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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们被绑来的第二天,而丁寒已经遭受了不可逆的创伤。 昨天会场里一片漆黑之后,韩雅身边忽然多出了几个人,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丁寒就一声不吭地软倒了下去。紧接着,韩雅也被钝物击中,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就是在这个地下室了,四周都是一样的铁笼子,关着一些神志不清衣衫不整的少女。韩雅一醒过来就发现自己被牢牢绑着四肢,而笼子外面,丁寒正在被一群人殴打。那件她亲手设计的礼服就像破碎的星尘,在地上翻滚,沾染了血污。 丁寒的假发早已经被扯掉,口红在脸颊上晕开,衬着他通红的眼睛,居然显得艳丽非常。可是那群粗暴的人显然不具备审美的心情,他们抓住丁寒的短发用力地按在地上,不知道有多少人对着他拳打脚踢。 模模糊糊间韩雅听到有人啐了一口,那人大骂道:“你们一个个的都是怎么办事的!不仅抓来了韩氏的大小姐,还他 妈给我抓回来个男的!都瞎了吗!” “这……大哥,我们也不知道这是男扮女装啊,要不我们现在把人处理掉?” “他跟韩氏走得那么近,能随便处理吗?”那位大哥怒目圆睁。小弟赶紧赔笑:“刚刚我们已经查过了,这小子就是他们家一个打工的,跟韩氏不沾亲不带故,处理掉他神不知鬼不觉。” 韩雅心都提起来了,她拼命地挣扎起来,铁笼子被她晃得咯咯作响。那位大哥突然转头,神经质地踹了笼子一脚,那双眼睛看起来暴怒又凶狠,韩雅吓得一愣。 没想到这个时候,原本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丁寒忽然挣动起来,他猛然扑住那位大哥的腿,充血的眼睛瞪着他,怒吼道:“别动她!” 丁寒的反常令地下室安静了一瞬,韩雅几乎感觉到一股来自Alpha的压力,尽管夹着浓重的血腥味,但强大的精神力已经在地下室里铺展开,一圈萎靡的女O都被因这股荷尔蒙激动起来,却碍于威压瑟瑟发抖。 ……原来丁寒也是会生气的,韩雅短暂地出神,又因为想到他生气的原因而莫名地喜悦。就在这时,地下室的门突然打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走进来,他面容严肃,先是环顾一圈,然后问管事的那人:“听说你们抓到一个男的?” “嗯……这……”那大哥支支吾吾,生怕是上面怪罪他们,却见那白大褂推了推眼镜,有些不耐烦道:“别吞吞吐吐的,我来只是通知一声,那个男的务必留活口,正好用来试验新药。”那人交代几句就走了,留下屋里几个人面面相觑。 丁寒闻言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支撑着站了起来,他摇摇欲坠地抓住那大哥的领口,神色却全然是威胁的意思:“用我做实验可以,但我有个条件,不许碰韩雅一下,她怎么来的让她怎么走,不然我现在就撞死自己。” 丁寒声音几乎可以说是平静,那大哥却渐渐瞪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这个小子居然敢威胁自己。可是,丁寒的眼神那么认真,透着一股说到做到的狠劲儿,大哥稍作计较还是肝颤儿了。本来抓男人回来就是犯错了,如果上面要的活口还没留住,那自己的下场…… 于是,一场匪夷所思的交易就这样完成了,韩雅被要求关到丁寒试验结束,而丁寒则被带走,进行性别转换试验。 …… 丁寒被送了回来,与韩雅关在一个铁笼子里,有人解开了韩雅的手。等人一走,韩雅就连忙赶到丁寒身边抱起了他。丁寒浑身都在发热,意识浮浮沉沉地不甚清醒。他不知被如何对待过,此时荷尔蒙紊乱得厉害,空气中都是压抑不住的Alpha气息。 荷尔蒙的肆意泄露对其他人来说是很恐怖的,韩雅作为一个Bata本能地会对Alpha有抗拒,更何况此时,她自己被丁寒的气息压制,几乎翻上一股恶心的冲动。可是,韩雅却忍着反胃紧紧地抱着丁寒,她不知道自己除了这样还能做什么。 “丁寒……丁寒你要坚持住,一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韩雅声音颤抖着,说着自己也没底气的话。第二天了,为什么韩家的动作那么慢,如果能快一点丁寒就不会被…… 事实上,韩氏集团第一时间就已经开始找人了,韩雅的父亲好像一夜之间老了十几岁,原本英姿勃发的气质,此时居然略显老态,鬓角星星点点的白了。他一夜没睡,手下不停地进来汇报,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小小一个A市,韩父差点将它翻了个底朝天。到底是什么手眼通天的人,在这样密度的搜索下依然能不露马脚呢? 门被推开一条缝,韩雅的母亲走进来,她也好不到哪去,眼角红红的,精致的妆容早已不见,眼袋却很明显。 “还是没消息吗?” 韩父抬头看了一眼,疲惫道:“你先去休息吧,这边有我呢。” 可是,韩母好像没有听见,自顾自道:“小雅从来没有离开家过。” 一句话说得两个人都红了眼眶,窗外,天色黑沉沉的,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来。然而,就在这浓墨似的天色里,城市的另一角上演着另一场悲欢。 门被小心翼翼地敲了几下,急促又不敢声张。那是蒋晴天曾经住的地方,林予家隔壁。舅妈听到敲门声心里猛地一提,心电感应般地紧张了一下。她也悄悄地去开门,果然,门外站着她的儿子,瘦得不成样的、徘徊逃脱三天的李成俊。 “妈,快让我进去!”李成俊嘴角还有淤青,一双眼睛贼溜溜地瞟着两侧,耗子一样溜进自己的家。舅妈被他这架势吓了一跳,慌忙把门关上,回头却看到李成俊掏出行李箱,开始一股脑地往里装东西。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赶忙上前抱住儿子的胳膊,阻拦道:“你要干什么去?我都听说了……你……你吸毒了?”舅妈整个脸色都是灰败的,唯有一双眼睛充满执拗,深色的瞳仁里埋着隐晦的希望……或者说是侥幸。李成俊像被这眼神扎了一下,但只是一瞬,下一秒他面色又透出谨小慎微的寒冷,继续埋头打包行礼:“妈,我要走了,警察在抓我,” “你!”巨大的失望与痛悔交织成难以负荷的感情,顷刻间淹没了这个未老先衰的女人。只见她颤抖着咬紧牙关,眼里忽然滚出了浑浊的泪珠,她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双布满老茧的手因为用力而鼓起嶙峋的青筋。她猛然抓住了李成俊的胳膊:“不许走!你去自首,妈陪着你,咱们去自首吧……”苍老的声音如同枯藤老树,干枯的手就那样紧紧缠住了李成俊,那曾是她全部的希望,是她的骄傲,是她悲惨的一生中唯一得意的作品…… 已经是深夜,蒋晴天因为韩雅他们失踪的消息久久未能入睡,林予也一样,只不过,他睡不着的原因还得加上一条——他的伤口很疼。怀孕期间,他不能使用任何镇痛药物,只能生生忍着。蒋晴天一边关注着韩父那边的消息,一边不时帮林予擦擦冷汗。突然,一阵清脆的声音惊扰了黑夜,林予睁开眼睛与蒋晴天猝然对视。 东西破碎的声音来自隔壁,紧接着令人心惊的是,那屋子里传来一声沙哑的、悲痛欲绝的哭号。那是舅妈的声音! 蒋晴天顾不上许多,忙冲过去,她用备用钥匙打开了门,推门进去却倒抽了一口冷气。只见屋子里的东西散乱一地,舅妈瘫坐在地上,失了魂一般。而她怀里躺着一个人,头上都是血,在她手边,赫然是一个破碎了的、沾了鲜血的烟灰缸。 她亲手摧毁了自己一生的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