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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一早石元林就去员工宿舍找翟阳煦,敲了好久的门都没有人回应,于是直接推开了房门,翟阳煦的房间很整洁,东西都有序地放在架子上,书本从高排到低,每一样物品都放得整整齐齐好像没有用过一样,看起来像是有洁癖。 翟阳煦不在宿舍,难道在外面吗?石元林走出宿舍,刚好被主任撞见了,主任把他叫住,奇怪道:“你怎么在这里?这里是医生的房间啊。” 石元林说:“我有事来找翟医生,但是他不在……” “噢,我昨晚让翟医生和陈医生下山去接人了,可能没来得及跟你说,他还要一阵子才回来。” 石元林的心情变得沉重,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跟他说一声,还是跟陈医生一起去,真的走得这么匆忙吗? 主任问:“你来找翟医生什么事情啊?我帮你转告他。” 石元林失落道:“没什么事情,我先走了。” 他垂头丧气走回去吃早饭,饭堂里逐渐多人,他拿了一碗白粥和一碟咸菜,即使这样也吃得索然无味,他一直在饭堂里傻坐着发呆,直到早餐时间过去之后,他才看见40号神不守舍地从门口走进来,脸色苍白得快要晕倒了。 石元林记得40号是陈医生的病人,但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这里的很多病人石元林都不认识,都是些精神不太正常的人,认识了也没什么用。 40号领了最后一碗炒米粉,黄色的米粉已经凉透了,泛着油光,大清早吃凉食会反胃,但也别无选择,40号摇摇晃晃地坐到椅子上,疲累地嚼着米粉。 石元林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他站在40号旁边,问:“陈医生呢?” 虽然是明知故问,但他还是想确认翟阳煦是不是跟陈医生一起走了。 40号没有立刻回应他,他嚼完了米粉才放下筷子说:“不见了。” 40号很年轻,20出头,脸上却全然不见青春朝阳的气息,眼睑下一圈黑眼圈,眉毛也无精打采地垂着,整个人很憔悴,石元林感觉他的精神状态很差。 凉透的炒米粉实在难以下咽,40号吃了没几口就把盘子放到回收处,慢吞吞地离开了。 没有翟医生,石元林今天一整天都很闲,书也看不下去,又不想待在病房里,他就在疗养院里到处走,经过小广场的时候又看见了40号,40号正趴在栏杆上眺望,石元林在他背后远远地望着,忽然觉得他跟自己很像,虽然这样说有些不礼貌,但石元林能感觉到此时的40号有跟自己一样的寂寞。 石元林走了过去,跟40号隔开了一点儿,他的眼角瞟了瞟40号,发现他正望着远方的城市发呆,石元林不咸不淡地朝他说了一句:“今天天气很好啊。” 40号没有理他,像没听见。 石元林走近了一点儿,虽然他们的年龄差了十几岁,但石元林能感到莫名的亲切感,这是一种感同身受,,他知道40号跟他一样在忧愁着什么。 石元林故意说道:“不知道陈医生他们在哪里干什么。” 听到陈医生,40号果然转了过来,他直勾勾地盯着石元林,像在打量他的意思。 石元林看了看他,说:“陈医生跟翟医生一起去外面了,你说他们会不会跑掉?” 40号忽然冲上来推了一把石元林,石元林发现他的脸色黑得可怕,举着拳头怒目圆睁,石元林心生害怕,他连忙哄道:“开玩笑而已,我也不想他们走啊,他们,他们只是去接人而已,很快就回来了。” 40号松开了拳头,他偏过头想着什么,又转过来问:“你叫什么?” “石元林。石头的石。” 40号走了回去,继续趴在栏杆上,但与石元林隔开了老远。 石元林有些尴尬,他抓着栏杆正不知道怎么办,却听到40号问:“为什么是跟翟阳煦去,他不是才刚刚来这里吗?” 石元林惊讶他知道翟医生的名字,说起来石元林除了翟医生之外根本不知道其他医生的名字,他说道:“翟医生跟陈医生差不多大,可能聊得来,所以才派了他们去吧。” 40号转头看了他一眼,嘲笑道:“那你跟翟阳煦差这么多岁,你也跟他聊得来吗?” 这话击中了石元林的脆弱,他结巴道:“还行吧,我,我我跟他,也没什么不能聊的,他们可能会聊点别的……”石元都没注意都自己的思绪混乱,40号冷眼笑道:“你紧张的时候都会结巴吗,在他面前也是?” 石元林闭了嘴,让头脑冷静了一会儿才说:“也会结巴,但是他不介意的。” 40号似乎来了兴趣,他转身靠在栏杆上,说:“是他无所谓吧,无论你是好是坏,只要能出院,他就算完成任务了,听说这里的病人只能在这里待一年,过了一年就会被赶出去,你在这里的时间也所剩无几了吧。” 石元林知道自己的住院费是灯的老板出的,也知道不可能永远待在这里,但他没想到他的期限只有短短一年,在入院时主任丝毫没有提及这件事,只让他安心疗养,想必也是不想让他紧张,他在这里已经住了七个月,其中六个月都是无人问津的状态,实际上他接受治疗的时间只有一个多月,他还剩下不到五个月。 石元林还是不相信翟阳煦会为了他辞职,有意义吗,为了他这样的人辞掉工作,何况翟阳煦所说的,为了逃离城市而来深山老林里上班,又为了陪伴他而离开这里回归城市,这话听着太奇怪了,勉强能成立,但禁不住推敲。 石元林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可能在这五个月里他会跟翟阳煦闹翻,最后分手了,他自己独自离开;或者更糟糕的,他完全沦陷了,重蹈覆辙,无法离开翟阳煦,意欲同归于尽。 石元林感觉自己像走在独木桥上,摇摇欲坠,想要抱紧栏杆,却无法全身心地信任,战战兢兢地走,依旧得不到安息。 石元林捏着拳头,反问他道:“那你呢,你不也是,你比我早来,你的时间也不多了吧,你不是很在乎那个陈医生吗?” 40号反而不像他那么激动,好似已经接受了现实,他平静地看着石元林,说:“我跟他没法在一起的,无论我怎么闹,注定是没有结果的,我那么脏,他却对我那么好,是我配不上他。” 40号自暴自弃道:“我们都是被别人玩烂的垃圾,身上一股臭味,何必把他们也弄脏了。” 可能全天下的中年人都看不惯年轻人为感情烦恼,石元林软了口气,安慰道:“起码要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吧,陈医生跟你年纪差不多大,他肯定能理解你的想法的,我跟翟医生差了好多岁,我也愿意跟他说好多话啊。” 40号斜眼看着他,不屑道:“你可真会说啊,那你敢不敢把以前你跟那林做过的事情都跟他说一遍?” 石元林惊道:“你怎么知道那林的?” 40号说:“这里的病人都是从灯里出来的,谁不知道你跟那林的事情啊,真亏那林对你做了那么多破事,你还死死缠着他不放,你可真够贱的啊。” 石元林慌张地辩驳道:“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再说也没有意义了。” 40号嘲笑道:“你被五个人轮jian的视频还存在那林的手机里呢,一开始不愿意,最后还不是主动去吸男人的jiba,你有性瘾的事情翟阳煦知道吗,你不被鞭子打就硬不起来,他知道吗?真以为你们能好聚好散呐,别装了,你就是想把他拉下水,好证明自己还没有那么烂,你就是想用翟阳煦来报复那林,不是吗?” 中午了,天气升温,太阳直直地照着山头,比起外界的炎热,内心的燥热更令石元林感到恐慌。 40号的话很刺耳,但他确实说出了石元林的一个妄想,石元林确实想过用翟阳煦报复那林,那林弃他于不顾,他恨那林,更恨那林在他心里烙下无法抹除的痕迹,他虽然时刻都与翟阳煦在一起,但耳边总会响起那林的声音,他承认接受翟阳煦的契约是不纯净的,他心里有着亲手报复那林的私欲,接受契约时也痛快地想到他终于有方法让那林再次注意到他了。 石元林想起那天下午,他们回到病房后就一直亲个没完没了,他下面一直在流水,翟阳煦用手帮他弄了很多次,石元林的脑子都要爽疯了,却仍记得翟阳煦的裤子平平,翟阳煦没有硬,从头到尾,从一开始就没有硬。翟阳煦是对自己没有感觉吗,还是说他跟自己一样是阳痿?石元林不敢细想,特别是现在翟阳煦不在这里,一旦产生猜忌,就难以愈合了。 如海浪般铺天盖地的恐慌袭来,石元林感觉自己坠入深渊,满目疮痍,臭气熏天,那遍地腐烂的尸体就像他自己,被玩弄如草芥,被践踏如泥土,他也曾绝望地享受过痛苦,真实地感受到了恶堕的快感,他从遇见那林开始就已经与普通人不是一个世界了,纵使翟阳煦能接受他现在的伤疤,也无法接受他肮脏的过去。 石元林往后退了几步,话语说出来时带上了他自己也不敢相信的哭腔:“我……我也没有办法啊,已经没有人会在乎我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