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3 早晨
早晨六点。 池靳精准的生物钟把他叫醒。 深冬的夜晚已经很长了，早上六点窗外依旧还没天亮，卧室里昏昏暗暗，床头的小夜灯温柔地散发光亮。一片寂静里只有细微的呼吸声起伏，带着温情意味的安谧。 云宁还在池靳怀里安静听话地躺着，蜷着身子缩在池靳臂弯里，有些长的黑发柔软地散在床单上，露出细腻白净的侧颈。池靳用手臂揽着云宁的腰，稍微一低头就能亲到云宁的发旋。 池靳一直很喜欢云宁用的柑橘味沐浴露，果香的味道就像云宁窝在他怀里睡觉时一样温顺，让池靳又忍不住想在云宁侧颈上咬一口。 池靳看着云宁睡觉时乖巧的睡颜，微微张开的双唇，又想起来昨晚云宁被他咬住后颈时羞赧的样子，低笑几声，轻柔地剥开云宁的额发，在上面印了一个早安吻。 对于云宁，池靳原本已经不抱能让他原谅自己的希望了。可难以想象，他们之间快一年的纠缠，却仅仅是云宁睡了一觉后就结束了。无论是他们之间的猜疑还是争吵，都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回想起来云宁说的每一句话，池靳都觉得惊喜而不可思议。好像还没来得及把什么都说出来，云宁就已经猜透他所有的想法，站在他面前承诺说他会一直听话，就算这只是骗取他的信任，池靳也觉得甘之如饴。 池靳也从没想过能有一天云宁会这样毫无防备地在他怀里睡觉，没想过也能有一天，能在早晨在云宁额头上偷一个吻。云宁的撒娇、赌气，都自然得像是他本就应该这样做。池靳继续看着云宁垂下的眼睫，目光舍不得离开云宁一下，一寸寸地从下颌移到眉间。 池靳不忍心起床杂音打扰云宁睡觉，也不想拿开手臂，怕吵醒云宁，难得的准备赖一次床断掉晨跑，勾起唇角等着云宁醒来。 六点半的闹铃准时响起。 “唔……”被闹铃声吵醒，云宁迷迷糊糊地抖了抖眼睫睁开眼睛，微微抬了抬头，就看见池靳手臂揽在他腰上，正侧撑着头满眼笑意地低头看着他。 像是知道池靳想干什么一样，云宁又眯起眼睛，刚刚醒来的声音带着鼻音，软糯地开口说道：“没刷牙不许亲我。”说完又无视闹铃声，继续在池靳怀里闭上眼睛。 池靳有些心虚——不知道云宁有没有发现他已经亲过了。看到云宁又闭上眼睛睡着了，池靳无奈地收紧手臂，把人往上抱了抱，让云宁枕在他手臂上睡的稍微舒服些。 直到闹钟响了第四次 ，云宁才蹭了蹭池靳地手臂，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云宁低着头揉眼睛，声音还带着几分模糊不清的沙哑，小声地说了声：“池靳早上好……” 说完就趴到池靳身上，一手抱着池靳的脖颈，一手去够放在床头柜上的闹钟，按掉之后才满意地放了回去。然后就赖在池靳身上不想动了。 早晨本来就容易起反应，池靳听着云宁像是撒娇一样的“早上好”已经有些克制不住了，现在云宁又这样趴在他身上，隔着两层面料池靳都能猜想到睡衣下的白皙皮肤是怎样的软嫩手感，想到自己会如何在上面制造痕迹，池靳就有些气血下涌。 这不会是成心勾引我吧……池靳发觉自己好像已经有反应了，苦笑着用双臂揽住云宁的腰，用因为情欲而有些沙哑磁的声音，在云宁耳边说道：“早上好，宝贝。” 跟云宁因身子底差冬天身体发冷不一样，池靳身上温热暖和，在冬天刚好能用来取暖。 云宁觉得好像发现了池靳的一个妙用，又抱紧了些，腿也压在池靳身上，找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趴着，眯着眼睛边想着，只是夏天很热了…夏天就不让池靳抱他了。 池靳已经僵着不敢动了，只穿着睡衣的爱人在他怀里乱蹭，腿还不老实，池靳觉得他现在还没有把云宁压在身下修理一顿就已经是柳下惠了——虽然云宁这样主动投怀送抱的感觉很好。 云宁感觉身上暖和了些，才坐起来伸了伸懒腰，意识还没清醒晕晕乎乎地抬手摇了摇池靳的胳膊，慢吞吞地说道：“我去做早餐，你想吃什么啊？” 池靳有些遗憾地看着云宁起来，不过又想着以后还会有很对机会，才抓住云宁准备收回去的手，在手里捏了捏，故作难过地说道：“宝贝还会做饭，看来我以后没什么用了。” 云宁想起来上辈子他的起居饮食基本都是池靳一手照看的，无论是三餐还是各种零食，都是池靳给他准备的。所以池靳不仅厨艺好，而且还细致地了解他所有的口味。虽然他上辈子讨厌极了池靳，但还是不得不承认池靳这方面确实很体贴。 不过跟我比还是要差了点。云宁在心里稍稍骄傲了一下，无视掉池靳满是戏弄意味的话，继续说道：“我以前都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 池靳心顿时酥软了，嘴角克制不住地上扬，看着云宁一本正经的样子，眼里是闪烁着的温柔，抬起云宁的手在放在唇边吻了吻，说道：“好，从今天开始一天告诉宝贝一个怎么样。” 自从重生以来云宁每次听见池靳喊他“宝贝”都没有缘故的紧张，总是会耳尖发烫，不自然地移开视线。 池靳的吻像是带着炙热的温度，从手上传递到全身。云宁有些地慌乱地抽出手，侧着头不去看池靳，问道“为什么要一天说一个啊…” 池靳笑着揉了揉云宁泛红的耳垂，把人抱下了床。在衣柜里翻出一套灰白格子的居家服放在一边，又替云宁解开睡衣扣子，才用像哄小孩子的语气说道：“当然是怕累着宝贝要去记那么多啊，要不然亲一口换一个怎么样？” 被池靳直勾勾地用期待的眼神盯着，云宁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声嘟囔着：“不怎么样，这点东西我要是都记不下来，我就要被你养成傻子了。” 但是我都没有主动亲过池靳，他会不会感觉不高兴啊。云宁又想起来自己以前种种过分的行为，有点沮丧地想着。他不知道对池靳是什么感情。因为已经决定要去照顾池靳了，云宁也想努力去爱上池靳。 云宁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是也知道，亲吻是表达自己爱意里很重要的一种方式。云宁低着头纠结着要不要去亲池靳，又担心自己这样的，连感情都没搞清就去亲人家很不负责任。 不禁在脑子里翻着记忆，云宁突然发现池靳都没有亲过他的嘴唇！云宁开始慌了，他当然知道池靳肯定是最爱他的了，关于这点云宁没有怀疑过。 但是…但是也不能不亲我啊！云宁纠结了一会，有些自暴自弃地想着，既然这样我为什么不亲我啊……我现在都这么听话了，怎么不趁着现在赶紧亲我！ 云宁丝毫没有注意到是自己不让池靳亲他的，以前连亲额头都不可以。云宁继续心事重重地低着头，思考着到底要不要主动点。 池靳成功地被“养成”两个字取悦了，满意地帮云宁脱下睡衣上衣换上居家服，看着云宁下意识配合的动作更满意。把灰白格子上衣的扣子系到最上一个，池靳才拿起一边的裤子准备给云宁换上。 他刚刚说的只是逗云宁的，所以只当云宁低头是害羞了，更不会知道云宁脑子里已经来来回回准备把他亲上十几遍了。 云宁早就习惯了池靳在早上帮他换衣服，以前他早上多半会因为池靳晚上的惩罚而起不来床，只能任由池靳摆布。而现在他已经不那么排斥池靳了，所以被换个衣服也只是很平常的事情。 直到他的睡裤被褪下云宁才回过来神，就刚好看到池靳正蹲着用手抬起他的脚腕，温热的触感带起细小的电流，顺着小腿爬了上来。 怎么感觉有点色情呢…云宁看着池靳修长有力的手握着他的脚踝，有些僵硬着不敢动，嫌弃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只是换个衣服而已哪里色情了。 池靳把居家服下裤套了上去，手在裤沿边缘，若即若离地一路划过云宁腿部线条，整理好上衣的下摆， 又把袖口卷上去一点，才握住云宁的手捏着，说道：“那到底要不要换呢？” 云宁被池靳亲密的动作弄得脸颊薄红，扭过头不去看池靳。又想起池靳一直都没亲过他，刚要脱出口的“不换”才变成了“我考虑一下”。 “宝贝考虑好了可以随时换，”池靳笑意更浓，边牵着云宁走出卧室，边说道：“第一个，我喜欢吃虾仁烧麦。” 云宁眼睛一亮——他也很喜欢吃虾仁烧麦，而且也专门去学过，只是池靳好像一直不知道他喜欢吃这个，他也不会去跟池靳说，所以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虾仁烧麦了。云宁回想了一下怎么做，才说道：“可能有些慢，要等一会才能做好。” “宝贝做多久我都等着。”池靳弯下腰说道，又在卧室门旁的鞋柜中拿出棉拖鞋，放在云宁脚边——卧室之外就是木质地板没有地毯了。 云宁看着池靳拿出的白熊棉拖鞋，心里软软的像块棉花糖一样甜丝丝的——他没想到池靳还留着它。云宁还记得这是池靳很久之前他们还是朋友时买回来的一双情侣拖鞋，另一双是棕熊的。只是他被池靳锁在这里后，云宁就再也不愿让池靳穿那双粽熊的了，甚至还因为这个跟池靳吵过架。 云宁一直认为感情之间双方的付出要相等。池靳会因为他不愿意吃饭而一遍遍哄他，会因为他说一句不喜欢烟味从此再也不在他面前抽烟。而他只会单方面接受池靳对他的好，甚至在他精神接近崩溃的时候用话语讽刺他云宁都不知道这些年下来池靳是怎么样在一次次的吵闹之中坚持下来的。 重来的这辈子，云宁也没希望过自己能报答池靳原来的所有，至少自己能够和池靳付出的对等。 既然池靳能为他准备好未来的一切，把他护得滴水不漏，那么他也能不再单单只是池靳的软肋，他也会让池靳有地方能够停留，让池靳能够轻松一些，不再重蹈覆辙。 池靳要把他护在羽翼之下，那么他就守好池靳的羽翼。池靳想他听话，他就听话，想他不离开，那他就呆在池靳身边。 如果池靳也希望他能爱上他，他也会去努力。反正他还会陪着池靳很久，抛去以前的种种，想爱上一个对自己无底线好的人，云宁想也不是很难。 池靳就是他重生的意义。 云宁忍不住弯起唇角，连眉梢都是弯弯的。云宁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蹲下身打开鞋柜。毫无意外的，云宁在鞋柜的最底层，找到了一双棕熊棉拖鞋。安静地躺在最角落里面，干干净净地一看就是经常被主人清洗。 云宁蹲着身把拖鞋拿了出来，放在池靳脚边。低头看着两双拖鞋摆在一起十分般配，眼里的笑意就满得像是要溢出来。他以前无数次让池靳扔了这双鞋，只是他也一样知道，池靳不会扔了它的。 池靳看见云宁拿出来那双棕熊拖鞋，有些紧张说道：“宝贝…”池靳生怕云宁会因为这件事生气——虽然他依旧不舍得扔掉这双鞋，因为云宁把那双白熊的留下了，总让他觉得他们之间关系还没差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故意敛起笑意，云宁抬起头看着池靳，抿平唇角满脸不悦地说道：“是不是不愿意穿？不愿意就扔了吧。”说完就装作要放回去的样子。 池靳怎么会不愿穿，他做梦都想着云宁有一天能像一对恋人一样，想让云宁能全身心地依赖他，甚至是云宁所有的喜怒哀乐乃至欲望。 “不会，怎么可能。”池靳也一脸严肃地握住云宁准备把鞋放回去的手，说道，“宝贝要跟我穿情侣拖鞋，不愿意才是傻子呢。”说完就在云宁手里拿过拖鞋穿上。 池靳故意咬重“情侣”两个字，尾音拉长得暧昧，话末还不忘调戏一下他的小傻子。池靳当然看得出云宁是故意捉弄他，更糟糕的是他觉得这样的云宁实在是太惹他喜欢了。 和以前那副被池靳压抑得自闭、阴郁、拒绝与其他人交流的样子相比，云宁现在的小委屈的样子和乖巧懂事，都鲜活得一分一秒池靳都不忍心移开视线。 池靳后悔过，是他把云宁变成那副样子的，所以更加珍惜现在云宁带着点稚气，像是很久之前云宁小时遇到他那时的模样。无论是安静地缩在他怀里不说话，或是现在想穿让他情侣拖鞋还不说出来，都让池靳为之动容。 地板上两双毛绒绒的拖鞋一大一小地靠在一起，同样傻乎乎的表情还有反差的颜色，都看起来般配极了。 云宁也绷不住那副不爽的样子了，站起身满意地看着他和池靳脚上的情侣拖鞋。云宁觉得自己已经跨出了历史性的一步——他对“和池靳穿情侣拖鞋”这件事没有半分原来的厌恶，甚至还觉得有些开心。 又认认真真的看了一遍，云宁越觉得这对拖鞋真是太般配了。看满足了才去扯了扯池靳的手，让他牵着他去洗漱。 池靳看着云宁满足的样子，感觉心里有些酸涩地发涨。 他没有发现过云宁原来这么容易满足，他以前总想把一切好的都给云宁，只是云宁什么都不愿意要，最后甚至连吵架都不愿意吵，每天机械地做着重复的事情，睡眠时间越发长，连洗澡时都发呆，眼睛里永远空洞洞的一片空白。 想到云宁以前的样子，池靳就心疼地皱起眉。他无数次想过放走云宁，可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占有欲，一想到云宁会离开他，血液就暴躁不安的像是要沸腾起来。 他一次次zuoai企图让云宁离他更近，只有那时候云宁眼里才会出现恨意，让他兴奋于占有云宁这件事，也同时懊恼于自己的无法抑制的怒气和粗暴的动作。 所以池靳无比庆幸云宁能做那个所谓的梦，能像现在一样，会在早上起床时对他说“早上好”，会主动抱住他，会问他喜欢吃什么，会跟他穿情侣拖鞋… 即使池靳也怀疑过，但还是在云宁几句话里就沦陷了。就算这是镜花水月，他的一切都可以给云宁，只希望他能有云宁想要的。 池靳抿着唇垂头看着云宁出神，徒然生出一股无力感。他没办法控制住云宁，他怕最后还只是他自欺欺人。 云宁又扯了扯池靳的手，发现池靳竟然在发呆，还是皱着眉。云宁有些失落，是不是池靳其实并不太想穿这双鞋，要不然还是算了… 想到这里云宁咬了咬下唇，他一点都不觉得池靳会不想跟他穿情侣拖鞋，而且池靳明明一定会高兴的才对。云宁一点点回想起昨天晚上池靳的话，突然想到了什么——池靳就跟他刚重生那时候一样，不敢相信这些是真的而已。 原来池靳也会跟他一样患得患失吗…云宁忍不住放柔目光，心里满满的甜意，丝毫不去质疑自己的想法。又想到那时候池靳惊喜的神色，云宁又有些得意，这证明他在池靳心里还是很重要的，不对，应该是最重要的！ 云宁突然想起来他还要给池靳做早餐，再这样下去烧麦都做不了了。又扯了扯池靳的手，云宁没有经过什么思考说道：“我是经历了好几年才要决定跟你在一起的，才不是就做了一个梦而已。这些都是真的，你不要不相信我。” 说完云宁皱皱眉，觉得自己的话是有些牵强让人难以相信，但是他就是这样经历的，他也不知道怎么让自己的话更可信一些。 “好了你不要再想了，快去洗漱。”云宁也不想继续补充下去了，反正池靳早完都会知道的，而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云宁继续用力扯了扯池靳的手，有些埋怨地继续说道，“要来不及做烧麦了。” 池靳知道云宁总是不太擅长表达，讨好人的方式也很笨拙。看上去没有那么讨人喜欢，有时候甚至会让人误会他的好意。表情很匮乏，又很容易脸红，像是什么心情都藏在眼睛里。 池靳握住云宁还正想扯他手指的手，低头看见云宁分明满是开心的眼睛，不禁松开眉头，嘴角温柔地扬起弧度。他应该去相信云宁，相信从昨晚开始，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已经发生改变了。即便是太快了，但他相信云宁总有一天会把一切都告诉他。 不过宝贝好像越来越能猜透他的心思，竟然也会安慰他了，也越来越招人疼了。池靳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握着云宁有些凉发手，眯起眼睛想到。 “我的宝贝真是越来越贴心了……”池靳还是忍不住轻声叹道，又像是在思考要给云宁什么的奖励一样，牵着云宁向盥洗室走去，继续说道，“是不是想让我更喜欢你？” 云宁被池靳这种厚脸皮的口吻弄得脸一红，以前他们关系差的时候池靳哪说过这些话，更别说什么告白了，也就是在床上情迷意乱的时候会在他耳边说上几句，当然他也从来没有信过。 虽然云宁确实有几分私心想让池靳也能更喜欢他，不离开他，但是他也没想到池靳会这么直白。 所以就算是我重生多活了几年也还是比不上池靳这种老流氓！云宁腹诽道，扭过头不去理池靳炙热的视线，僵着脸地又说了一遍“快洗漱”——要不是耳垂还是红红的看起来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池靳知道他这是戳中云宁心事了，也不揭穿云宁的那些心思，熟练地在牙刷上挤上果味的牙膏，轻柔地抵开云宁的双唇，一手揽着云宁的腰一手帮他刷牙。 云宁觉得现在也和上辈子没什么太大区别，池靳还是和以前一样帮他穿衣服帮他刷牙，他的什么事情都会去亲力亲为。非要说什么有什么不同，也不过是他的牙膏换成柑橘味的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