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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

    “余珺瑶,你有事吗?”

    谢予铖揉着眉骨,颇有些头疼看着半敞开的书房门。

    他这几天着实有些焦头烂额,十年的差距,他在不停地看资料弥补。徐绥那里不知得到了什么消息,总是做些小动作来给他下绊子。

    他的语气也不甚很好,余珺瑶突然有些怂,思索了片刻,眼神瞟到脚边靠着一团白毛,脑海灵光一闪。

    片刻,映入谢予铖视线里的是满脸懵逼的年糕,被人抱的极高,遮住了后面人的整张脸。

    悬空的感觉对他这种陆地动物并不美好,年糕立马蹬着小短腿表示抗议,眼看年糕要摔下,余珺瑶连忙把他抱进怀里。

    等年糕安稳下来,余珺瑶眼神乱瞟,就是不看谢予铖质问的眼神,磕磕绊绊地说,“我...来给年糕找东西...”

    突然在角落里看到年糕的逗猫棒,余珺瑶瞬间话都变流畅了,“找逗猫棒。”

    “年糕很缺逗猫棒吗?”

    当然不缺,他的逗猫棒能对成一座小山,但是他现在,必须缺。

    “...他最爱这根了,别的都不行。”

    为了验证她所说的真实性,她快速拿起角落里的逗猫棒,就在年糕面前甩。

    平时活泼好动的年糕却一反常态,躺在地毯上,高冷地舔着自己的手掌,就是不抬头看那根孤零零的逗猫棒。

    ...你这个月的零食没了。

    余珺瑶觉得脸火辣辣的疼,妄图婉转请求的想法破灭,索性破罐子破摔,把藏在背后的资料和录音笔掏出来。

    “这是采访问题,你方便抽个空回答一下吗?”

    谢予铖沉默,只是将自己眼前的笔记本电脑转向余珺瑶的眼前,摆着一副“你觉得我很闲吗”的表情,

    虽然她看不懂笔记本电脑上是什么东西,但也知道自己是碰了钉子。

    “没关系,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

    话没有说完,余珺瑶就被打断,“我很忙,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你天天没事就去追剧买东西,我还有一大堆事处理。”

    可能也觉得自己语气有点烦躁,谢予铖立马软了语气,改口道:“你先出去吧,我一会儿有时间再弄。”

    被吼到的余珺瑶略有些懵,她从小到大就被两个人吼过,一个人是陈骞,另一个就是谢予铖,应该准确点说是失忆后的谢予铖。

    之前的谢予铖从来不会吼她,他似乎对什么人什么事都不曾发过脾气,难以捉摸。

    “好,我在外面等着。”余珺瑶把资料放在怀里,面色平静地转身离开。

    等坐到沙发上的时候,余珺瑶都不知道自己刚刚这么平静干什么,她明明很委屈,却什么也不敢说。

    她看着电视里自己追了许久的剧,却突然觉得剧情索然无味,遥控器按了一次又一次,最后在某档综艺节目里吵吵闹闹的交流声逐渐沉睡。

    余珺瑶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还扎着马尾听着天书似的数学,笔杆子都要戳破纸张也算不出来几道题,至于为什么这么认真,好像是为了讨好陈骞。

    陈骞是高中学霸级别的人物,又有一副好皮囊,幽默风趣,暗恋他的女生从来不少,但他最后却和学校里着名的草包美人余珺瑶在一起了。

    年少时的喜欢就是那么突如其来,余珺瑶甚至都想不起自己喜欢他的原因,也许是他向来是她最羡慕的天资聪慧之人,却为了离他更近些捧起许久不看的课本。

    分手那天,她拉着陈骞的袖子,陈骞却对她吼着,她是精致易碎的花瓶,明明蠢得要死,却非要缠着他学习,如果不是那张被所有男生背后讨论的脸,他不会忍到现在。

    她没哭没闹。

    花瓶,草包......

    余珺瑶从小常听到这些词,她似乎既没有继承父亲的聪颖,也没有母亲的艺术细胞,无论做什么都很平庸。

    但她却很听话,跳舞她去学,钢琴她也学,高考后被安排到国外留学,她也照做不误,甚至刚回国就嫁给只见过一面的谢予铖,做一个美丽精致的贵妇太太,她也无怨无悔。

    嫁给谢予铖,她甚至感觉有些幸运。他保留了婚姻最后的底线——忠诚,也带给余家切实的利益,至少她不用像姑姑那样,嫁给一个流连花丛的人,从此痛苦。

    梦境最后,她又回到高中时代,不过这次她碰到了谢予铖,比陈骞更优秀更帅气,谢予铖对她很好,虽然总是敲她脑袋说她笨。

    可是突然他换了一副面孔,变成了陈骞那样,恶毒地嘲笑着自己又蠢又烦还不自知。

    这次,她却哭了。

    明明只是一场梦,她却哭的很委屈,泪水从眼眶不停地溢出,如断了线的珠子。

    模模糊糊间,有人摸上了她的脸,温柔地擦拭着脸颊上的泪珠,就像梦里的谢予铖,不轻不重地敲着她的脑袋。

    她沉浸在睡意里,不愿清醒,只是低声喃喃道:“讨厌谢予铖。”

    真讨厌,比陈骞还讨厌,梦里也这么讨厌。

    那么凶干什么,她明明说有时间再弄,她又不是故意烦他,她追剧购物怎么了?

    失忆以后,不都是她一直帮衬着他才让他顺利度到今日。亏她之前有一股错觉,觉得十八岁的谢予铖似乎更可爱些,结果都是混蛋。

    谢予铖没良心,谢予铖白眼狼......

    在梦里暗骂着谢予铖,余珺瑶渐渐沉入更深的梦境里。

    第二日。

    夏日清晨的暖阳格外灿烂,透过玻璃直直扑在卧室舒适的大床上。

    余珺瑶感受到透过眼皮炙热的温度,睡意逐渐消散,眉头轻蹙地掀开了眼皮。

    她迷迷糊糊地从床中央滚到床边,凭借着多年的经验,翻身起床,一套动作行云流畅,脚底在地毯上到处磨蹭着,寻找着拖鞋。

    ......地毯...床...拖鞋

    她为什么会在床上?

    瞬间意识回笼,余珺瑶猛地睁开眼睛,四处张望着正是她的卧室。

    梳妆台是她从余家里带来的,上面摆放着各种贵妇大牌护肤品和彩妆,蓝色的文件夹在上面格外显眼,旁边还有那支录音笔。

    余珺瑶沉默地走到梳妆台上,拿起那支录音笔,心情复杂地按下播放键。

    正是谢予铖的清冷的声线,平稳地回答着文件上的问题。其实这些问题,对于失忆后的他属实有些困难,但他还是认真地想到了每一点。

    进度条已经拉到最后几分钟,关于最后一个问题,他也已经回答完毕,陷入短暂的沉寂后,谢予铖的声音再次响起。

    “很抱歉,不会随意吼你了。”

    ...还算态度诚恳。

    余珺瑶只觉得微微上扬的嘴角压不下去,她也没有蠢到那种地步,昨夜的梦不甚愉悦,但今晨起来,她还是睡到很开心才醒的程度。

    下了楼,谢予铖不见了踪影。这些天,早饭俩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一如即往的三明治,煎鸡蛋,牛角包......

    按平常,余珺瑶早就毫不客气地填饱肚子,此时却眉头微拢迟迟未下筷,只将做饭的阿姨喊来。

    “不是让你做包子和馄炖吗?”

    阿姨有些为难,“上次谢总说还是按以往的做,如果夫人你喜欢吃,那我就再做一份。”

    “不用了。”余珺瑶摇摇头,看着桌上的早餐微微发愣。

    前些天她看到谢予铖吃这些很不习惯,便询问了一下林恒程,才知道他小时候一直住在北方,跟随父亲下南打拼才来到这里读书。

    于是她便按北方人的早餐习惯让做饭阿姨以后改做包子等,但她从小到大一直吃得偏英式早餐,到了英国留学后,更是彻底养成了这个胃口。

    大概是这几日,因为早餐不合胃口她便吃得少了些,谢予铖或许察觉到了,便让做饭阿姨又改回了原来的早餐。

    余珺瑶撇撇嘴,谢予铖还算有点人情味。

    边吃着早餐,余珺瑶刷起手机来,跟夏微说自己已经完成任务。

    夏微:【好的......不过你这头像是什么鬼?】

    余珺瑶瞅了一眼头像,是她随手拍的一张她家的花瓶照片,上面还插着鲜艳欲滴的玫瑰。

    余珺瑶:【没事啊,好多看。】

    其实是那群无聊的贵妇太太总来邀请自己去什么茶话会还有画展欣赏等一系列风趣高雅的活动,她一一婉拒,又觉得烦,就直接换上了这个寓意丰富的头像,果然几乎没人再找她。

    我就是个花瓶,没什么内涵,少找我。

    余珺瑶:【理直气壮·jpg】

    夏微:【你这招,伤敌零,自损一千啊。】

    余珺瑶则不以为然,做花瓶的要求还是很高的,而且这个花瓶是花了近亿的价格买下来的,又贵又好看,怎么能是别人随便碰瓷的呢?

    她倒也不是不愿和那些贵妇太太们玩,就是她们非要凹高雅人设,找的都是些高大上的活动。而类似搓麻将这种有益身心的活动,却很少有人组织。

    夏微:【不过怎么样?你和十八岁的谢总,有没有进展啊?】

    余珺瑶后知后觉,才明白夏微让自己在这么尴尬的时候非要去找谢予铖采访的目的了。

    余珺瑶:【?】

    夏微:【肯定是有了,嘻嘻。不用谢我,我是要采访,可我什么时候都行,顺水人情而已,不用感谢。】

    余珺瑶:【手动再见。】

    然后一套熟练的cao作之后,夏微再追问的那段话前面便出现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不过她似乎习以为常,波澜不惊地接受了现实。

    不出一天,傲娇的总裁夫人又会把她从黑名单里拉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