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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者无疆4

    那么他是靠什么控制蛊虫呢。

    晚媚闭上了双眼,也学公子将手心摊开,回想那日荧蛊是如何遥遥飞入了他掌心。

    周遭一片静谧,她的心安静下来,结果睁眼时发现眼前有了隐约的光亮,那十几只荧蛊真的正遥遥飞来,离她掌心只有不到一丈。

    “意念,控制这荧蛊的原来是意念。”她恍然大悟,心里一阵激荡,那荧蛊立时又象流荧四散。

    于是晚媚只好屏息,将掌展开忘却一切,闭了眼只管想象荧蛊是如何在自己掌心拢成一团。

    许多次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可她按捺不住心头的窃喜,总是在关键时乱了神志。

    时间如沙般流走,公子在榻上翻了个身,晚媚呼吸暂停,知道他很快就会醒来。

    关键时她想起了那夜的秋千,想起了那只见证小三心意的流荧。

    “如果我对他有心,那么请你不要飞走。”她在心里默念了句,恍然间心里涌过了那夜的夏风,将一切繁芜全都吹了去。

    荧蛊终于聚集,在她掌心拢成一团微光,就如同那夜停在她胸口的流荧。

    晚媚屏息,将掌缓缓靠近公子脸孔,终于在他睁眼前看清楚了他样貌。

    那是一张远比想象中年轻的脸孔,鼻坚挺眉朗直,理当是一幅意气风发的英雄相。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晚媚却从这张脸孔上看见了落索孤单,一种和坚毅相生相伴的孤单。

    是因为唇略显苍白,还是眉心太过靠拢,晚媚搞不清到底是哪个原因使他生出了这种落寞的气质,心间微微一个悸动,那荧蛊顿时四散。

    公子在这时睁开双眼,掌心展开收住了荧蛊。

    于是晚媚看见了他的眼睛,一双比夜更黑,比天空更辽远的眼眸。

    “恭喜你保住了影子。”公子托住荧蛊低声发话,眼眸没有焦点,穿过你身体,似乎在你灵魂深处幽幽看你,因着看透一切所以漠然。

    晚媚入坠幻境,被那双眼眸深深吸引,如何也不能相信这双眼睛的主人竟是瞎子。

    “你回去吧。等成为天杀之后我教你武功,把‘神功’传你。”之后公子又加了句。

    晚媚还是失神,告过辞之后才意识到他方才说了什么。

    教她武功,他的意思竟是要亲自教她武功。

    晚媚大惊,再回头时那团微光已经不在,那个人和他的一切又都隐入了黑暗。

    这之后的日子就有些难熬了,晚媚开始有了念想,所以总觉得日子漫长,觉得成为天杀的机会渺茫。

    机会是在第二年初秋来的,收到消息时晚媚长吁口气,看资料时看得分外仔细。

    “嫣子风。”看到最后,她拿手指在那名字上头画了个圈:“这次的任务就是要杀了这个人吗?”

    小三摇头:“杀掉嫣子风,是天杀姹妩的任务,你要做的事情是让她这次任务失败,成为她第三个失败的任务。”

    晚媚看了小三一眼,两人心间同时流过寒意,又同时低下了头。

    鬼门之中女杀手只可以失手两次,第三次失败就意味着死。

    而姹妩是和姹萝同时进鬼门的,在鬼门已经整整二十年。

    花红不过百日,颜色凋零的下场就是死。

    晚媚叹口气,将手搭上了小三肩头:“我们预备出发吧,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是第二个姹妩。”

    嫣府地室,一盏琉璃灯吐放光华,将幽冷的地室照出了些微暖意。

    晚媚将白布沾上温水,解开眼前女子衣衫,从脖子开始擦洗。

    女子皮肤细腻,脖颈修长身姿婀娜,晚媚洗的很仔细,连耳后也不漏过。

    可一旁嫣子风还不满意,一把将布夺了过去:“你这么不知轻重会弄疼她,还有记得她怕冷,这个水明明不够热。”

    晚媚连忙去添了热水,水都烫到不能下手,嫣子风这才满意,拿布沾水替女子擦身。

    女子的ru房小而坚挺,他在那上头流连,可ru尖没有发应,仍然是偏黑的豆沙色,没有一点要立起的意思。

    接着是手臂,纤细修长的手臂,嫣子风在小臂内侧停留了很久,呼吸开始沉重起来。

    手臂之后就是私|处,粉红色的hua|丨xue和略显枯暗的毛发,虽然安静可仍无限媚惑,嫣子风伸出手来撑住额头,将帕子劈手丢给晚媚,要她好好清洗。

    晚媚于是弯腰挤了帕子,先洗干净毛发,接着又细细洗过阴处,动作轻柔但那姿态却是撩人。

    嫣子风在她身后握拳:“既然守宫砂是假的,那么这里也该不是完璧了吧。可怜我真是个傻子。”

    晚媚低头不发话,帕子微微伸进了私|处去,在里面旋转了一下。

    嫣子风的yuhuo顿时烧了上来,一把扯落她小裤,手指也在她私|处旋转了下。

    晚媚抽气,忽一下立起身来看住他:“公子做什么,我记得您说过,我来府上只是服侍您meimei。”

    嫣子风笑了:“可是我记得你是万花楼的人,而且不是清倌。”

    晚媚垂眼:“可是您给的只是服侍人的价钱。”

    “那么再加一百两。”嫣子风低头:“你继续洗你的。”

    晚媚于是弯腰继续,身后的群摆被嫣子风一把撩开,探进两根手指在里头进出。

    有了快感后晚媚喘气,勉强抬起湿漉漉的帕子,替女子擦洗大腿。

    嫣子风的两指这时抽了出来,手伸进她领口捉住她|丨乳丨尖,毫不怜惜的大力揉搓。

    “继续洗。”在晚媚喘息的空隙嫣子风耳语:“继续洗,记得不要弄疼我meimei。”

    晚媚勉力继续,擦到膝盖时嫣子风的男gen顶了进来,在她身后疯狂动作,似一只咆哮的兽。

    没过多久他射了,***混合晚媚的***,沿着晚媚腿根缓缓下滑。

    晚媚撑着身子,在那女子脚跟咻咻喘气,而那女子微阖双眼,神色还是一贯的乖巧温柔,没半点改变。

    当然她不会有反应,晚媚暗笑了声,因为她早已是个死人。

    一个已经死了一月的女人,名字叫做嫣然,嫣子风同父同母的亲生meimei。

    “你不觉得她在看着我们吗?”晚媚回头:“在死者跟前做这种事,未免太过不敬。”

    嫣子风低头笑了,笑的刻毒怨恨:“她说你在看我呢小然,你是在看吗?如果是的话介不介意我再做一次?”

    晚媚哑口,还没曾准备嫣子风又冲了进来,在她湿滑hua|丨xue里进出,这一次终于送她达到了高潮。

    “你有没有试过爱一个人。”在高潮之后的虚空里嫣子风低语:“试没试过被人背叛,听没听过这么大的谎言。说是琉璃灯为证,两人相爱却清白,到死相爱到死清白!”

    晚媚怔怔,刚回过身嫣子风已经靠上了她胸膛,在她怀里瑟瑟发抖。

    “我当然爱过呢。”她环抱住他肩膀:“我这么努力挣钱是为了我表哥,希望他能出人头地。”

    嫣子风闻言发笑,哧哧笑象着了魔,退后一步按住了腰间的焰月刀。

    晚媚知道他要舞刀发泄,于是连忙后退几步。

    焰月刀独步江湖,刀的主人狷狂乖张,守着亲meimei说是终生不娶,这些江湖上人人都知道,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嘲笑他乱了纲常比畜生不如。

    可没人知道嫣然的房里常明着一盏琉璃灯,一盏微黄|色,曾为他们双亲照灵的琉璃灯。

    如她所说,这盏灯看着他们遵守礼法,虽然心生畸恋,可却到死保得清白。

    这些晚媚当然知道,她还知道焰月刀法刚猛,容易失去控制生出魔意。

    如今跟前的嫣子风就已有了魔意,焰月刀舞的痴狂,离走火入魔只有一线之遥。

    晚媚冷笑,知道这一切必然是姹妩的设计,于是别转头去看住了那盏琉璃灯。

    琉璃灯是依旧的剔透晶莹,可照着的人却不再清白,晚媚失神,忽然间也有些许悲凉。

    地室外头这时有了声响,一个女子爽朗的声音,人提着酒壶跨进门来:“买醉买醉,今天谁来陪我买醉。”

    晚媚自然的低头,因为易了容不怕被人认出,可眼前的女子她认得,的确就是姹妩。

    几天之前小三就留言警告嫣子风,警告有人要杀他,而且杀手还是个女子。

    可姹妩还是堂皇的迈进门来,两天前借酒装疯,拿药水擦掉了嫣然手臂上的守宫砂。

    一出手就击中嫣子风死|丨xue,晚媚暗中感慨,知道这也是个难缠的对手。

    而姹妩进得门来,瞧见她也是心中一颤,愣了有一会神后才打开酒壶,让竹叶青的香气飘了满屋。

    “今天还是一醉方休如何?”她斜眼看住嫣子风:“伤心人对伤心人,我还是被人辜负的可怜虫,你还是生死两隔的痴情种。”

    嫣子风笑,捧起酒壶来仰头便喝,这次再不怀疑酒里有毒。

    “错。”他眯起眼来摇手:“咱们现在,应该是两只被人辜负的可怜虫。”

    姹妩点头,仰脖的那刻开始懊恼。

    可惜,可惜自己没想到嫣子风会这么容易落套,可惜的是这酒里没有落毒。

    第七章 琉璃灯(下)

    两人拼酒时晚媚一直低头做事,替嫣然抹干身子穿上衣服,手里刀片顺势划过了她身旁那盏琉璃灯。

    做完这一切她垂手站到了两人身后,仍然在犹豫,该不该直接戳穿姹妩身份。

    可没等她开口姹妩已经有了动作,袖里飞出一根银丝,如蛇般冰凉缠住了她颈脖。

    晚媚张口,越是挣扎银丝越是收紧,而那头姹妩眯眼,正森森问她:“你到底是什么人,想活命的话就快说。”

    一旁嫣子风失笑:“她不过是顶替小何,来服侍我妹子的一个妓女,李mama介绍的,昨天刚来。”

    姹妩的声音更冷了:“一个妓女看见死人,一个死了个把月还新鲜的死人,会象她这么镇定?”

    说话间手里银丝收紧,已经在晚媚颈间勒出条血痕,眼见就要夺了她性命。

    最后关头焰月刀终于出鞘,刀锋迎向银丝,刃光如雪浪涌来,而刀背上一抹朱痕如血,的确是象冷月里燃着把暗火。

    光听风声姹妩就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一转念果然看见银丝断裂,那绕指柔却是没敌过百炼钢。

    焰月刀得势朱痕暴涨,嫣子风连忙将它归鞘,对姹妩抱了个拳:“抱歉毁了妹子兵器,这个女人的爹是守义庄的,她从小和死人作伴,所以才不怕,我是怕妹子杀错了人。”

    姹妩冷哼一声:“我看这世上可没这么巧的事。”一边又收起银丝,端起了酒壶。

    两人这时都已喝了不少,嫣子风的眼已经开始迷蒙:“谁说这世上没有巧事,我和妹子在酒楼相遇又同病相怜,难道不是巧么?”

    “巧?”姹妩闻言冷笑,流目看住了他:“你真以为那是巧吗?你为什么不问问,我那男人相好的是谁,可是姓嫣名然。”

    嫣子风手间的酒壶应声破碎,姹妩起身,拎了酒壶摇摇晃晃来到嫣然脚边,转向嫣子风凄厉的笑:“你可知道我那晚看见什么,想不想知道?”

    嫣子风沉默,呼吸越来越粗重,姹妩过来牵住他手,将他手一直按上了嫣然胸膛。

    “那夜雨下的很大。”姹妩在他耳边低语:“你妹子淋的透湿来找我男人 …”

    嫣子风的手剧烈颤抖起来,姹妩趁势端起脚下那盆水,将嫣然全身浇了个通透。

    衣衫遇水半透,那种若隐若现的美更是销人魂魄,嫣子风心魔作祟,居然依照姹妩的描述,单手握住了嫣然的Ru房。

    “对。”姹妩点头:“我男人当时就是这样喘着粗气,而你家妹子更是娇喘连连,几下揉搓就变成了滩水。”

    嫣子风的气喘声更重了,双手开始无意识抚摸嫣然Ru房,动作越来越激烈,积压了多年的欲望释放,如今全都沉沉压在这具冰冷的尸身上。

    “大姐莫非是死人吗?看着自己男人和别的女人相好。”一直在角落摸住颈脖的晚媚这时突然发声,清凌凌的一句。

    姹妩的笑容顿时僵硬:“我自然不是死人,只不过要听听这对狗男女要说些什么而已。”

    晚媚再不多话,而那厢的嫣子风一时又清醒了些,双手离开嫣然,定定开始发怔。

    “那天是七月初八,我本来是去走镖的,谁知中途镖丢了就提早回转。”姹妩继续:“于是就看到了这一出好戏。”

    嫣子风抬起了头:“是的,就是七月初八这天,小然淋的透湿回来,接着气喘发作,一病不起。”

    “是啊。”姹妩紧紧跟上:“她淋的透湿去找我男人,那天穿藕色纱裙,被水湿透裹住大腿 …”

    嫣子风喉结上下活动,眼睛不由滑上了嫣然的两腿,双手也不住颤动,由膝盖往上,一分分向上滑去。

    “对,就是那里。”姹妩眼里泛出了光:“那里 …,你妹子被侍弄的舒服,咿咿嗯嗯响个不停 …”

    嫣子风倒抽口气,yuhuo‘砰’一声冲上头顶,手掌已经按上了嫣然私|处,可那里的冰凉叫他瑟缩,人步步后退,一下撞上了才起身的晚媚。

    姹妩斜他一眼:“怎么你怕吗?这些你就受不了吗?”说完身子前倾,头脸靠上嫣然胸脯,拿牙齿咬开了上头衣衫。

    嫣子风扶住额头,再也忍不住yuhuo,恶狠狠将晚媚顶上了后墙。

    “你出去。”这个时候他还残存理智,声音沙哑对着姹妩:“你出去,离小然远一点。”

    姹妩冷笑,过来一把拖住他:“你想要的根本不是这个妓女,为什么不敢,你有什么不敢,你看看你那小然是怎么对你!”

    说完人就低头,张嘴含住了晚媚|丨乳丨尖,舌头如蛇信挑动,一只手又探进晚媚下体,熟练的找到了她极乐点。

    晚媚忍不住呻吟了声,姹妩手下的动作更大了,一边回头:“记得你的小然叫的比她更大声,两人一边做一边商量私奔。”

    嫣子风嘶吼一声,终于忍不住身子前倾,两手分开嫣然双腿,男gen挺立靠了上去。

    心魔终于占了上风,他眼里泛起红丝,周身真气游走,四处呼啸着要找个突口。

    焰月刀刚猛,修习之人要心性沉定,否则就容易走火入魔,xiele真气。

    姹妩久等的就是这一刻。

    嫣子风颤抖,男gen又往前送了一分。

    姹妩低头,右手贯上内力,一截银丝已经露出袖口。

    这时地室里却突然有了一声响动,很细微,却直直穿到嫣子风心底。

    是‘哗啦’一声响,一直搁在嫣然脸侧的琉璃灯突然碎了,落到地上摔的粉碎,一粒粒泛着幽怨的光。

    嫣子风怔了下,往事穿越时光的缝隙,忽然就在那一地琉璃碎上复活了。

    十五岁的嫣然,尖下巴杏仁眼,暗褐色眼眸纤尘不染,将那盏琉璃灯放在了案头。

    她的声音永远柔软,可有个坚硬的芯,这么跟他说:“我们就永远这样吧,琉璃灯不灭,就永远不乱了纲常。”

    琉璃灯十年不灭,最终爱欲变成了守望。

    可如今灯碎了,是不是就意味着誓言作废,他就可以放弃最后的固守。

    嫣子风的呼吸起伏不定,人往后退了些,可心魔不肯罢休,仍在身体里不断撕扯。

    姹妩急了,一把推开晚媚:“灯都碎了你还犹豫什么,你和她再没有什么约定。”

    晚媚脖子上系的那块玉这时也落了地,‘哗啦’一声碎成两半。

    晚媚弯腰,将那块玉捧了,左凑右拼接不上,忽然间抖动肩头开始哭泣。

    姹妩不耐,劈手将那块玉扫了:“一块破玉你哭什么,莫非是你情郎送的,他居然送你这种五个铜板一块的假货,又有什么值得你哭。”

    晚媚闻言抬头:“你难道不懂,这是个念想。我喜欢表哥和这玉是真是假没关系,就好像嫣大爷对他妹子,他们守得礼法,其实和那盏灯也没关系。”

    一席话暗藏机峰,姹妩察觉到不对,那头嫣子风则如雪灌顶,突然的一阵清明。

    “你说什么。”他痴痴回头:“方才说的话你再说一遍。”

    “我说嫣大爷十年不动你妹子分毫,难道就仅仅是因为一盏琉璃灯吗?”

    这句话说完姹妩的银丝又绕上了她脖子,这一次不再是试探,是真正使上了杀招。

    晚媚呼吸困顿,那头嫣子风急步上前,伸出右手一把握住了银丝,割的手掌鲜血淋漓。

    “我记得你说你挣钱是为了你表哥。”他垂眼看住晚媚:“可是你要知道,他若出人头地,根本就不会回来找你。”

    晚媚抬眼迎住他目光,眼底一片澄静,就如同十五岁时的嫣然:“我都说了这是个念想。我对他好,和他回不回来没关系,这只是我心底里一处干净的地方,我的身子是脏的钱是脏的,有这处干净地方我才能活。”

    嫣子风的头垂的更低了,掌心鲜血一滴滴落了下来。

    “你说我不动小然不是因为琉璃灯,那你说,是为了什么。”

    晚媚叹口气:“大爷其实知道的,又何必来问我。”

    嫣子风心底微微一漾,只是一漾却突然天地朗阔,心魔退去,真气停止流窜。

    当然不是因为琉璃灯,是因为爱她敬她。

    可如果爱她敬她,又何必这么执妄,要凌辱她报复她,非要讨个公道。

    不如就让这感情沉了底,最终仍清白干净。

    如晚媚所说,那么他的感情就会是心底里一块干净的地方,如同在那里燃着一盏永不寂灭的琉璃灯。

    心念至此所有业障都破了,嫣子风掌上施力,将那银丝震断,低头对晚媚说了声谢谢。

    晚媚连忙回头看住姹妩,看着她图穷匕现,使出了最后的杀招。

    一把只得一尺的袖里剑,此刻被她捏在掌心,贯上所有内力往嫣子风后背刺来。

    嫣子风不曾回头,手搭住焰月刀出鞘,横刀迎上了剑气。

    一招便定胜负,焰月刀红痕胜血,将短剑击飞,还顺势刺进了姹妩肩头。

    姹妩惨呼一声,抱住肩头夺门而去。

    嫣子风收刀,没有上前去追,只是回转身子看住了嫣然,温柔看住,过后双掌紧紧捧住了脸。

    一切平定之后嫣子风也终于回神,明白晚媚当然不是妓女,也是有备而来。

    “那么你不如干脆告诉我,那人就是杀手。”他看住晚媚:“在看见她时就告诉我。”

    晚媚沉吟:“可是我家主人得到消息后派我来,不仅要我救你,还要我最后替你除了心魔。”

    嫣子风讶然:“那么你家主人是谁,又为什么要救我。”

    晚媚不语,只是弯腰捡起一块琉璃碎,放在掌心展开:“我家主人只是要你欠他一个人情,以后你见到这块琉璃碎,就是见到我主人,只需还他这个人情而已。”

    当然是有因由,这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好。

    嫣子风叹口气:“这是应当的,嫣某向来恩怨分明。”

    晚媚笑了,将东西拢在掌心,对他摆摆手:“那么就此作别。”

    转过身后嫣子风却叫住了她:“这么说,你那个表哥,那个故事 …,也是假的吗?”

    “是真的。”晚媚回他:“我花一两银子,从妓院买来的真故事,很可惜这种故事我要花钱去买。”

    嫣子风连忙又追了句:“这么说小然那天没有 …,她所说的一切也都是假的了。”

    “你可以验验,据我所知,守宫砂是可以拿药水擦掉的。”晚媚抿唇:“当然,是你觉得有必要的话。”

    嫣子风吸口气,沉默片刻后抬起眼来。

    “不必了。”他负起双手:“我想是不必了,我这就安排小然落葬。”

    晚媚点点头,这次没有道别,直接转身迈步离开。

    离约定回鬼门还有半天时间,晚媚伸了个懒腰,决定去爬离嫣府不远的一座山,登高呼吸下自由的气息。

    从来没有一个任务让她如此轻松,晚媚走在山路间,只觉得心都软酥了,连呼吸都透着轻快。

    小三这时冒了出来:“可是姹妩受伤,人如今不知在哪里。”

    晚媚的心情顿时黯淡:“这不是你我该管的事,天涯海角,门里的人自然会把她带回来。”

    就是这句话的缝隙头顶松枝一动,姹妩从高处落下,手里腰带盘旋,又一下缠住了晚媚颈脖。

    小三连忙应声拔剑,剑锋直指姹妩胸膛。

    可姹妩不肯松手,是拿定主意要鱼死网破。

    晚媚也不挣扎,看她就如同看着多年后的自己,难免有些悲凉。

    “不是我要害你。”她柔声,却声声清冷:“是鬼门觉得你老了,色衰爱驰,不再有价值。”

    姹妩闻言冷笑,笑里有堪破一切的凄厉:“是啊,不是你要害我,我又何苦杀你,杀来日另一个姹妩。”

    言毕就收回了那根腰带,一分分收回,借机和自己最后的时光作别。

    “我只有一个要求。”她慢慢抬眼,眸底一片空蒙:“你们就在这里杀了我,我不要再回到鬼门,到死要做个自由的鬼。”

    小三于是转头,和晚媚做了个无声的交流。

    晚媚眼波黯淡,里面装着句话,是不想姹妩就这么死去。

    小三立时懂了,于是剑走偏锋刺入姹妩空|丨xue,接着又在她胸口劈上一掌,将她打入了路边的悬崖。

    崖外深不可测,姹妩活命的只得万分之一。

    可万分之一也是机会,小三和晚媚对视一眼,心底同时闪过这个念头,又同时沉默。

    于是两人最终回到鬼门,晚媚心情甚好,因为上头只让她救了嫣子风性命,可她却同时解了他心魔,只会让他来日更死心塌地。

    果然刑风一早在媚杀院里迎她,手拢在衣袖,笑的和善:“媚杀姑娘这次任务做的漂亮。”

    晚媚连忙躬身,将那块琉璃碎递上:“公子和门主才是英明,嫣子风日后必为鬼门所用。”

    刑风笑眼接过东西,随即又看住小三:“那么是谁允许你将姹妩打落悬崖,你不知道鬼门的杀手最终要回到鬼门,将血里血蛊虫放出的吗?这是你的主意,还是你主子的。”

    “我的。”小三低头回答,利落干脆没有犹豫。

    “那么你日后不用做媚姑娘影子了。”刑风也回的干脆:“鬼门里不该有这样自作主张的影子,你跟我走。”

    小三不敢多话,只好屏息跟在了他身后。

    晚媚错愕,好一会才追上去:“他不做我影子,那么要去哪里?”

    “去做男仆,服侍门主。”刑风头也不回:“媚姑娘放心,我自然会派个更好的影子来。”

    第八章 神隐(上)

    小三走后晚媚失眠,半夜里翻箱倒柜,找出那把人皮扇子来。

    拿了这把扇子她不觉坐到天明,到最后盹着一会,浑浑噩噩做了个梦,梦到小三突然变成了一只灯笼,人皮灯笼,脸面还留在灯笼上头,冲她温文的笑。

    一声尖叫后她醒来,握扇子的手有些颤抖,发觉身后已经站着个人。

    “媚主子好。”那人声线柔软:“我是您的新影子,名字叫二月,听竹院方才有人来过,说是请主子去一趟,顺道把成熟的血蛊也带上。”

    晚媚回身,看见这个二月也是穿白袍,眉目也算俊朗,可眼底却有藏不住的浑浊。

    到这时她才明白小三的不同。

    同样是卑贱屈辱,可他有一个不肯低头的灵魂,所以才配得起身上那袭白衣。

    于是晚媚拧了拧眉,再没给二月一个正眼,直接起身,找到盛血蛊的匣子后跨出了院门。

    听竹院还是老样子,可晚媚只觉得秋风瑟瑟,连常青的凤凰竹也不如往日葱翠。

    公子仍在那间屋里等她,不同的是屋里点了一盏油灯,光线柔和静谧。

    晚媚缓步上前,看清楚公子斜倚在塌上,穿一件暗纹玄色长衫,手指搭在塌边,姿势有些倦怠。

    她不敢吭声,公子于是停止假寐,伸开掌心:“蛊虫你带来了吗?”

    晚媚将盒子递上:“一共只有两只,我做地杀的日子还是太短。”

    公子不语,掌上发力将匣子捏的粉碎,可两只血蛊虫却无恙,卧在他掌心一动不动,象两簇陈年的血痕。

    “我从十二岁时开始练武,到如今练了也正好十二年,没用过蛊虫。”他冷声发话:“而姹萝体内蛊王可抵高手内力百年,但她不是我对手。一枚剑有多锋利,和用了多少斤铁来打根本没有关系。”

    说完照旧在晚媚手腕划了一道血口,让血蛊虫逆行而上,渐渐在血液中化作一团热意。

    晚媚张口抽气,周身热意难当,热汗渐渐濡湿了头发。

    公子微凉的掌这时迎了上来,按在她背,引导真气流转。

    晚媚这时有种感觉,觉得身体里每个气|丨xue都被这道真气贯通,象初春闭合的花苞依次打开,虽然有些痛楚,可也说不出的快活,忍不住轻轻呻吟了声。

    “每天辰时一刻,你就按照这个路数运转真气。”最后公子收手发话:“共计通过一百零八个|丨xue位,我已经将它们都画了下来,回头你带走。”

    晚媚连忙点头,还没发话手里已经多了样东西,是一根细长的皮鞭,纯黑色,遇光时隐约七彩,把手是欲滴的翠绿色。

    “试试吧。”公子垂眼,手收回搭上了额头。

    晚媚迎风将长鞭抖了抖,只觉得鞭身极轻却很灵活,最奇特的是舞动时居然不带起一点风声。

    她于是轻声:“公子的意思是,这个以后就做我的兵刃吗?”

    “它的名字叫做神隐,也算件神器,就是有点难捉摸。”

    公子淡淡道,从晚媚手里接过长鞭,右臂优雅的舒展开,那长鞭立时迎风而动,卷起了案头油灯。

    油灯于是在半空翻飞,先是路数诡谲,后来又急转往上,到顶时火光大盛,如破云之燕振开双翅。

    “这是鞭法中最简单的一式,叫做穿云破。”公子还是冷声:“我做三次,你记牢,半个月之后我会再来这里,到时你最好已经学会。”

    言语间是不容置疑的武断,可晚媚定睛,心里却没有半点不甘。

    这人有种气度,和华服美厦无关,一种藏在深处的气度,举手投足都是,仿佛他在时诸神皆隐。

    “是。”过了有一会晚媚才回话,将鞭法路数记在了心里,看着那鞭落下,而油灯也回到案头,从始至终灯火都不曾灭过。

    公子的手又搁回塌边,姿势仍是倦怠,额角有细密的汗。

    许久他都没发话,晚媚缓缓靠近,拿袖角替他将汗擦了,又弯下腰去轻柔的解他腰带。

    衣裳褪到一半的时候公子却一把捉住了她手,低声道:“今天是我娘忌日,我娘平时最喜欢看皮影戏,你就陪我看吧。”

    说完就拍了拍手,屋里立时有了动静,有人抬了面白布帘子出来,后头打上灯光,开始演。

    晚媚起先不敢说话,诧异一个瞎子可怎么看皮影戏,可后来瞧见公子微微侧身,左耳有意识的朝向了她这边,突然间就明白了。

    “现在是白娘子出场,她打着一把伞,旁边跟着小青,小青比她略微矮些 …”她清了清嗓子,开始跟他讲这出戏,和着前台的唱腔,跟他形容白娘子是如何遇见了许仙,而那法海样子又是如何狰狞。

    听到后来公子眼帘低垂,那种萧瑟寂寞的神气又来了,透着无边孤单。

    “也许当年他娘亲就是这么跟他讲皮影戏的吧,细细碎碎的讲,一直讲到阴阳两隔。”晚媚心中暗叹,不由也想起了自己早逝的娘亲。

    不论富贵贫贱,人都只得一个娘亲,只得这一个人全无保留待你。

    突然之间找到一脉相通,晚媚也不再害怕,等戏演完了抬起头:“不知道公子的娘亲过世几年了?”

    一段沉默后公子睁开双眼,黑色瞳仁深不见底:“我娘亲没过世,她只是不肯见我,跟我说每年的今天就是她的忌日。”

    晚媚大惊,掩了嘴巴不知说什么是好,只能尴尬的看着演戏的人退下场去,而公子也收起了他的软弱,又冷锐坚定似块山石。

    “如果你想要你的影子回来。”过一会公子突然开口:“就证明给姹萝看,第一你对她是绝对有价值,第二你非那个人做你影子不可。”

    晚媚心间一动,隐约明白了些什么,正想道谢公子却挥了挥手。

    “你走吧。”他道:“另外我会差人送些荧蛊过去,你学着控制它们,这个会让你心意坚定。”

    就这样两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晚媚一共见过公子四次,每次间隔十五天,绝对准确无误。

    两个月收获颇丰,她已经学会大半路鞭法,一共六式,而且可以自如的控制荧蛊,让它们睡去或者醒来,又或者让它们变成一个不太复杂的形状。

    这期间一直没有任务,也没有见过小三,她这个新天杀赋闲,不得已整天和二月相对。

    这个新影子贪生怕死,善辞令又会溜须拍马,简直就是一个反版的小三。

    他唯一和小三相同的就是都中了寒蛊,还在同一天发作,晚媚得在这一天去门主那里拿解药。

    去的时候晚媚拿了一只荧蛊,让它左掌心睡着。

    姹萝那里还是一片幽暗,熏香变成了梅香,若有若无的。

    晚媚进去的时候看见她正在拧眉,可下一刻又笑魇如花:“原来是媚杀姑娘来了,可怜我正被这个奴才败了兴,见到姑娘就好多了,姑娘可是我鬼门里难得的人才。”

    晚媚连忙敛首,等见到姹萝脚边跪着的人时心头一颤,差点就要低呼出口。

    那是小三,她两个月没见的小三,看背影人是更瘦了,双肩正在不住颤抖。

    姹萝伸脚又去踹他一下:“让你剪个脚指甲,你把我脚趾头剪出个洞来,还真是活的腻味了。”

    小三默不作声,右手仍握着那把小剪子,握的指节发白。

    晚媚知道他是寒蛊发作,也知道姹萝是故意挑这个时候让他来服侍,可也只好沉默,沉默着听他痛楚的喘息,一下下如同敲在自己心头。

    一旁姹萝笑的别有深味:“依媚姑娘看,我该怎么处置这奴才呢?”

    晚媚还是低头:“到底他曾经做过我影子,这个话属下不好说,还是听门主吩咐。”

    不关切也不刻意无情,她已经将情绪控制到恰好。

    可姹萝还不肯放过她:“听说公子教了姑娘鞭法是吧?我看姑娘不妨练给我瞧瞧,这个奴才就给姑娘做靶子,你可千万不要藏私。”

    晚媚连忙抿了下颤抖的唇:“可是我没带神隐来 …”

    “这个简单。”姹萝立马接上:“来人,去媚杀院里,将咱们媚姑娘的神隐鞭取来。”

    晚媚脸色煞白,唇抿的更紧了,慌乱之中拿眼偷撇了下小三。

    小三还是跪在原地,背朝着她,不过已经不抖了,脊柱立的笔直,是在说他经受的起。

    不一会神隐送来,晚媚欲哭无泪,握住长鞭僵在了原地。

    姹萝不耐,伸了个懒腰:“我看我还是叫刑风来吧,虽然他现在老了,剥皮剥的有些慢。”

    屋里这时烛影摇动,晚媚紧紧咬住下唇,终于将神隐挥起,在空中划过一条炫丽的弧线。

    “穿云破!”随着鞭影晚影媚高呼了声,声音里满是煎熬,和鞭一起落到了小三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