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往事

    飞空艇不算很大，但是人并不多，两个人一个房间还是住得下。这个飞空艇本就不是长途旅行用的，条件一般，只能将就了，好在只有一个晚上。

    一路上没有什么波折，第二天清晨，莫北来到甲板上，向下望去，布拉奇卡在清晨的薄雾中隐现。布拉奇卡的建筑风格有些像希腊圣托尼亚的伊亚小镇，建筑顺着山势错落分布，白墙蓝顶，像是白沙滩和蔚蓝的海水一般。还是清晨，附近的海面上就能隐约看到来往的船只了。

    飞空艇落下，莫北他们搬着自己的行李，先去了猎人公会登记。在猎人公会的大厅，第五期团的全员第一次集合。结云村来的只是很少的一部分，林奇从猎人公会总部前往布拉奇卡的路上，有在几个较大的猎人聚落停留招募团员，另有一些猎人公会的干部，去了其他地方招募考核，所有通过的猎人和编纂者，最终都在布拉奇卡这个城市集合。莫北数了数，大约有五十多人。

    “大家安静一下。”本杰明的声音将猎人们吵吵嚷嚷的声音压下，然后他把人群正前方的位置让给了林奇。

    林奇穿着一身工会十字军装，挺拔英俊。“大家好，我是林奇·卡特，也是第五期团的团长。能够通过考核来到这里，你们都是非常优秀的猎人。新大陆的调查和开拓，会有很多的困难和危险，需要诸位的共同努力。明天，国王陛下将进行动员演讲　，结束我们就出发。”

    国王要来？莫北瞳孔一缩，呼吸乱了节奏。

    “国王怎么突然要来……？”底下的猎人有人小声议论。

    莫北他们所在的是路克斯王国，几乎占了旧大陆一大半的领土，因为路克斯王国是最早和猎人合作的王国。虽然猎人在狩魂的影响下会逐渐对政治不感兴趣，也不会为国家出战，但是有了猎人的帮助，国家能够安定地迅速发展，抵御古龙的破坏，也因此有余力征服其他国家。当然其他国家也逐渐发现了跟猎人合作的好处，所以现在的每个国家基本都是国王统治国家，同时允许猎人公会发展壮大。猎人武力强横，但无心参政；心中想要掌权的人，天然地不会被选为狩魂适格者，所有的王室贵族更是从未觉醒过狩魂。因此国家权力和猎人力量倒是能够和平共存。

    莫雷家族作为王族一直掌权了百余年，但在十几年前突发事变，莫雷家族几乎被血洗，凯诺家族篡权。大家一度以为莫雷家族被灭门了，直到几年前，泰诺·莫雷再次出现在台前，将凯诺家族悉数诛杀，夺回王位。直到现在，王都那边的贵族圈仍是动荡不安。

    因此，知道内情的都会不解，在国王的位置还没坐稳的时候，泰诺为什么会突然远离王都，就为一个出发前的动员？

    莫北觉得，泰诺有可能是为他而来。毕竟，泰诺是他哥哥，十五年未见的亲哥。他攥紧拳头，克制住表情，几乎要把手心掐出血来。

    “莫北？”站在他身边的东昂察觉到莫北的不对劲，牵起他的手，慢慢掰开，跟他十指交叉，掌心相贴。东昂有些担忧，“怎么了？”

    莫北摇摇头，掌心的冷汗又凉又腻。“……回去再说。”

    后面又通知了什么莫北根本没注意听，脑子乱成一片。登记完之后到了旅店的房间，莫北才缓了过来。东昂默默地坐在旁边等他开口。

    “……哥，你想知道我之前的故事吗？”

    “想。但是你想讲就讲，不要逼自己。”东昂把莫北揽进怀里，温热的体温和厚实的身体包围住莫北，让他逐渐放松下来。

    莫北趴在东昂身上，像趴在垫子上，回抱住他，手掌贴在结实的后背上。

    “我的故事其实挺简单的，因为那时候还小，大部分都记不清了。记得清的就是……”莫北眨了眨眼，从东昂身上汲取力量。“忽然有一天，大哥抱着我跑出来，路上好多死人，好多血。他把我交给一个不认识的侍从，然后侍从带着我辗转各地，跑了好远。最后侍从把我打晕，再醒来就看到你了。后来我才知道，我的家人全都死了。”莫北感觉到东昂抱着他的手臂收紧，紧到几乎勒得他有些疼。“我大哥就是泰诺·莫雷，我是莫雷家的最小的皇子，伯德·莫雷。”

    莫北的语气很平静，但东昂心疼得都要碎了。“其实当时不知是磕到脑袋还是冲击太大，我记忆有些混乱，后来全都记起来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回不去了。他们把我送出来，我就得好好活下去，变强，然后报仇。”

    “莫北……贝贝……”东昂无法想象，那么小的孩子，居然有那么惨痛的经历，居然背负了那么多。他忽然一顿，有些艰难地问道，“我还能继续叫你莫北吗？”

    “当然，你还是我哥啊。”将一直埋在心底的秘密说出之后，莫北也轻松了不少。“不过现在，凯诺家族都死光了，大哥肯定也在清算当初勾结凯诺家的贵族，我倒是没有亲手报仇的机会了。”

    东昂的手在莫北背后轻轻拍着，就像小时候哄他睡觉一样。小时候莫北经常做噩梦，必须要东昂抱着拍着才能入睡。“那……国王陛下明天要来，是因为你？”

    “我也不知道……”莫北犹豫道，“因为不确定王都的情况，我没有试图联络过大哥，也没有人来联络我。我不确定大哥知不知道我在这里。”莫北顿了一下，眉头皱了起来。“不对，这几年都没联络，也过去了，再忍一段时间，等局势安定了再见面不是更好吗？”

    东昂用拇指揉开莫北紧皱的眉，“别担心太多了，是什么情况，明天就知道了。”

    莫北点点头。

    但他没想到，不用等明天，今晚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