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凌郁飞的发小
灯光通明的大厅里，宾客们正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说笑。 秦家主持的自助晚宴，给了众人一个绝好的交流、结识的机会。平时不太能碰见的、有意向今后合作的、仅仅为混个脸熟的……各路人马都在这一场子上大展拳脚，试图如愿以偿。 在这样的氛围中，独自趴在桌上认真进餐的男子，反倒成了异类，给人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抬头见明丽女子姗姗走来，谢明赶紧把盘子里的最后一勺饭菜拨弄进嘴里，“我吃饱了，我想——” “又想回去了？”谢岚脸上掠过一丝不悦，“你看看这才几点？你又没什么事要做，急着回去干嘛？” “……”谢明顿时语塞，心里却又多少有些不服，咕哝道，“谁说我没事做的……” “哦？”谢岚一挑眉，“你有什么重要事要做？” “我……”谢明下意识地看了眼手机时间，都这个点了，他平时——“我想……睡了……” “你的重要事，就是陪人睡觉？” 谢明被她不小的音量吓了一大跳，自家meimei这话说得实在太有歧义，他看看四周，所幸一片闹哄哄的也没人注意到：“小岚你小声点……” 谢岚却瞪他一眼：“你这一天都说了多少次要回去了？难得见上一面，陪meimei我就让你这么难受？” “不是，我……都陪你一整天了……”谢明好不委屈，谢岚约他喝早茶，喝完后又拉他去逛街，逛累了拖着他喝了下午茶，最后又稀里糊涂地把他带到这个酒店来参加什么Y市商业圈的晚宴——问题是，这些人他根本一个都不认识啊！ 他只能当一个吃白食的，本来白吃白喝一顿也不错，但是一想到独守空房的那个人，就食不知味起来。 谢岚把他的神情看在眼里，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挫败感。前段日子她忙于自己新成立的公司，一直没怎么注意她哥的事，等她察觉不对劲，她哥……已经被凌郁飞给圈养了。 凌郁飞在其他人面前表现如何她不好断定，但至少在她面前，这人从没有过什么霸总风范。婚姻中他扮演的始终是温柔体贴的模范好丈夫角色，从没振过什么夫纲。离婚后更是见到她就像老鼠见到猫一样，恨不能绕道走似的。 只是没想到，他在她面前这个模样，对着她哥倒是嚣张霸道得很。之前她刚把银行卡改回她哥名字，不到一个礼拜，居然两张卡都被凌郁飞给骗走了。这也罢了，凌郁飞竟然把她哥哄去自己公司楼下做什么咖啡角，甚至这么个小生意的赚头也要她哥上交……导致现在她哥成了真正意义上的身无分文，想出趟门，连坐公交车的两块钱都得事先问他要。 凌郁飞就靠掏空她哥的钱，把她哥控制得死死的，但凡她哥想去哪里，只要是离开他视线范围内的，都得他同意才行，搞得连她想见她哥一面都要他批准一般。 这种独占欲在谢岚看来简直不可理喻，这是把她哥当作爱人么？根本就是当禁脔对待好不好？按说她无须过问二人私事，然而Y市太小，凌在的圈子又复杂，人心叵测，她不能让她哥成为别人的笑柄。 而更令她忍无可忍的是，她哥居然安之若素，没觉出有哪里不对。 “这不是咱们城市的传统吗？男人的钱都是交给老婆打理的……” “……”谢岚心里暗吼，你究竟有没有自知之明？究竟谁才是谁的老婆啊？吼着又难免产生一丝疑心，莫非是她搞错了？难道凌郁飞才是……但那怎么可能？ 然而这种事她不好问，也不能说出心里话来伤她哥的自尊，只好旁敲侧击：“那你也不能身上一点钱都没有，现在什么不要钱？万一要做点什么，不觉得太不方便了吗？” “那……你是让我藏私房钱？”谢明想了想，还是摇头，“这不好吧，渣男才这样做。” “……” 谢岚气到无力。难道她脑子一根筋的哥哥就从未想过，凭什么他的钱要被对方攥在手里，而不是对方的钱交由他管着？但她忽然又想起，凌郁飞恐怕还真拿不出钱来交给她哥了——离婚时，凌郁飞名下的动产、不动产，能给她的，几乎全部都给了她。 她根本不想要，毕竟有些东西不是金钱能够补偿的，但是看对方的那个样子……最终她还是接受了，也算是让他们能够安心在一起吧。 至于其他那些，涉及生意的、股份的……她自己也不认为她哥有本事帮凌郁飞打理。 所以到最后，谢岚也不知该怎么说，看了眼四周，耐着性子提点她哥：“今天在这里的人，十之八九都是凌郁飞打过交道的，也就是说，是他所在圈子里的人。” “哦……”谢明点头。他不太明白谢岚的意思，凌郁飞工作上的事他是从不过问的，这些人……跟他并无关系吧？ 谢岚看他懵懵懂懂的样子，就知道自己的心思又白费了，只能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又瞪了谢明几眼。 谢明见状心里更加委屈。他想不通meimei为什么要这样看他，只是从前他就总是顺着谢岚、事事都听她的话，现在经历过那么多事后，更是唯唯诺诺不敢遏其锋芒，只得默默地在心里哀叹，小岚当上老板后，真是越来越凶了…… 前方忽然一片喧嚣。 谢明循声望去，视线却被人群挡住。厅内大半的宾客都杵在他前面，也不知在围观什么，即便是没围上去的那些人，目光也都投向了那个包围圈。 “怎么了？” “秦老爷子来了吧。”谢岚低声回了句便站起身来。 谢明闻言也赶紧站起。虽是圈外人，但秦老爷子作为从那个年代走过来的英雄，在Y市赫赫有名，几乎无人不知。秦家向来政企兼行，除了商业方面的投入，各级政府部门任职的也不少，究其源头，也是因为有秦老爷子健在的缘故。 他们并未走过去，刚成立的小公司不可能被对方放在眼里，所以他们上前敬酒也没用。然而今天是秦家请客，又是重量级人物到场，起身致敬是必须的。 渐渐地人潮散开，秦老爷子出现在他们眼前，依然精神矍铄的样子。而站在他身边的一个纤长身影，更是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人看着不到二十岁的年纪，身着一款银灰色短夹克，脚蹬镶着银钉银链的小羊皮马丁靴，一眼望去极为时尚洋气。待看清那人面容的刹那，连谢明都不禁有些愣怔，那人……长得实在是太美了。 他印象中拥有这种雌雄莫辨的绝美长相的人，只有飞华集团的那位弈董。然而弈董的绝美中夹杂着几分骇人的戾气和邪肆的妖异，令人望而却步。而这人的五官却精致秀丽，如粉雕玉琢的娃娃一般，眸光清冽水灵，笑容纯净明媚，美好得犹如掉落人间的天使。 “这是——秦冶？也太漂亮了吧！” “可不是？二十出头的大小伙了，看着还是十几岁的少年模样。” “他不是一直在意大利留学么？怎么回来了？” “都出国六年了，是学成归来啦！听说昨晚才下的飞机。” “也该成婚了，秦老爷子最宝贝的头孙，也不知道谁家闺女有这个福气。” …… 周围议论纷纷，谢明却无心再听。他不是个八卦的人，虽因那人长得好看多看了几眼，但好容易才说动妹子放行，现在时间已经不早，再不回去恐家里那位又要作妖——想着便快步向门口走去。 低头匆匆而去的男人没有注意到，他这个自以为没人注意的小人物，已经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所关注的焦点。 “瞧你一进来就东张西望、魂不守舍的，该不是在找你的郁飞哥哥吧？”莫家大少爷莫子莘凑到秦冶身边，低声笑道，“是就不用找了，他现在任何应酬都不参加的，就像被圈养了一样。” 秦冶微微一愣，随即莞尔：“我知道他结婚了，不过……没想到他夫人管这么严！” “结婚不假，又离婚了。”对上对方惊讶的眼神，莫子莘懒懒地伸手一指，“看到没？那个男人，就是你郁飞哥哥现在的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