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艳名远播引狼入

    1126年二月初，完颜飞鸿带着岳弄筱从黄河沿岸出发，前往北部的西京，宋人则称其为云州。

    看到这片原属于汉人的土地，岳提携心中感慨万千，经过辽人百年的统治这里的汉人都已经习惯了“二等公民”的生活，倒是金人的到来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恐慌。

    旧时金人被辽国统治受尽欺凌，而如今金人灭了辽，辽国的皇族显贵就遭到了狠狠的报复，在这场战争中辽国天祚帝的很多亲属都被屠杀了，他本人则被囚禁起来等候金太宗吴乞买的发落。

    飞鸿为了避人耳目，故意选了远离府衙的一所大宅子居住，他命下人去采购笔墨纸砚，花鸟鱼虫，还找来工匠将花园修缮一新，为的只是让弄筱住得更舒适。吃喝上也更加精心，聘请了一位汉人厨子每天提供饮食，起居方面则由乌特尔负责。

    所以岳公子每天做的事情就是起床，吃饭，到花园里逛逛然后回书房玩弄丹青笔墨，再吃饭，午睡，继续玩弄丹青笔墨，晚饭，洗白白陪某人睡觉。这完全是小资情调的生活啊，但是本人却觉得越来越无聊。

    因此，他经常借个缘由就发火，现代人把这种行为称作孕期综合症。

    这天晚上，他就因为伙食的事在挑完颜飞鸿的刺儿。

    “天天都是鱼汤，莫非你当我是猫儿不成？”他坐在床头吼道，每天晚饭必然有一道鲫鱼汤，喝得他都要吐血了。

    金国男子刚从府衙处理完公务回来，见到他又发脾气只得和颜悦色的答道：“鲫鱼是补身子的，大夫说还有利于产乳。”

    “产你个鬼！”说着他就把枕头砸到了对方身上，这可真是把自己当成母猪了，养肥了给自己下崽。他怎么越来越感到亏了本呢？

    他捡起枕头，掸干净，笑着说：“没有奶水也不怕，找个奶娘来便好。”说实在，他有点不相信对方平坦的胸部能挤出乳汁。

    “爷不喝鲫鱼汤，换点别的，不然我就饿死。”他扭过身躺下，本想就此睡下，可却毫无睡意，怀孕之后自己的精力反而更加旺盛，窝在宅子里都要憋死了。

    飞鸿叹了口气，坐到他边上，低声道：“要不明日我带你去散散心吧？”

    岳弄筱原本很高兴，但是看了看自己鼓起的巨肚，只得咬牙答道：“不去。”虽然可以穿件披风遮住，但已是夏天，他会热得受不了的。

    “以后换花生猪脚汤如何？”他轻轻捏捏弄筱变圆的脸蛋，提了个建议。

    “要每日换菜色，多些清淡的，吃得太油腻反而不好。”他听姨娘说过，如果荤腥吃多了不光孕妇会成肥婆，肚子里的孩子也会过胖而造成难产。

    “是，我这就去吩咐。”他理解弄筱心中的苦闷，所以从来不与此人计较，都会尽量哄对方开心。

    此时，门外的一个男仆假装在整理花草，实则在听两人的墙根。他的主子完颜宗磐叫自己盯着完颜飞鸿的动静，并随时书信向自己汇报，这位正是当今太宗皇帝的长子，被命严格监视宗翰一家的动静。

    数日后，完颜宗磐坐在府中看到了探子的密信，对其他内容一概没有留意，只注意到里面所提的宋国岳公子，以色相魅飞鸿，本是一男子却身怀有孕的奇事，而且怀的还是飞鸿的种，本来这只是个风月传闻，但他却对岳公子此人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眼看着到了盛夏季节，在大同府修整的金军又开始策划下一次攻宋，完颜宗翰于是和太宗皇帝商量好在初秋时节发兵，现在只需着手准备了。

    于是即将出征的完颜飞鸿就开始“蛋疼”了，可此次他也找不到理由逃跑，无论如何也得去了。太原府征战正酣，折家军，刘家军，范家军三路援助，银术可疲于应付，眼下正是缺人之际，再抗令父亲也不会依他了。

    其实他是想亲眼看着孩子出生，更加放心不下挺着大肚子的弄筱。至于前方的战报，他更是叮嘱下人不要告诉这位“孕夫”。

    但是岳公子还是通过“威逼利诱”得到了金兵即将伐宋的消息，他急的寝食难安，更加记挂起汴京的亲人来了。

    虽然之前已写了书信回去，姨娘知道他已平安，可现在却是反过来了，他心急如焚，每天看着大队兵马从门口路过就焦躁的园子里来回踱步。

    “公子，莫要焦急，会伤了身子的。”乌特尔为他和肚子里的娃娃担心，现在刚过晌午将军还没有回府，万一出了差池他可担待不起。

    岳弄筱喊道：“我急有什么用，唉！”他这个样子纵是回到宋国也干不了任何事，反倒成了众人笑柄。

    “所以您就歇着去吧，打仗那是粗人的事，您是一介文人不必过问。”乌特尔只得从侧面劝他。

    他走到一棵梨树前，想挥拳打树来解气，但刚一用力肚子就突然剧痛起来。他赶紧弯下腰，却发觉顺着大腿留下了不少液体，这才意识到自己恐怕要生了……

    日暮时，完颜飞鸿骑着一匹快马从军营赶回府中，便看到卧房外忙碌的下人，大夫和产婆已经到了，正在里面忙活。

    “将军，都两个时辰了。”乌特尔说道，他却听不到里面的人喊疼，看来岳公子是一直忍耐着。

    飞鸿并没有见过接生，这是他头一回，几年前女儿出生时他正在外面同辽兵作战，等回到会宁的时候孩子都百天了。

    “怎么会这么早，不是要下月么？”他皱着眉问道，手心里却攥出汗来了。

    “公子因为攻宋之事动了胎气，所以就提前了。”乌特尔答道，他听大夫说里面的人难产了。

    就这样熬直到子夜时分，他们才听到房里的人喊了一阵，然后便传来了婴儿清脆的哭声。

    过了一会，全身是汗的产婆抱着孩子走了出来，笑盈盈的对完颜飞鸿说道：“恭喜将军，是个胖小子。”而且不和娘一样哦，是个纯粹的男儿。

    他喜出望外的接过孩子，高兴的说：“我说是儿子吧，哈哈。”襁褓中的娃娃皮肤粉白，闭着眼睛忽的“哇哇”哭了起来。

    他连忙抱着儿子走进了卧房，来到了精疲力尽的弄筱身边，温存的说道：“辛苦你了！”

    岳弄筱眼皮都抬不起来，只得虚弱的说道：“疼死……爷爷了，你乖乖等着吧。”他定要报这个仇的，有一段时间他都处于弥留状态了，硬是让大夫的针灸“扎”了回来，生孩子果然是过“鬼门关”啊，他打死都不要来第二次了。

    抱着儿子开心的爹却毫不在意，问道：“给我儿起个什么名字？”

    “宗欢，小名就叫欢儿吧。”岳弄筱答道，说完就渐渐的睡了过去，他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

    “行，汉名完颜宗欢，女真名叫素末，希望他长大和娘一样的漂亮。”完颜飞鸿把孩子交给乳母，坐到了睡着的人一旁，温柔的抚弄他额前凌乱湿润的发丝，他下定决心要用一声来呵护这个人，让对方和自己携手终老。

    弄筱生下欢儿半月后，完颜飞鸿就随父亲宗翰出征了，临行前他抱着母子两很久，才依依不舍的走出家门，看得乌特尔的眼眶都湿润了。

    天气逐渐转凉，眼看着秋天到了。岳弄筱终于出了月子，可以出来稍加活动，他有时候在乌特尔的陪同下去集市逛逛，有时候还会去稍远西郊的寺庙（云冈石窟）烧香拜佛。

    这天从西郊骑着马回城的时候，弄筱和乌特尔却碰上一伙奇怪的家伙。这几个人也是女真人打扮，为首的男子三十出头，一脸胡须，五官粗狂，身材高大，有种高高在上的气质，看样子绝非一般人。

    结果倒是乌特尔先小心的提醒他：“公子，这位就是太宗皇帝的长子完颜宗磐官拜内外诸军副都统，要礼貌的问候才是。”

    两人骑着马来到几人近前，下了马行了礼。

    完颜宗磐坐在马上点点头：“你就是飞鸿手下的护卫吧？”他的眼睛只盯着弄筱看，一刻也不肯离开似的。

    乌特尔答道：“小人正是，这位是我家主人的义弟岳公子。”

    岳弄筱抱了抱拳：“在下拜见都统大人。”但他不喜欢此人猥琐的目光，只想快点离开。

    完颜宗磐听到岳公子三字立刻便明白过味儿来了，探子说的一点也不夸张，面前的这个男子面如冠玉，气质儒雅，骨子里透着几分媚气，令人移不开视线。

    “免礼了。”宗磐的好奇心越发强烈起来，他路过大同府所以就特意过来会会此人，没想到真的不虚此行。

    弄筱不想被他继续打量，于是说道：“在下身体欠佳，今日要早些回去休息，改日自当登门拜访您。”

    完颜宗磐乃是女真人，自然不明白汉人所谓的客套话，他满以为对方真的会来找他，于是笑道：“岳公子快回去歇着吧，改日咱们再一起喝酒。”

    目送着岳弄筱和乌特尔离去，宗磐心中升起一种奇怪的欲望，下次见到这个人的时候他要亲眼验证一下阴阳人的魅力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