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我们睡在坟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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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完这一支红塔山,天也识相地暗下来,深青灰的色儿活似街口窑子里柳老鸨染坏了的发色。蔫坏的烟在少年手指上蜷了个几圈,皱的没了个体面样子。冷不丁仰头朝着上头的天,暗啧了一声。没见着他说的落日,八成还他妈得有雨灌下来。烟盒里只寂寞的剩了三根,踢翻脚跟的石子,摸了摸裤衩里的票子,将就着跟街口卖烟的大爷讨了盒红南京。烟刚点上,不知怎的灭了。抬眼几个二五愣子青年在打闹,其中一个混子朝他这处狠啐了口唾沫。分辨不出是有意无意,扔了烟,疾步冲上去,管他妈的有意无意,拳头狠狠砸在那人肚子上,疼的他几个踉跄,直接开口骂娘。 “cao!他娘的有病!干他丫的!” 话一落地,二五愣子们浩浩荡荡扑过来,果真是青年人,浑身火药,一点就着,一条招式不会,全靠蛮力生扛,还当作自个儿使不完的牛逼。 附着一身不爽的劲,权当沙袋撒气,他拳脚向来不认人。两年散打学过来,正经招会的不多,歪门邪道磨人的式倒是拿捏不少。几人圆满被干趴下,咿呀喊疼混杂着咒骂淌进石子路的裂缝,亟待日后长成污秽黏着晦涩角隙。这鞋踏的地又脏几成。少年重新将烟点着,转头却望见熟悉身影。完犊子。这一下跌的狠,他属实想挖地缝钻个匿息。 那人只望了望满地狼藉,没理睬他,径直往胡同里去了。 远远便听见拉三轮儿的张家老头吆喝着生意,讨价还价几回合倒八辈子血霉般嚷嚷让了价,叫那外地人舒舒坦坦上了黑车还侥幸自个儿讨了个大便宜。人是这样有趣,总要借着点旁人的损来壮自身的骨子气儿。一条窄胡同弯出了蜿蜒曲折的意味,七绕八拐拗过来硬是不肯撇个直路,偏偏连个灯都抠搜,黑灯瞎火让人走的急燥燥又偏没个招。 少年开了口,声儿哑的没了底气,堵着喉咙眼,全然不见刚刚跟人打架时的蛮勇,半难堪半讨好,目光却羞赧又颇焦灼,生怕他不应,“哥。” 不想被叫哥的那人果真没应,脚步懒散,头都没回。 他倒越挫越勇了,颇有英雄上梁山那不服输的壮胆,小跑两步跟上去,怕他发火不敢伸手抓他衣服,只好顽固又喊一声,“哥。” 这声刚出就跟蒸发了没两样,可怜巴巴踅了两遭又不情不愿的坠跌了去,不晓得是被腐臭的空气截了,还是被垃圾桶旁边烂腥猫尸体吞了。 “陈厌——” 最后一声,拖长尾音,负隅顽抗。 他xiele气,手伸进口袋掏烟盒,点火的愣空望见成片乌云打劫般涌过来,要在这苦闷磨人的夏劈头盖脸来一场雨。把这烟熏火燎的小县城给浇透了,把他乌泱泱的草长莺飞湿成警戒线外头的洪涝。 他知道,陈厌不爱听他叫他哥。他同样不爱喊他哥,但他又迫切地想要抓住这份血缘关系,这份仅存的哪怕再过去几百年深埋地底都不可能被撇开一丝一毫的血缘关系,叫他再不情不愿也得赏张面皮朝向他。 出神恍惚,红南京只食了一口。那人不晓得什么时候过来的,烟被夺去,仅一瞬烟头擦过手指,烫的他猛缩回手。他嗤笑他笨拙的蠢样,烟咬在他下唇和上齿之间,吐出一口烟云,傲慢地睥睨着他。 烟灰慌乱地下落,雾茫茫中,寻找不到容身的裂缝。 他眼角和右脸又多了两块疤。不长,很深,没结痂。本来就痞帅的脸上又添了两成诱坏。像根羽毛刮嗖着他心尖儿似的痒痒,硬生生叫他忘了烟头烫的疼。没辙,谁叫他生得好看。 “想在这里?”他问。 没有迂回,没有铺垫,他单枪直入。像嫖娼时和有经验的妓上床,略过臭长的前戏,在她松弛的身底下直接进入。 “回家再…”话到这里舌头就被抵住,不清不楚的话呜咽在嘴里像调情。 他熟练地解开他裤子的裤带。那甚至算不上一条裤带,是他从屈指可数的鞋子里好不容易扯出的一条最粗的绑带。——显然比不上环扣式的裤带,被他轻而易举的解开,狼狈地扔在胡同里一处不知名的洼坑。 他却不急着到那一步,嘴唇顶进去,含住他的舌头,有一下没一下的磨,手隔着衬衫摸他的胯骨,看他仰头喘息,他下半身昂挺着的物抵着他腿间,羞耻心裂的仿佛捅破的处女膜,脸蛋潮红像被cao到了高潮。 “陈醒。看我。”他掰过他的脸,他下巴被锢得发疼,“带了吗?”又问他。 陈醒从口袋里掏出两个艳丽的小包装,却不递给他。嘴上仍然逞强,出声又黏又湿,“不要在这里。” “想出去?让街坊看你被我干?” 哪个街坊不知道陈家两弟兄不干不净,苟且厮混?个个儿明镜儿似的。嘴里嚼的碎屑儿快拢成个稻谷堆,咂咂嘴还留个破恨铁不成钢模样。 混蛋。他心里暗骂,出的声却成了一阵又一阵的哼。这样没出息么。低头看着自己两腿间硬的发胀的东西,又像条离了水不能活的鱼,仰头去拽他衣领急迫地吻他,暗戳戳忿,认了。 他的大拇指和食指指腹有茧,捏着他的下颚时有那么些磨人。但他喜欢,认定那是蝴蝶结的茧。他迂回倒转地摸他,比直接进去更让他肢体震颤。他的手筋骨分明,青筋耸起,像在手背蜿蜒出一座山脉。每次zuoai时,他习惯先用手,他便附着他攀上山,在抵达山顶时长成一条河流,毫无顾忌地倾泻而出,像一条稻田里的瀑布,解救他金黄色的干涸。 “哥…”他难忍地叫他,始终不发出一句呻吟。 握住时,他就射了。没有任何五言绝句足以涵盖他的高潮和迭起。这快感生猛又来势汹汹,抓着他最软的脊骨叫他下跪认败。 天又沉了几成,燥热闷闷,雨却似个扭捏的姑娘家,怎么都不肯抛下。 陈醒从阵喘息里抬起头,本以为照这么个势头下去,再不济也得激烈翻覆一遭。火势燎着原,烟尘四起,点火柴的人却先拔了腿出逃。 “回了。”陈厌撂下俩字。 陈醒愣了愣,真没辙,又这样作弄他。却也不敢黏他,裹一身火尴尬着明灭不是,只好吹了几口冷风等旗降下去。 他点了根烟来消磨时间,缭绕里望见陈厌被剔透的黑色吸了去。 今夜见不着月亮。 地上无端有肥硕的影子在动,拖得很长,一步步图谋不轨迈过来,吵起沉下去的沙尘石屑,他看着他突然沉下去的目光,是某种噩耗将近的前兆。 转过头,果真,好事从来不应验,坏事准的叫人直想捅刀。 黑暗里,略显臃肿的身体晃动着朝他们走过来,手里握着半瓶二锅头,油腻的脸上挤着一道道褶皱和凹陷,活似流着泥水的沟壑。 “怎么的,”那人猛灌了口酒,又从齿缝里溢出来,湿了下巴和脖子,踉跄几部呛得不轻,猛得摔碎了酒杯,不知道在杀鸡儆猴的给谁下马威。 “见了老子,都他妈不晓得吱一声?!” 陈厌见躲不开,往前迈了几个步子,挡住陈醒半个身子。 “别他妈跟我横。” 他目光狠厉,不由分说扼住他的喉咙,逼声警告。 “陈厌,你手里要是攥把刀,现在是不是就能把我捅了?” “你以为我不想。” 他冷冷开口,说的寻常,心里早就将这桩事来回琢磨了几百遭。 “他娘的——你个混账!”他被刺激的浑身颤动大骂出声,像有一口浓痰卡在嗓子眼,卡的他喉咙直冒烟,张嘴吐的都是黝黑的灰烬,没有过滤,烂出口,“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他妈连亲弟弟的屁眼都捅!” 陈厌看着他的嘴张张合合,丑陋的咧开一条大大的口子,爆裂的字眼好像一条臭水沟里的垃圾往外漏。他掐住他的手臂青筋暴起,额头却出了冷汗,扼喉的动作越来越紧,陈醒猛地激灵冲上去扣住他手腕,重重锤下几个字,钉在他血淋淋的脉搏上。 “哥……你不能坐牢。” 他颤抖。又奋力撇开纷杂沉重的情绪扯出一方灵魂来听陈醒讲的话。坍塌前夕,他垂下手,再没力气,甚至握不住陈醒的手腕。声音已经嘶哑,再出口成了艰难字板。“那你呢。” “陈国旭,没人比你更混账。” 他和陈醒就算再不济也是你情我愿,而他的龌龊,是毁灭性的强迫。 陈醒冲上去,自称老子的人被踢翻在地上,挣扎叫骂,喧嚣不止。 “滚。” 偏偏夜里静的不合时宜,耳边塞满了他的秽语,说他是个疯子,说他和他一样不是个人。陈厌觉得滑稽,这人跟他已经没了半点瓜葛。血缘关系早就被他硬生生割裂搅成一滩烂腥浆糊。他计量不清日子,他只知道夜很黑很长,他只知道在已经逃离那个房子两千多个日子的今天以后,他仍然没办法磊落的跟那段过去抵抗。他从来在四下无人时怯生生的窜逃,他这辈子坏死的壁垒。 喘不过气的闷夏。风扇吱呀的响。那个叫做父亲的人,在他面前脱掉裤子,没有任何遮拦,裸露出来,没有任何润色,插进来。只有十岁。而陈醒,只有七岁。在仅有那么一点可怜的力气和父亲的行为负隅顽抗的年纪,他远远握不住另一个孩子的命脉。拼命拉扯却像滑稽的小丑。 从出生时就有人告诉他该与不该。从来没个活人问他想和不想。街坊四邻,大人小孩,恶心肮脏,违逆伦常,他听的耳朵起茧。 怎么四通八达,却找不见他的那条路。怎么人人都患上精神癌症,热衷在混沌到已经没有是非黑白的年代再审判和矫正。 他知道他是他的哥哥。他知道与道德相悖的人和事存在即错。 他知道县城甚至县城以外的千里万里一处不落地被道德绑住脚,社会阉割下又病态的自我阉割来缓解精神高度紧张的后遗症,他跻身在这趟洪水里,被名叫规则的猛兽干的只剩骨头架。这是乡民县民以及市民口中的精神文明,高尚到要围个铁栅栏禁止脏乱差的侵袭,人人讲过啐口唾沫,还要捧在莲花池里供奉的精神文明。 而他的现实状态,是在有风呼过来时,已经不会觉得冷。 “哥。” 陈醒的声音。 陈厌没应。 暴雨刹那铺天盖地猛降下来。 - 陈醒站在日子门口,一只脚迈出去,接壤的不是地面。指针翻了个跟头,便扑跌进去一个漩涡。他看到自己,看到陈国旭趴在他背后抽动身体,扬起嘴脸挥下巴掌。他看到陈厌手中的刀砸向地面,下一刻就被一双裂纹横生的手抡向地面。丑陋的指印坠在他干瘪的身上,捆成荆捋直,于是惨烈的颜色在他脊柱上生长发芽,长成他这一辈子洗脱不掉的罪状。他看到名为命运的玄幻东西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他想喊,再走就是深渊了,停下来,别再往前了,可命运有双自命不凡的盲眼,它走的更急。 他在九岁的一个晚上点燃第一根烟。那是他从陈国旭的烟盒里偷出来的,他不认得那烟的牌子,只知道是劣质烟,忒烂,抽起来又浓又呛,穷带劲。掐灭了就往陈厌房间里钻,一撮火光灼着他眼,缝上门后面的渊洞,此刻投身他的谷。他不动声色走过去,看他将自己燃进一缕烟,烧成灰,一把骨头炒一把黑灰,当给这夜食味了。 今晚月色怎么不皎洁,浇他一身狼狈,给他哥当失眠的佐料。 “哥哥在看什么?” 陈厌回头看他,招手叫他过来。说他没有在看星星。天上没有星星。 他也抬头去看,发现哥哥说了谎。 “爸又去赌了。”他不拆穿陈厌劣质的谎言,却做不到闻不见血腥味。 “这回怎么不叫你替他扛打。” 他开口,陈厌不搭话,清寡站着,竖起无谓姿态。 “抽烟了?”烟味涌上来,他望见光着身子的陈醒,小孩瘦的像根燃不起来的木柴,掖着人丢弃的褴褛。他伸手将陈醒朝胸口揽,摁在心口处,一声一声心跳去震他的耳朵。 陈醒脑袋埋进他怀里,手紧紧环着他后背,潮湿,黏腻。越过他的问话,麻木去抚那片蜘蛛网一样的疤痕。眼里是僵滞,“哥,你后背全是血。” 伤口还没结痂,他掀开陈厌的衣服,数数又多了几块血淤和烫疤。哦,他晓得了,不是他那个混账爹不叫,是打到已经打不动了。不是他的良心没被狗吃,而是再打就废了,没人能拎过去当替死鬼了。 他想冒头去看,可是又被死死摁住,力气好大,摁得他发疼。 “别看。”他又这样不负责任撂下两字,陈醒偏要看,索性直接咬住他,他牙口长得好,一口狠狠咬下去不肯松。可怎么尝到了血腥味,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他松了嘴,眼泪流在陈厌被他咬破的伤口上。 陈厌把烟灭了,去摸他的脸,烟灰落在他眼尾,陈厌想帮他拂了,却摸到了水。陈醒的眼睛流了水。 有个地方开始隐秘的发疼,揪起来,攥住了。揩一缕蒙昧,溢出的破裂和荆棘缝在一处,于是他头转过去,看窗户外面的黑夜。 陈醒拽了拽陈厌的袖子,得不到回应便用小身板黏他,手朝他肩上攀,腿也缠上裤脚,他太矮了,怎么也够不着他哥,恨不得将人用浆糊糊上去,小声抱怨,哥哥,怎么不看我。 怎么不看他。在看哪里,要去哪里。他知道的,他知道他哥会走,他早知道。他不害怕他哥走,他怕的是他哥走了,却不带上他。 陈厌施舍过来一个眼神,他便顺着这眼神爬上去,顺势野蛮生长,爬山虎一样送上廉价的依赖,温热的嘴唇只够贴着他的胸膛,他去舔,舔完又觉得不够,委屈的眼尾发红。 他真的好想要他哥亲亲他。 不是像陈国旭那样,脸掰过去,牙撬开来,疯子一样吸他的舌头。 他曾疑惑过那究竟是不是一个父亲的爱。如果这是爱,那么这爱好恶俗也好绝望。所以他认定那不是,于是疑惑变成了控诉。死去的mama呢?她也有爱吗?他看到mama和陌生女人在废旧的螺丝厂里偷情,而冷眼旁观的父亲在他身上像只恶狗,太荒唐了。婚姻究竟是什么。他究竟是什么。后面这么紧,他怎么进去的。好脏,他只发觉好脏。像混了水泥的腐rou往他骨头里塞,羞耻感,异物感,窒息感原来可以混为一谈。尊严被碾碎了吃进胃里,快吐了还要餍足地打个饱嗝说好。 他自私的翘起屁股让他看,说,“哥哥。肿了,流了血,好疼。” 陈厌拦腰将人抱过来,叫他趴在他腿上,扒开那处洞口,后面还没合拢,软rou被cao的外翻,黏着血丝和脏浊的液体,他去看,去审视,失控感在太阳xue两旁狂跳。刻意为之的纯真是种不赦的恶行。他被摁在这发臭发霉的汤水里灌了满肠的虫蛹,他父亲的jingye,他痛恨的良知泯灭。 陈醒从陈厌的腿上爬起来,坐的他好不舒服,哥哥腿间有什么东西在抵着他,磨他的后腰。他看到陈厌黑的深不见底的眼神,翻过身子紧紧搂上陈厌脖颈,反过来安慰他,“不疼了。” “好困,能不能在哥哥这里睡。” “我可以帮哥哥……” “陈醒,不行。” 他小嘴一撇,作委屈状,偏要拗着性子问,“为什么不行。” 其实有千千万万个理由,不行,他好小,抱在怀里,好小一只,好像动了歪心都是亵弄。 可这千千万万个理由里好死不死有他不愿意承认的一桩。他的身体比他要诚实。他被出卖。 “陈醒,下去。” 他这样讲。 “哥哥……” 他环着陈厌的脖子赖得更紧,不吭声了,也识相地在陈厌生气之前乖乖闭嘴妥协。 陈厌把人横抱起来往门外走,还差一步,猝不及防门被哐当踹开,迎面是陈国旭。醉态撷着酒疯撒泼,他又开始张牙舞爪。酒瓶狠狠碎在地面,崩起来的碎片扎进陈醒的手臂,血流出来。 “屄养的,想往哪儿颠?” 他狠狠拽过陈醒抵在地上,蛮横中他膝盖磕破了皮,赤身裸体跪在名为父亲的人面前,被扼住下颚。他脱了裤子塞进去。陈醒恶心的想吐。喉咙眼被抵得眼前发昏,他没有哪一刻比这一刻更想反抗。 数不清是多少次,各种烂腥味混杂的房子,常年紧闭的窗帘。陈厌被捆在椅子上,被逼迫观看一场强暴。密闭的空间被分割成两个部分。一处是暗,另一处是更暗。那里放着一面镜子,沾满了积年累月的白浊,存满了他龌龊的嘴脸。他的恶趣味,惯用的伎俩。他不待见陈厌,玩都懒得玩。在他的掌控之外,像个不定时炸弹,陈国旭厌恶这样的存在。于是在他身上彻底找不到快感之后,他的手伸向陈醒。 他能解救什么?方寸之地,已经是阎王都下不去的地狱。他在这里被反复历经精神身体的双重屠杀,饱尝拘囿的惶悚,他也成为恶名的一部分。 他从没想过要带陈醒走。他想找的不是居所,是一座无需体面的墓地。 爆发是一瞬间的。是忍耐积攒的爆裂,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现代起义。 也许陈国旭自己也不会想到,瘦弱的陈醒能有那样大的力气和胆子,陈厌能真的握住刀抵着他的脖子。 那一年陈厌十二岁。他挣脱开捆绑他的那根麻绳,冲出暗无天日的房子,埋进鱼龙混杂的人群,开始寻找自己和这县城失联的一切。 他站在底层看人群扰攘,蝇营狗苟鱼虾一样漫漶,隔着衣物便像隔着薄片儿,五官是玻璃一样的质地。他窥见条条框框下野生发酵的现代文明掀起来不过也是是溃烂的巢xue。神经失了禁,脚也不是阀门,出逃吗?错了,他早没了犟,平地上走一步便用上一次轮回,没历经过几回鬼打墙,谁敢说路难走。他燎于自身的荒野,难保最后一棵枯草的生线。 而陈醒被迫留下,蜷成新生儿的形状,遐想在胎盘里夭折了。 母亲也是罪人吗,喜欢女人有什么错?偷情有什么错?他讲不明白,从出生起他就装聋,不成想这破地方里圣人那么泛滥,同情那么贱。人人都揣着道德供奉像尊佛。可究其对错太蠢了,一锅炖的愚蠢。狼藉就让它狼藉,揪出由头又能怎样,还指望能复原吗?就这样吧,他想清楚了,他早想清楚了。十岁之后,有关活着的这一件,余心不死的只剩一桩。 他妄想着哪一天能真的爬上陈厌的床。 他在那几年里蹿得很快,熬到了十五岁。知道陈厌开台球厅赚了两个钱,还没尝到甜头,就被他硬塞进散打馆学了两年散打,苦吃够了,体格也渐渐养上来,他越发察觉身下的茂盛,浇灌一日一日的难耐。 他在艰辛寂寞里叫着他哥的名字自慰,仰头望着天花板,专心望着一处。灰尘都攒实了,风扇一吹就往下坠。他心里惘惘然,闭着眼睛在脑子里不停演小电影,想陈厌的喘息溢出来,从yinjing里溢出来,想他握着,就在他手里流。想他把自己压在身底下,横冲直撞顶进来,他含着他严丝合缝,喉咙里攥着爱欲往下流,从腿间流出来变成想他的一弯水。 妄想变成意yin发了霉,腿间织了张网,想等他撕扯开来。 直到他看到有小男孩跪在地上给他哥口。 有什么东西顷刻崩裂了。他等不来了,饥渴开始呻吟叫床,身体还浸在庙堂里立着禁欲的牌匾。欲望擅自焚身,他学着陈厌去找小鸭子,那些崽儿一个比一个的脸蛋嫩,捅进去的时候,会说哥哥还可以再深一点,会换着花样给他舔。内射进去的时候,他感到某种求生般的释放。 就是这种滋味吗?陈厌就那么喜欢吗。 实在耐不下住了,他就去找陈厌。他仗着陈厌对他的纵容,私自把那间破出租屋当成自己的家。可陈厌从不让他在那里过夜,他就去睡大街,睡公园,跟流浪汉抢地铺,后来索性赖在学校不走。 睡觉实在是若有若无的一件事,他不在意。但他在漂泊不定里厌烦了这种日子,他厌烦了趋之若鹜的小鸭子在他身底下发sao,他想把那些人拧碎。他不要流浪街头,他要他哥。 赌场的人找上门,指名道姓陈国旭,陈醒敞开大门等着债主上门。就差提供折腾他的手段。后来看到他手指头砍断了一根,啧,太轻。赌钱这玩意纯属无底洞,打你踏进去了,赌场的门就再也别指着出去。 陈国旭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常年浸在酒里泡在赌场里,烟抽的比吃饭凶,情事从来没节制,但对象不再是陈醒。他意识到那个从前只会被他压在身底下嚎叫的小孩也长大了,在这畸形的生存环境里,学会了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说滚,学会拳脚往要命的地方踢,学会了胁迫和拒绝。 拜他所赐,在学校旁的巷口拦截初中生的时候,他没有羞愧。专挑穿的好模样干净的,开场白烂的一批,无非是没钱花了,心里有数吗?大眼睛一瞪,小书包急忙里翻一翻,几张票子到手。 隔天陈醒被人套上麻袋打了一顿,说是无妄之灾也非然。抹一茬嘴边的血珠,陈醒笑了,可以啊初中生,知道报复了。 日子含混过去,掸落一截烟灰,雪花顺势降下来。陈国旭死性不改,想把陈醒卖给赌场里混黑道的头儿,他指着陈国旭的脑袋,知道离谱俩字儿怎么写么?谈不拢,谈不拢就打一架,他这次没拿刀,他怕真忍不住把这人渣砍了。就这样也把打的陈国旭肋骨断裂,完事喊了辆三轮儿送人到医院,自己架着一身伤去找他哥。 荒唐么?这是街坊砸碎了嘴嚼断了舌根的腌臜事,他身为当事人,麻木不仁的走在其中,说他不惆怅。 陈厌解决完台球厅里闹事的刺头,雪下的已经很深。县城的冬天把人冻成冰棍,还没塞进舌头就闻见骇人的寒意。 他从巷口拐出来,陡然看见陈醒站在风口处,脸蛋冻得发紫,一身血腥站在他面前,衣服撕扯的破破烂烂,见他来了,面上才有了生机。 他看着陈厌一步一步朝自己跟前走过来,才肯开口。好像只是历经了一件寻常的恼人事,“哥,好脏,能不能洗个澡。” “怎么不上楼。” 他委屈,“敲了门,没人应。” 陈醒朝他哥伸出手臂,要抱。 陈厌不答话也不应,任他手臂落空。自顾自往楼道里走,走了两步发现人还呆呆站在原地,才回过头叫他,“过来。” 拧巴跟着他进了门,刚锁上门陈醒就从后面抱住他的腰,脸蛋儿磨着他后背,作无赖姿态,“今晚能不能不走。” “洗澡。”陈厌回过头,冷冷撂下俩字。 “哥…”他软磨硬泡,“帮我洗,好不好。” 陈厌好整以暇地望他,捏了捏他的下颚,“陈醒,你多大了。” 他好想说,无论多大都可以做哥哥的小孩。又怕他不高兴,出口却只能讲,“哥,我怎么不是你生的。” 陈厌权当他在讲胡话。拗不过陈醒的倔,扒光了衣服把人扔进浴室,毛巾盖在肩膀上,淋浴头的热水上来以后便朝他身上浇,洗发膏护发素乱挤一通头发挠一挠背上搓一搓便作势就要走出去。 陈醒使坏,成心把水淋在陈厌身上,拉住他不让他走,装出无辜模样。 “哥,你衣服湿了。” “要不要一起洗澡。” 他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心思。小孩连遮掩都懒得做,剔透的像面镜子,心里想的什么全写在脸上,生怕他看不出似的。 陈厌在蒙起的雾里看他,看到的不是他的脸,是贲起的欲望。支在两腿中间发硬。陈醒偏还不知道躲避,他迎上去,那物就严丝合缝地抵着他,他解他的裤带,他也就这样任他把手伸进来,陈醒踮起脚摆着胯骨去顶他的yinnang,有轻有重地磨着他,羞耻感蒙在面上成了红潮,他去握他的手腕,guntang的耳垂贴着他胸膛,说哥,你心跳好快。 那一瞬欲望喷薄而出,撩起野火,烧得他眼睛发红。 他忍不住。他再也忍不住。 他将他拦腰抱住,恶狠狠扑上去吻他,像要把他整个人吞掉。 喘息一阵一阵跌起坠下,宕在陈醒耳根后头,每一声都在唤他的情欲。 他被吻的嘴唇红通通,眼睛也发红,偏话还不肯软,sao话浪里翻滚一遭去磨他的耳根,“哥……你不知道我想你cao我想的快疯了。”他倚在陈厌肩头,放缓声音,抓住他的手往腿间放,让他握住,让他知道他有多想要他,“每次想着你自慰,都爽得我射。” “哥,你会不会觉得……” “不会。”他说,不会。他执意要将他哥拽进来,一起双腿踩踏进来,要他们肮脏又腐臭,沾上再也洗不掉的泥泞。可陈厌其实一点都不在乎。他们都一样,以腐烂为乐,赤足踩在诅咒的坟场,只要热吻。 于是他们一起坠跌,在唇舌相交的颠倒里尝溺亡的快乐。 “陈醒。” “陈醒…” “陈醒……” 一声比一声更细微,更绵长,他溺在他里头,出不来了。于是这一晚束缚都去死了,他只要欲仙欲死的zuoai,看伦常堕落,听道德呻吟。 陈醒整个身子挂在他身上,手指抓破他的后背,热潮一阵阵涌上来,他顶进来时,陈醒死死咬住他的肩膀,在灭顶的快感里媚叫出声,喘息都染上他的气味,他们的根茎连在一起,要在这痛里融为一体。 陈厌给他灌肠,破天荒的让他留下。他后面被cao到合不拢。 从那天以后,陈醒有了他房子的钥匙。他好像终于名正言顺地成了可以依附他的一部分。 他终于在这一天如愿以偿。他在往后的每天都能如愿以偿。 冬天的最后一个晚上,他发短信给陈厌,说哥我想你。 他翻过学校跨栏跑出来的时候,远远望见陈厌就在门口站着,头上和肩上都落满了雪,冷冷的像冬里的一棵凋松。 “花钱供你上学,你逃课,能耐了是么。”陈厌话在训斥,面上却在笑。 “那哥要怎么罚我。”陈醒跳过去抱上他的脖子,舔他脸上雪花化开的冰水,头发蹭湿了他的衣领,“一晚上够不够?” 陈厌兜着他的屁股朝上头颠了两下,“别乱动。” 被陈厌带到台球厅摁在球桌上吻的时候,他才真的意识到,晚自习是真的上不成了。衣服三两下就被扒光,球桌好硬,磕的他后背疼。 陈厌吻他的时候总是好用力。舌头顶进来,缠住他的舌尖,黏着卷几遭又去顶他的上颚,口水流到他的锁骨上,陈厌让他舔干净。 他伸出舌头去舔,舔了两下又被握住腰去吻。他腿都发软了,下面硬的发疼,陈厌还是不松口。他求饶,“哥,别磨我了,行么。” 他不介意陈厌在情事里恶劣,他见过陈厌怎么扼住小鸭子的下巴把那根塞进去,见过他用皮鞭和绳索,见过他把橡胶玩具捅进后头,黏着血丝还要干,见过他怎样生猛的往里头撞,可这一套没能在自己身上实现。 他对此甚至有些失望。 他也想被陈厌绑起来,用手铐铐住,用项圈圈住,他想证明他更耐cao,他也可以一声比一声浪的叫哥哥,什么姿势都随他喜欢。 所以他跟陈厌讲,我想你不戴套干我。 他松了嘴,揉了揉陈醒的耳垂,说宝贝,不行,会很疼。 被拒绝了就耍小性子,他胡搅蛮缠地去扒陈厌的衣服,扣子刚撕开两颗,手腕被他锢住,他只能伸出小舌头去啃陈厌的脖子和锁骨,后来作恶的两腿也被他按住,他的头朝胸膛埋进来,手就游在他腿间磨他的yinnang。被他低头含住他胸膛上的两点时,快感自下而上涌上来,仰头挺着身子送上去,被吮过的rutou红红的像颗枣儿。陈醒的rutou就是怎么玩都不腻,做了几次陈厌已经把他的敏感点摸透,耳垂,后腰,大腿根,还有眼尾。他爱往他的敏感处折腾,一点一点地磨他,叫他受不了。 那豆粒一般的乳尖直直挺立,被他舌尖吮得肿大,周圈儿都晕红了。 他蹬着腿要挣开束缚,陈厌松了手,安静看着他的小把戏。 “哥,别咬了。”他身子全是他恶行的淤痕,缩着脊背要逃,腿却不肯放,脚趾还朝他哥胯骨下边儿探,茂密耻毛挠着脚背,“要坏了。” 他掐他细窄的腰,枯瘦的骨头都能掐出干瘪柴火来,脚踝也被他握住,往腿中间按,往那处摩挲着,他掌心的茧也在磨着他的骨头,他在这难以启齿的性癖里接近高潮,难耐呻吟出声,陈厌恶狠狠望他,“别叫。” “陈醒,对别人也这么发sao?” “没有…”齿缝里挤牙膏似的钻出几字,“没有……只有哥哥。” 哥好凶。 陈厌扔给他一个小袋子,“戴上。”给他戴上。 于是他解开他的裤带,裤子都脱掉了,挺立又肿大的yinjing就冒了头,自腰腹往下,筋脉膨胀,陈醒专注盯着那处,想象他怎样含住它,想象它怎样插进来,想象他如何成为一xue暖巢,供它紧密容身。好浪漫。他撕开包装,扶着它一点一点套上去,握住撸动了几下,感觉到它在自己掌心里胀大,又握着自己的和他贴在一起,guitou亲密碰上,抵在一起像是接吻。 受不了了,他就这么射在陈厌的腿上,yinjing上还挂着两滴,白浊的液体浸了一手,陈厌按着他的头让他舔了。陈醒摇摇头说不,陈厌直接把沾了jingye的手指塞进他嘴里,被迫含着,他也学起陈醒,将话讲的无理,握住他脖颈的血脉,喉结在掌心里滚动,“宝贝,咽了。” 于是他咽了,舌尖去舔他手指的每一节骨头,陈厌奖励似的吻他唇。 他张开腿跨坐在他身上,手臂环住陈厌的脖子,两条腿花枝似的缠住他的腰,每往前挺一寸,就像要在快感迭起里开出一朵花。 “自己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