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暗邀
于珩和林忘初自火锅店一别后便再无联系，于珩也并未同意林忘初的微信好友申请，终日忙于工作的于珩也无暇去猜测林忘初究竟什么想法，没得到自己的回应会不会失落，抑或是暗自嘲笑，于珩没有力气去思考这些。 他再度在这个城市见到林忘初是在上次偶遇的酒吧附近，那时于珩刚结束与王总的签约，坐车返回自己公司，路过一处公交车站时，偶然间瞥到了坐在候车亭的林忘初。 林忘初坐在那里翻看着什么，脑袋垂得很低，眼瞅着就快要贴上纸上，又蹭地一下猛地抬起来。 于珩让司机把车停在对面，他沉默地坐在后座，低头瞧着自己交握的手，大拇指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另一个大拇指指尖。 司机抬眼看着后视镜，问道，“总经理，需要我去做什么吗？” “去买杯咖啡吧。”于珩垂眸说着，“再买个不辣的汉堡。” “汉堡？”司机疑惑地问，他印象中于珩并不是很喜欢吃快餐。 “嗯，”于珩蹙着眉，又叫住司机，“算了，不买这些，你随便去买点什么。” “随便？”司机更纳闷了，这能买的多了，得随便到哪种程度啊？ “买给你自己吃。”于珩说罢，合上眼靠在座位上，“吃完再回来。” “哦......”司机瞧出了于珩的意思，没有再询问下去，带着张莫名其妙的表情快速下了车。 车门被关上后，约莫过了几分钟，于珩才缓缓睁开眼。 他迟疑了片刻，眼神有些放空。 最终还是偏过脸，调低车窗，望向马路对面。只见林忘初依旧坐在那里没有走，但是没有再低头看东西，而是规矩地坐着看着前方，看起来应该是在发呆。 于珩看了眼时间，现在是上午十点半，还没有到午休的时间，他一个人坐在外面做什么？还是说在出外勤？ 他拿出手机，滑开手机屏幕，打开微信，点开通讯录，又锁上屏幕。 过了十几秒后，他又会再度滑开手机屏幕，重复以上的动作，最后都会以锁住手机结束。 他的指尖轻轻点着手机屏幕，思绪跑向上周在酒吧的夜晚，停留在林忘初脸蛋上的血痕，还有那似有似无的玻璃碎裂声，它们像是不断胀大的气球，拥堵着于珩的血管，不断在他的大脑里蛮横膨胀。 于珩点击了“接受”，同意了时隔七日的好友申请。 【抱歉】 于珩立刻发了条消息。 【才看到消息】 他发完立刻看向对面，林忘初收到了消息，从衣兜里掏出手机，两只手捧着它，身体夸张地向后仰着，他把手机举过头顶，仰着头看着手机上的消息。 【咩关系啊】 林忘初迅速回复着消息。 【你很忙吧。】 【小浣熊扭屁股.gif】 于珩：【嗯，有点】 林忘初：【那你忙吧】 【小浣熊加油.gif】 于珩：【现在还好】 【你也在忙吗？】 林忘初：【对啊，忙死了】 于珩：【在公司吗？】 林忘初：【对啊，刚泡了杯咖啡】 【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jpg】 于珩：【空腹喝的？】 林忘初：【没有没有，我再也没有空腹喝过咖啡】 于珩：【几点吃午饭】 林忘初：【十二点吃】 于珩：【晚上呢】 林忘初：正在输入...... 于珩：【要一起吃吗】 【我请客哦】 林忘初：正在输入...... 于珩：【不吃火锅】 林忘初那边安静了几秒，又开始输入。 于珩扭头看他在干什么，视线却被一辆停在那里的公交车挡住了，等公交车离开的时候，林忘初已经不见了。 他低头看消息，看到林忘初还在输入。 于珩：如果你忙的话—— 林忘初：【我请你吧！】 于珩：删除ing.... 【吃什么呢】 林忘初：【你喜欢吃什么，通通报上名来！】 【小浣熊期待.gif】 于珩；【都可以】 林忘初；【我来选吗？】 【苦恼.jpg】 于珩：【你来选】 【几点见，在哪儿见】 林忘初：正在输入...... 于珩：要不要去接—— 林忘初：【星茂区澎湖街怎么样，那里有很多好吃的】 【你离那里远不远啊？】 于珩：【几十分钟就可以到】 林忘初：【那就在那里见吧！】 【我从公司过去大概要四十分钟，差不多七点可以到！】 【小浣熊冒爱心.gif】 于珩：【知道了】 林忘初：【那一会儿见！】 于珩：【嗯】 —— 于珩迟到了几分钟，等他停好车步行到澎湖街头时，已经七点十分了。 林忘初一眼就看到了他，挤过人群朝着于珩走来，满脸灿烂，像是平白发了大财似的。 “路上堵车。”于珩兀自说着。 “我也没有等很久。”林忘初的肩膀不小心撞到于珩，他便往旁边挪了一点，结果又被后面来的人撞回去，紧挨着于珩。 “去吃什么？”于珩挽着衬衫袖子，低头看着林忘初侧脸。 “这里有一家汉堡店，开了好多年了，”林忘初抬眼注视着于珩，“只不过它一直在小巷子里，所以生意不是很好，但是味道很不错。” “你常来吗？”于珩问。 “偶尔会来，”林忘初说话的时候原本下垂的眼角会弯起来，多情的眼睛拢起，睫毛挡在外面，像是遮了张帘，映在他眼里的于珩若隐若现，“但是那里的老板娘还是记住我了，每次来都会送可乐。” “嗯，”于珩抓住于珩的手臂，觉得那里过于单薄，他拽着人往自己身前带来一下，说了声“看路”。 “我不知道你现在喜欢吃什么，”林忘初尝试着回头看着于珩说话，又被他掰着头转了回去，“只记得以前你喜欢吃肯德基的汉堡，所以才选了这里。” “你现在还喜欢吃汉堡吗？” “那是你喜欢吃，”于珩说，“我并不是很喜欢。” 林忘初闷着头走了几步，盯着一个人少的地方，抓着于珩挤了过去，站在那里一脸正色地问于珩，“那我们换一家吧？” “都无所谓，”于珩确实无所谓，“你喜欢就去。” 原本弯起来的眼尾明显地垂下去，林忘初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无神，那双虚拢着的眼睛也敞开了，于珩依旧看不清映在那眼里的自己，他只是看到两点光亮在那双眼睛里左右晃动。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不喜欢。” 于珩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倏地抬起了手，下意识想要揉一揉林忘初的发顶，意识到自己有这个念头的于珩咬了咬牙，那未落下去的手掌攥成了拳，轻轻锤了一下林忘初的脑袋。 “下次不吃就行了。” 他收回手，双手插兜，冲着林忘初抬着下巴，“来都来了，带路吧。” 虽然于珩这么说了，可是林忘初仍旧像犯了错的罪人似的，整顿饭吃得都很安静，偶尔说两句话也是想逗于珩开心的冷笑话，说完他自己都觉得尴尬，复又低头闷着咬薯条。 两人由于没说什么话，所以吃完晚饭从澎湖街离开的时候才八点半，街上更为热闹，到处都是夜出的下班党还有放学的学生，在澎湖街小吃摊边走边吃。 林忘初独自垂了很久的脑袋，于珩不知道他现在这幅性子究竟维持了多久，过去的林忘初可是连打架输了都不会低头的傲慢家伙，现在却是这样任人鱼rou的可怜模样。 人生真是纷繁有趣。 有人从地狱爬上人间，而有的人却从天堂坠落人间。 “于珩哥，”林忘初突然抬头发问，“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我陪你去。” 于珩轻挑着眉，他的唇角自然地勾起，“太晚了，改天吧。” “现在还早，”林忘初指了指时间，“我可以再陪你一个小时。” “忘初，”于珩意味不明地念着名字，“‘陪’这个字，不要乱说，它有很多意思。” “是吗？”林忘初的视线在于珩的眼里寻找着什么，“那你一般把这个字当作什么意思？” 林忘初的眼睛像是一片沁人心脾的清泉，坐落在悠远的山间呼唤着于珩，要招他去那里坐一坐，消解他身上的火气。 “坐一坐的意思，”于珩收回目光，“坐下聊聊天的意思。” “聊啊，”林忘初拍着胸脯，“我擅长陪聊！” “可是我习惯边喝酒边聊天，”于珩似乎又要拒绝似的，“你酒量太差。” 林忘初紧抿着唇，眉头深锁，他思考片刻，回答道，“其实还可以。” “那你去吗？” 于珩的眼里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故意让林忘初抓不准他心里最真实的想法，明里暗里地传着会让人误会的眼神，在并没有太大决心的拒绝中参杂了邀请。 那是属于成年人之间的邀请，于珩觉得林忘初明白，因为他脸红了。 “去啊，”林忘初揉了揉鼻尖，“我不会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