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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山学出门的时候看了他三遍,贺余乐摸摸头发:“你有事吗?” “你看上去比较像有事的样子,”容山学他们上班不要求特别齐整的西装,平时也就随便穿穿,看不出来是搞金融的,“出去见人吗?” “啊,那么明显?”贺余乐说话的时候又有点走神了,他低头看微信,看见息屏后黑色屏幕里洗完没干被自己抓了两把的头发——跟李纯楷学的,这样干了以后头发会蓬起来,衬的他还像个高中生。 “衣领。”容山学走过来给他把里面的衬衫领子整了一下,盯着他看说:“又是哪个我不知道的朋友?” 贺余乐抬眼看他就有点想吵,但是又忍住了觉得没有必要:“啊……是吧。” 容山学上班也快迟了索性没跟他多说,让他下班了以后买两把菜,贺余乐心里说淦好几把怪——明明过的像同居夫妻了,还有一个人要跑出去相亲。 什么同居夫妻。我呸。 不过到地方了以后贺余乐又觉得自己太郑重其事了一点,因为对面那个叫林易航的小老师显然是个很随和的人,就算他今天穿个人字大凉拖来应该都没关系。姓林的看上去长得是比他小,他郁闷地想今天还故意扮嫩都没扮过人家—— 而且对方看起来像是个好好过日子的。 卓光说:“这不挺好的吗。” 贺余乐躺进懒人沙发里,把镜头对准天花板:“没感觉啊,没感觉,就觉得是那样吧,教师,铁饭碗,中规中矩——” “你他妈逼的要求要不要那么多吧,就直接说吧,不是容山学不要,把这个打在相亲广告上得了。” 贺余乐说:“话不能这么讲,我不一开始就跟我妈说成不了吗。” 他回家以后还没忘了早上的嘱咐买两把菜回去,林易航给他发消息,这个小老师有很多可爱表情包,运用娴熟,在他喋喋不休的聊天框上面,永远置顶的大脸土狗没有一点点动静。 林易航今天穿的是一件黑色大衣,不怪贺余乐总是心不在焉走神去想容山学,因为林易航实在有太多跟容山学相似的地方,衣品,虎牙,表情包,除了性格。 贺余乐心说那这相亲更得黄了,没有在相亲对象身上找代餐的道理啊。 林易航说:“相亲不成也可以做朋友嘛。” 又来了,朋友。贺余乐打了个激灵,诚然人类社会关系之中朋友是很广泛普遍的一种,总不能开口去认对方当爹;但是贺余乐现在实在是对朋友两个字ptsd了。 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表情想必看起来很丧,加班到八点回家的容山学试探着问他到底怎么了,贺余乐更没好意思让容山学还得淘神费力地处理自己的情绪,挥手给打发了。 容山学洗完澡出来看见他还抱着腿在沙发上坐着看平板,眼睛一动不动,根本就是在发呆。他走过去揽住贺余乐,问:“不想说的话就早点睡吧。” 贺余乐问:“跟我在一起吗?三二一请回答。” 容山学看了他半晌,扣住他后脑勺,然而这一次贺余乐没让他得逞,伸手推开他,麻溜滚下了沙发逃跑了:“我只跟我男朋友做这事,你不答应我就别想亲。” 贺余乐也觉得自己情绪不对,也无法挣脱自己的怪圈,走到哪里都在碰壁。说来说去说到最后,他还在等。 这个认知让他觉得自己必须支棱起来。 他下班以后故意在外面多逛了两圈才回去的,最近容山学在看家具了,还问他两个架子哪个更好看,贺余乐当然不肯说自己中意的那个。 正是因为彼此太了解,所以做什么说什么都知道对方藏在心里的那一层意思。贺余乐那一刻的怔愣中在想,如果我们俩个最后真的不能走到一起,你这房子装修留着以后我去你家做客用? “贺余乐。” 有人在背后喊他。被人喊全名是个很微妙的体验,他回头就看见林易航戴着个眼镜左手一叠菜右手一沓像是资料和卷子的玩意,估计也是刚下课遛弯出来的。 贺余乐出于礼貌,还是点点头回应了,顺便拉了两句家常。 林易航说话的时候喜欢推眼镜,哐当一下,他的手指不算很长,贺余乐恍惚地想他看上去真的好年轻……不对我也没比他大多少…… 就这样天马行空胡思乱想,还有两条街就到贺余乐小区门口了,贺余乐刚想跟他挥手作别,就见林易航说:“你等等啊。” 然后看见他从层叠的袋子里掏出了一朵一看就是用卷子叠的玫瑰。 “今天守自习太无聊了折的,没别的意思……” “哦,哦。”贺余乐小心接过了,看得出来折的很用心,边沿有折叠后露出的粗糙纤维。他把花托在手心,说:“那……再见?” “拜拜。” 贺余乐脑子有点空白了,他想林易航这个人确实跟容山学不一样,哪儿哪儿都不一样。走到楼上他准备掏钥匙,门就突然打开了。 容山学站在门口,正往兜里放钥匙。 贺余乐问:“你出门?” “我给你打电话你没接,消息不回,正准备出门找你。”容山学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有什么情绪,他掏出手机一看果然有好几个未接来电:“可能是静音了。” “谁送的?”容山学问。 贺余乐看了看手心那个粗糙的纸玫瑰,伸手把它放在玄关的鞋柜上:“一个朋友。” 容山学倒退几步进门:“你去相亲了。” 贺余乐:…… “谁跟你说的?”贺余乐立马反应过来:“卓光是吧!你们俩……” “别打岔,”容山学强硬地截断了话题,“你不用总是骗我,说见朋友,说不回家,你有千百万种后退的路,为什么不能选择我?” “是我选择你吗?”贺余乐有点听不清自己的声音一般:“我选了你。两年前就选了你。” “我说现在。”容山学站起来想来拉他,被贺余乐躲开了:“容山学,两年又两年,我耗得起,你耗得起吗?” “什么?” “那天跟你爸妈吃饭,”贺余乐几乎有点想哭了,“我就在想,以后参加你的婚礼,绝对不当你的伴郎,也不当你小孩的干爹,怕你老婆知道你最好的兄弟对你图谋不轨。” “乐乐。” “你少这么叫我。”贺余乐心想为什么有点哭不出来了,明明这么煽情。 “我可以现在就出柜,打电话回家,这些都无所谓,我只是想不那么随便的对待你,我之前完全没有想过……想过……睡你,人要有一个学习的过程对不对?要是这么稀里糊涂的就在一起了,你觉得对你公平吗?你是要觉得我因为怜悯跟你在一起好,还是出自喜欢?” “出啥柜?”贺余乐有点震惊:“你考虑出柜了?咱俩还没在一起呢!” “重点是这个吗。”容山学看上去都有点无语了:“我要谈的问题是……” “你给我打住!你没在你爸妈面前瞎说什么吧?” 容山学看上去要被他气笑了,说:“没有,但是如果你想的话,现在可以有。” 等他掏出手机的时候,贺余乐立马反应过来劈头盖脸给人一顿锤,夺过了手机,争斗之中那个果11掉到了茶几下面,他一腿跪在沙发上,一只手被容山学攥着,容山学倚着沙发把他的腰握住拉到怀里,说:“现在谁也别想管手机了。” 贺余乐说:“等一下我脑子有点乱,你什么时候考虑出柜的。” “不久?也是上次跟我爸妈吃饭的时候,那天看你脸色不对,就想着要不坦白了算了。” “啊?我们那个时候还有什么事吗?”贺余乐愣愣看他的时候,表情像个迷茫的仓鼠:“我怎么不知道你想那么多?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 “不用。”容山学说。 两个人在沙发上抱了会儿,贺余乐觉得有些尴尬想起身:“你放开我。” 容山学看见他通红的脖颈,没放手,只是说:“是不是相亲去了。” “……”贺余乐说:“跟你有毛关系。” “有关系,关系大了。”容山学说:“把他拉黑。” “我不。” “……” 贺余乐拼了命的往后倒,就为了不让容山学亲到自己,拱了半晌感觉不对,这下只有一个人尴尬的事情换成两个人尴尬了。 贺余乐说,你放不放,不放我非礼了。 僵持了一会儿,贺余乐大着胆子反扑回去的时候容山学哐当站了起来,看得出来那白色低领毛衣遮不住的耳垂颈后也是红的,贺余乐锤了一下沙发:“傻逼!你有本事别跑!” 容山学一句话不敢说回了房。留贺余乐一个人在客厅里给他掏了半天手机,放在茶几上。桌上还放着容山学的笔电,是打开的,不过暂时息屏了。贺余乐手欠摁了下回车,当场想去世。 怪不得……容山学……我去。 贺余乐看着上面的网页摸了摸下巴,虽然容山学挑的片子挺中规中矩了,也难为这孩子看片学习……他抓了两把头发,把笔电一把合上。 是不是刺激太过了。 告诉他多实践一下就知道了。 不对我不是才打算改邪归正不掰直男吗。 贺余乐脑子里乱七八糟,心想他妈的容山学,你真是乱拳打死老师傅,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洗完澡回房躺下,就听见容山学在外面敲门。他说:“有事微信吧敢进来就揍你。” 容山学说:“那玫瑰我给你扔了。” 贺余乐:…… “你是不是喜欢玫瑰?” 贺余乐忙说:“别犯傻,我不要你给我折。” “哦。” 第二天早上起来,贺余乐掏公交卡觉得不对劲,从大衣荷包里掏出来一朵鲜活的、真的、带露的玫瑰。 贺余乐:你哪里整的花???????? 贺余乐:容山学?????? 贺余乐:挺贵吧???????? 贺余乐:有这钱你不如买两斤排骨??? 最后容山学只回了一条:排骨买了,玫瑰也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