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重逢，前任成继子
苏焕曾幻想过无数次跟江柯重逢的情景，在路上，在商业酒会上，在同学聚会上，在生意谈判桌上，甚至是在对方的婚礼上……以一个最熟悉的陌生人身份，给对方一个冷漠的眼神或者是一句客套的问候。 然而，却从没有想过会是在一场葬礼上，他们分手十年后的重逢，以继父和继子的身份相见。 …… 葬礼已经结束，人渐渐都走了，最后只剩下苏焕一个人站在新墓碑前。 墓碑上的照片是一张未到寿终正寝的脸，英俊儒雅笑容温和，莫琛，45岁，跟他领结婚证才三天的丈夫，也是照顾了他三年的心理医生，在他滑入深渊之际拼命拉住他的人。 他们朝夕相处了三年，像亲人、朋友、知己、师生，像一切可以拉近的关系，唯独不像情侣，事实上他们之间也不存在爱情。 然而这个人，直到病重直到死，都还在救他。 “小叔叔，走吧。” 低沉冷漠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苏焕不用回头看就知道是谁，十年时间，江柯的声音变化不算太大，只是低沉中多了几分冷漠，或许这几分冷漠只是针对他一个人。 因为每次江柯叫他小叔叔的时候，都有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 小叔叔，是小爸或者后爸的意思，在江柯出现在莫家灵堂前，苏焕完全不知道江柯是莫琛的养子，而此时此刻，江柯从他的前任成了他的继子。 但这也不能怪他，毕竟他才来到莫家三天而已，还没有人告诉他，三天前，他和莫琛还是病人跟医生的关系。 跟莫琛在一起的时候，莫琛把所有关注度都放在他身上，从来不聊自己的事，别说是养子，亲生子女都不聊。 他的内心空洞无比，也从来不问莫琛的私事，他接受莫琛探究他的病源，但却从不说病源的名字…… 而且，莫琛作为一个慈善家，养子不止一个，在刚才前来吊唁的莫家养子中，江柯只是其一。 “快下雨了。” 见他没动，身后的男人又说了一句。 苏焕从繁杂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对着莫琛的墓碑再次鞠躬后转身对着比他高出半截的人点头： “走吧。” 说完就垂首离开，不敢抬头看江柯的脸，十年不见，这人越发的沉稳内敛了，光是靠近就让他腰软，恨不得靠一靠，可惜，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其他人都走了，司机也走了，苏焕无心猜测为什么是江柯留下来等他，许是念及旧情出于对他的同情，又或许是对他这个身份表示尊重，再或许，是其他原因…… 但无论什么原因，苏焕都觉得别扭，实际上从昨晚看到江柯开始，他就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上车的时候，江柯给他开了副驾的门，苏焕犹豫了一下还是说： “我坐后面吧。” 说完转身平静的从后座上车，江柯没有什么，只是眉头蹙了蹙把门关上。 车子徐徐离开墓园，江柯边开车边从后视镜看后座上的人，苏焕跟他在镜子里对上眼又急忙转头看向车窗外。 顾不得开着空调，莫名紧张的人把关闭的车窗降下半截，呼吸着外面风雨欲来的空气，试图让越来越严重的焦虑得到缓解。 江柯从后视镜看着，一抹讽刺的笑意从嘴角蔓延。 “滴答滴答……” 夏日的暴雨说来就来，最近更是每天都准时午后来一场。 江柯重新把车窗升起锁好，末了说一句： “下雨了。” 苏焕依旧盯着车窗外，点头： “嗯。” 尴尬的沉默，哪怕车上开着舒缓的音乐也没有缓解多少，江柯抓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从后视镜看他： “小叔叔似乎不想跟我说话。” 带着几分阴阳怪气，苏焕嘴巴动了动： “抱歉，我精神状态不是很好。” ‘小叔叔’这三个字，每从江柯嘴里说出来一次就犹如在他身上划下一刀，深而见血的那种。 江柯却不理他，继续问： “昨晚我敲门，小叔叔为什么不开？” 苏焕放在身侧的手掌下意识的拽紧，还是盯着窗外回答： “可能睡着了没听到……” 江柯嘴角微勾一下，语气莫测道： “我以为是躲着我，十年不见，还真是绝情啊。” “……” 苏焕心口微颤，抿了抿略微苍白的下唇不做声，可不就是躲着么，昨晚他确实听到了江柯的敲门声，没有开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位十年重逢的前任。 江柯是在昨日晚饭后回来的，当时莫家亲属都集中在客厅，讨论葬礼的事情，在看到江柯进门的瞬间，苏焕整个人都不好了，最后含糊的打了招呼就借口不舒服回了房间。 后来江柯来敲门的时候他是大气也不敢出，为什么，他也不知道，紧张、害怕、愧疚、欣喜、心虚、难过、心痛……一大窜情绪汹涌而来让他不知所措。 雨越下越大，倾盆而下，挡风玻都看不清前路，江柯不再跟他说话，专心开车，直到拐过一个路口之后偏离回家的路线进了一个地下停车场。 下雨太大，苏焕也不多说，只当他是暂时停车等雨小一点。 将车子停在停车场中一个昏暗的角落，江柯从驾驶室下来，在苏焕想开口问的时候就见他拉开了后座的门口。 “怎……怎么了？” 苏焕下意识的往里面挪了挪，这个停车场离墓园很近，这个时候又下雨基本不会有车来，周围静悄悄的。 江柯看着脸色苍白的人突然笑起来： “你好像很紧张。” 说罢就弯腰钻进车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