样就能掩盖住自己通红的耳垂和颈项：“走吧。” 至此，一路同行无话。到达目的地之后，两人都没想到，接下来短短一天，会发生那么多事，更没想到，这会成为他们之间关系的一个转折点。 “啪！”混战之中，月魑出手的时机挑选的刚刚好。 被两位尊级老仙、两位尊级老魔围攻，朗华在他的支援下，不仅顺利的脱身而出，还一拳荡开了不远处，意欲落井下石的新任仙尊夜问。 两位老魔“嚯”了一声，因寿命不多而皱巴巴的脸上，皆露出一个勉强还算友善的笑容来：“魔尊藏得倒是挺隐秘。” “两位前辈过奖。”月魑笑容不改，还抱了抱拳：“我妖族如今大半数入了魔界，你们非要打破目前一片安然的局势吗？” 两位老魔犹豫不决了起来，夜问则侧身躲过朗华的攻势，微微上前了几步：“魔尊说笑，现在，可是我方更占据优势。”他淡淡说着，还拍了拍手，只见一个身影由远及近，眨眼便至。 “仙尊好手段。”月魑和朗华的脸色都是一变。 两位老魔的眼皮子跟着跳了跳：“翔钰仙尊！” “夜问这孩子，难得求我出手。”这一次来的正是夜问的后援，几代前出自月宗的仙界之主，失踪多年被两界默认陨落的翔钰仙尊。 他儒雅的面上浮现几分笑意：“我自然要答应下来。”说着，翔钰瞥了一眼月魑背后的方向，意味深长道：“不过，你妖族竟也有后手，真是难得。” “前辈过奖。”知道藏不住，雪挽歌也有些意外这位仙尊尚在人间。他从藏身处迈步出来，于众人的目瞪口呆中，停在朗华身畔。 朗华笑着扬了扬眉，完全没落了妖族的声势：“给各位介绍一下，这是我妖族下一任妖尊雪挽歌。”他语气微妙的一顿，满含笑意道：“功劳想必大家都明白了，隐姓埋名拜入炼神宗，以一己之力耗时近万载，为我族扳回一局。” “后生可畏。”翔钰轻轻叹了口气，眼睛余光警告性的扫向侧后方，对面容狰狞起来的夜问小幅度摇了摇头。然后，他含笑对两个老魔道：“两位道友，你们总归需要选个阵营的，请。” 那两位老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而雷霆出手！ 月魑再是有所戒备，如此猝不及防也难免中了招。而朗华被两位老仙缠得死死的，雪挽歌又被夜问和翔钰盯住，他根本无法招架，眼看着就要轻伤变重伤。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雪挽歌想也没想，拔剑就是剑光惊天，一瞬间以幻境笼罩了所有人。而后，光芒一闪，幻境告破，雪挽歌唇角溢出几缕血丝，月魑依旧只是轻伤，被他和朗华牢牢护在身后。 “真是后生可畏啊。”翔钰又轻叹了一声，这一回的语气与先前截然不同，除了欣赏，更多是杀意。 只不过，轮不到他再动手，夜问已眼尾通红，满眼痛恨的冲了上去：“雪挽歌，你受死！” 雪挽歌眉毛挑了挑，身影向后退却，再看看前方已打成一团的几个人，终究决定把夜问引开直接解决掉，再回来帮忙。 于是，他对着夜问淡淡的笑了一下：“想报仇？那也要看你能不能追上我！” 闻言，几乎要失去理智的夜问，毫不犹豫追着雪挽歌。这一白一青两道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丛林内。 月魑干咳一声，朗华的脸色也凝重起来，对后方打了个手势，示意跟来的妖族众位将领见机行事，莫要插手尊级战斗。 翔钰仙尊瞥了高悬在空中的炼妖壶一眼，收回眼神后微微一笑，身旁两魔两仙，显然已占据了绝对的优势：“真要继续？雪挽歌再精于算计，一时半会也脱不了身，尔妖族的尊级，可只有你们俩而已。” 朗华眼底滑过疯狂，束音成线对月魑轻声道：“我自爆，你去抢炼妖壶。” 月魑默不作声的摇了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对翔钰反驳道：“谁说，我妖族在场者只有两个尊级？”他唇畔有着一缕神秘的笑，而翔钰勃然色变，身旁才攻击过月魑的两位老魔，竟当场倒戈！ “噗！”两位老仙喷血三升，而两位老魔哈哈大笑，顺着翔钰大怒下的一掌，顺势落在月魑身畔：“现在，似乎是我们占优势了？” 这下子不说翔钰，连朗华都懵了一瞬。只见翔钰阴沉沉的瞪着月魑，冷冷道：“你给了他们什么好处？” 月魑摊手，莞尔道：“没好处。”他拍了拍两位老魔的肩头：“辛苦前辈了。” “不妨事。”在朗华、翔钰和两位老仙的目瞪口呆中，两位老魔是身体合二为一，变成一个容貌清秀的少年。 此人嘲弄的瞧了一眼冲过来的炼妖壶，身后浮现一座城池的投影，反手就是狠狠一巴掌，将之拍飞了出去：“呵，器灵都快没了，还以为是全盛时期吗？” 炼妖壶在半空中狠狠打了个转，不肯善罢甘休的又冲了过来，那人冷笑着也迎上去，打得难解难分。 见状，翔钰和朗华的表情都一言难尽，而两位老仙你看我我看你，还是忍不住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翔钰看向朗华，忽然就冷笑一声：“远古妖城落在魔尊手里，你这个妖尊却一无所知，妖族真的还在你掌控之中吗？” 朗华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翔钰哼笑了一下，对两位重伤的老仙道：“我们败了，走吧。”他最后看了打成一团的炼妖壶和男子，眼底浮现几分忌惮：“那是九重天最中央的远古妖城。” “作为器灵，妖城扎根于此，他就等同于不死的存在，咱们打了也白打。”翔钰理智的放弃，率先飞向仙界方向，两位老仙自不会留下来等着妖城各个击破，而风中传来讽笑：“朗华，祝愿你这妖尊还能活着离开。” 朗华沉默不语，在他们离开后，才望向四周，眸子暗了暗：“我试图闯过妖城，失败了。” “他和我说过。”月魑一步步的向后退去：“你尝试的时候，年纪已经不小，他不想选年纪太大的主人。因为妖城之主一旦陨落，妖城便会跌落品级，不似炼妖壶是能随便换主人。” 朗华自嘲的笑了一下：“若我没猜错，你去闯妖城，应该是才成为魔尊的时候吧？”月魑默然颔首，他深深看了他一眼：“勇气可嘉。”妖城本身没太多防御，可妖城附近妖兽无数，个个不在尊级之下，还没有灵智无法沟通，委实不是能随便闯的。 “不成功则成仁罢了。”月魑淡淡一笑：“我想给妖族留下能扭转乾坤的底牌，自是要冒险。索性，我成功了。”随他话语，一群群妖兽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成功后我才知道，无尽丛林的凶兽，是妖城之灵在沉睡前布置的功法导致的，虽无灵智却会自动守卫妖城。” 朗华被围在里面，面无表情的听着月魑继续说：“得到妖城认可，便等于成了凶兽的主人，这个底牌是我为妖族留下的。若有朝一日妖族败于仙魔之手，不妨让幼崽都撤入无尽丛林，起码能保命。” 月魑语气一顿，笑叹一声：“所以，哪怕被雪挽歌重创，被属下背叛，我都未曾动用。”这是妖族最后的杀手锏，他自不会为一己之私浪费：“但炼妖壶不同，此物一旦出世，便是妖族生死存亡之际。所以，我让妖城之灵重点关注进来的尊级。” “为什么是他们俩？”朗华提出了异议：“对那两个老仙下手，岂不是更妙？”他嘲讽道：“要是他们联手杀了我，没人会怀疑你。反正，和我同来的那些高层，不是都让你收复了吗？” 一个手势过去，再也没一个留下来的，朗华并非傻子，只是当时情况紧急，没心思去想罢了。当然，最让他难以置信的，是月魑早就架空了他，他却一无所知。而月魑本身也不着急，就那么让妖尊之位挂在他头上，自己安安心心隐藏在幕后。 但想也知道，平日里的妖族最高层决策，在平稳执行的背后，无一少得了月魑的影子。至于会议上的那些争执，多半是月魑为了让他不起疑心，一次次命人布置下来的，就连妖族内部的派系之争，也少不了做戏。 “妖尊说笑。”月魑摇了摇头：“您对妖族也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我这晚辈再心狠手辣，也不会对您出手啊。”他浅淡的笑了笑，可眼睛里毫无笑意，只有笃定和平静：“您年纪也不小了，身上旧伤不少，是时候享享清福。不如进妖城，里面有专门的疗养池。” 这是想软禁自己，和平夺权，朗华心里明白，但他败也要败个有头有尾：“什么时候开始的？”月魑究竟是什么时候，夺了整个妖族，而他全然不知？！ “从妖城回来之后。”月魑实话实说：“我从妖城得到了妖族鼎盛时期，所有种族的各种修炼之法。作为利益交换，所有族长暗中对我效忠。另外…” 他轻轻一叹：“妖城最关键的，一个是器灵认主，另一个是帝玺。帝玺是我妖族气运至宝，得到帝玺后，所有在帝玺上刻印过族徽的种族，族人们都会潜意识敬服于我，包括您在内。我也是因此，才能对您下暗示，让您以为妖族一切正常。” “好，很好。”这才明白自己被糊弄了多久，朗华气极反笑。可面对月魑毫无情绪的眼神，他又很快的冷静下来。朗华揉了揉额角，疲倦的问道：“那雪挽歌呢？你打算如何对他？”事到如今，他可不相信，月魑真像是表现出来的那样，对雪挽歌一往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