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压制

    “…………呼…………呼…………呼啊…………”

    狼族少年大口喘着粗气，抬手抹掉脸上的血迹，然后将锋利的双刃甩干净，插回了背部。

    少年的面前，是整整二十具血淋淋的尸体，每一具尸体都高大强壮、肌rou发达，看得出是身手了得的精英战士。不过在敌对部落的“猎首血卫”面前，也只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当然，整整厮杀了一个多小时的努卡也被累得不轻，半跪在原地深呼吸了好几分钟，好不容易才让狂跳的心脏勉强恢复正常的频率。

    豹族一次派出二十名精英战士在这里埋伏自己，确实是下了大工夫。不过这样一来，对方的整体实力应该会被削减不少，如果狼族此刻发动总攻，应该可以夺取不少领地。

    ……前提是自己可以活着回去。

    狼族少年咬着牙直起腰，迈开沉重的步伐向来时的路走去。

    以一敌多的厮杀极度考验战士的耐力和专注力，让自己的精神相当疲惫。而且，自己不得不保持挥舞武器的速度和力量，导致使用过度的肘关节和腕关节嘎吱作响，膝关节甚至已经磨得发烫，每动一下都犹如火烧般痛苦。

    然而，自己知道自己并没有歇息的余暇，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没想到豹族居然知道了自己每天巡逻的路线，专门挑了一个离狼族部落最远的地方布下了埋伏。虽然自己拼尽全力将其全部斩杀，但已经耗费了太多体力，如果对方的援兵赶到，自己很可能会被拖死在这里。

    努卡的额头覆上了一层薄汗，坚毅的脸因为躯体的痛苦而肌rou紧绷。步履蹒跚地穿过了一小片平原后，狼族少年实在难以坚持，便勉强挪到了山包脚下的矮树丛旁，扒开树叶钻了进去。

    狼族少年坐在矮树丛中，剥开缠裹足踝的粗布，按揉着红肿的脚腕。炎热的天气加上森林中湿潮的空气，让努卡感觉有些喘不过气。

    皮质的战裙和护膝上溅射的血污已经干涸，和沾染的泥土混在一起，脏兮兮地粘在鞣制的皮革上。然而面色凝重的狼族少年并没有精力去顾及——身经百战的敏锐听觉告诉自己，危险已经临近，有人正在逐渐靠近这边。

    对方的脚步轻快而又迅速，除了踏在土地上的细小声音以外并无杂音，灵活地躲避着容易发出声音的落叶和枯枝。能熟练掌握这种行进技巧的战士，实力绝对是精英级别的。

    努卡咬紧牙关，抽出腰间的黑曜石短刃，屏息静气趴在矮树丛中。狼族少年寄希望于对方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踪迹，这样便可以免于一战，为自己争取喘息的时间。

    然而事与愿违，当狼族少年看到对方那标志性的银质耳环和金制鼻环时，瞳孔瞬间地震。努卡的心脏仿佛被寒冰包裹，寒意迅速蔓延全身，激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毫无疑问，这是最坏的情况——自己在虚弱时最不想对上的敌人，莱克巴，正警惕地抬起双刃，皱起眉头扫视着地面。

    努卡强迫自己做了一个深呼吸，压下心头的那一缕许久未见的慌乱，右手用力揉捏着红肿的脚腕。

    以对方的观察能力，自己暴露是迟早的事情。在两人交手之前，自己要尽量恢复到平日的状态，绝对不能露怯。一旦龙精虎猛的对方发现自己体力不支，肯定会发动更加凶悍的进攻。到时候，可就是自己真正的死期了……

    果不其然，豹族少年蹲下身，锐利的黄色兽瞳仔细分辨着草皮被踩歪的方向，然后举起长刃，一边感受着周围的风吹草动，一边向矮树丛慢慢靠近。

    当看到矮树丛翠绿的枝叶中那抹违和的黝黑肤色时，豹族少年大喝一声，矫健的双腿原地瞬间弹出了三四米，举着双刃高高跃起，一上一下劈向矮树丛中藏着的人。

    无比锋利的刀刃斩断了树枝，从上方劈击的左手刀刃被对方灵活地扭身躲开，而右手的刀刃“哐当”一声，发出了金属相撞的刺耳声响，被对方挡了下来。

    躲在矮树丛中的战士迅速反守为攻，用刃背对着刀刃用力一磕。伴着沉重的“哐啷”一声，豹族少年的刀刃险些脱了手。而对方也从下沉的蹲姿瞬间转换为半跪半蹲，闪着寒光的锋利刀刃从下往上，只要豹族少年晚躲了一个眨眼，健壮的身体便会被劈成两半。

    “呲嗞嗞嗞————”

    机敏的豹族少年在寒光到达前的最后一刻抬起左手的利刃，顺着对方刀刃的侧方用力一推，然后利用腰身的柔韧向后仰去，堪堪躲开了对方的斩击。金属相互刮擦的刺耳声效令人头皮发麻，让莱克巴忍不住咬了咬牙。

    然而就在下一瞬，又一道刺眼的白光向自己的侧肋袭来，莱克巴的瞳孔瞬间放大，不得已抬起被震得尚未归位的右手刀刃去硬挡。清脆的金属音再次响起，豹族少年的手腕立刻被再次震开，利刃也脱了手。

    “当啷！！”“当啷啷！！”

    “呜唔…………！！”

    “……呃啊…………！！”

    两声闷哼伴着两柄利刃交替落地的声音回荡在两人耳边。莱克巴捂着生疼的手腕看向同样紧按着腕部的对手，眼中是止不住的震惊。

    “…………？！努卡……你怎么……？！”

    瞪大眼睛的莱克巴并不是震惊于与自己交手的人是努卡，因为当自己看到矮树丛中那抹熟悉的黝黑肤色和标志性的踝环时，就知道了那是自己的老对手。豹族少年震惊的是明明自己招式上的误差让对方抢占了先机，对方意图将自己的武器震脱手之际，两人的武器居然一起掉在了地上。

    如果是平时的努卡，绝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莱克巴后撤一步，双手擎着剩下的一柄长刃，从上到下仔细扫视着面前的劲敌。对面的努卡表情严肃，摆起的架势威势十足，除了头上挂着几片树叶，似乎和平常并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眼尖的豹族少年还是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狼族少年的脚腕有些红肿，手腕和手肘的关节处有几处并不明显的淤青，应该是挥舞武器时没有用上肌rou的力量，靠骨头和关节去硬扛震动的后果。

    身为运用武器的高手，对方不可能不知道这样做会让小血管崩裂，而且很可能会导致严重的扭伤。那么，答案只有一个——对方的肌rou已经极度疲劳，已经僵硬到跟不上挥舞武器的速度，无法完全保护覆盖着的关节。

    看到对方的目光定在了自己肘部的淤青上，努卡的眼神很明显出现了一丝忌惮，迅速更换了另一种进攻的架势。

    “……嘎达。”

    疲劳的腕关节发出了一声清脆的轻响，努卡的身体rou眼可见地一颤，咬着牙瞪向了莱克巴。

    豹族少年一愣，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用痛感强行压下突然涌上的激动情绪——对方应该处在非常疲惫的状态，而自己势头正盛。如果硬拼起来的话，自己无疑占据着绝对的上风。

    ……难道说，双方一路平手了这么久，自己终于拥有了战胜对方的机会？

    莱克巴的心跳逐渐加速，黄色的兽瞳死死盯着勉力支撑的努卡，就像一头勇猛的猎豹盯上了受伤的猎物，正在盘算着怎么将对方以最小的代价拿下。

    只要将努卡的头颅割下并献上，自己便能重新获得族长的认可，作为豹族的猎首血卫取得至高无上的荣耀。

    ……将努卡的头颅割下……吗……

    豹族少年的肩头一凛，身上被族长狠狠抽打而留下的鞭痕突然隐隐作痛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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