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周燃颓了好几天从公墓回来之后就有些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哪怕他踩着人字拖佝着背不修边幅的坐在那里，都能划伤人的眼睛。现在整个人都……收敛了很多，以至于最近酒吧里又有嗅觉灵敏的勇士敢来跟他搭讪。 卫森心想，好不容易坚冰有融化的迹象……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 周燃不胜其扰，他溜达到楼上又被老板娘训了下来。最后终于还是决定回去。 这感觉像是跟丈夫闹脾气的小媳妇终于从娘家走一样，不过卫森也只敢暗搓搓的脑补暗搓搓的笑。周燃在酒吧住了几天，东西也不多，临走卫森死乞白赖的非要跟他回去，说好久没见西老师了，想去看看他。 周燃向来擅长眼神震慑，他居高临下的看了眼卫森，卫森就觉得什么‘快要融化的坚冰’，错觉，通通是错觉。 “……我一个朋友托我问西老师的联系方式。那什么之前都以为您俩是一对儿，这不是才知道您跟西老师没啥关系嘛……”卫森十分坦诚。 周燃：“不是你自己想问？” “冤枉啊！！！”卫森恨不得对天发誓。他要是再没觉察到老大对西老师的不一般，那他怕就是个傻子。可话说都说了，老大哪怕冷脸，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其实要他觉得，虽然一般人都希望自己的另一半颜值高，可是高成西老师那种的，也未免太让人自惭形秽了。恰好燃哥也是个高岭之花，他俩诶嘿！就凑在那么一起内部消化，谁也不嫌弃谁。 周燃没再说什么，卫森开车带他回去的时候正看见快递的小车停在家门口，从车上搬下了两三个大纸箱。西迢挽着衣袖正和送快递的小哥正在往屋子里搬。 车停好了，西迢见到他们抬手打招呼：“回来的正好！来来来帮忙搬一下东西吧。” 等搬好了箱子送走快递小哥，卫森好奇的问：“西老师你买的什么呀？” “朋友送的衣服。” 朋友送的衣服……？卫森看着这四五个快到他腰间的大箱子心里嚯了一声。他正好奇的要再问一句的时候，余光瞟见周燃站在门口抱起了胳膊。 这是明显的一个送客的姿态。 卫森：……惹不起惹不起。他麻溜的问西迢要联系方式，西迢问清楚是谁要的之后递给他一张名片。 非常漂亮的名片，全英文，联系方式只有一个邮箱。 “暂时不接受私人邀请，如果有工作上的事情，就给这个邮箱发申请预约。” 卫森：“……好嘞！那没事儿啦，我走啦～”他活这么大靠的就是知情识趣！ 笑眯眯的目送卫森离开，西迢继续开箱子，倒是周燃关门后看他一件接一件的往外拿就问：“你那朋友……是卖衣服的吗？” 西迢扑哧笑出了声，他说：“这是haute couture，高级定制。”然后西迢又念了个英文牌子，说是他们家的男装。 “设计师是我的一位朋友，之前跟他有合作每年出新款他总要送我几件。今年年初我觉得大概回中国，所以就没让他再寄。前些日子知道我有落脚的地方后他干脆把今年一整年的都打包过来了。” 这个牌子周燃听都没听过，他走到了西迢身边刚随意的扫了一眼，冷不丁西迢就把折叠整齐的一沓衣服递给了他。 周燃一愣，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随手也接了。 西迢余光瞟见周燃半天没动作，一抬头见他这个表情就明白是自己理解错了：“我以为你……”要帮忙。 话说了一半儿倒也有点不好意思的抬手，想把衣服拿回来。 他现在正半跪在地上，暖气开的足，只穿了一件V领米色毛衫，配了条宽松的休闲裤。踩着棉拖，半个脚踝裸露在外面。 周燃也从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看一个人的脚踝都觉得好看。因西迢又抬着头，周燃不跟他对视，眼神一晃，他脆弱修长的脖颈与锁骨处都显露在周燃眼下，温和又无害。一点跟初见时高深莫测的感觉都没有。 周燃面对西迢少有这么居高临下的时候，他也就晃了几秒神，还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却忽然后撤了一步避开西迢的手：“帮你放哪儿？” “……沙发上就行，先整理春秋的衣服。”西迢大概也摸透了他吃软不吃硬的脾气，索性收回手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一个人递一个人接，两人手上虽然忙但嘴上还能闲聊。没接几次就听周燃说：“卫森的朋友虽然不多，但还挺靠谱。你也不用拒绝那么干脆。” 西迢意外的看了他一眼：“我躲开了童震躲开了老板娘，难道以后还要躲着你吗？” 周燃：“……” 听出了他是在开玩笑也没生气，周燃又问：“为什么不想找个？” “你呢？你为什么不想找个？” “因为穷。” 西迢被噎了一下，最后也只能说：“有道理。”他手上不停，周燃也不知在想什么十分突兀的说：“我以前有过一个……男朋友。” 他大学的时候穷的要死，学费全靠奖学金和各种零工。每天都忙的心力交瘁，加上脾气又不好，大家一向对他敬而远之。 但是有个人不怕他，死缠烂打的粘上来赶都赶不走。一次两次后他也就默认了这段关系。 毕业了，他学音乐的也去参加过几个选秀，可他没钱没人出不了头。也试过去做模特，但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打伤了对他动手动脚的人，没拿到钱反而赔了一大笔医药费。 没办法就靠在酒吧唱歌，刚开始每场就拿个几十块钱，日子久了才慢慢涨，也不过将将够温饱而已。 毕业一年后，两个人终于分开了。 现在回想起来已经记不住他的脸，可仍然能记得自己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那人拎着大包小包哭的泣不成声的场景。 他从未有一刻如此清晰的发现自己心硬的不正常。 西迢听他说往事，原本只是抱着听故事的心态，可想起周燃的那个弟弟周耀才忽然意识到周燃从小到大这些年，大概没有真正的开心过。 或许被周家夫妇收养的那几年是他最开心的日子。可是那时有多开心日后就有多悲痛。 他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看着周燃坐在沙发一角，一边整理衣服一边波澜不惊的像是再讲别人的故事。 周燃的侧脸很好看，西迢见过无数的模特，可只有周燃带着数不清说不明的危险。像是一柄剑，因命运的摧折和淬炼开了锋。 世上大概真的有这么一种人，越打磨越锋利，无论什么事都无法搓掉他的锐气。 西迢心中一动，莫名的多了几分感慨，哪怕听到周燃做了个没钱就不打算找男朋友的总结，然后话锋一转问：听童震说你以前也有个男朋友，方便说说吗？的时候，他也只是笑了笑回答：“没什么不方便的。” “是不是童震托你问的？再有下次不用理他让他直接来问我。”也怪他，平常觉得逗童震挺好玩，常拿别的话题搪塞童震，搞得童震一直担心他会跟那人复合。 周燃既没点头也没摇头，西迢就当他默认了。他想了想说：“我跟他……‘Therefore love moderately； long love doth so。’莎翁的话，还是有些道理的。” 其实他的前一段感情对象并不是秘密，外网搜的话还是能搜到一大片。备受关注的原因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他曾经的恋人，是个模特。 十分有名气的又任性的模特。可粉丝们就爱他的脾气。常有人留言说只要看着这张被天使吻过的脸，就会原谅他犯下的所有错。 除去情侣这层，他们之间的关系比较复杂，三言两语也解释不清楚，西迢只简短的说：“我二十岁和他在一起，他那年才十八。年轻人的感情来的总是炙热又浓烈。时间久了就会出问题。我们是去年分开的，算我提的吧。虽然当时很难过但确实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 周燃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难看：“……他……出轨了？” 西迢被他这个疑问问的手上动作都停了，愣了良久才忽然露出了个笑。与之前的笑容不同，这个笑带着几分勾人的神秘莫测，他眯了眯眼睛：“你对我的魅力怕是有什么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