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晚饭时间结束，顾柏明上楼回书房，裴淮桉泡龙血茶的中途裴妮打来视讯。

    母子俩聊了聊各自的近况。

    裴妮语气担忧地问：“桉桉，顾崎明有没有欺负你？”

    “没有。”裴淮桉报喜不报忧，他已经可以很好地掩饰心事。

    “那就好。”裴妮如蒙大赫般呼一口气，“mama不在你身边，不能事事帮助到你，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知道了。”裴淮桉乖巧地点点头，“你也要照顾好自己，遇到难事一定要和我说。”

    “嗯。”裴妮应下，紧接着问：“那你最近有没有认识新朋友？拓宽朋友圈很重要呢。”

    裴淮桉觉得她一如既往地把他当小孩子看待，他轻笑，说：“有，顾柏明。”

    “顾柏明...？！”裴妮惊讶地低呼一声，“是那个骁勇善战的顾上将吗？”她突然想起，当时保释桉桉的alpha是顾柏明。

    “嗯。”

    “那你要好好和他相处啊。”裴妮语重心长地交代，“毕竟他可是顾上将！”

    “好。”裴淮桉应下，他与顾柏明相处得不错，相处到了床上，甚至被临时标记。但这些事实他绝对不会告诉裴妮，如同鲜少人知晓顾崎明在他身上留下的瘀痕。

    挂掉视讯，裴淮桉捧着茶托敲响书房门，随后走进去。

    顾柏明原以为来者是管家，现下见到裴淮桉，面容顿时舒展开来，嘴角飞快地扬了扬，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将茶杯放在自己面前，然后说了一声：“谢谢。”

    裴淮桉不似初次进书房时拘谨，在顾柏明把茶一饮而尽后，说起俞卫丞：“今天俞上将又送天堂鸟来了。”

    “嗯，他的omega非常喜欢养花，俞卫丞以后还会送的，习惯就好。”顾柏明顿了顿，转念一想以为裴淮桉在向他诉苦，体贴地说：“如果你觉得亲自打理那些花花草草很累，交给管家做就好。”

    听这番话的意思，顾柏明应该不知道金币的事情，于是裴淮桉摇摇头道：“不不不...我一点都不累，打理它们正好可以消磨时间，我一个人能搞定。”

    “好。”顾柏明言简意赅。

    而后书房陷入了一片寂静。裴淮桉坐在顾柏明对面，静静地看他认真工作，两人之间放了一座台灯，在白炽光笼罩下，顾柏明的模样愈发明晰，他的心神像柳条一样飘荡。

    顾柏明察觉到那一束紧紧注视的目光，忽然抬起头，猝不及防地对上裴淮桉尚未收敛的炙热的目光，那双沉着冷静宛如平静湖水的眼睛竟漾起丝丝涟漪。

    顾柏明将他看过来的目光收进眼睛里，少有的愣了愣，喉间轻轻滑动，轻咳一声。

    裴淮桉浑身一僵，惊愕地错开眼神，支支吾吾地说：“顾...顾上将，天色已晚，我先走了。”他有些慌乱地站起身，不小心碰翻茶壶，guntang的茶全数洒在桌上，冒着热气。

    裴淮桉希望自己在此刻不要慌乱，越急越出错，他不知所措地抽出纸巾擦拭，下一瞬却被一只粗糙的大手握住手腕，掌心温热。

    顾柏明从抽屉拿出一块手帕，神情专注地把他被茶沾湿的手擦干，说道：“茶烫。”

    裴淮桉没有接话，任由顾柏明动作，眼睛忍不住打量他，这一次没有被发觉。

    离开书房时，裴淮桉准备开口说一句“晚安”，却听顾柏明说：“对了，下个月福利司要选新一任副司长，你有意向吗？”

    裴淮桉眨眨眼，不清楚这番话的真正意味。毋庸置疑，当然有意向，只是参选副司长的条件之一是连续任职两届任意部门部长，按理来说，他并不符合要求。

    见裴淮桉露出疑惑的神色，顾柏明把话说得更加明白：“只要你有意向，你就可以成为副司长。”言下之意，他可以当裴淮桉的靠山。

    下午坐飞船回家的空隙，顾柏明查看了「Omega互助福利司」的内部消息，他发自内心认为裴淮桉有足够的能力担负副司长的责任。

    裴淮桉有抱负、善良、有同情心...这些全是他的优点，这样优秀的Omega太少，也更容易被针对。

    很被顾柏明看好的Omega却说：“顾上将，我想...还是不用了，我想一步步、脚踏实地地走上那个位置。”

    “不用那么快拒绝我，你再考虑考虑。”

    裴淮桉还想说话，顾柏明摆摆手，他只好把长篇大论打碎重组以两个字结束谈话：“晚安。”

    直到躺进被窝，裴淮桉仍在思考顾柏明那番话，他嫁入顾家是辛正与顾崎明利益往来，他能够复职是因为与顾柏明利益交换。

    想凭实力当上副司长固然是拒绝的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则是他不想把这段关系继续建立在微妙又复杂的利益关系上。

    裴淮桉一眨不眨地望着夜空中猩红的的玫瑰星云，不由猜想顾柏明对他的心意。但猜不透。

    或许「喜欢」会使人在丧失理智的同时对猜忌无师自通，他的一个眼神、一句话都能引起心动者无限遐想，热情在心中翻涌，不禁渴望所爱之人绝无仅有的爱。而顾柏明是裴淮桉所念的所有。

    爱让人疯狂，裴淮桉叹气。

    深夜，裴淮桉被身后一阵细小的声音吵醒了，随后床垫下沉，缓慢躺下身，一具男性的身体从身后搂住他，环住他的腰，两人紧紧相贴。

    贴近了，裴淮桉闻到香草味的信息素味道，他睡眼惺忪地转头，脑袋晕乎，在昏黄微弱的灯光中迟钝地辨认出顾柏明，顾柏明伏在他耳边轻声说：“是我。”

    裴淮桉呢喃道：“你怎么...”

    “睡吧。”顾柏明紧了紧腰间的手，迫不及待且毫无顾忌地凑近后颈闻他的腺体，裴淮桉的信息素味道抚平他的焦躁，犹如久旱逢甘霖。

    裴淮桉再次闭上眼睛，呼吸渐渐平缓均匀。

    顾柏明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他的双腿不受控制地往这个房间走；他在意裴淮桉已经被临时标记却仍要买抑制剂；他会因裴淮桉的通讯器突然关机而担心；他越来越想靠近眼前的Omega。现下鼻间全是鸢尾花甜味，他又一次自我确认失控的原因——本能使然，AO标记后的占有欲。

    一切反常寻到了理由，顾柏明心安理得地享受此刻温存。

    裴淮桉一觉醒来，发现枕边人是顾柏明，竟不觉得尴尬和羞涩。他如往常一样给顾柏明整理衣领，身旁没有人，裴淮桉用两个人听得到的声调说：“顾上将，我昨晚考虑清楚了，我还是想凭自己的能力当上副司长。”

    “...这是你的真实想法？”

    “嗯。”裴淮桉整理好衣领，如实道：“既然我可以凭本事当上调解部部长，那我也可以凭本事当上副司长。”

    顾柏明定定地直视他片刻，忽然伸手解开他的衣扣，裴淮桉一惊，慌张地按住他的手臂，低头一看，原来自己把衣扣全部扣错了，他窘迫地解释：“今早穿衣服穿得太急了...”

    直到重新将衣扣理好，顾柏明才开口说：“也好。”他从镜子里看一眼裴淮桉的后脑勺，接着说：“我十分期待你凭自己的实力当上副司长的那一天。”

    裴淮桉十分确定顾柏明的语气带着赞赏，他开心且坚定地说：“我相信自己一定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