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h1
“我还气着呢,你离我远点儿……” 肖少爷坐在窗边儿枣红色的案桌前,冲着院子里前来他这儿的人“吼”。 五天前,在回程的路上,肖少爷的马匹不知怎的受了惊,在山林里一路狂奔。耳边凌烈的山风呼啸而过,周遭野蛮生长的树棘划伤了肖少爷引以为豪的俊俏脸蛋子。 一阵更凌厉的狂暴风声从身后袭来,肖少爷被一只壮健的手臂从背后捞住腰际,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来人拉住了往后拽。 “……!” 最近吃胖了点的肖少爷在半空中往下坠,下意识拼命前倾、上身搭在前来的救命胳膊上。不成想力道没控制好,来人似乎也猝不及防,肖少爷便脸朝下在崎岖的地面上拖行了一丈多远。 林间的地面上布满枯枝落叶,摔下时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紧接着几声哗啦啦的树叶拖拉声后,脸朝下的美少爷挣扎着从地上起身,发狂的坐骑已经一路狂奔不见了踪影。 从地上扒拉起来,刚才清透俊俏的公子一脸碎叶鸟粪,浑身洋溢着泥土的芬芳。 “咳、咳……” 肖少爷从地上爬起来,下意识朝荒无人烟的四周张望。大喘着气看向身后侧时,看到了骑坐在高头大马上,望着远处略显沉思,一脸戒备的愣头青。 “……!……!” 喘了好一会儿,镇定了好一会儿,才从突然的变故中缓过些神儿来。眼前的景象渐渐清晰立体,肖苼看到愣头青在马上看着他,那种居高临下的神态让他有点恍惚。 “啊、……” 左脸颊上有些热、有些疼,火辣辣的。 马背上的愣头青看着他皱了下眉,骑着马往前踏行了两步。 武铎弯腰捞起地上狼狈不堪的少爷,两人返程归队。 路上肖苼擦伤的脸开始渗血。一疼一变故,也忘了趁机性sao扰武铎。武铎拽着马缰,臂弯坚实。拢着他行进的有些快。耳边疾驰而过的风声跟来时一样啸猛。肖苼本能紧紧抓住了武铎的手臂,俯身低头,风吹的眼睛睁不开。 左侧渗血的脸庞开始发烫发厚,疾驰途中,前面伸出的一根小树枝又在伤口上划开了一道。肖苼啊了一声,背后的愣头青下一刻不知道拿了什么暗器,前面不远处伸出来的那些可能扎到他俩的树枝,在两人疾驰而过前,一个接一个纷纷断掉。 肖苼闭着眼,尽量伏下身体,后面的愣头青边御马边清理着四周的障碍物。似是有些急的赶路。 不多时,两人回了肖府的镖队。队形已经安抚好,钱掌柜的领着人大老远的接过来。下人给肖苼的脸上,手上,膝盖上的伤口上药。旁边钱掌柜的跟愣头青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简单清理完伤口,钱掌柜扶少爷进马车,一行人连夜赶路回府。 路上,肖少爷左边的脸颊肿起的像个大馒头。拿着手柄铜镜,端详着自己的俊脸,眼泪很快噙满了眼眶。 “武铎哥哥,我要是毁容了,你还喜欢我吗?……” 眼泪汪汪的肖少爷扒拉着马车上的小窗口,一开始还扒错边了。掀开帘子,张望来张望去没看到人。立刻扭身,重新酝酿好情绪,掀开对面的小窗帘子,更眼泪汪汪的对着马背上的愣头青说:“武铎哥哥,我要是毁容了,你还喜欢我吗?!……你会不会不再爱我了……55555……” 愣头青骑着马跟在马车旁边,暗地里观察着四周的动静,跟没听到似得,不答他。 “武铎哥哥!……” 肖少爷重复了几遍,人也不搭理他,讨了个没趣。放下窗帘,扑到钱掌柜的身上哭。“钱伯伯,本少爷是不是毁容了……55555……” “少爷多想了……少爷天生丽质,过几天就好了……再说,男人脸上有点疤更讨女人喜欢……” “5555555……我不要疤……我不要讨女人喜欢……” “好好好,那就不要疤……”钱掌柜的拍着肖少爷的背,好生安抚。嘴里又叨叨着老爷信任他,才把少爷交给他出门一趟,现在伤成这样怎么跟老爷交代…… 肖苼拿着铜镜,看几眼自己肿的老高的俊脸,往钱掌柜褐金色的员外服上抹几下鼻涕。钱掌柜的难言,“少爷,你可不能再往老朽身上蹭了……少爷你擦了香粉,回家我娘子闻到的话饶不了我的……” 到城门口时,庞府的少爷,李府的二爷,东城的世子,纷纷前来接肖苼。看到肖苼受伤,一个个趁机摸着肖苼的手,争前恐后嘘寒问暖。差派小厮家丁回府拿来各家秘制收藏的膏药,给肖少爷愈合伤口。 从城门口一直安慰到肖府大门口。愣头青门神似得在一旁跟着,到门口后径直回了府,没管被纨绔子弟们围着的自家少爷。肖少爷看着武铎回府的背影,脸更疼了。 回了府,他爹肖老爷见自己儿子受伤了,立刻请了仨大夫,跟老肖家要绝后似得。二小姐肖鸣翠刚跟人掰腕子回来,拿起桌上的茶壶灌了几口水,嘲笑了几声自己哥哥弱鸡一样的体格,又出去跟人掰腕子去。肖苼指着meimei远去的背影,捂着还肿着的脸让他爹好好看看他的好闺女,有这么跟哥哥说话的吗?! “祖先保佑,苼儿平安无事……” 肖老爷刚给祖先上完香,转头嘱咐他别动气。那不是你meimei吗,你就那一个meimei,让着她点。 “你别过来,我还生着气呢!” 六月天,窗外明绿的枝叶在微醺的阳光下轻摇细摆。 院子里穿着粗布麻衫的男人听到他说的话,立定停了下来,屹在原地,面色沉静。 镂空的深色木制窗棱里,肖少爷抿着薄唇,淡墨相宜的修眉轻蹙。左脸颊上还挂着几丝擦伤的痕迹,微微有些红肿。他爹肖老爷为了他这张脸,专门去城郊拜访了据说是宫里退下来的御医,讨了宫里给娘娘们用的药,阹腐生肌的。 这几天肖老爷愁的吃不下睡不着觉的,每天给祖先上香,一上老半天。跟祖先们唠嗑,说自己这个儿子本来就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一点值得称道的地方都没有。要是再毁个容,以后谁愿意嫁给他? 任凭他肖家家大业大,一个毁容的败家子,也没好人家的闺女愿意嫁进来啊。肖苼要是讨不到老婆,他们老肖家可就要绝后了…… …… “都五天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毁容……”穿着白色飘逸长袍的貌美公子,一想到自己那张前几天还俊俏到人神共愤的俊脸、自此之后,可能会难以恢复之后,薄唇抖了几抖,眼看都要哭出来。 清风徐徐,发甜的绿叶花香随着微风沁入心脾。枣红色窗棱里的俊俏公子,看着院子里突然那么听话的男人,白皙的脸庞上染上一层发热的薄绯。 临近晌午,越来越灿烂的阳光从男人的东南侧升起。穿着粗布麻衣的男人立在院中,面色沉静的看着他这边。越来越亮堂的阳光照亮了男人粗嶙沉稳的五官。男人脚上的黑色布鞋还沾着一些泥土。 离窗户三步远的距离,肖少爷见人说不让动,还真不动了,心里又有些小气,这愣头青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支着桌案撑起身,屋子里瘸着一条腿的公子,扶着墙,往外蹦。 “……!……!” 院子里的愣头青眼见他行动不便,也没有上前来扶他的意思。 肖少爷磕磕绊绊到了武铎跟前,仰起下巴,猛的往上一耸——,揪住了武铎的衣襟,气势汹汹。 “少爷,老爷叫你到前厅。” 面前的高魁大汉屹立在院子里跟座大山似得,一动不动。浑身上下透着两个字——稳重。 肖少爷揪着人的衣襟,人也不动分毫。用力往自己身前抻了抻,还是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