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夜探

    夜来凉风，清辉满院。

    魏寒躲开宫人悄悄翻进院墙，院中桃花芬芳，偶有花瓣随风飞舞。沈安房中烛灯已息，窗扉半开，将微风送进燃着焚香的房间。

    魏寒凑到窗边，鼻子微动，是安神香的味道。她看向房间里，床幔垂下，只能看见里面有一个模糊的身影。

    魏寒轻轻掀开窗户，翻了进去，落地无声。

    月光照进房间，魏寒借着月光观察了一下。房间收拾的十分整洁，沈安常穿的深蓝色袍服一丝不苟的挂在衣架上，床边是一双标准制式的宫侍短靴。

    窗下一张干净的书桌，桌上简单的放着一些纸笔，屋内还有一方小几和几个凳子，整个屋子空旷的没有多余的物品。

    这沈公公当真没有任何娱乐爱好啊，这屋子简单到比她在部队时的宿舍都不逞多让。

    魏寒一无所获的准备回去了，她转身时，眼角却瞥见一个白色的中衣袖口。魏寒的动作不禁顿了顿，鬼使神差的走到床边，轻轻掀开一点帐幔……

    果然，一只很白的手压在被子外。

    魏寒轻轻将被角从床上人的胳膊下提起，想要将那只手盖进去，却见那只手突然动了起来，猛的抓向她。

    魏寒心里一紧，脚步急退，让人抓了个空。里面的人已然坐了起来，抬手便掀开了床幔。

    今晚的月光格外的亮，魏寒清楚的看见穿着白色中衣的沈安坐在饱满的银辉下，那双显得清泠泠的眸子正十分不善的望着她，眼中一点意外的神情都没有。

    “……”魏寒傻眼，本能的举起了双手以示无辜。感情这人根本没睡着吗！

    “小魏太医，你难道不准备解释一下吗？”这次沈安倒是没有直接叫人，他扯过外袍披上，抱着胳膊好整以暇的看着魏寒，眼神绝不友善。

    “……”魏寒很僵硬，“我，我怎么解释……”

    沈安简直被她气笑了，“你怎么解释你问我！？”

    “啊对！”魏寒脑子里灵光一现，“我刚看你手露在外面想给你盖个被子……”

    “……”沈安脸色一黑，他知道刚才这小子是在给他盖被子，不然他就直接叫人进来抓他了，“你难道半夜进宫，鬼鬼祟祟跑我房里来，就为了给我盖被子？”

    “不是，”这回魏寒回答的很快，“我就是来看看沈公公您房间是啥样……”

    沈安简直感觉奇了，“看我房间意欲何为，白天不能来吗，直接跟我说不行吗，为何要半夜偷偷翻进来？”

    “额，”魏寒被问的脸上一顿尴尬，但面对沈安她又做不出直接不理拍拍屁股走人的事情，她怎么老在沈安这栽跟头啊……

    “我不是前日里惹您生气了……想赔礼道歉，不知道您喜欢什么，那些小太监又问不出来，就……”魏寒老实认错的样子让沈安感觉，她脑袋上仿佛多出了两个耷拉下来的狗耳朵。

    这小子是认真的吗？沈安感觉自己的智商简直被拉到了下限，他阴谋论了半天结果就这！

    “……你想给我送礼？”沈安实在按捺不住直往上窜的火气，声音提高了几个调。

    魏寒连忙点头，“我是想道歉，不是，我是想……想你别生气……”

    魏寒越说声音越小，一副真的很怕惹他生气的样子。

    “……”沈安觉得自己跟这小子在这，简直是说废话！他到底是个什么品种的奇葩！要么是他伪装的太好，要么就是自己真的在跟个傻子聊天！

    沈安缓缓抬起下巴神色讥讽，他打量了一番面前这个少年，“想赔罪也行，用你自己来偿还吧。”

    额！魏寒呆了呆，沈公公的意思是想让她rou偿？

    魏寒仔细看了看沈安的样子，沈安在她看来就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哥哥，脸上线条柔和，细腰细腿的，长得很白净，但这小哥哥现在活脱脱一个位高权重变态大太监的样子……

    其实也不是不行，魏寒想着，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沈安观察着她，哼，果然不傻，他看见魏寒只是没想到一般愣了一下，随即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不过他预料中的排斥恶心的抗拒表情却没有出现，这少年脸上反倒是一副认真思考这件事可行性的样子……离奇！！

    魏寒摸了摸自己一马平川的胸，感觉又是一个难以交代的事情摆在了面前。沈公公想要男的还是女的，要是他想要男的，自己岂不是等于骗了他，又要生气！

    如果沈公公要女的……魏寒想了想自己这造型……不大可能吧？

    “怎么，不愿意？”沈安凉凉的掸了她一眼。

    “不是，这得看您想让我做什么……”魏寒的逻辑脑开始进入分析状态。

    “做什么还能由得你选？”沈安嗤笑一声，往床里挪了点位置对魏寒招手，“上来。”

    魏寒拧着眉毛，一根筋的毛病又犯了，“……您要早起伺候皇上，现在应该睡觉休息。”

    沈安冷哼一声，“不乐意就是不乐意，别说什么漂亮话。”

    “……”魏寒抬手便解了领口，脱衣服比说话还快，“没有不乐意，我陪您睡觉。”

    沈安眼睁睁看着魏寒干脆的爬上他的床，这小子还真敢！

    “你说睡觉就睡觉？”沈安看着躺平的魏寒冷笑，靠过去一手撑在她脑袋边。

    沈安的发丝落在魏寒脸上，凉凉的有些痒，这个角度她刚好可以看到沈安下巴尖后面，那一段儿看不见喉结的脖颈，线条流畅的没入雪白的中衣。

    魏寒头脑发热，伸手捞到沈安的腰背，用力一按，扑——

    沈安顿时撑不住胳膊，整个趴在了魏寒身上，一时间四目相对。

    “……”沈安脸色铁青，心底一股火气直冲脑门。

    这小子竟敢跟他耍力气让他出丑！沈安瞪着魏寒的双眼简直要冒出火来，却没想到，箍着他腰的手臂很快就松开了，紧接着他便看到魏寒一直很镇定的眼神有些漂移，那张还保留着些许少年人稚气的清秀脸庞在月光下泛起了薄红。

    沈安简直诧异的再一次直呼奇葩，这小子竟然害羞了！？

    沈安干脆没有起身，手直接的插进魏寒腰间的衣服，触到了少年人细腻的皮肤。

    “沈公公！”魏寒一把按住了沈安的手，语气里终于听出了一丝焦急的味道。

    “怎么？”沈安面色阴冷，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吗，宁可牺牲自己委身于他这样的阉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沈安明摆着不是自己人，按照传闻中的说法，他甚至称得上是个佞臣，魏寒怎么也没法开口直接交代自己性别的事。

    魏寒心里一横，破罐子破摔了，动作强硬的调整了一下位置，侧身从背后抱住沈安，干巴巴的说，“真的很晚了，再不休息明天会精神不好，害您在皇上面前出了岔子就坏了。”

    “……魏、寒、冬！”沈安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身体被困住的感觉顿时勾起了沈安前一晚的回忆，他咬牙抬脚就往后踹，“你是在消遣我吗！？来人——唔！”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魏寒躲过一脚，便觉得手心一痛，咬的可真狠，“求您了，别叫人……”

    魏寒忍着手心的疼痛道，“今天真的太晚了，您想做什么，我明日早些来好吗？”

    这小子什么意思？沈安心中狐疑不定，认真的还是拖字决？

    哼，算盘打的倒是不错，怕是想着今晚跑了以后再也不来了吧！

    看沈安完全没有松口的意思，魏寒头都大，不敢放开他，也不敢喊疼，只能小声哀求的唤道，“沈公公……”

    魏寒平日里冷硬又冷静的声音此刻突然用这样弱势的语气喊他，平白生出几分旖旎，沈安听的耳廓微麻，心神一晃咬合的力道松了几分。

    魏寒立刻感觉到了，沈公公喜欢这个？

    她顿时福至心灵，换了个乖巧又可怜，仿佛被抛弃的奶狗般的语气，试探着喊道，“呜……沈安哥哥？”

    却没想到，沈安竟然浑身一震，整个人都僵住了，连魏寒把被咬的手拿开了都没什么反应。

    魏寒心中原本还有些自我唾弃，看到沈安这样子，惊讶之余不由得也有些怔愣，沈公公他……

    魏寒不了解沈安的过去，但太监的经历她猜也能猜到几分。

    此刻的沈安显得安静又脆弱，与之前那副狠厉专横的样子大相径庭。

    魏寒心底莫名弥漫起一股酸胀，不知是心疼还是心动了，亦或是二者都有。

    魏寒松开沈安，又轻轻抱住他，蹭着他后颈的发丝，“沈安哥哥……”

    一遍又一遍，温柔而缱绻。

    “……行了，”听了半晌，沈安终于出声，他在黑暗中本能的皱眉，做出了尖刻的表情，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什么难听的话。

    “睡吧，”沈安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

    魏寒抬手掖了掖沈安那边的被子，看着他露在软被外那白净的下巴尖，心跳不小心又掉了几拍。

    “晚安，我的好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