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
孙展将头埋在柔软的枕头里,迟迟不肯睁开眼睛,他其实早就已经醒了,但是他不想面对清醒,以及清醒之后的孤独。 最终饥饿唤醒了他,孙展推开被子下床,却差点滑倒,他低头一看,是昨晚他扔到地上的基因定型剂。 作为性爱三项赛的奖励,孙展把基因定型剂留给了左耳和右耳,但是昨晚门口响起了敲门声,他打开门的时候只看到了这个基因定型剂,孙展毫不犹豫地砸到了墙上,但是这个东西非常坚固,看似玻璃,却丝毫没有受损,他试了很多办法,狠狠摔了好几次,最后只好扔在地上。 “连一个玻璃瓶子都对付不了。”孙展打开洗漱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铁达尼号的房间都配备着洗浴间,孙展甚至不需要动手就能把自己料理得干干净净,但是rou丝只会帮他进行基础的清洁,他没有选择刮胡子,所以下巴上胡子拉碴,他没有选择理发,一向短发的他现在有了半长的凌乱头发,而眼底的眼袋和眼白上的血丝,更是清洁不掉的。 他已经过了一个来月浑浑噩噩的生活,不和任何人见面,有时候他会一连睡上一天甚至两天,然后就是精神的一点也睡不着,却什么也不想做,他就躺在床上,抱着被子裹住自己。 有时他会回想起前世的生活,却发现自己能想起的越来越少,和女朋友那段刻骨铭心的恋爱,现在看来竟然也没有什么印象深刻的画面,他甚至连自己女朋友的样子都记不清了。 也有的时候,他会特别满心难受地想象着自己的悲惨遭遇,他会不会就这样老死在这颗星球,会不会有一天被这些可怕的人害死? 更多的时候,他就是空洞地呆着,知道他想的头疼欲裂。 这时候他就会出去,就像现在这样,守在屋子里的厄洛斯抬起头,呜呜叫着跟着孙展,他太像一只狗了,以至于孙展都忘了他本质是个人,厄洛斯是唯一还能跟他亲近的“人”,也是他唯一愿意亲近的人。 他会乘坐一艘rou丝建议的陆行车,那是一辆形似摩托的线条流畅的高科技产物,悬浮在离地三十厘米的高度,当他第一次骑上去,俯身趴在座椅上,迎着大风不开遮护板的飞驰的时候,他真的感觉到了久违的自由。 但是偶然遭遇的一只凶猛的形似狼的野兽差点再次击溃他的胆量,但是铁达尼号的禁闭生活让他承受不住了,所以他后来还是会偷偷出去。 孙展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地方,那是一座断裂的建筑,被风沙掩埋,看上去像是倾斜的山崖,他会爬到最高的地方,坐在那里,在那儿,巨大的铁达尼号看上去只有巴掌大,他就静静的坐着,吹吹风,听听沙粒滚动的声音,看看熟悉又不熟悉的日月旋转。 此刻,孙展就坐在这座山崖上,风沙覆盖了这座倾斜的建筑,露出沙子的部分就像裸露的岩石,他坐在最高的尖角上,双腿悬空,距离地面有几十米,跳下去,就一了百了。 孙展每次坐在这里,都有跳下去的冲动,然后就是无穷无尽的恐惧和胆怯,这种折磨让他嘲笑自己,也让他清醒意识到,他还活着,在这颗荒芜的星球上浑浑噩噩地活着。 只是今天有一点不同,孙展趴在地上,难以置信地看到,在那块凸起的建筑碎石下面,长出了一根细细的嫩芽,一种干涩的黄色,还有一片不健康的皱缩的黄绿色叶片,孙展不知道它是怎么积蓄出了生长的力量,但是在外面等待它的不是新生,不是阳光和雨露,而是荒芜而绝望的世界。 孙展突然觉得,他和这颗小小的植物多么相似。 如果放任它在这里,恐怕不用一天它就会死去。 孙展就趴在沙子上,丝毫不顾及身上的尘土,今天风有些大,孙展渐渐都被沙土覆盖了,而小茎更是仅仅只剩下一点点,那片叶子都开始干瘪,有了枯萎的迹象。 把它留在这里,一晚上,它就会枯萎。 孙展心中突然涌起莫大的悲痛,这棵植物确实就像自己,如果他继续这样孤独地生活下去,也同样撑不了多久。 黄昏到来了,铁达尼号周围围拢着植物科技树生长的植物,看上去一片繁茂,而铁达尼号沐浴着夕照,金属的表面流光溢彩,倾斜的破损身躯又那么沧桑,一切都像是一副废土世界的科幻插画。 孙展费力的把那颗植物刨了出来,它细弱的根须团着一团湿润的土壤,孙展突然意识到,这一团湿润和营养,或许来自几天前他的一泡尿。 生命是多么坚强。 这是一棵被我唤醒的植物,孙展心里这样想着,将它装进了摩托的储物盒里,飞驰回到了铁达尼号。 “请给我们一个解释的机会。”在门上贴着这样一张字条,孙展皱皱眉,扯掉字条进了屋,他在房间里闻到了好闻的香味,桌上放着一个碟子,里面是一块看上去非常诱人可口的蛋糕。 孙展脸色煞白,这是谁闯进了他的房间。 “对自己好一点。”蛋糕上也留着字条,看起来又换了另一个人。 孙展找出一个瓶子,将植物放进去,他觉得如果想延续他的生命,最应该找来帮忙的是昂。 但是他没有什么动作,而是颓然坐在床上,把纸条,蛋糕,植物摆成一排,静静看着。 然后他对那棵植物说:“如果你靠自己没法活下去,那么我是不是也是如此?我该不该给他们一个机会?” 被孙展浇了一点水的植物又直起了茎干,叶片微微舒展开来。 孙展满面沧桑地笑了一下:“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他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A.去找左耳右耳听听他们的解释 B.去找昂培育这棵脆弱的植物 C.去找老四问他“送蛋糕是想威胁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