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生不出

    天青离开后，四周渐渐安静了下来，除了风声，偶有鸟鸣，甚至连莫雨的呻吟都几不可闻。抬高下身后重重的肚子压在胸口，莫雨感觉呼吸越发困难。孩子在腹腔内横冲直撞，似乎对母体强行关闭他的出口很不满意。莫雨已经没有力气安抚孩子，只能被一波波疼痛裹挟着徒劳辗转。像一只翻过身的乌龟，在一堆棉被里面，扭动着笨拙的身体，脸色忽而青白忽而憋得涨红。医者的唯一本能让他关注着自己下身的细微触觉，他知道，产口一直未开，那疼，就一直挨着吧。

    时间过得很慢，又或许很快，莫雨疼得迷迷糊糊并没有感知。直到一双熟悉的温暖的大手，抚在他的额头，他焦灼的心才慢慢放下。天青不知从哪里搞来一些温水，扶起他喂下，在他耳边耳语，“事成了。我打发走了阿城，现在我们去南国。”莫雨睁开被汗水迷蒙的眼睛，望向天青。终于，终于到了这个时候，不禁又紧张又激动。天青替他拿开一些软枕，扶他往里边靠坐在车壁上，又把多余的被褥堆在他身边。这一移动，莫雨才发觉，腰身已经酸到麻木了。天青又四处检查了一边，说道，“我们这就启程。要是晃得厉害你喊我，不许忍着，要是孩子要出来，也不许忍着。”左一个不许忍，右一个不许忍，他也被他家懂事可怜的莫雨搞得心焦。孩子似乎闹累了，这会还算安静，莫雨微笑着拿着天青的手在腹顶摩挲，开心的说，“快些启程吧。我们去找个地方隐居，一家三口，你答应我的。”天青吻了吻他的额，不再耽误，转身出了车厢，驾车前行。

    蜀国都城外的小道上，一辆马车向南前行着。赶车的汉子相貌英俊，穿着粗布衣服，特地拿了汗巾遮了小半张脸。正是天青。阿城从宫里打听到云妃那边似乎出了些状况，看来一切顺利。唯一让他不放心的反而是临产的莫雨。所以他并没有让马儿全力前行，怕颠着爱人。不放心回头看看，车厢里一片安静，想着速度已经不能再慢了，也不敢耽搁，闷头前进。马车摇摇晃晃的走着，车厢里的莫雨也随之颠簸着。天青安排的细心周到，他将产的身子陷在锦被里面，虽然难免一晃一晃，但已经相对稳当了。他知道，天青心疼他并未加速，一心想着去南国双宿双栖的莫雨不禁甜蜜。

    就这样走走停停过了两日，这两日他们晓宿风餐，避开人多的县镇，晚上睡的是破庙，吃的是干粮或者天青下河捕鱼。一开始，天青会停下来休息，扶莫雨下车走走。可是莫雨体虚临盆，这样爬上爬下还是吃不消，一次下车吃饭，腿一软，跪倒在车辕边，肚子一撞，痛的几乎翻下车去。天青吓坏了，把他抱上车，胡乱吃了安胎药丸也无济于事。这般疼了半晌，昏厥了过去，又自行醒来。天青懊恼不已，也不让他再下车。这次意外又耽搁了半日，现在也不知道是否已经被盯上，不能找产公或者大夫，只能加快速度向南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