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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难道自己真的想错了

    鹬儿的身份,阿伟和素赢却早就知道了。

    这回换正房的弟弟冲上前一把将鹬儿抓到病床前指着病床上刚过世的父亲遗体说,【你怎么勾引的他?你说啊?怎么可能是配偶?你是哪里跑出来?!】

    看到对方气急败坏的样子阿伟心里却很高兴,他补了一句,【没错。父亲是给我介绍过。这是我的,哦不,我们所有人的小妈。】

    ‘小妈’两个字让鹬儿顿时无地自容。

    他早已不再介意别人知道他是同性恋的事情。可是面对这些人要让他们知道自己曾经和他们的父亲是那种关系,着实让他羞愧。

    所有人的眼光赤裸裸的盯着他,好像将他在众人面前扒光了一般。

    阿伟上前凑近鹬儿耳边说,【跟他们说说呀,你是怎么给我当‘妈’的?】

    鹬儿抬起头充满恨意地盯着他。

    别人都行,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干嘛?敢做不敢说?那我帮你说。是,他就是父亲的新欢。我们的小妈。有名有实的那种。对不对?】阿伟还坏心地拍了拍鹬儿的背。

    鹬儿根本无从反驳,他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了。

    【要签什么文件,我跟你去。】

    姐弟俩看他样也知道他不像要跟自己争遗产后,毛就顺了一些。只不过是没想到父亲这么老了居然还在外面养了个小男人。

    【好。泰国还没有没有通过同性婚姻,先生也知道。给鹬儿先生这个权利也算是给予了一个身份。】

    鹬儿点点头梗咽地说,【我明白。我会按照先生的分配签字的。】

    【好吧。可是你要明白,要是都签了,那么你就和先生再无瓜葛了。他的孩子们也不会……】

    【我明白的。我什么都不要,房子也不要。】

    阿伟皱了皱眉头。一个男妓居然这么清高。父亲给了他这样的权利他竟然什么都不要,难道是要耍什么花招?

    【等等。你真的什么都不要?】阿伟问。

    【那些本来就不是我的。】鹬儿说。

    【那你……怎么生活?】

    【这不关你的事。】

    阿伟没想到接下来的话他竟然没有过脑子就说了出来,【难道再去卖身赚钱么?】

    鹬儿不敢置信地他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了这句话。

    自己只不过是打破了他一个杯子而已,他居然在所有人面前敲碎了自己的自尊心。

    在那些陌生人面前他确实不要紧。但是对于阿伟,他很努力想要跟他维持好关系,想对他示好。究竟为什么他会这么恨自己。

    自己根本就不想做什么小妈,也曾亲口对他说过,为什么他要这般为难自己呢。

    就好像是天生的敌人一般。

    自己做什么在他眼里都是错。

    【你说什么。】鹬儿走到他面前,愤恨地盯着他问。

    素赢上前想要劝阻阿伟。

    【别拦我。怎么?我说的不对么?你不就是卖身才卖给了苏里万麽?不是为了钱,不是为了爱,那么就只有性咯?】

    鹬儿卯足了全力忍住才没有动手扇他一耳光。

    他知道,先生心里最疼的就是眼前的这个小儿子了。他对他有万般愧疚,可却无从说起。如今已经没有机会了。自己要是打了他,先生会心疼的。自己不能这麽对这个帮过自己又一直真心待自己好的先生。

    【原来是男妓。真了不起,连家产都能骗去啊。】正房弟弟从头到脚打量了鹬儿一番,【我刚还想说呢。长得倒是蛮漂亮的,果然是做皮rou生意的呢。怎么样,父亲死了跟了我吧。我是他亲生的,长得像,也有钱。怎么样?考虑考虑?】

    鹬儿知道对方正在侮辱自己。

    对于这一位,他就没有那么容忍了。

    他瞪了他一眼说,【你一点都不像。】

    【你说什么?】

    鹬儿声音冷冷道,【别忘了,我可以不签字的。】

    弟弟立刻住嘴了。

    jiejie倒开始说了,【尽然敢威胁我们了?你算老几啊?】

    鹬儿吸了口气说,【在签字之前我是老大。你们都得乖乖听话,不然我随时都可能会改变主意。毕竟是钱啊,谁不想要呢。怎么,连一个外人都不如心里很难过吧。】

    鹬儿此刻的咄咄逼人冷言冷语又是阿伟没见过的样子。

    这个才二十一岁的男孩儿居然有这么多副脸孔当真不简单。怪不得能哄得到父亲的心连财产都给他管了。

    【律师先生,是不是我可以提任何要求啊。】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

    【那我可以参加完葬礼再签么?】

    【可以。】

    【你!!!!】正房姐弟俩气得脸红脖子粗却不敢出声。

    【那我们走吧。】

    跟着律师一路离开医院。其实鹬儿根本就没想过要参加葬礼。

    以他和先生的关系,出现在那种场合只会给先生丢脸。

    刚上车想要关门却被人拉住了。

    【我也要去。】

    是阿伟拉着车门。

    律师看了看鹬儿,鹬儿松开手,让阿伟也坐了进来。

    一路上鹬儿都没有说话,只是不停地搓着右手虎口上早已破损的皮肤,皮肤下面的嫩红的rou被搓得都快出血了。

    或许身体上的疼痛能减轻一点心里的疼痛。

    这是先生留给自己最后的感受,他想让这痛觉再久一点,好让自己记住。

    阿伟低头看了一眼他的手,皱了皱眉又望向了车窗外。

    没想到的是鹬儿没有附加任何条件地签署了所有的文件和自己的财产转让同意书。并且把苏里万留给他的房子也一并给了阿伟。

    离开事务所的时候,两人一起走到了门口。

    【刚才的事情,抱歉。我一时冲动……】

    【以后别那么冲动了。】鹬儿说的这句话,好像是他说的又好像不是他说的。

    【你真的什么都不留?不是说要参加葬礼麽。】

    【不。那里不是我该去的地方。】

    阿伟不知道再说什么了。毕竟他也不想安慰他,就算想开口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个二十一岁的小妈。

    【地址是什么。】鹬儿忽然说了一声。

    【什么?】

    【住的地方。地址是什么?我要叫车回去。】

    阿伟恍然大悟,把地址告诉了他。鹬儿一声不发转身地走了。

    阿伟拿出了手机打给了素赢。

    回到家后,鹬儿上楼看了一眼男人的房间。

    最后在他床边的照片上亲了一下说,【真的谢谢你。再见了,先生。】

    刚才的车一直都在楼下等着,鹬儿拖着行礼直奔机场。

    最后他看了一眼自己来曼谷的路。

    才一周而已。可这一周也经历了太多太多了。

    如果从来都没有来过就好了,他看着窗外想。

    买了一张回普吉岛的机票,坐在候机厅里,鹬儿买了一杯咖啡。

    其实他并不喜欢曼谷咖啡的味道。

    太浓,而且又苦又涩。

    普吉岛的清清淡淡的味道配上一点椰香和一颗糖才是自己喜欢的那种咖啡。

    这个地方和这个味道无论如何都不属于自己。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哭的。可是内心却很平静。

    和先生的邂逅是那么的突如其来,而分别也竟是那么的出乎意料。在自己这几年的人生中每当心情低落的时候似乎都还有先生这一层网保护着不让自己一下跌倒谷底。如今这层网撤走了,看来就快要触底了。要是真的这么直直摔下去,还能爬得起来么?

    他不敢想,也不想去想。

    喝完了那杯苦涩的咖啡后,登上了回家的飞机。

    和素赢聊完后阿伟也觉得自己刚才很失态。虽然是很讨厌鹬儿,而是他确实也没做错什么。

    自己并不了解他和苏里万的感情,也不应该断言他只是为了性吧。

    而且鹬儿居然真的什么都没要的签了字,那自己心里假设的那种为了钱什么都肯干的男妓人设并不成立。苏里万已经五十多岁了,在床上也不可能厉害到哪里去。所以也绝对不可能只是为了性。难道自己真的想错了?两人之间还有其它的隐情?

    他想了一路,回去后应该好好跟鹬儿解释一下自己刚才的行为。

    可回到家后才发现鹬儿并没有回来。

    不止这样,好像不会回来了。

    因为他这才发现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去找他,只能坐在沙发上等到了夜深,等到第二天早上。

    这才打电话给了素赢,告诉他鹬儿好像走了,但又不知道去了哪里。

    火葬那天,医院把父亲的衣物还给了家人。正房的两位根本不关心这些,他们要的财产已经得到了,其余的也不会理财。对于父亲对他们的冷血,姐弟俩也是深受其害。

    苏里万好像从来都是一个冷心冷情的人,对母亲,对正房都是那样的。

    阿伟问素赢可不可以带走父亲的遗物,素赢并没有反对。

    回到家后,忽然有个快递送到。

    上面注明了苏里万的名字。

    阿伟充满好奇心地打开了快递,发现里面竟然是一对戒指。一个是素圈,另一个镶着一颗大概一克拉大小的钻。一看就是给鹬儿的,因为指圈不大。父亲的手略粗糙,可是鹬儿的手指现在想来却纤细的很。

    父亲竟然定了戒指?这么有仪式感,他是真的想要娶鹬儿。

    一次再一次的石锤敲在阿伟的心上。他不懂父亲怎么就那么喜欢鹬儿了。年纪那么大了难不成还谈上恋爱了。真是太可笑了。

    阿伟从父亲的遗物里翻出了父亲的手机。

    解锁密码他再三想不到。

    这才打电话给了律师向律师询问。

    果不其然,密码竟然是鹬儿的生日05152502。

    父亲难道真的和鹬儿在恋爱?

    打开手机后,界面普普通通,没有自己想象中的照片桌面。

    父亲也没有任何社交媒体。毕竟这么大年纪了,除了聊天软件以外也不会有别的了。

    他忽然打开了父亲的LINE,往下翻了一会儿才看到了一个好像鹬儿的头像。

    原本还怕自己会找不到要一个一个点开看呢。

    头像照是一张了他眼睛眯成一条线的笑脸,名称也直接标示着鹬儿旁边还有一个小鸟的案。阿伟不削了地‘切’了一声。再仔细一看,原来他叫‘鹬儿’而不是自己一直以为的‘玉儿’。这又让他错愕了。

    他为什么不说自己是哪个鹬呢?

    等等,自己好像也从来都没有问过他。一直都是自己先入为主的下了许多定论。

    他点开聊天内容内容本以为会看到些什么不堪入目的对话,结果也只不过是很正常的问候和闲聊罢了。

    突发奇想,他用手机拍了一张戒指的照片然后发给了鹬儿。下面并写了一条,【要寄给你么?】

    等了一会儿,对方已读不回。这让阿伟心里又暗嘲了一声,不会那么快就找到了别的男人了吧。

    于是他又好奇心旺盛地点进了照片夹。

    这才让他从床上弹坐了起来。

    照片夹里有不少鹬儿的照片。

    可是好像都是对方不知道的时候拍的。

    每张照片几乎都是鹬儿躺在沙滩上睡觉,在躺椅上睡觉,在泳池边睡觉,还有沙发上睡觉。

    只有一两张是鹬儿看着相机的样子,也只有一张是眯着眼睛笑的。也就是刚才那张头像。这张看起来好像是自拍。

    从父亲的镜头里看,他好像个痴汉般地盯着鹬儿。

    甚至连两人的一张合照都没有。

    如果真的在恋爱,会不拍合照吗?

    阿伟不信,于是翻遍了相册,果然没有找到其它的照片了。

    第一张照片是四年前拍的,是一张有点糊掉的鹬儿睡觉的照片。那个时候他才17岁吧。果然是未成年就勾搭上了。

    这是在做之前还是之后拍的呢?他身上穿着单薄的白色T恤,睡在沙发上的样子好像有点可爱但又有点可怜的感觉。这让阿伟想到了第一晚他睡在客厅里沙发上的样子。

    就在阿伟想要关了手机的时候,屏幕上忽然跳出了一个日历提示。

    【给鹬儿发个短信,让他记得吃饭。】

    为什么会有一个这么奇怪的提示?这哪需要提示?

    阿伟打开了日历,发现原来每几天就有一个同样的提示。

    而刚才对话内容里也有【吃饭了没】的问候。对方也只是简单的回答,【吃过了。】

    阿伟想来想去不对劲,于是打了个电话给素赢说自己要离开几天。

    等等,难道自己真的想错了?鹬儿和苏里万不是自己想象的那种关系?鹬儿也好像真的没有骗父亲什么,不然也不会什么都没拿的就走了。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欠了他一个很大的道歉。在其他人的面前不留半点情面地数落他还说他是男妓,就算是那也不是自己该说的话。

    正好,也可以去把戒指这么重要的东西送给他。

    当晚,阿伟就定了机票。准备在葬礼后就出发去普吉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