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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一夜寒风过后,阳光泼出云层,这是一个温暖而明亮的冬日。

    窗前的轮椅上坐了个人,五官立体,面容俊朗,从鼻梁到嘴唇以及下颌线的面部轮廓如雕塑般硬朗好看,阳光下的他脸色并不好,苍白中透露着病态。

    他嘴唇抿着,呈一条直线,眼底里是化不开的墨色

    “协查通报:20XX年4月2日21时50分许,在宁西市东湖区青鼎国际酒店内发生一起枪击事件,经查,处于停职检查期间的市禁毒支队长顾白具有重大作案嫌疑……”

    电视上的晨间新闻还没播完,门外有人敲门,邵逸风调整了一下坐姿,让人进来。

    “老板出院手续都办好了。”克莱夫顿了一下,犹豫了几秒还是说道,“医生说您最好还是留院观察一周。”

    “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邵逸风的眼睛盯着电视屏幕上顾白那张清晰无比的照片。

    “有结果了,虞兴业涉及的那场制毒案,起因警方接到报案一艘远洋运输船内发现大量违禁药品,警方顺藤摸瓜发现烟海市着名的医药公司荣西集团底下的制药工厂存在制造并贩卖违禁药品,随后警方立刻行动端了制药厂,虞兴业是制药厂的第一负责人,案发当时他正在码头被人当场人赃并获,经过调查发现虞兴业挪用公款,为了填补空缺以权谋私,利用职权制毒贩毒,获刑无期。”

    “整个案件从举报到判刑六个月时间,这个案子在侦查和审查起诉阶段十分顺利,判刑却足足拖了五个月,可能是有人故意为之。”克莱夫将手里的一堆资料递给邵逸风,接着继续说道。

    “你让我查的博海远洋运输因为已经宣布破产所以查起来耗费了点时间,虞兴业被捕当天接货的那艘运输船的负责公司实际是一家空壳公司,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两者唯一的共同点是事发当年两家公司都从另外一家造船厂订购了同一批次的运输船,但这不足以将两家公司联系在一起。”

    “同一批次的运输船……”邵逸风手上拿着克莱夫提供的资料,他眉头紧锁,眼前似有一团浓重的迷雾,拨不开也散不去。

    突然他翻到了手里两张图片,博海远洋的运输船和涉案的空壳公司运输船两张对比图,同一批次,就意味着外观以及内部格局一模一样,除了生产厂家能够通过生产批号判断不同,此外是几乎看不出来的!

    心里的一个猜测像一把点燃的干柴,烈火熊熊燃起,扫尽弥散的阴霾。

    如果,实际上涉嫌制毒贩毒的人根本就是邵呈呢?与之在脑海里接连浮现起无数个凌乱的碎片,无数混乱的思绪仿若有一双手将其慢慢规整,组合成一幅可以被理解的犯罪图案:

    若这一假设成立,那么他当年修改遗嘱将毫不起眼濒临破产的博海远洋运输挪到名下就有了解释。

    他当年可能已经引起了警方的注意,他急需要一条运毒途径来分散警方的注意,他将目光投向了拥有运输投资的母亲……并且他还需要一个替罪羊,他将目光又投向了身为制药公司总经理的虞兴业,知道他急需要一笔订单,所以与他达成合作,他派人渗透进制药厂,设计了一个空壳公司来糊弄虞兴业,让他以为自己接到了一笔大订单足够他填补挪用公款的空缺,接货当天安排人向警方报案,同时调换了两家公司的运输船,原本属于博海远洋的运输船进了虞兴业的港口……

    没人会发现两家公司的运输船被调换,虞兴业顺理成章成了替罪羊,阴差阳错下邵呈得到了虞竹笑,他与虞竹笑成为合法夫夫,签订婚前协议将博海公司脱手到虞竹笑名下,如果最后事发,获罪的就是虞竹笑!

    邵逸风重重吐出了一口浊气,腹部以及肩膀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凌厉的目光却似两颗上膛的子弹,他朝克莱夫说道,“立刻去调查当年空壳公司被查的运输船的生产批次,两个公司的船极有可能在进港前已经被调换了!”

    “如果能够查到当年的生产批次,证实两家公司的运输船确实被替换的话,那这桩案子就得重新拿出来翻一翻了。”

    他说完又朝着电视机上不断在轮播的协查通报看去,眼神里似有些不安。自那晚后顾白失踪了,开枪的人明明是他,嫌疑人怎么会变成顾白呢?

    ·

    东南亚 南统村

    村落地处偏僻,越野车开不进来,虞竹笑同阿劼走了将近一个小时的山路。

    虞竹笑一行人刚出现便有犬吠声阵阵传来,浑厚的吼叫声回荡在山林间,不一会儿便有几个牵着狗的土着走来,阿劼走上前去跟其中一人说了些什么,牵着狗的人狐疑地打量了一番虞竹笑以及身后的几个人,又叽里咕噜对阿劼说了些什么,随后阿劼跑过来让一行人跟着他走。

    “你刚才跟他都说了什么?”虞竹笑问。

    “说了你是颂扣的人。”阿劼老实回答,“他一开始不信,对他说颂扣不久就会来,让他自己问颂扣。”

    虞竹笑点点头,艰难地走在泥泞的山路上,不一会儿便出现了一个村庄,一座隐没在群山雨林中的避世村落。

    “前面就是南统村。”阿劼指了指前方。

    南统村这片区域原先这里由掸国管理,几十年前的掸国曾有一段时间内部分裂,政权动荡,由于靠近昆泰雨林,地处偏僻,逐渐沦落成‘三不管’地界。

    直到国内动荡结束,武装割据的军阀节节败退,其中一位军阀发现了这处无人管辖的自由之地,他躲进村庄,隐入雨林,倚靠剩余火力使得这里变得易守难攻,掸国政府遭遇动荡之后急需解决内部矛盾以及休养生息无根本暇来顾及还有一条漏网之鱼,等到缓过神来这位军阀已经组建起了一支自卫军队,实力足以抗衡政府。

    虞竹笑也朝那个方向看,视线落在了村庄前那座高高的灯塔上,灯塔极高,站在上面应该能望得很远,灯塔上背着土制枪械的放哨人见到他们一行人便快速向下通报。

    这是一条丛林间开辟出来的道路,路两旁时常会长出一些枝丫,这些枝丫会被人为削去,因而路边时长会有尖利的枝丫,走时得格外小心。

    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瞬间,虞竹笑的手臂狠狠蹭过一杆尖锐的枝丫,鲜血立刻就从伤口流出。

    听到他的一声低呼,走在他前头的人立刻回头,猎犬冲着他狂吼,阿劼护着他,连忙查看他的伤口。

    牵着猎狗的土着说着听不懂的语言,语气不善,“小心点,这里的树枝很锋利。”

    这一小段插曲过后,一行人顺利进入到了村寨,村中木屋林立,虽分布混乱但彼此之间依稀存在着某种联系,一路上路过不少村内的土着村民,他们大多骨瘦如柴,少有些精瘦的,一双双空洞的眼睛扫过虞竹笑一行人,眼神似两盏冰冷生硬的探照灯,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对于这些外来人却并不感到意外或者是好奇,仿佛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但还有不少特殊的视线落在他们身上,那是一种警惕与窥探,村里还有不少荷枪实弹的雇佣兵亦或者是自卫部队里的人,他们自一行人出现开始就一直注视着他们,直到他们进入被安排好的木屋。

    这座木屋掩藏在村寨深处,虽外表同周围的木屋一样破败但里面的装潢摆设却预示着这间屋子的与众不同,住在这里的人应当是村寨里颇有地位的人。

    土着将他们引到了这里又对阿劼说了几句话后才离开。他离开后又有人送来了医药箱,来送药箱的人看起来没有其他的村民那样凶神恶煞,还问阿劼需不需要他来帮忙包扎。

    阿劼回绝他后自己拿着医药箱来到虞竹笑面前,“我们得在这里等着,在颂扣没有到来前,我们不能走出这门。”

    虞竹笑点点头,他往窗外望去,正好看见一个身背枪支的土着村民往里面望,看见虞竹笑时他警惕地将手放在了枪上。

    虞竹笑一时觉得头疼,一路上的颠簸加上漫长而又泥泞的山路让他有些精疲力竭,他寻了一把椅子坐下,吩咐阿劼去把窗户关上。

    隔除那些刺人的窥探后,虞竹笑慢慢将抵在太阳xue上揉捏的拇指放下,对着阿劼说,“你过来。”

    说完他抬起手,纤细的指尖在纽扣上拨动,慢慢将自己的衬衫扣子解开,其实他的动作十分利索,但在阿劼眼中却似一帧帧被延缓到极致的慢动作,从脖颈到锁骨,以及裸露着的大半个胸膛都透露着一种苍白的纤弱感,身上的肌rou紧致而瘦削,窄瘦的腰线顺着弧度往下收进裤腰,让他的目光不自觉跟着往下。

    虞竹笑脱下了自己胳膊受伤的这一边,并且将之前从阿劼手里拿来的铁盒递过去。

    阿劼看愣了,虽然他喜欢的是女人,但也是头一回见这么细皮嫩rou的男人,一时间出了神,被他平静阴冷的眼神扫了一眼后他才心头一震,意识到了自己的逾越,连忙接过铁盒。

    铁盒里面是一颗微型生物定位器,普通药丸大小,定位器表面覆盖着一层生物材料,能够很好地与皮下组织融合,从而达到在人体内长时间停留的目的。

    纤瘦的手臂上有一道四五厘米长的伤口,暗红色的血液有些干涸在雪白的肌肤上,给人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

    阿劼抬起他的胳膊看了两眼,“伤口还不够深,你忍忍。”说着便拿出了自己的匕首,锋利的刀尖刺入伤口。

    鲜血再次涌出的同时阿劼感受到了手底下的手臂肌rou的颤抖,原本要痛呼出的声音被闷进了胸膛里,只传出来一声闷哼。

    阿劼明白植入定位器的过程会很痛苦,所以在保证稳当的同时尽量加快了自己手上的动作,消毒,植入,缝合一气呵成,在给伤口表面敷上药后拿绷带将伤口缝合。

    虞竹笑再次将染了血的衣服穿上,扣上纽扣他的脸上没有其他表情只是脸色有些苍白,屋子里还有一张行军床,他对阿劼说了一声“我累了”之后就躺上去休息了。

    另外的几个手下守在门口,阿劼在安静地守在虞竹笑身边。

    行军床远没有床那么舒适,甚至是简陋而仓促的,但虞竹笑躺上去便觉得眼皮沉重,紧绷了许久的神经得到短暂的松懈,他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意识模糊时他隔着衣袖摸了摸被包扎好的伤口,定位器在被植入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启,而与定位器相连的定位显示器则躺在几千公里外的某件衣服口袋里等待着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