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耽美小说 - [双性/NP主受]听说你们叫我人间尤物?在线阅读 - 第四卷尘埃落定 第四十三章

第四卷尘埃落定 第四十三章

    紫翎倚着我已经安睡,我将信纸翻来覆去读了许多遍才将其放回水中,再次入水的信纸应我所料地逐渐透明,最后唯剩一丁点儿的墨烟,如丝若缕地游浮,手一拂便失去踪影。

    前所未闻的边远小镇,闭塞无知的泮归镇民,皈依持以邪术的平生教,自愿将亲生骨rou奉上,免遭世间疾苦。

    “……痴迷此等邪术,非但不及时止损,甚至创教立派,去往各地诱拐无辜孩童以供邪术。”

    无畏手下以供邪术的牺牲品罢了,叶碎寒为何单独将其拎出讲与我听?

    我百思不得其解。

    这或许也是叶碎寒令我最为厌恶的地方,手稿繁琐冗长不露真意,自述直接明了过于坦诚,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无从下手。他看起来惯用这种手法,可以理解,毕竟朝堂险恶、争权夺势,迂回之术在所难免。

    叶碎寒这招用得极妙,就算信件被斩尘等拦截,恐怕也难以理解他的真正目的。但我却要笑他,只笑他一点——

    低估了我的愚钝。

    我揣着紫翎拱进被窝,将手稿抛之脑后。其实我更在意他的自述所提到,平生楼已集结数万药人欲与当今王上平分天下……那一刻我不知要说斩尘脑子坏了,还是叶碎寒这么忽悠我有意思吗。朝廷向来鲜少过问江湖之事,但任凭你一教两盟三魔或四家五剑六派,对战千军万马、万箭齐发,成为刃下冤魂也不过是朝夕的差别。

    更何况炼人之地这等要塞岂是我所能知晓之处?

    我揉揉眼睛,困倦得很,内心的烦躁却始终让我无法入睡。我思索着明天如何向断鞅套话,而后又纠结于叶碎寒所说的今日再访到底是何日。

    日月交替中逝者如斯夫,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愈盛。

    我下半夜时睡时醒,睡得好不安生。

    花月出踏着晨露进屋时就瞧见在床上发愣的我,他扼住紫翎的鸟脖,将它从被褥中拽出来关进笼子,教训我道:“宠物不能上床。”

    紫翎本来安逸得很,陡然被捉进狭小的金笼里,气得直扇翅膀。它本欲直接啄穿栏杆,可在看到动手的人是花月出后,却默默地收回自己的小尖嘴,连个屁都不敢放。

    我暗骂它是个欺软怕硬的怂蛋,转而对花月出笑脸相迎:“花月出,我想死你了。”

    “你听到我刚刚说的话了吗?”花月出的大衫袖拦截住我蠢蠢欲动伸往藕饼的双手,挑眉质问我,“我刚刚说的话你听到了没?”

    我顺势把下巴搁在他的手腕上,歪着脑袋瞅他:“敢情我也不能上你床?”

    “何出此言?”

    “你天天喊我小耗子。”我学着他冷硬的语气,“宠物不能上床。”

    花月出笑着摇头,端着我的下巴送到藕饼面前。

    葱花的香味扑鼻而来,精面和成的稠糊被炸至两面金黄。花月出沥干油才端到我面前,入口鲜美而不油腻,rou咸藕脆,鲜嫩多汁。我一连吃了五个才停下,狠狠地打了个饱嗝。

    花月出从我手中接过碗筷,顺道打量我的胳膊,道:“不错啊,我不在的日子里肥多了。赶明儿也该去院子里练练武,天天待床上不得胖成球。”

    “明明是你们锁着门不让我出去……”我话说到一半,胃中忽觉一阵翻江倒海。我推开花月出,将方才吃下去的东西全然吐到地上,直到呕出的都是酸水后我才稍许缓过来,擦擦嘴,气咽声丝地问花月出:“你不会在里面下了毒吧?”

    花月出离我并不远,污秽溅上他的下摆。他没有露出不耐的神情,相反眉眼间写满了不可置信。他上前一脚踏进恶浊,手指箍住我的肩膀,说话都不太利索:“你、你……”

    他箍得我骨头疼,我拂开他的手又干呕了几下。

    花月出慌了,拦腰抱起我去往屋旁的汤池。我犯恶心犯得头昏脑胀,恹恹地靠在花月出怀里,他的手掌隔着涌动的暖流覆住我的肚子,舀水冲去我额上层出不穷的冷汗。

    良晌,手脚的知觉才渐渐恢复。花月出动手脱掉我湿透的裤子,再用自己的外衫盖住池边的白玉地砖,托着我的屁股将我放到上面。

    雾气氛氲,我倒也不觉得冷。

    花月出只着一件里衣,精瘦结实的胸膛清晰可见。他抬眸,三千青丝在水中如墨似画;再一勾唇角,冷艳的眼尾便透出几分难言的色气。

    妖精。

    我嘶溜一声,脱口而出:“花月出,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花月出并不理会我,兀自跃起上岸,激起的浪花溅了我一身。他说:“还难受吗?我去给你拿点安息香。”

    “安息香?为什么不拿冰片?”

    “现在你不能用冰片。”

    他向外走,衣服淌了一路的水,还不忘回头叮嘱我:“冷就下去泡一会儿,别太久。”

    我“嗯嗯”两声以示回应。

    花月出去了好些时候,回来时还是那件湿透的里衣。

    他扶着我站起来,取来我从前穿过的燕云套,为我披上外套,再把香囊系在我的腰间。我看他一言不发,不知怎么就联想到我私通叶碎寒的事,不免发怵。他的神色愈是平静,我就愈觉得胆战。我强迫自己冷静,问道:“去了那么久,结果你连身衣服都没换。”

    他不看我,视线瞥向一边:“你以为安息香是现成的?”

    我心下存疑,见花月出没有阻拦的意思,便一溜烟儿跑回去,也不管他在后头喊:“别跑这么快!”

    屋里一切照旧。

    紫翎睡着了,我冲到桃木架旁,银盆里的水被倒得一干二净。

    花月出站在门口,一身湿衣也不嫌难受。他冷冷地看我扒着银盆不放,上前捏着我的后颈把我拖上床,用被子把我裹得严严实实,解释道:“一盆水放了两天都臭了。”

    我只露一双眼睛在外面,仍惊疑不定,惶惶地看着花月出从柜中取出新衣服换上。他掀起一个被角,钻进来把我搂进怀里,手掌放在肚皮上,温柔地摩挲着。

    许久未与花月出同床,竟找回了几分小时候的感觉。

    我适时转移话题:“花月出,你和断鞅都什么毛病?”

    “嗯?”

    “肚子有什么好揉的?”

    他笑出声,莫名其妙地显出些趾高气昂的意味,却什么也不说,只催促我赶快休息。

    直至我入睡,那只手都没有移动过半分。

    次日的天空十分阴沉。

    花月出翻身下床的声音惊动了我。他见我醒了,却把我的脑袋按回枕头,冲斩尘点头示意:

    “斩尘大人。”

    花月出有意挡在斩尘面前,引得桌子旁的断鞅的一瞥:“花月出,以卵击石,何必呢?”

    “断鞅大人说笑了。”花月出神色不变,“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并非愚人之举。”

    断鞅耸耸肩,修长的手指拨弄金笼的小门,弄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我定睛一看,紫翎已不在其中。

    斩尘绕开花月出坐到床上,拽出我的手臂把脉,漆黑的眼眸倒映出面无人色的我。少顷,他才把我的手重新放回被褥里,俯身亲了亲我冰凉的嘴角。

    断鞅的白发用木簪随意地绾起,他探出头来,问道:“我的?”

    斩尘还出声,被晾在旁边的花月出就闻言笑道:“近三个月了,指不定是叶南歌那个傻小子的。”

    我听得坠云雾中。

    只道花月出说完话,斩尘的手劲便陡然加大。断鞅也眯起眼,还未来得及再次出言,便听窗外传来熟悉的隼啸。

    我心一惊,不自觉地扑下床,却教斩尘狠狠攥着肩,无法动弹。

    紫翎似乎也察觉到不对的地方,迟迟没有降落。它似是在空中盘桓,叫声持续了一段时间后渐行渐远。

    断鞅的反应很快,还未等斩尘出声,他就拂袖冲出门。

    但有一个人,比他更快。

    花月出举步生风,抢在断鞅前面。

    骤然屋内只剩斩尘与我。他将我压在床上,挑开我的外套一路往下抓住我的脚踝。我瞬间察觉他的意图,可他并没有给予我反抗的余地,生生掰断我的脚骨。

    耳边阵阵嗡鸣乍响,我一时间什么知觉都没有。但当眼前的黑褪去时,钻心的疼便汹涌地席卷上来,迫使我发出凄厉的痛呼。

    我抖如筛糠:“斩尘……斩尘!”

    斩尘的动作没有任何停顿,继而又折了我的右手。

    “你做了什么,会以为我不知道吗?”斩尘没有再废掉我的左手,他又抱着我坐起来,覆掌贴着腹部为我传输内力,“我现在都能闻到这种恶心的气味。”

    而外面的战局也已尘埃落定。

    断鞅空手而归,长剑血光掩寒芒,花月出捂着胸口,血从指缝中渗出来。

    “东西呢?”

    断鞅甩去剑上花月出的血,道:“跑了,作好准备吧。”

    斩尘抿唇,抬手又出数道剑气,正中花月出摇摇欲坠的身体。花月出不得已地松开手,撑着门框堪堪维持着站立的姿势,他许是看见我错位的腕骨,不禁喃喃出声:

    “狡童……”

    他极少喊我的名字,也从未像现在这般狼狈不堪。他向来喜爱干净,不染尘烟,如今一蹶不振,成为断鞅的手下败将,却丝毫不显颓色。相反咳血大笑,跌坐于地,褪去往日捉摸不定的假面,他的瞳里尽是释怀。

    我这才发现他左胸口对穿的伤口,血色已经蔓延至里衣的袖口处,聚成血珠不断滴落到泥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