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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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曲铭澈可以下床活动,已经是两个月后了。 他恢复得不错,伤势较轻的左手现在可以拿一些轻便的物品,但还是很虚弱,医生不建议他做剧烈的活动,他便待在病床,像蜗牛般缩进自己的壳里。 曲郁生每天都来看他,照顾他的起居,为他洗漱,把对方换下的内裤拿去搓洗。他白天晚上都有工作,中午短短两小时的午休也被弟弟占据,但他没有怨言,直接搬进病房,作为唯一看护的家属陪弟弟养伤。 曲铭澈一直很消沉,或许是对企图自杀却被救回来这件事尚存愧疚,曲郁生每次跟他说话,少年的反应总是很迟钝,过了一会才顿顿抬头,眼底湿湿漉漉,擦不干净似的。 只有跟姨母视频的时候他才努力装作没事的样子,挺直腰板,集中精力跟她交谈,可他不太会说谎,往往话说到一半脸就涨红了,笨拙又难堪的样子。好在姨母就算看出来了,也没说什么,更没有问曲铭澈伤害自己的原因,她跟曲郁生说的一样,等天气一暖和,曲铭澈的骨头愈合得差不多了,就过来接他回老宅子。 那之后,曲铭澈就时不时盯着窗外发呆。 如今最冷的时日已经过去了,电视播报的气温一天天平稳上升,哪怕偶尔有小雨,放晴后透进房间的阳光也是轻飘飘的,早就褪去了冬天的肃杀。曲铭澈脚踩轮椅的踏板,眼睛从住院楼下的柏油道望向更远处的小公园,那有几个高中生在打篮球,太阳下的身影灵动而欢快。 曲郁生说:“你想出去玩吗?” 问了几遍,曲铭澈低头盯着自己蜷缩的双腿,没说好也没说拒绝。 对于弟弟的缄默,曲郁生并不恼,给他穿好鞋就推他出门了。 医院是永远不缺人的地方,病患,家属,医务人员,清洁员,忙忙碌碌,焦躁疲惫。两人从电梯搭到一楼大厅,一路遇到不少拿着病历单子路过的行人,他们对于坐轮椅的曲铭澈,没有歧视,习以为常地从他们身边经过,连一眼也不会多看。 在这种地方,病痛是常态,健康反而是值得庆贺的幸福。曲郁生想,也许弟弟在这更能找回作为“正常人”的感觉。 一路走无障碍通道,背后的人声渐渐稀少了。曲郁生从路边捡了朵白色的小花放到弟弟的膝盖,对方忽然拿虚弱的手捏了捏他:“我可以去你工作的地方看看吗?” “今天门诊人太多了,下次吧。”他看向远处被堵得水泄不通的医院前门,“现在路不太好走,轮椅推不过去。” 少年明显低落地拨弄那朵茎杆干瘪的花,曲郁生不禁问道:“怎么突然想到那去?” “我想多看看你。” “但我们每天都能见面啊。”他轻声说,“像之前在小洋楼一样,早晚都能见。” 半天没听见回答,他看弟弟恹恹的样子,便提早送他回去休息了。 又过了几天,曲郁生跟往常一样给弟弟擦身。 曲铭澈早就习惯这种程序, 往往会提前做好准备,松解扣子,抬起胳膊,好让哥哥轻柔地擦拭自己身体的每一处。整个过程他们谁也不说话,曲铭澈在走神,曲郁生则专注自己的动作,他总是做得很快,为了不让弟弟着凉,也不想引起更多不必要的麻烦。 只有擦到弟弟的腹部,他才会特地放慢速度。他知道弟弟这里最敏感,也很脆弱,旁边的两处肋骨被膜一般的皮rou附着,毛巾抚过去,仿佛能看到皮下的血管跳动,让他想到实验室养的一只被剃毛的兔子,爱踢人,容易受惊,当被摁住的时候,它的心跳快得像要飞出身体。 跟现在的曲铭澈一样。 擦完身体,时间也接近平时弟弟入睡的点。他给曲铭澈调整床的倾斜度,说:“我今天了解到你的恢复情况比预期要好很多,可以提早出院。” “如果赶得上的话,还可以过年回去和姨见面,她一直念着你回家。” 曲铭澈突然抱了他——其实说不上抱,他的胳膊不能用力,只能把额头抵在哥哥的锁骨处,显得不知所措地圈住他。 “澈澈。”他语气不愠不火,垂在身侧的双手掐得发白。 被叫到的曲铭澈抬起脸,干净的发顶擦过他的鼻尖,仿佛拂去一股蛊惑又纯洁的水汽。 于是,当有人匆匆来到门口,喊说有急事的时候,正好撞上这么一幕,哥哥和弟弟相拥着,挨得很近,弟弟的手搭在对方的肩膀,耳朵和眼睛很红,神情却是认真的,他把唇凑近哥哥,像索求亲吻。 要紧之时,曲郁生忽然往门边望来:“是有事找我吗?” 曲铭澈这才惊觉有人,羞愧而仓惶地躲入哥哥的怀里。研究生更是魂都要吓飞了,之前他还可以骗自己说师兄喜欢开玩笑,但亲眼目睹那位和他哥哥一样拥有让人难忘的眼睛的少年,他才真信了这对兄弟玩得很大,医院公共场合都明目张胆,还是小的那个主动。他甚至起了要改行的念头,一次两次被迫接受道德的崩碎,他真遭不住。 他强装镇定说:“有个家属不肯让我们给病人做腰穿,一定要见主任,但主任他们刚去开会了,现在在闹呢……” 曲郁生表示明白,等对方如释重负地退到门外,他才摸摸弟弟发烫的耳朵:“哥哥去处理一下事情,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吧。” 半天没得到回应,他来不及说更多了,跟负责这片区域的护士打招呼,托他们多注意曲铭澈后,匆匆和研究生一齐赶去了门诊。 这家大学的附属医院是上了好些年头的了,近几年才开始翻新扩建,让医学院的学生大批涌入,跟着带教老师学习。一般来说他们在各个科室轮岗,做些杂活,也有为病人做检查的,但病人一看他们年轻,大多不放心,总是要求让资历老的医生来。 曲郁生遇到很多类似的事,通过研究生的叙述,无非是他们导师给那病人问好诊后,本来要继续让病人做腰椎穿刺,进一步判断病情,但因为临时有事,他托付带的学生做这个小检查,这其实无可厚非,他们实习医生都是这么过来的,可是家属一看医生换人了,就说什么也不让检查了。 “本来家属一听要抽脑脊液就想放弃,我们劝了很久,好不容易答应下来,签字了,就碰上这事。”研究生叹气,“麻烦师兄了,本来是周末……” “没事,交给我就好。”曲郁生穿好白大褂,戴上口罩和眼镜进了诊室。 白色的帘子后,一位女人语速极快地和对面的实习生争执着什么,不时指指床上的病人,神情激动。一个六七岁的娃娃头女孩原本躲在角落,见曲郁生过来了,立即用稚嫩的嗓音大喊:“mama,医生来了呀!” 这一下全安静了,那实习生见到他,赶紧退到一边,女人倒是愣了几秒,依然愤懑地说:“不是,我要找高主任看病,你们可倒好,随便换个没经验的就上,还是三甲医院,那么不负责!” 曲郁生没说话,镜片后的目光沉得可怕,女人莫名发悚,一股熟悉的恐惧让她闭了嘴。 他拿起病历,翻看上面的过往就诊记录:“您是患者家属吧。” “不,不是,”女人慌张道,“那是我女儿的老师,突然发病全身动不了了,我们也很着急……”说着她捞过旁边的孩子,像要赶紧找个东西依靠似的。小姑娘不明所以,圆溜溜的眼珠从一开始就没离开过曲郁生。 “这样吗。”他轻轻放下病历本,“那请先冷静一点吧,既然您知道这是大学附属的三甲医院,就应该明白我们这为病人看病的,抓药的,甚至手术室里为医生擦汗递剪刀的,都是经过系统的学习和培训的人。没有人会愿意让患者冒生命危险,我们也承担不起,所以我们会让您签同意书,答应如果有并发症或副作用,会提供相应治疗措施,我们这么做才是负责,而不是像您这样,对我们不信任,让被拖延的时间对患者,对后面排队等待治疗的人造成进一步的伤害。” “所以请您相信我们,健康所系性命相托,我们不会拿生命开玩笑。” 最后一句,宛如注入一针安神剂,女人彻底妥协,牵着女儿退到门边。原本要做检查的实习生松口气,拿着腰椎穿刺包和注射器立即上手,进针,接测压管,再取脑脊液。曲郁生见情况已经稳定,示意旁边的研究生师弟继续守着,自己则漠然地从门口离开。 “医生哥哥。” 那个小姑娘忽然走过来拉住他的手:“你一定厉害吧,能不能等一下帮我爸爸看看心呀,他总是说心跳很快,肯定是生病了。” “哎呀,这孩子在乱说什么,不要麻烦人家了!”女人急忙把孩子抱回去,曲郁生制止了她,蹲下身,认真看着女孩的眼睛:“那个人是你爸爸吗?” “嗯,以前的爸爸和我们分开啦,现在老师他跟mama玩得很好,我也喜欢他,他教我弹钢琴。”孩子看看他的胸牌,流利地念出来,“曲郁生哥哥,你可以帮帮他吗?” 于是,曲郁生留下来,等那几个实习生忙碌完,拿了听诊器走到病床前面。腰穿术后病人需要平卧休息,白帘子一拉,这里就剩他,好奇凑过来的小女孩,还有床上那男人。 “老师,老师,我让医生哥哥来给你看心脏了。” 对于女孩的呼唤,那人没有反应,根据病历记录,他的四肢肌力降到1级,接近瘫痪,这种肌rou的松弛似乎扩散到了脸部,他连嘴巴都闭不上,像个被揍了一顿的老狗,有气无力地往他们这边望了一眼。他和那女人一样,都没有认出曲郁生。 曲郁生并没有太大的波动,就像所有例行职责的医者那样,把听诊头放到那人的胸口。 这个区域位于左锁骨中线第五肋间处,顺序是从这开始,再移向其余四个听诊区。虽然是为了安抚那个女孩,曲郁生不打算敷衍了事,在环绕的沉闷的心跳声中寻找病变的可能。 安静了十几秒,曲郁生忽然抬眼,定定盯着床上的人,另一侧,他反过的掌心倏地闪过一道锋利的冷光。 是手术刀。 “他得了什么病?”女孩看不到眼前奔涌的杀意,那男人却感到来临的危险,啊啊地叫着什么,紧缩的瞳孔映出曲郁生胸牌上的名字。 下一刻,帘子被掀开,一对清亮的眼睛出乎意料地闯入几人的视野。 “哥哥。”喊了一声,曲铭澈就抿起嘴,一只手按着小腹的地方,汗津津的脸仿佛赶了很久的路。 曲郁生反应过来,几乎是用赶的,把弟弟带去走廊外面,他这会失去了平静,失控的语气带吼:“怎么跑过来了,我让他们看好你……” 曲铭澈却握住他的手,下巴尖的汗珠滚落,滴了一滴化进他们的掌心。 “哥哥,”他说,“我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