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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张弈真?是张医生才对

    玲玲玲玲——

    许枕按掉闹钟,大脑放空盯着天花板。

    梦里的柔软沙发,干净明亮的落地窗,散发着清香的茉莉,以及“丈夫”都统统不见了。真实的情况是,她依旧一人独居在父母帮忙买的一室一厅的单身公寓里,盖着耐脏的藏蓝色印有小黄鸭图案的被子,忍受着咕咕叫的肚子。

    又是春梦一场。

    手机屏幕亮了起来,许枕拿过来,看到是认识已久的朋友小狸才慢吞吞地点了接通。那边小狸可爱的声音传来:“枕头,你终于接电话了。吓死我啦,怎么回事儿啊你一直不接电话,你知不知道我和张医生都担心的要命。”

    “抱歉抱歉,我睡过头了,手机静音一直没有听到。”许枕连忙和小狸道歉。

    小狸用娃娃音说:“下次可不许这样啦,再有下次我就来你家削你你知道不?”

    许枕连连保证:“你放心,绝对不会了。我说到做到。”

    “行,那你快给张医生回个电话吧。他一直在等你消息呢。”

    小狸说的张医生,就是半年前开始给许枕看病的心理医生张弈真。

    半年前,许枕参加一起跨省刑事案件,和同事一起侦查逮捕一个流窜各地走私的犯罪团伙。一位同事走漏了消息,暴露了多名同事。许枕和另外一名同事不幸被抓走并遭受对方殴打虐待,那名同事因为伤势过重而不幸身亡。虽然之后很快展开营救把她救了出来,但许枕意料之中地患上了PTSD,具体表现就是不停做噩梦,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不敢独自走入地下车库,以及时常会莫名其妙感到焦虑。

    单位照顾她,把她调到文员工作的岗位上。好友小狸从校内打听到了知名的心理医生张弈真介绍给她,帮助她早日康复。张弈真专业能力很强,也的确在一定程度上帮助许枕克服了一些障碍,让她可以像是正常人一样生活。但诡异的是从一个月前,已经在逐渐消失的噩梦变成了毫无预料的春梦。梦里她和张弈真是新婚夫妇,并经常做着一些让人难以启齿的事情。

    许枕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张弈真为人冷淡,除了工作和专业外从不和他人有过多接触。她也从不敢亵渎这位高岭之花,一直把对方当成是值得尊敬的医生看待。二人除了预约诊疗时间和咨询病情外一个私人电话都没有打过,更别提医患关系之外的会面。

    难不成是对心理医生的移情作用?许枕在论坛上和书籍上也看过类似情况,知道一些患者会对心理医生产生依赖和爱恋,渴望与对方发展感情,但实际上这只不过是患者对过去与其他人之间感情存在问题的转移,想要弥补过去感情上的遗憾。好的方法是和心理医生讨论自己的移情现象,再加以解决。

    许枕试过,但当她盯着张弈真明澈淡漠的眼睛,就没有办法把“我最近一段时间经常做春梦,男主角是你”这件事说出口。

    今天是周日上午,是和张弈真越好诊疗的时间,但她睡过了。她忘记定闹钟,潜意识里就在回避去见张弈真。

    怎么办,她是不是该换个心理医生?但这又怎么和张弈真解释不是不满意他的专业能力而是有“其他原因”?

    许枕想了很长时间,直到张弈真主动打来电话。许枕犹豫一下之后才接起来,心虚地连声音都变小了:“张医生。”

    “早上好,许枕。”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听王狸小姐说你睡过头了,我想我们需要另外预约一下时间。”

    “对不起,张医生。我忘记定闹钟了。”许枕愧疚地道歉:“对不起,耽误你的时间了。”她知道张弈真的病人不少,尤其是在周日这样的日子,为她会诊的时间也是看在是熟人介绍的面子上挤出来的。她毁约无疑是在浪费对方时间。

    张弈真却意外的好说话:“没关系,中午你有空吗?一点的时候,希望你能来一次。”

    许枕只能答应:“没问题,我一定准时到。”

    许枕在一点差十分的时候到了张弈真的工作室,前台的艾丽告诉她可以直接进去。进去后许枕看见张弈真坐在桌子后面,用手支着头,合着眼睛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他的眼底有一些淡青色,像是最近几天没有怎么休息好。许枕尽量不发出声音地关上门,却还是惊动了他。

    “你来了,坐。”张弈真睁开眼睛后揉一下太阳xue后恢复清明,对走进来的许枕打了个招呼。他从旁边的桌子拿过一个保温杯,倒出清透的茶水给许枕,许枕尝了一口,蜂蜜薄荷味道的。

    “张医生,你看起来有点儿累。是最近工作很忙吗?”许枕对于自己的心理医生还是很关心的。

    张弈真靠着椅子,若有所思地盯着她说:“的确遇到了一些无法解决的难题。”

    难道和她有关?许枕敏感地竖起耳朵,听张弈真继续向下讲。

    “和你有些关系。”张弈真说:“实不相瞒,心理医生这行虽然收入高,但做久了压力也大。我一直在计划停止这份工作去做别的。恰逢A大在招收心理学的教师,我已经通过了考核,不日将去任教。不出意外的话,这大概是最后一次给你会诊了。”

    “这是好事。”许枕说:“一切都很顺利,那还在苦恼什么呢?”

    “在有这个打算时我就已经有意识地不在接收病人,现在我的患者的诊疗大部分即将结束。只有你……”张弈真的手指有规律地敲击着桌面,目光盯着她,像是在思考着解决办法。

    许枕莫名其妙感觉到愧疚,张弈真的话让她想起学生时代,同班的小朋友都按时打扫完自己负责的区域等待检查,只有她迟迟没有完成,拖了所有人的后退。但这个问题她自己也实在没办法:“我已经好转很多,张医生你不用担心我的。”

    “不行,我必须对你负责,保证你的健康。”

    张弈真无疑是许枕见过最负责任的医生,事实上不仅如此。有一段时间许枕不停梦到车库里发生的事情,她哭叫着从梦里醒来,周围却没有人可以安慰她。有一次她崩溃之下拨打了张弈真的电话,凌晨三点,张弈真被她吵醒还语气温和地安慰她,给她讲历史故事转移她的注意力让她入睡。

    张弈真拿出一个文件袋,抽出一份资料:“我有一位同门师妹,左灵,在PTSD方面造诣颇深,也接收过不少这方面的患者并帮助他们好转。这是她的简历,你看一下。如果你不抵触,我会介绍你去她那里继续。”

    简历上的女人看起来二十七八,目光清正温柔,是许枕天生会有好感的那种。如果是平时许枕会很乐意和这种看起来就很好相处的女性当朋友,但当做心理医生许枕却有些犹豫。在经历过那件事后,她变得很警惕甚至疑神疑鬼,很难再去相信别人。对张弈真敞开心扉已经花了彼此不少时间,说实话,许枕不想再对第二个人诉说当时的痛苦了。

    许枕在此刻才真正开始感到失落,意识到张弈真的确要走,她不再有机会和他交流。

    “我想……”许枕放下简历:“以后再考虑这件事情好吗?”

    “为什么?”张弈真没有生气,也没有失望,语气平和像是在问许枕今天为什么没选择穿白色的衣服而穿了件蓝色的。

    这种温和的态度让许枕放心:“我觉得我得适应一下,我不太想对其他人说当时发生的事情。”

    黑色的车库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红色的血渍好像溅到了她的身上,还是热的。许枕手指一颤,没有拿好手中的杯子,蜂蜜薄荷水被打翻洒到了地上。

    “啊,抱歉抱歉,我走了下神。”许枕连忙拿出纸巾擦拭被弄湿的桌子和椅子。张弈真却抽了纸巾出来帮她擦了被打湿的裙摆:“不用管这些,先把自己身上的水擦一擦。”

    张弈真起身带许枕离开那里,换到了待客用的沙发上,和她坐到一起:“你现在这样子我实在难以安心,我会和学校打电话,看能否推迟入职时间。”

    许枕连忙拒绝:“不用不用,入职时间定下来怎么能推迟。而且我现在基本已经好了,真的,连噩梦都很少——”

    许枕忽然想起昨晚上做的春梦,她抬头,张弈真就坐在她的右侧,离她不过间隔半人的距离。许枕忽然察觉到了张弈真身上若有似无的茉莉香气,这种味道幽幽渺渺,清清冷冷,和梦中的人重合了起来。

    绝对不能再让张弈真给她治疗了!

    许枕按住张弈真拨打电话的手,急忙说:“我去你师妹那里就可以了,真的,不用为了我推迟入职时间。”

    张弈真轻轻抽出手,明显不喜欢和她有肢体接触。他放下手机:“那好,你多会儿有时间?我带你去我师妹那里。”

    “我都可以的。”许枕有些局促地收回手,在心理警告自己不要冒冒失失地去碰触张弈真:“看你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