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冰狱的故事
余泽的心情有些微妙。 他的面前站着两个简於生。 是的,是两个。 相貌不太一样。一个是余泽曾经见过的,黑发黑眸、俊美浪荡的江湖大盗;另外一个是简於生从未在余泽面前展示过的木偶形象:长发、带妆,雌雄莫辨,声音也带着中性的温柔与腼腆。 后者的容貌很容易让人联想起妖艳、狐狸精之类的描述,但是气质却出人意料的干净与和顺,比起之前的那位金发青年,还多了几分不知世事的天真。 他们三个人,就站在一个没有门也没有窗的封闭房间里。灯光带着点温柔的米黄,让氛围显得不是那么的死寂与寂静。 尽管余泽的确感到了些许的茫然。 浪荡的江湖大盗,语气随性且挑衅:“来吧,我们两个,谁才是真正的简於生?” 余泽:“……” 他懵了。 到底是谁闯关啊!要不要这么随便啊! 他一时无语,面前的两个人也安静地等着他回神。余泽就觉得喉咙口哽着什么东西让他超级不爽,他瞪着这两个人,许久之后,说:“好吧。线索呢?” 他有点不高兴,语气也十分的生硬。 浪荡的江湖大盗便走到他的身边,用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调笑道:“亲爱的,不要生气嘛,很好玩的。” 余泽:“……” 好玩?你是觉得我很好玩吧? 余泽深吸一口气,又一次说:“有什么线索?” 他们看着他,眼中几乎同时浮现出笑意。长发的简於生用一种轻柔的语调说:“请您跟我来。” 他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看上去马上就会脱落的绸制浴衣,颜色鲜艳大胆,上面似乎绘制了一些精美的火焰与鸟的图案。他扎了一个马尾辫,但是一些零散的头发依旧飘落下来。 余泽多看了他几眼,然后默念:纵欲老得快…… 浪荡的简於生随意地站在一旁。他似乎懒得发言了,靠墙站着,撑着下巴,眼含笑意地看着他们。 余泽就看向另外一位。长发的简於生将他带到左边的墙前面,不知道按了哪里,面前突然闪现出一片宛如真实的景象……投屏?但更像是,面前突然出现了窗户,他看见了窗外的风景。 余泽随口说:“这样的窗户,一共有几面?” 简於生回答道:“一共有四面。您会拥有四个线索。” 余泽点点头。 左边的窗外,有人正在吵架。是两个人,一男一女,年纪颇大,在宽敞的书房里吵架。余泽不认识这两个人。 一开始,女人不停地说话:“冰狱是什么地方?你不知道吗?你要他去冰狱,那不是让他去送死吗?!你还是人吗?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男人说:“他是个疯子!魔鬼!我们必须把他送过去!” 女人说:“那是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他只是喜欢看书,他只是一个好学上进的孩子!那明明是他的优点啊!!你是他的父亲,为什么要对他这么残忍?” 男人说:“残忍?那不是残忍!这是为了拯救我们的家族,我们的世界!” 女人泄力地哭泣着。 余泽以为这个场景就这么结束了,他想,喜欢看书为什么是恶魔? 下一秒,有人从书房外推门进来。那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步履沉稳,面相慈和,但是目光如同鹰隼一般尖锐锋利。 男人女人立刻站起来,恭敬地称呼他为“温师”。 老人说:“时间到了。冰狱的大门只能开启十分钟,你们需要尽早做决定。” 女人侧身跌坐在沙发上。男人深吸一口气,沉声说:“我这就带他过去。” 他们来到书房的小隔间,里面沉睡着一个男孩。男孩大约只有十四五岁,身周散落着很多的书籍。 余泽的目光在那些书籍上停了停。 男人的语气沉痛:“他本应该成为冰狱的守门人……” 老人的语气平稳:“现在一切都来不及了。” 男人沉默了许久。之后,他抱起男孩,和老人一起离开了。 窗户突然消失了,意味着这个场景结束了。 余泽有些发怔。 这应当就是简於生进入冰狱之前发生的事情。或许简於生就是那个沉睡的男孩,尽管余泽不知道他是怎样将这个场景复现出来的。 如果这样的话……十四五岁的孩子,就被送到了与世隔绝的冰狱,何其残忍的父母。 余泽叹了口气。 长发的简於生不为所动,脸上依旧带着平和的笑。看到余泽的表情,他甚至歪了歪头,露出了疑惑的样子。 余泽本来想说点什么,可是又觉得说什么都尴尬,就干脆沉默地跟着简於生到了下一条线索前。 这一次是位于前面的墙。 场景又一次跳跃而出。这一次的场景很暗,余泽眯了眯眼睛,这才看清楚,里面有两个人,一站一坐。余泽辨认了一下,发现一位是刚才出现过的老人,他坐着;另外站着的那位,又是不认识的。 老人正慢吞吞地用手帕擦着手。 站着的那个男人,用一种谄媚的语气说:“温师,这一次,冰狱应当满足许久了。” 老人的脸色阴晴不定,不复刚才的沉稳。他冷冷地说:“满足?冰狱是个什么地方……”他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然后发出一声冷冷的嗤声。 男人固守着他的想法:“简家孩子的天赋,应当让冰狱满足一段时间了。” 老人意味深长地说:“冰狱,是恶魔封印之地。简家的孩子的确优秀,你猜,他会被恶魔喜欢吗?” 男人怔住了。 老人说:“越是优秀,越被恶魔喜欢,死得越快。”他的语气十分冰冷生硬,“所以,自求多福吧。” 隔了许久,男人喃喃说:“那么,我们做这些,又是为了什么呢?不顾一切地满足冰狱那饕餮胃口……” 温师的眼中闪过诡谲的光,他缓慢地说:“恶魔,从来都没有远走。” 场景到这里就结束了。 余泽站在原地没有动,长发的简於生也没有打扰他的思索。 从这两段对话中,他可以得到一些信息。 冰狱,是恶魔封印之所。那个被称呼为温师的老人,将一些年轻的、有天赋的人投入到冰狱,就像是一场献祭,以此来满足恶魔的胃口。 他似乎将这一切粉饰为,祭品才是恶魔,将祭品投入到冰狱关押起来,才是一件好事。 这就是为什么,简於生一直说,他做了错事,所以才会被关到冰狱? 但是更多的疑惑又涌了上来。冰狱到底是什么地方?封印的恶魔又是什么?这一切,又和木偶师有什么关系? 长发的简於生将余泽带到第三条线索前。这是位于右边的墙,也是另外一位简於生正靠着的地方。当余泽过来的时候,长发的简於生自动退到了一边,而浪荡的江湖大盗又一次上线了。 他随手拍了拍墙面,然后窗户就出现了。这一次,外面的场景虽然出现了,但是却好像被按了暂停一样。那是一片开阔的平原地,前方有一个高台,上面站着一个背着手、意气风发的男人。 平地上,是一片混乱。许多人围在一起,中间让开一块地方,一个少年正被一群人拉扯着。这个少年的脚边,同样散落着许多书籍。他的手伸向后面,那边有一个中年女人,拼命想要拉住他,但是她也被身后的人给拉扯住了。 ……这好像,只是一幅画。 简於生用一种带着嘲讽的语气说:“高台上的男人,是我的父亲。” 余泽愣了愣。 这幅场景,结合刚才的画面,很容易让人想到一些关联的地方。 他们在抓捕祭品? 余泽犹豫了一下,然后说:“简家,是做什么的?” 简於生说:“冰狱的守门人。”他微微停了停,然后笑道,“不。温师的一条狗。” 余泽有点不知道说什么。 简於生看了他一眼,说:“这其实和你没什么关系,你不用有心理负担。” 他的声音带着一点疲惫,这甚至都不像他了。 余泽皱起眉。摆在他面前的线索纷乱,错综复杂,他想从中找到一条清晰的脉络,却总觉得还差一点东西。 这些都是外界发生的事情。和这里,和冰狱里面发生的事情,又有什么联系呢? 余泽想要提问,可是简於生却自顾自来到了第四面墙。最后一面,位于后方。 他侧过身,看向余泽,情绪似乎已经平复了,因此带着点戏谑地说:“准备好了吗?最后一条线索。” 余泽走了过去。 长发的简於生也静悄悄地走到了余泽的身边,余泽不自觉被这个只着浴衣的长发男人吸引了目光。这个简於生的身上带着一种沉静的、表里不一的美……但是除此之外,余泽觉得他身上还带着一种东西。 一种,他很熟悉的东西……好像见过…… 灵光从余泽的脑中一闪而逝,他盯着这个长发的简於生,想要捕捉那些许的灵感。 另外一个简於生不耐烦地催促:“怎么,还迷上他了?” 余泽啊了一声,恍然大悟。 其实总是有两个简於生。从来都不是一个。 最初的剧院场景,现实中的玩偶店店长和剧团团长,戏剧中的恶魔。 第二个场景,金发青年与木偶导购。 第三个场景,率领团队闯关的队长和已经死亡的小丑。 甚至连之前的那些梦境,也是两个:坚毅的老人和浪荡的江湖大盗。 总是两个;但是余泽印象深刻的只有一个,另外一个,就像是影子一样,无声无息地漂浮在周围,寡言、沉默。 就像是这个长发的简於生。他有着漂亮的甚至妖艳的外表,可是他的气质却是温柔的、平和的、寡淡的。他就像是一个木偶。他就像是“木偶师的道具”,就像是那个第一眼看过去就是尸体的小丑尸体。 呆板的背景设定;无用但必不可少的NPC。 譬如这个场景。 长发的简於生有必要存在吗?目前看来没有必要。目前看来,他的唯一用处,就是简於生所说的“我们两个谁才是真正的简於生?”,他只是用来充数的道具。 余泽想,简於生跟他玩了一个文字游戏。 其实这个场景,他所要做的依旧是“找到简於生”,可是简於生却说,“谁才是真正的简於生”。他把范围缩小了,好像是宽容地给出了一点线索,可是……本质上不还是找到简於生吗! 余泽终于反应过来了,他又被简於生给骗了。 他就在这个破地方上天入地地找简於生!滚了两次床单了还得继续找简於生!找找找,捉迷藏吗!! 余泽气鼓鼓地瞪了简於生一眼。 浪荡的男人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余泽面无表情,说:“看吧。” 简於生看看他,欺身过来,声音低沉:“生气了?” 余泽冷笑一声:“哪敢啊。在您的意识里。” 哎呀,真的生气了。简於生苦恼地挠了挠头。他讨好地说:“别生气了,亲爱的,我以后不会再惹你生气了。” 余泽翻翻白眼,说:“我看那是不可能的。你这个家伙就会气人。” 简於生闷声笑了一下,他说:“不会的,以后不会让你生气了。” 余泽狐疑地看着他。 简於生说:“来看最后一条线索吧。” 余泽还在瞪他。 简於生温柔地说:“你不想知道,什么是冰狱,什么是恶魔吗?” 余泽……余泽当然想! 于是他大人不记小人过,扭头去看窗户了。 窗户已经浮现了出来。 是一户人家的窗台。有个小男孩在里面读书。余泽刻意观察了一下这个小男孩。 “这不是我。”简於生说,“这是冰狱的记忆。” “冰狱的……记忆?”余泽念叨了一下,忽然扭头看他,“那刚才的那些场景……” “没错,也都是冰狱的记忆。” 余泽说:“外界的也可以看到?” 简於生笑了一下,说:“这些都是外界的。”他想了想,说,“冰狱记录了很多东西。” 余泽看着他,心中不安。眼前的这个简於生,让他觉得有点陌生。 他总是能感受到简於生身上那种活泼的、戏谑的恶趣味。他扮演着很多人,猖狂、随性,像疯子一样。 但是眼前的这个简於生,有点过于的……过于的沉寂。像是在深渊幽谷中独自生活了许久的恶魔。 余泽想到了那个故事。被封印在盒子里的恶魔,一开始还希望有人来救他,后来,他只想杀死那个打开盒子的人。 ……简於生会是这样吗? 在冰狱中独处了这么久的男人,他还是个正常人吗? 嗯,这也不对,简於生本来也神神叨叨的。 余泽忽然泄气。 他想,简於生本来就不是个正常人。 窗外的场景仍在继续。小男孩读着书,从房间外进来一个高大的男人,他笑着摸了摸小男孩的头,说:“喜欢这本书吗?” 小男孩用力地点点头。 男人说:“镇子上改编了这本的剧目,是木偶剧哦,想去看吗?” 小男孩高兴地拍拍手,随男人走了。 听到木偶剧的时候,余泽心里就不由得惊了一下。他想,不会吧? 场景仍在继续。男人与男孩在镇子上看完了木偶剧,木偶剧很精彩,人们都围着木偶师欢呼与奉承,不知不觉,天色已晚,他们就住在了镇子上的旅馆里。 天色暗下,木偶师本来在床上休息,却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他垂着头,过了许久,周围传来一些细微的声响。很快,那些小巧的木偶,从他的箱子里爬了出来。 木偶师抚摸过每一个木偶,然后轻声说:“去吧。” 木偶覆盖了漫山遍野,去到镇子里的每一个屋子里。木偶吸纳了人类的灵魂,变大了起来,与人无异。他们如同人类一样生活在这个镇子里。 木偶师孤独地坐在椅子上。天色微熹,他仿佛从沉睡中醒来,伸了个懒腰。有木偶适当地凑了过来,服饰他穿衣洗漱。他自言自语道:“自己服侍自己,还挺有趣。” 说着,他走出了这个房间。 镇子上一片安静。小男孩躲在旅馆里。昨天晚上他太兴奋了,没有睡觉,当木偶进来的时候,他吓了一跳,从床上滚了下去。他没有被木偶发现,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亲被木偶吸食了灵魂。 他颤抖着,一直躲藏着。这个镇子已经被木偶占领,但是总有一些地方是木偶们注意不到的。木偶师生活得高高在上,他不知道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还有一只小虫子活着。 镇子靠着海,但是没有港口,不能出海。小男孩躲在镇子里,直到成年,终于被木偶师发现了。木偶师将他扔到了海里。他死在了那里,但是带着恨意的灵魂却化作了深渊。多年之后,深渊的反扑,淹死了木偶师和他所有的木偶。 “……这就是冰狱的来历。” 简於生说。 余泽惊醒,恍然如梦。有那么一会儿,他真的沉浸在了故事里。 场景停在了木偶师死在深海的那幅画面,但是却突然又转动了一下,快速地变化起来。余泽惊讶地看着这幅场景。 简於生无声无息地闭了闭眼睛,他想,冰狱,你喜欢这个青年。你愿意告诉他真相。 他又想了一会,然后突然微笑起来,他想,我也喜欢。冰狱,我也喜欢他。让我们把他藏起来吧。 余泽的身侧,外表妖艳的长发青年眼珠转动了一下。他看向简於生,然后他微笑了一下。好呀,简於生。让我们把他藏起来吧。 场景停留在一本书上。 就是那个小男孩在看的书。这本书讲述了,一个邪恶的木偶师,将整个小镇的居民变成了他的木偶;有一个孩子有幸逃脱,多年之后,他回到了小镇,进行了复仇。 余泽愕然地看着这本书。 这算什么,变成了现实? 简於生忽然说:“冰狱,是恶魔封印之所。”他停顿了一下,“孩子们总是将那些突然出现的奇怪人物,称之为恶魔。那些,从厚厚的书籍中走出来的人物。” 余泽说:“那木偶师……” 简於生说:“那个小男孩,”他将场景倒退回最开始,小男孩在阳台上看书的画面,“他拥有将虚拟的人物变为现实的能力。一开始他没有意识到,但是当他去镇子上看木偶剧的时候,他无意中使用了这个能力。于是,现实中的木偶师就成了书中邪恶的木偶师。他重复了书中的故事;直到,他死在深海。他成为了冰狱。” 长发的简於生接口,他的声音更加的柔和,像是在讲睡前故事一样:“木偶师是第一个从冰狱中走出来的书中人物。他十分的强大,在杀死小男孩之前的十几年里,他一直在扩大他的势力。即便小男孩杀死了他,众多木偶师也依旧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继承这个木偶师的身份的人,是一位姓温的木偶师。木偶师们称呼他为温师。温师不知道冰狱与初代木偶师的关系,但是他知道,冰狱杀死了初代木偶师。他不想被杀死,于是,他开始往冰狱中献祭生命。 “冰狱喜欢有天赋、有想象力的孩子。温师发现了这一点,于是,许多年幼的灵魂来到了冰狱。最后,这些灵魂唤醒了冰狱——那个小男孩。” 余泽沉沉地叹了口气:“冰狱是这个地方……也是那个小男孩的名字。真的有父母会给孩子取名叫冰狱吗?” 长发的简於生微笑了一下,接着说:“冰狱已经不是最初的那个小男孩了。他死去的时候已经成年,已经清楚地知晓自己的能力。他想解决自己给世界带来的麻烦,但是,他已经死了。” 余泽听着,点了点头,忽然问:“简於生真的存在吗?” 长发的简於生说:“他当然存在。”他轻微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另外一位简於生,然后说,“简於生现在就是冰狱。” 余泽意外地说:“现在,也就是说,以前不是?” “以前不是。”长发的简於生露出了一个笑,“小男孩的灵魂已经化为了深渊。这个世界上,只有冰狱这个地方,没有名为冰狱的小男孩了。简於生的到来,给予了冰狱新的意志。他是冰狱的新主人。简於生继承了冰狱的能力。他与冰狱融为一体。” 余泽若有所思,继续问:“那这里,真的是简於生的意识吗?” 浪荡的简於生露出了心虚的表情。 余泽看着他,然后点了点头:“你骗了我。” 简於生:“……” 他手忙脚乱地解释:“诶,亲爱的,你别生我气。这里是冰狱,冰狱就是我,这里就是我的意识啊。我知道是我没说清楚,我耍了个文字游戏,我发誓以后真的不会了,我以后再也不会骗你了。” 他可怜巴巴地看着余泽。 长发的简於生想了想,也凑过来,在简於生的身边,同样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 英俊的男人露出这样的表情,和漂亮到雌雄莫辨的人露出这样的表情,可不是同等的杀伤力。 余泽深吸了一口气,觉得头疼起来。 他指着长发的简於生问:“所以,这到底是谁?” 简於生立刻解释说:“在冰狱,我们可以为所欲为,通过小男孩的能力,幻化出无数个人来自娱自乐。冰狱喜欢玩,我就陪着他玩。” “冰狱……” “是我,就是我。”简於生连忙说,“从头到尾都是我,亲爱的,喜欢你的是我,你喜欢的也是我。” “谁喜欢你。”余泽气呼呼地说。他发现了,简於生喜欢用冰狱来称呼那个成为了冰狱的自己。但是,他实际上早已经与冰狱融为一体了。 但是余泽还是很生气:“骗了我这么久,好玩吗?!” 简於生讪笑,他在余泽的身边绕着圈圈。他沉吟了一会,最后说:“你可能有点难以理解。在这里,实际上存在的生物就只有我一个。过往的那些祭品都已经死在深海里,冰狱也是。冰狱已经没有真正独立的意志了,他就像是一抹影子……” 他们同时看向长发的简於生。 长发的简於生歪歪头,露出了一个飘忽的微笑。 “……但是,是我在cao纵他。”简於生长长地叹了口气,“冰狱是我唯一的木偶。也是我。出了冰狱,他就没有实体了。” 余泽说:“你直接解释为,这是你人格分裂的产物,也可以?” 简於生说:“是的,也可以。” 余泽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看向简於生,他说:“所以,你现在是打算离开这里去复仇?” 简於生点了点头,又摇摇头:“没有那么简单。” 余泽迷惑起来。 简於生说:“我需要你,亲爱的。我需要你为我做一件事情,我才能够离开这里。”他看着余泽,“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一个人被关在冰狱里,这一点我没有骗你。因为我成为了冰狱,我拥有清醒的神智,所以,冰狱也不再闹腾,温师他们就不再献祭了。你的确是这么多年来,我见过的唯一的活人。” 余泽:“……” 他觉得简於生好像在暗示什么。 简於生并没有现在就剖白自己,他只是看着余泽,克制地用手摸了摸他的脸颊,然后说:“亲爱的,帮我个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