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身世之殇,新受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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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病的这段时间里我又断断续续找回了一些记忆,多数是在八岁那年的,关于父亲……雄父的回忆。 他在我尚且稚嫩的印象里是个清瘦沉默,略带一丝忧郁的青年。银发蓝眸,面容是与我完全不像的清秀白皙,却和虫族绝大多数雄子肖似。 而我母亲面容模糊,很少出现在我的生活里。即使出现一次,也不是什么好的回忆。因为她总是围绕在父亲身边,很少关心我的存在。 我母亲是个人类女性。这也是为什么我和正常虫族不同的原因。我的瞳色和发色本来继承融合了他们双方的基因,是黑发蓝瞳,却在去了地球生活十几年之后变成了彻底的黑发黑眸。只有仔细看才会发现瞳孔深处那丝墨蓝。 父亲总是忙于工作,在科研基地,我曾经去见过他几次。那时我身体很差,经常住在帝都中心的医院里,连出一次门都很困难。 兄长抱着我去找他。在昏暗的灯光下我看到一张苍白惊恐的脸,他跑过来把我从兄长怀里抢过去,小心翼翼地触碰我的脸和额头。 “阿琉斯,你怎么来了?你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阿琉斯是我的教名。这个名字让我分心想起了我的教父。他是教会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我还记得他慈祥地轻抚着我额头,手掌温暖。 我的出生是帝国的灾厄,因为那以后雄子们掀起了一场反抗的斗争。而我父亲作为起义军的领袖,和我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 帝国把我作为谈判的筹码。由于是虫族与人类结合的产物,我的基因里有很大的缺陷。刚生下来的时候我差点因为无法正常呼吸而死掉。 借助虫族的科技我才活了下来,身体也慢慢好转。 后来我记得……在某一天,我正待在无菌室里玩着一堆沙粒,是虫族特有的星辰砂,五颜六色的很漂亮。父亲忽然冲进来抱起我就跑。 他气喘吁吁地跑了很久,我越过他的肩膀向后面望去,视线里是一群追过来的激动而愤怒的雄虫。 他们嘴里纷纷叫喊着“骗子”“混蛋”“雄虫败类”之类的词来辱骂他。当我扒着父亲的肩膀露出一个脑袋去看他们的时候,所有虫都不作声了。 我扭过头喊了一声“雄父”,问他我们要去哪里? 长时间的奔跑晃得我很难受,趴在父亲怀里皱着脸哼哼,不懂事地闹着脾气,要他放我下来。 终于,他跑不动了。后面追来的雄虫们从他怀里把我夺过去,又开始了对他的辱骂控诉。 甚至有虫想上前去动手,被一个看起来年纪较大的雄虫拉住了。然后他们押着父亲离开了。 而我被送回到医院。 当时我并不知道这将是我和他的最后一次见面。 没过多久,雄父就去世了。母亲也紧跟着用一把短刀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他们在遥远未知的彼岸重逢,却把我遗弃在了这个陌生的世界。 最初的几天里,我不吃不喝,天天哭闹着要见我的雄父。后来因为闹得太凶被注射了镇静剂。加上身体虚弱,生了一场大病。 等病好的时候,我已经在另一个陌生的星球,那是我母亲的家园。我在那里开始了长达十五年的生活。 现在这些记忆又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仿佛它们从来没消失过,只是静静地藏在某个角落等待我去发现。 与此同时,我心里也产生了越来越多的疑问。我的雄父到底是怎么死的?他研究的东西是什么?还有,后来是谁把我送到蓝星的? 印象中我还有个雌虫兄长,关于他的记忆也是模糊不清,但我还记得他每天晚上抱着我哄我睡觉的场景。那只雌虫有一双温柔的金色眼眸。他的名字叫希瑞尔。他还活着吗? “啊……” 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嘲笑自己命都快没了还在想这些事。 罗奈尔德最近忙着找荒曜石,没有经常在我身边守着,我总算也能透透气,出去走走了。 帝都星是整个帝国最繁华的地方,而皇室又一贯崇尚奢侈。从外部的结构就能看出这颗星球的繁荣。 虫流量多的地方更是什么都有,我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一样津津有味地在街道上闲逛,看看这个,摸摸那个。因为对虫族常识了解得不够,我无法准确地描述出那些东西的性质和用途。不过这丝毫不影响我的兴奋。 最让我感兴趣的是一个飞车游戏,在客航限飞的空中区域,无数蝗虫似的飞车呼啸而过,刮起阵阵强大的气流,驾驶者们从容地cao作出各种高难度的飞行姿势,互相比拼着车技。 这个游戏和人类世界的赛车差不多,只是更刺激,更自由。甚至没有什么明确的规则。除了不能开车撞死别虫,基本上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我看着半空中穿梭不息的车流,还真有点手痒。不过鉴于我现在动不动就吐个血,这副破身体还是少碰点这类刺激玩意儿为好。 唉,真是遗憾。 又驻足观赏了一会儿空中的奇景,正准备回去,身后忽然有阵强风袭来,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大力掀翻在地,由于惯性还滚了两圈,身体倒没怎么受伤,但这一下还是让我猛咳起来。 “咳咳……咳” 撕心裂肺的剧痛又席卷而来,我捂住嘴,还是有血从口鼻流出来。看来病情又加重了,这可真是不妙。 “你没事吧?”一道满含着担忧和歉意的清朗声音在我身后响起,肇事者跑过来扶起了我,却在看到我满手鲜血时一脸的惊慌心痛。 好吧,也许是因为我雄子的身份而惊慌失措。 “雄子大人!您伤得很重!”果然,下一秒这只虫子就朝我喊道,并试图上前为我止血。 “停在那里。”我命令道。然后满意地看到雌虫愣了愣,下意识就服从了我的命令停在原地。“不要过来……就是这样。”我松了口气。 我放开捂着口鼻的手,拿出纸擦了擦脸。期间这只雌虫简直是坐立不安,频频向我这边张望,紧张得双手紧握成拳,额头和鬓角全是冷汗。 最后他终于在焦灼中开口:“您需要治疗,大人。您的伤势看起来很严重,不能再拖了。” 见我没说话,他咬了咬牙,像是做了一番斗争后,终于下定决心跑过来,小心翼翼地抱起我放在他的飞车里,往医院的方向狂飙而去。 我为什么知道那是医院的方向呢?因为小时候我就是在那个该死的医院里待了好几年。 帝都中心的皇家医院——这颗星球上医疗技术最高超的地方。 又经过一番折腾,我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伸手招了招跪在床边的雌虫,他立刻凑近,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眼里却是掩不住的苦涩和心碎。 “大人,您现在感觉怎么样了?还有哪里疼吗?” “您的身体……”他纠结得一张脸都皱起来,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告诉我那残酷的真相,“出了点问题。” “我知道。” “什么……啊!您的意思是,您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这样脆弱了吗?那您为什么还要去那样危险的地方呢?虽然这件事的错误完全在我……” “不用了。”我打断了他激情的发言,淡淡说道:“这不关你的事。我想干什么你也管不着。” 我讨厌和陌生人接触,讨厌别人明明跟我没什么关系却显得很关心我。烦躁的情绪一点点在心间滋长。我冷冷道:“医生已经通知我的亲属过来,这里不需要你了。” 其实这件事的过错在我。毕竟飞车行驶区的地面是做了保护措施的,像那种强风对一般的虫族根本没有影响,不管是雄虫还是雌虫。 所以其实是我坑了这只倒霉的雌虫。哦,看起来还是只军雌。 这时候我才有闲暇打量他,这是个看上去非常年轻英俊的雌虫,身形挺拔,四肢修长,身上有股军人的铁血气质。一言一行都带着克制的严谨。 很难想象这样的一只虫居然会去玩飞车游戏。 听了我那番话,雌虫的表情简直堪称惊愕,他难以置信地问道:”难道您不信任我,认为我会害您吗?”他顿了顿,神色变得有些阴沉,“在您的雌虫出现之前我不会离开。” 他话语里含着指责的意味:“雄主遭受了如此重大的灾难,身为雌虫甚至连陪在他身边都做不到。恕我直言,这实在是极度失职的行为。” 下一秒,公爵大人冷淡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纳森将军,这似乎不是您应该关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