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怪谈与病毒
既然杭雪已经死了,那么成明亮曾经的那些担忧似乎也不复存在了。 他说:“我准备明天去找警方,然后告诉他们情人亭的事情。” 余泽愣了一下,他说:“你不觉得,情人亭的事情,不像是警方能解决的吗?鬼魂啊,怪谈啊什么的。” 成明亮说:“我没有别的办法了。” 余泽沉吟片刻,他说:“我认识一位可能知晓内情的人,我会去问问看。警方那边,你可以用匿名的方式,不要暴露自己,还是要注意安全。” 在下水道里的经历让余泽明白,灵异怪谈会背后一定有一个特殊的势力。在没有揭晓对方真面目之前,余泽也不愿意看到成明亮去冒险。 成明亮答应了。 为了让成明亮更加重视保护自己的安危,余泽不得不用比较严厉的语气说:“你也不想让杭雪白白送死吧?现在只有你是情人亭事件的当事人了。在查清真相之前,你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我明白。” 余泽松了口气,就当成明亮是真的明白了。 他又给何知少发消息,问他特局是否会派调查员来解决这次的事件。 何知少说:“目前来说不会。” 余泽有些困惑。 何知少说:“或许你不知道……上一次的特异事件,特局死了不少人。” 余泽愕然。 何知少说:“而且因为一些事情,现在特局内部处于十分动荡的阶段……大家都心不在焉的,只有几个人还在进行调查工作。” 余泽沉默,手指蜷缩片刻,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何知少不愿意和余泽多谈这方面的事情。这些天他已经被特局内部的气氛弄得有些灰心丧气了。他说:“这对你来说也是一个机会。特局现在很缺人,只要你解决一个特异事件,估计很快就会受到重用。” 余泽苦笑,心想,他可不想因为这种理由而受到重用。 他叹了口气,又振作起来。 他早就知道特局调查员身份的危险性,从某种程度上,他们就像是无名英雄。 生前守护世界,死后无人知晓。 余泽又问:“那这次的特异事件,你有什么看法吗?” 何知少说;“从你刚才的那些描述里,看不出来什么。情人亭你可能需要走一趟,另外也不排除死者身边有别的病毒的影响。对了,关于怪谈……” 他发过来一个人的微信名片。 “这个人是比较有名气的处理怪谈的人,你可以去联系一下他。他的名字是严随。” 余泽愣了一下,他问:“我以为特局就是……” “当然不是。特局只是官方组织,还有挺多民间的人……家族,或者个人,组织,在解决——或者说利用——怪谈。他们不将病毒称之为病毒,而称之为怪谈。” 何知少的字里行间,仿佛在暗示着什么。 他无法直接透露给余泽,却用这种方式提示着。 余泽心想。 何知少之前说,怪谈是被发现却未被解决的病毒。 如果病毒被发现了,特局又没有第一时间解决的话,那么这个病毒所带来的伤害一定是有限的——或者说不那么直接和恐怖的。 但是即便如此,一般来说特局也不会放任病毒一直存在下去。 或许是这个病毒实在难以解决? 譬如情人亭。 解决病毒就要解决病毒源头——杀死或者消灭病毒源头,或者用某种办法让病毒源头脱离病毒的掌控,也就是所谓的“痊愈”,或者其他什么办法——但是总归,病毒源头是个实体,大多数情况下,是人类。 而情人亭的病毒源头呢? 鬼魂?在某种意义上……意念的集合? 如果把情人亭铲了,会不会还有这个怪谈的存在呢? 似乎也无法肯定。 余泽心中隐隐有了一些想法。 而非官方的一些渠道,对于病毒似乎没有那么深刻的了解。他们依旧将这个东西当作是一种怪谈、灵异事件,完全不知道什么是“病毒”,更不用说病毒发展的三个阶段了。 说真的,只有得到官方力量支持的特局,才可能将对病毒的探索进行到如此深入的地步。 何知少似乎知道余泽在思索着,也就体贴地给了余泽几分钟时间。说真的,他对待余泽,真的像是一位温柔甚至老妈子一样cao心的兄长,与余泽真正的兄长是截然不同的形象。 隔了会,他说:“严随背后的严家,是非官方渠道中,对于怪谈最为深恶痛绝的一类势力,听说他们之前的继承人,都因为和怪谈牵扯太深而被驱逐出家族了。” “和怪谈牵扯太深?” “就是类似于病毒源头的那种概念吧。”何知少说,“我也不懂他们的定义。” 余泽心想,病毒这一类的称呼,似乎是专属于特局的;而怪谈,则是属于非官方渠道的。 但是何知少居然也认识严随这样的角色,显然官方与非官方之间,还有着别的联系。 ……不过这听上去不像是方照临这些人所做的事情。 说起来,余泽似乎都没怎么和夏旁笙那一派别有过太多接触。他更多接触的都是何知少、仇千载这种解决特异事件的调查员。 余泽又问起了严随:“严随他在S市吗?” 何知少说:“在的吧。我前段时间有和他联系过。严家的本家在B市,但是他们这一代的小辈似乎都在S市活动。我听说严随在这方面取得了不小的名声。” 余泽好奇地问:“他们解决怪谈,和我们解决病毒,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何知少说,“你现在倒是越问越多了哦。” 余泽讪讪。 何知少说:“和你说了也没事,反正你现在遇上了。怪谈很多时候是一种口口相传的恐怖故事的具现化,所以从本质上讲,解决怪谈,需要解决人类根深蒂固的观念。” 余泽哑然,他说:“舆论战?” “实际cao作上不会这么复杂。”何知少说,“更重要的是证明这个怪谈是‘假的’,破除它的真实性。” 余泽说:“我好像明白了。从病毒的概念上来说……就像是增强人类的抵抗力。” 何知少回复了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如果你要这么想的话,也可以。” 真有意思,余泽想。 从某种意义上,病毒和怪谈明明不是一样东西,却完全可以混为一谈,像是一体两面。 ……他忽然想,怪谈这个东西,这个定义本身,会不会就是一种病毒呢? 一种根深蒂固的,从未被解决的,已然枝繁叶茂的病毒。 病毒的名字就叫怪谈。 定义就是一种……口口相传的恐怖故事的具现化。或者其他的……城市怪谈的具现化,恶意、恐惧、神秘、希冀、绝望等等情绪的具现化。 听上去似乎也很有道理。 他想,病毒已然发展到了这种程度。 什么程度呢……就是你无法证实,也无法证伪。每一种猜想,即便成真,在世界意识清除你的记忆之后,你也无法找到论据。 或许你可以保留那些思考的过程,以及某种既定的事实……但那只是理论。你遗忘了它经受检验的过程,于是也无从谈起它的真实性。 人类毕竟是信奉眼见为实的生物。 余泽也没太过于纠结这一点。他早就纠结这个问题许久了,现在甚至都懒得去想。 他觉得,或许某一天,他会忍无可忍,然后冲到Y先生面前去质问,为什么世界意识非得消除关于特异事件的记忆。 之后余泽加了严随的微信,但是对方并没有立刻通过,余泽也就没一直等。他还是要继续上课的。 大二估计是他整个大学里,课程最多的一年。他每天看到自己排得满满的课表,都觉得心有戚戚。 大多数还不是专业课。他得在大二的时候尽量把一些要修的非专业课修掉。等到大三的时候,他们就要开始一些更为艰深的专业课程了,譬如量子力学……什么的。 到了下午,余泽再去看手机,严随终于通过了他的微信好友。 严随的昵称就是他的名字,头像有些奇怪,是一个怪模怪样的“严”字。 余泽主动打了招呼。 严随看上去人如其名,也十分随和地和他打了招呼,甚至主动说:“我听何知少说过了,你是想问S大那个情人亭的事情吗?” 余泽有些意外,他没想到何知少这么贴心,就说:“对的。你有什么看法吗?” 严随说:“我之前就听闻过这个怪谈,但是上一次的尝试失败了。” 余泽有点惊讶:“你之前就尝试过了?” “对。但是失败了。那个意念,比我想象中得要强大许多。她似乎不仅仅是最开始的样子了,还吸收了之后很多受害者的想法和怨气……你可以简单把她想象成厉鬼。她越来越厉害了。” 余泽若有所思。 他忽然想到之前在下水道听闻的,“喂养”怪谈的事情。 灵异怪谈会组织了一场前往情人亭探险的活动,一同前去的情侣无人生还,除了杭雪和成明亮,而杭雪也在脱离情人亭之后不久就死亡了。 ……这算不算是一种喂养? 余泽是不觉得现在大学里有多少小情侣真的愿意殉情……就连杭雪和成明亮那种殉情的打算,都只不过是被逼无奈之后的自我了结。 所以,灵异怪谈会在明知道情人亭怪谈的情况下,还是把这些人带过去,分明就是别有居心。 余泽忍不住向严随提到了这件事情,他隐去了下水道中的经历,只是说他听闻有人做了这样的事情。 没想到严悄的反应十分激烈:“什么?有人在喂养怪谈?!哪个傻逼啊!知不知道这缺心眼儿的做法多伤天害理!你知道是谁吗?我现在就冲过去宰了他!” 余泽:“……” 老兄,你形象崩了,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