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点)
余泽愣了几秒。 在这几秒里,他终于迟钝地想起了现实与梦境融合之后的记忆。 说到这份记忆,就不得不提到其中的一位关键人物,就是仇千载。 余泽对仇千载这位酷哥的第一印象,就是觉得他身上有一种军人一样的硬气。仇千载曾经也的确是军人,在某种意义上,他是国家的军方在特局的代表。 与此同时,他也是郑息烽曾经的队友。 仇千载在一次任务的时候,经历了敌人的报复性攻击,导致左腿的粉碎性骨折,伤愈之后尽管不影响日常的活动,但是也无法继续支撑特种部队的作战了,于是他选择了退役。 并且在某一刻,成为特局的非正式调查员。 特局内部诸如仇千载这样政府背景的调查员十分之多,在中区尤其多见,连方照临本人都有政界背景,底下的人自然也不能幸免。 在上半年的时候,虽然APP上没有出现新的名字,但是余泽也跟随着特局,作为编外人员,解决了其中的一些案子。 其中一起,就是跟随着仇千载。 余泽并不记得其中的经历了,但是他记得,仇千载在那之后很嫌弃他的武力值,于是就趁着郑息烽休假,请郑息烽过来做余泽的教官,教授一些基本的战斗和防御技巧。 当然,加入这个课程的不只是余泽,还有很多其他的特局成员。 这也算是特局给成员的一种福利? 这个事情原先是轮不到郑息烽的,但是郑息烽在之前的一次任务中受了伤,虽然无伤大雅,但是需要修养一段时间,他又闲不住,就接受了仇千载的邀请。 当然了,说是仇千载的邀请,其实是特局通过仇千载向政府和军方报备,最后因为仇千载的一点私人关系,才能请到郑息烽这位大佬。 ……说实话,这件事情里最不可思议的,就是仇千载的好心了。 不过以余泽对仇千载的印象,这位凶悍的酷哥,其实内心称得上温和和耐心,至少在余泽和他接触的这段时间以来,仇千载从来没有对他不耐烦过。 而郑息烽就很奇怪了。 他当然也不会对余泽发脾气……但是他会嫌弃余泽。 嘴上嫌弃,行动上也嫌弃,但是边嫌弃还得边头疼地给余泽兜着,不能让这个小屁孩乱搞事情。 之前那次武力值培训,时间是在七月初,为期半个月,在S市举行,就趁着余泽暑假刚开始,但还没回家、逗留在学校的那段时间。 郑息烽对余泽的态度,从恨铁不成钢,到面无表情地略过余泽那乱七八糟的动作,直接放弃了余泽。 当然,因为余泽年纪是他们这十几个学员中最小的,郑息烽真的是对余泽投入了最大的心血。在培训结束之前,每一天他都会给余泽加训一段时间,余泽的态度不错,虽然比较笨,肢体也不太协调,但胜在认真。 于是郑息烽倒是看余泽越来越顺眼了。 当然,顺眼是一回事,批评是另外一回事。 郑息烽就维持着这种表面上严厉地臭骂,实际上不停给余泽开小灶的状态。 余泽知恩图报——不枉梦中郑息烽给他起的这个字——在培训结束的那天,专门约了时间请郑息烽吃饭。 说是吃饭,其实也就是……火锅。 郑息烽还没吃过火锅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 是的,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是郑息烽没有吃过火锅。 当时余泽就笑癫了,还很愤愤不平,他说:“火锅这么好的东西,教官你怎么能没吃过!” 郑息烽就说:“你很喜欢?” “当然。”余泽点头。 郑息烽也就不说话了,打算好好感受一下被余泽如此推荐的火锅会是什么样子。 ……然后他就吃撑了。 对于这一点,余泽简直是哈哈大笑。 因为谁都看得出,郑息烽是个有着极强自制力的人。他是个军人,并且还是个训练有素的军人。 但是火锅这个东西比较邪性,邪就邪在它是一点点吃的,刚开始没感觉,越到后面越撑,深刻反应了什么叫做蚁多压死象。 郑息烽吃多了,他们就没急着散,沿着街逛了逛消食。 然后他们就抓住一个猥亵女孩子的变态。 出手的还是余泽,他第一个瞧见那个变态,下意识就用了郑息烽教他的招数,把变态制服交给警察之后,余泽蹦蹦哒哒地跳到郑息烽面前,特别开心地说:“教官,我学以致用啦。” 郑息烽一直听人说,有些人笑起来、开心起来的时候,眼里是有星星的。 他一直对这种文艺化的描述嗤之以鼻,心想人这两颗眼珠子还能藏星星?这不是眼珠子,这是玻璃珠子吧,会反光的那种。 ……但是他现在信了。 就是那一刻。 炎热的夏天,好歹到了傍晚,有些凉爽的风了,但天色还是大亮着的。他们走到了广场上,天上隐约有星星露出来,余泽对他笑弯了眼,于是天上的星星就心动了,倒垂进余泽的眼睛里,漂亮得让郑息烽不知所措。 ……不是星星心动了,是他心动了。 郑教官平静了三十多年的心哟,就被余泽那么简简单单地一笑给搅得凌乱了。 他心中慌乱,面上却还绷得住。他不动声色地夸奖了余泽一番,然后说:“以后也要继续努力。” 余泽哪知道郑息烽心里想着什么,他美滋滋地说:“这还是我第一次英雄救美呢。” 那个被咸猪手的女孩子跑过来,连声道谢,余泽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怎么应付这样的场面。郑息烽到底痴长十多岁,三言两语将那个女孩激动的情绪劝住了,然后让她早点回家。 余泽忽然有点疑惑地看了看那个女孩子。 他觉得对方怪怪的。 说不好,就是觉得有点违和感。 他仔细瞧了瞧,然后忽然震惊地意识到,原来这他妈是个女装大佬! 有喉结的啊!有喉结的! 等这个女孩子……不是,男孩子走了之后,余泽悄咪咪和郑息烽分享了这个小发现。 郑息烽就说:“人家想穿啥穿啥。我记得你不是也说过想穿女装吗?” 余泽的脸当即就扭曲了。 他那是想穿女装吗! 郑息烽给他们培训的时候,专门有几节课讲的是防狼术,毕竟他们培训的课堂里女孩子有不少。 余泽当时听得很认真,太认真了,以至于当郑息烽开始讲到女性因为衣着问题(比如裙子之类的)而尴尬地不能还手的时候要怎么做这种问题,余泽就开始思考,他是不是也应该穿个裙子什么的…… 嗯,就是,实践出真知嘛。 呵呵。 他当时脑子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反正顺嘴就提了这个建议。其余培训的男人们用死鱼眼瞧着余泽,余泽就陡然醒传,登时就尴尬地笑了一下。 其余人就撺掇他:“穿穿穿!不穿不是男人!” 余泽抓狂:“我才不穿裙子啊!这什么鬼羞耻py啊!” 其余人十分喜欢调戏这个看上去高冷、实际上蠢萌又沙雕的弟弟,于是在众人的威胁下,余泽差点就妥协了。 说差点,是因为最终还是郑息烽受不住余泽那可怜巴巴的表情和眼神,出手相救了。 其余人就彼此看看,然后心想,教官也很宠老幺的嘛,果真嘴硬心软。 ……如果对着他们也嘴硬心软一下就好了! 不管怎么说,余泽最终逃过了穿女装的厄运,但是却逃不过大家嘴上的调侃和嬉笑……这些余泽都能忍。可以,没问题。 ……但是为什么郑息烽又提了这个话题啊! 余泽气气。 郑息烽看余泽瞬息万变的脸色,就憋住了笑意,说:“所以你不想穿?” 余泽不假思索地说:“当然不想穿啊。” 郑息烽试探性地问道:“现在好像穿女装的男人越来越多了?” “女装大佬嘛。”余泽一听郑息烽没有逼他穿女装的意思,好像就是随口调侃了一句,顿时又抖起来了,“有的人就是猎奇,也有的人是跨性别。” “跨性别?” “简单来说就是把男人把自己当成女人,女人把自己当成男人……性别认知障碍那种?我也不是特别懂。” 郑息烽点了点头,一时间不知道如何继续话题。他有些想知道余泽的性向,刚才那一瞬间心动的感觉还残留在他的心里,但是他却不知道要怎么让余泽喜欢他。 ……三十多岁的老男人了,还情窦初开,开给谁看啊。 郑息烽心里唾弃自己。 他在敌人面前宛如杀神,在队友面前是最坚韧的保护罩,在上级面前是最靠谱的军人,在小崽子们眼里是最冷血无情的教官(?)…… 可是抛开这一切的一切,在爱情面前,人人平等。 他沉默无语,但好在余泽激动的时候是个可以滔滔不绝、自得其乐的话痨,他就自顾自地把话题进行下去了:“当然啊,我觉得男人穿女装,抛开心理层面的问题,确实是挺搞笑的。 “我喜欢这种沙雕视频,特别是浓妆艳抹弄得贼丑的肌rou大汉穿个紧身的小短裙……” 余泽说着说着就嗨了,搔首弄姿地对着郑息烽抛了一个媚眼,然后自己就笑喷了出来:“超级搞笑啊!” 郑息烽:“……” 他年纪大了,他不想受这种视觉上的折磨。 但鉴于是余泽,郑息烽就很给面子地鼓了鼓掌。 余泽继续说着他的沙雕视频,郑息烽听不太懂,毕竟他可不是经常混微博和某视频网站的年轻人,但是他看得出来余泽的那种快乐,是一种……早就被他抛弃了的、简单的快乐。 现在的郑息烽,已经很难说出他的快乐是因为什么。 类似于为国争光、保家卫国的荣耀,年轻时候还会兴奋十足,现在就融入了更加复杂的一些东西。不是把个人摆在前面,而是将个人放到了更后面的地方,有时候甚至忘记了自己。 于是这时候,郑息烽不知道余泽的快乐是什么,却真切地、诚恳地因为余泽的快乐而快乐着。 他嘴角带上了淡淡的笑意,与平常大多数时候都皱着眉、看上去十分严厉和不耐烦的样子并不一样,整个人都温和了下来,像是一块终于被时光打磨良好的璞玉。 余泽看着他的样子,心想,教官您今天怎么浑身散发着一种…… ……母性。 ……余泽自己给自己扇了一巴掌,心想,滚你妈的母性。 但是郑息烽身上的确有着一种与往常不同的、温柔的情愫。 余泽就想,总不会是因为……女装? 余泽悄咪咪把视线往郑息烽脸上转了转,然后大义凛然地心想,不行,他不能让教官往这方面发展……丑拒啊! 说到底,郑息烽这张过于硬朗英气的面孔,实在是不适合女装……就算适合,恐怕也只是适合搞笑视频的女装吧。 ……等等,为什么他今天不停地在想着女装? 余泽就皱了皱眉,连忙把这些念头抛开。 郑息烽终究是不知道如何打开局面,于是就不得不选择和余泽告别。他们留下了彼此的联系方式。 在军训开始之前,郑息烽给余泽发了条消息,说:“又落到我手里了啊。” 余泽想到前段时间武力值培训的时候那种痛苦,就很难受。 他又小心翼翼地问起郑息烽的伤情。 他知道郑息烽是伤到了右臂,伤口很深,有些影响活动,但好在没有割到经络,比仇千载当初要好得多,就是恢复起来有些慢。 郑息烽就说已经结疤了,恢复得挺好的。 余泽就松了口气。对于郑息烽这位嘴硬心软的教官,余泽还是很喜欢的。 ……目前还不是那种喜欢。 但是在军训开始的前一天,他们滚上了床。 这真是一个十分意外的……意外。 余泽又约郑息烽出来吃饭,十分狗腿地想要提前获得大佬的庇护,结果郑息烽一个想不开把余泽带去了他们宿舍参观。 余泽坐在他床上那样子,就让郑息烽蠢蠢欲动,憋了三十多年……最后还是没忍住。 郑息烽是一个人住的,单人床,两个人在上面挺施展不开的。 ……但是郑息烽还是给余泽做到了腿软脚软,第二天早上沉着脸过来训练小崽子们的时候,不知道让多少学生心中暗暗叫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