诀别
岁月消瘦，无论是冥府亦或人间，一日也不过就是弹指一瞬，眨眼之间。 景云自知道姬千夜想离开之后，便就再也没有离开寝殿，甚至是几乎没有离开寝殿的床铺，寸步不离的守在姬千夜的跟前。 判官前两日还前来殿外问询，再后面几日，便就不见了踪影。景轩和萧雅就更不用说了，没有景云的传唤，他们两谁也不能靠近这里一步。 姬千夜从一开始前两日的挣扎和劝景云放自己离开北屿，到后来便就不在作声，只是与他一同腻在景云寝殿的帐内。 两个人的唇似乎是一整天都黏在一起，姬千夜的嘴唇已经失去了知觉，两人的头发也纠缠在一起，不知道是谁的头发。 景云对她做了男人可以对女人做的所有的事情，姬千夜能想到的，姬千夜想不到的，景云都做了，榨干了姬千夜所有的精力。 第二日晚些的时候，姬千夜已经昏昏沉沉，显然是没有什么精神了，只是侧过脸，视线枉然的看着窗外的沉沉暮色。 景云也不再与她说话，似乎笃定，两个一起死在这里才好。 第三日的时候，巨龙的悲吟之声竟寻了过来，不停的在姬千夜的脑海里响起，昼夜不息，姬千夜像是在狂风大作的深海里颠簸的小船，船舱破漏，桅杆已经折断，任由风吹浪打，在深海中央旋转，旋转…… “还要走么。” 景云似乎有用不完的精力，他用力咬了一口姬千夜的肩膀，直到有些血腥味为止。 姬千夜张张嘴，却没说出话来，一口血从嘴巴里吐了出来，呛到了她，她不停的咳嗽。 景云拿起绢帕，在她嘴边擦拭，拍了拍她的后背。 景云正在给姬千夜拍背的时候，寝殿的门被猛地推开，萧雅跑了进来。 “大人，大人！我听见了凄厉的龙吟之声，大人，我好害怕……！” 萧雅不管不顾耳朵掀开帐子，爬了上去，缩在了姬千夜和景云的身边，浑身止不住的发抖，龙吟足以让世间所有禽兽颤抖，萧雅已经面如土色。 “你莫要害怕，本王在这里护你周全。” 景云挥手，萧雅变成了一直小云雀，景云把她盖在了被子下面。 姬千夜猛地又呕出好几口鲜血，只是景云几句话的功夫，她本如明珠一般的双目，已经彻底不见了半点光彩，就好像两颗生了锈的铁珠子镶嵌在眼眶里。 姬千夜瘫软的躺在床上，脑袋偏向床铺外面，血渍顺着她的嘴角，低落到地面上，满屋弥漫着腥甜味。 景云把姬千夜从身后抱了起来，靠在自己的胸膛前面，手掌贴在姬千夜的后背心脏处，试着治愈她。 但是无论如何，眼前这幅躯体，却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吸收哪怕是一点力量，姬千夜的神识里，就像是空荡荡的星海，力量在里面找不到任何缠绕依托。 景云沉默的放下手，伸手把姬千夜抱在怀里，脸蛋蹭了蹭姬千夜的侧脸，如此空旷木然的神识，已然是行将就木的人。 景云除掉姬千夜身上的定身咒，姬千夜每隔一会儿，都在以rou眼可见的方式，变得苍白，身上的血rou变得干瘪，双目深深凹陷进去。 景云并不嫌弃，他用力搂住姬千夜，姬千夜也蹭了蹭他的脸。 “我是不是快死了。” 姬千夜已经快要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五识具损，她勉强的听见了自己的说话的声音，就像是被风吹拂的破败的枯木。 景云摇摇头，手指抚了抚姬千夜布满皱纹的侧脸。 “没有，你不会死的。” “大人，那条龙已经和她血脉相通，若是那条龙死了，她也活不过今晚了！” 萧雅在被子里闷闷的说。 “你怎么知道？” “大人，我是灵鸟，龙族是我们所有禽兽类的主宰 ，她是兽灵，他们之间的联系 ，我们所有能听见龙吟的禽兽都能感知得到！巨龙现在濒死，正在天地之间寻她，告诉我们，他想见她最后一面！” 姬千夜艰难的呼吸着，景云感受到她胸腔内的心脏，在越来越缓慢的跳动。 景云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太阳快要下山了。 无数的飞鸟聚集在昭阳宫外徘徊飞行，像是在向姬千夜传达巨龙的诀别。 “照顾好她，本王去去就回。” 景云对萧雅说。 “为什么要照顾好这个扫把星！我们被她害惨了！大人，把她扔出去，自生自灭吧！” 萧雅变回人形，拦在了寝殿的门前，似乎想要拦住景云去去路。 景云淡淡看着她，伸手揉了揉萧雅的脑袋。 “死生有命，天意如此。” 说完，他便就消失在了昭阳宫。 景云刚走，姬千夜艰难的喘着气，转过头看向萧雅，只见萧雅背靠在寝殿的门上，满脸泪痕。 没过多久，景云便就回来了，雪白的长发散乱的披散在自己的身后，只穿着一身十分单薄的白衣。 景云沉默的走到床边，他抬起姬千夜的脑袋，枕在自己的腿上，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扶了扶姬千夜的额头，弯下腰，低声问她。 “jiejie，若是那条龙无碍，你会不会永远留在北屿，跟我在一起，我们一道看海枯石烂。” 这几日要命的折磨，扣留她在这里，就算是行将就木，姬千夜依旧是攒着脾气，冷哼一声，侧过脸，没有回答他。 景云沉默了一会儿，呼唤萧雅过来。 “扶她坐在床上。” 萧雅一边哭着，一边走了过来。 “大人，大人……为什么要这样……” 景云看了她一眼，“你早就知道了，刚才却不告诉我。” 萧雅哭的更凶了，“若是冥王大人知道了……” “与他无干，我自己的选择。” 萧雅扶着姬千夜端坐在床上，哭泣声没有停止过。 姬千夜无力的坐在那里，干枯的头发像是稻草一样披散在两颊，形同骷髅。 景云弯腰，亲了亲她的额头，“就算是你从来没有选择过我，我也没有办法。”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脏，“谁让这颗心，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心了，他早早就属于你了。” “放心，”他捏着姬千夜的下巴，让她彻底凋零的容颜看向自己，“我们依旧永生永世不会分开，让它在你那里痛吧。” 说完，景云猛地伸手，五指戳入姬千夜的心口，五根手指并拢，攥住了姬千夜萎缩的心脏。 “jiejie，莫要忘了我。” 姬千夜被萧雅按住，动弹不得，四肢百骸被剧痛掠夺，她一边吐血一边看着景云，恨恨的想：你这般折磨我，自然是不会忘了你……化为厉鬼也绝不会忘了你…… 景云看了看手上跳动的心脏，就在姬千夜想要在他脸上吐一口血的时候，他竟一下从自己的心口把自己的心脏掏了出来。 姬千夜见景云的心脏闪烁着七色琉璃的光彩，不像是心脏，更像是一颗天地之间最罕见的宝石。 心脏离体的那一刻，景云开始慢慢的变得透明，萧雅在姬千夜的身后放声大哭，姬千夜愣住，只见那颗流光溢彩的心脏飞向自己，然后迅速钻入自己的身体之中，消失不见。 血rou迅速变得丰盈起来，甚至肤若凝脂，唇似滴血，发若鸦羽，四肢百骸被一股温暖的力量包围，姬千夜从未觉得自己如此神力充盈，耳朵更是可以听见天地之间所以得声音，像是自己变成了神只一般。 “傻瓜，傻瓜……！” 这才明白过来，姬千夜从床上跳了起来，猛地抱住景云的腰身，脑袋靠在他的胸前，泪水从眼角止不住的滑落。 她抬头看着景云，“你是不是蠢，我只是在生你的气，所以才没有回答你的，我气你为什么要这么把困在这里，我没有说不要你，我怎么对我我都没有说不要你……” 景云慢慢的消失，刚才还紧紧回抱住她的双臂渐渐垂落下来，姬千夜紧紧的搂住他，“不要走……！” 直到，怀抱里的人形变成了空气。 景云彻底消散，世间再无北屿王。 姬千夜第一次知道，原来，失去一个人，竟然是这般难过，心口止不住的钝痛，像是呼吸全部别人掠夺了。 “都是你害死了大人！都是你！我和景轩，我们再也不想再看到你了！现在你开心了吧？得了大人所有的修为和神力，你快点走吧！” 萧雅哭着跑了出去。 “姬千夜，我恨你！！！！” 姬千夜一时失神，浑浑噩噩的走到寝殿外面，她认认真真的看着自己生活了三年的地方，在人间，也不过才三天而已。 景云魂归混沌，他施下的所有法力都消散了，书房前面遮住的那副画的白布掉落下来，画里面一个姑娘穿着一身红衣在月下的紫宸殿内翩翩起舞，那不是自己，还能是谁。 外面的合欢树终于开了花，外面的结界消失，合欢树被大雪掩埋压死，只有一朵朵还没有完全枯萎的粉色合欢露在外面。 姬千夜摸了摸景云前两天为自己戴在耳上的珍珠耳坠，终于忍不住，掩面而泣。 巨大的孤独感俘获了她，她睁开眼，四周都是茫茫白雪，真的再无景云的身影。 她转身，躺在雪地上，天寒地冻，毫无生气，却是她千万年来待过的，最温暖的地方。 惨烈的龙吟声远远传来，姬千夜回过神来，感受到四周都是可以离开的空洞，她深吸一口气，转头看了看昭阳宫，满眼柔情。 “我答应你，我们生生世世不再分开。” 一道看沧海桑田，海枯石烂。 姬千夜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抬起头任由大片大片的雪花洒落在自己的脸上，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了北屿孤岛。 “秋日斜阳尽，将门草木春。” 语气愉悦，姬千夜轻声说，手上闪着寒光的刀刃在滴血，一滴一滴的鲜血，不停的洒落在沿途小径的草地上，滋润了将军府的青青草地，竟一滴没有留在长剑剑身上。 夜色沉沉，姬千夜一身锦衣夜行，雪白的衣角擦过花园边上的每一朵鲜艳的花。 放眼看去，四周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全部都是将军府里面人的尸体。 接连一个时辰，她大开杀戒，连将军府门口的那条狗都没放过。 “朕是这大周王朝的皇帝，名正言顺，谁也没有资格践踏朕的皇权。既然将军是大周叛将，那将军心里应该明白，朕迟早会回来亲自来清理门户的。” 当手中握着一把长剑的姬千夜突然出现在初庆天的书房，光影闪烁片刻之间，长剑穿过初庆天喉咙的时候，姬千夜看了看已经断气的初庆天，继而转过头，笑着对初庆天的门徒说。 被震慑的门徒们一时间尖叫失声，却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音来。 只见挺拔颀长的姬千夜站在人群中央，砍断大周将军初庆天的头颅，拿在手上，放在那诡异的双眼之前欣赏着，就像是欣赏着什么世间最美好的事物。 只见那女人双目鲜红，鲜艳如血的红唇，及腰的长发，更像是从地狱里刚爬出来的厉鬼。 整个将军府都被抹去了声音，他们尖叫、哀嚎，却发现怎么也发不出声音，也没有人能踏出将军府大门一步。 帝青皇城此刻如此平静祥和，将军府内却如同修罗场，几乎所有人，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尖叫，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巨龙的哀嚎声越来越小，姬千夜能够感受到巨龙的痛苦越来越小。 也许是因为自己离巨龙越来越近，只是靠近，巨龙便就开始恢复生命力了。 姬千夜穿过中庭，一身红衣的初卿端坐在中庭中央，他瘦削，苍白，手背上的青筋毕现，骨骼分明，像是被鬼魂吸干了骨血一般，远远看去，更像是枯萎的花朵。 他沉默的端着酒杯，一杯一杯的喝酒，外面是正在杀戮的姬千夜，还有不断洒在将军府小路上面的鲜血和残肢。 他失神的看着前方，头顶是漆黑的天幕，自己眼前是四窜逃命的将军府的人，他似乎在看着姬千夜，又似乎只是在看着黑暗的天空。 看着那满天灿烂的星辰，想着那少女灿烂的脸庞。 姬千夜拿着长剑走到初卿面前，挥起长剑砍死了一个试图向她反抗的士兵，士兵脖子里鲜红的血喷了出来，洒落在了初卿鲜红的长袍上，像是没入水中，竟看不出一点踪影。 姬千夜没有看初卿一眼，她只是看着中庭后面的八卦阵花园，与他擦肩而过。 “陛下。” 初卿放下手中的酒杯，转身撩开长袍跪在地上。 姬千夜停下脚步，侧过脸，没有回头，初卿抬起头，只能看见姬千夜嫣红的嘴唇，似乎是含着浅浅笑意。 “陛下、陛下在那里，有见到她么？” 初卿说着，便就哽咽起来。 姬千夜这才转过身来，她脸上带着笑意，抬起手上的长剑，借着自己的手臂，把长剑上的血迹擦干。 然后用长剑的剑尖抬起初卿的下巴，“若是朕，现在就杀了你，送你去婉儿缩在的地界，你可愿意……？” “草民速求一死！！！！！求陛下成全！” 初卿抬起漆黑的双眸，这几日彻底失去光泽的双眸像是被人点燃了两盏灯火，伴随着期冀的泪光，竟充满了活力，像是死人复活了一般。 “呵呵……”姬千夜浅浅一笑，剑尖拍了拍初卿凹陷的脸颊，轻声细语的说话，“傻瓜，说什么死不死的，朕还指望你重振我们大周将军府呢。” 初卿猛地跌坐在地上，双目失神的看着地面，姬千夜却早就已经走远了。 “求陛下成全。” “姬千夜，你来了。” 巨龙的声音在姬千夜的耳边回荡，姬千夜没有做声，只是一跃而起，跳入空中，手执长剑，挥剑劈开了封印住巨龙的封印，捆龙索应声断裂，挣脱封印的巨龙的身影跃然呈现在了姬千夜的眼前。 通体漆黑的巨龙在将军府上空盘旋了几圈，甩了甩尾巴，遂而幻化成人形站在了姬千夜的面前。 “你还好吗？” 神屠与姬千夜说话，却只见姬千夜巧笑倩兮，双目赤红，唇似滴血，鸦羽一般乌黑的长发在身后的腰际摆动飘摇。 神屠心里一惊，刚想说话，却被姬千夜打断了。 “朕好的很，”姬千夜周身黑色的烟雾缭绕，她摊开双臂，“其实，朕从没感觉这么好过，朕感觉自己要成仙了。” 姬千夜仰头，轻轻叹息，黑色的烟雾从姬千夜的红唇里飘散出来。 “现在，朕要去解决，最后一个问题。” 姬千夜转身，朝着初雪的厢房走去。 神屠站在姬千夜的身后，沉沉看着她，没有动作。 姬千夜现在充满力量，这力量深不可测，神屠察觉自己现在根本不需要寄存在她的身躯内，就足以获得足够的生命力。 姬千夜转过身，抬起手指，对着神屠勾了勾，媚眼如丝，“来呀，我们一起，嗯？我们做什么事情，不都总是一起的么？” 神屠撇过脸，不去看姬千夜变成纯黑色的尖尖指甲。 “别发呆！” 姬千夜突然厉声训斥，神屠猛地回过神来，已经站在了霁月和初雪的厢房里。 霁月和初雪睡得正香，霁月睡在外面，初雪搂着霁月的脖子，两个人亲热的搂抱在一起。 姬千夜挥手点燃满室灯火。 姬千夜收了手上的长剑，拢了拢雪白的长袍，坐在了霁月的床边，纤纤细手轻轻的抚摸霁月浓郁英俊的眉眼，眼中似有万分柔情。 “你看，永生永世，便要记住，对待背叛的人，千万，千万，不要手软。” 说完，姬千夜站起身来，轻轻挥手，霁月和初雪两人便就漂浮在了半空之中，然后重重摔在了地上。 “姬千夜……！你、你到底是人是鬼？我亲眼见到你死了的！烧成了灰！” 初雪和霁月惊醒，初雪先是被吓得快要丢了魂，转身就想往外爬，姬千夜抬脚踩在她的手背上，冷笑看她。 “怎么，见了朕还不跪拜？” “贱人！” 初雪很恨的看着姬千夜，大骂一声。 姬千夜笑了笑，摇摇头，“不对呀，朕怎么能是贱人呢，毕竟，勾引国君的人可是你啊。” “你说朕说的对不对啊，相公？” 姬千夜看着他，挑唇笑着。 霁月一愣，他猛地跪了起来，抱住姬千夜的腰身，抬头看着姬千夜，“千夜，千夜，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姬千夜摸了摸他的额头，“当然，当然，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毕竟，谁能抵抗诱惑呢。” 姬千夜伸手，捏住他的下巴，仔细打量他，“现在看着你的脸，细细看着，还是元晦更好看些呢。” 霁月一愣，不知道姬千夜无端端说这些作甚。 “他们抓了我爹关在将军府地牢里，千夜，我真的，真的，爱你……” 五根尖锐的利爪猛地穿透霁月的胸口，果断残忍，霁月脸色陡然苍白，嘴角不停有鲜血吐出来。 姬千夜摇摇头，低头，在霁月的头顶吻上一吻，在他的耳边轻声说话。 “子衡，给你讲个故事，从前，有个男人，因为爱着朕，便掏出了自己的心脏，放在了……这里，”姬千夜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他什么也没说，但是朕明白了，他是真的爱着朕，可是你，你说了很多话，你总要证明你爱朕呀，你说你爱着朕，那就让朕，看看你的心好不好？” 姬千夜温柔的说着，就像是在哄着小宝宝睡觉一般，手上却猛地把霁月的心脏从心口扯了出来，掏空了霁月的胸膛，把那东西，拿在手里左右看了看。 瞪着自己还没有彻底放弃跳动的心脏，霁月伸着手向后倒去，大量的鲜血呛在喉咙处，一句话说不出，只是漆黑的眼睛看着姬千夜。 “啊……！姬千夜，你怎么这么狠心！” 初雪凄厉的惨叫一声，冲过去，伏在霁月的身上，哭了起来，“你怎么这么狠心，你对心爱的人就是这样吗？你这女人心里面还有爱吗？！你到底懂不懂爱？！” “你简直就是魔鬼！” 初雪哭着指责姬千夜，痛彻心扉的看着惨死的霁月。 姬千夜甩了甩手指上的血渍，拿出一方绣帕擦干净指尖，神色平静，“问题是，他现在并非我心爱之人呀。” 姬千夜挥手，一巴掌抽在初雪的脸颊上，初雪应声倒地。 姬千夜撕碎她身上衣衫，手中幻化出锋利长剑，指着初雪细腻的肚皮，“你杀了朕的孩子，令他沦落到那永世苦寒之地……你也知道的，俗话说，杀人偿命。” 看着姬千夜手里拿着长剑，不停在自己的肚子上面比划，初雪吓得不敢说话，不敢喘气，只是捂着肚皮，不停地哭着摇头，也不在乎自己的衣衫全部已经消失破碎了。 姬千夜周身黑色的雾气更甚，黑色的烟雾在她周身缭绕，四散不去，黑色的长发开始在半空中漂浮，剑尖也有烟雾不断涌出。 “姬千夜，快收手，你要入魔了。” 一直站在不远处没说话的神屠按住她的手腕。 “你身上的神力太强了，至纯至柔，完美无瑕，你现在心绪不稳，执念太深，控制不了这力量，阴暗的情绪会玷污了这神力。若是此刻杀了这女人的腹中婴儿，便会受天谴坠入魔道，我也会随你一道成为魔龙，你快些收手！” 姬千夜猛地甩开神屠的手，“朕现在感觉很好，为什么不能入魔？”姬千夜仰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洋溢在将军府空气中的血腥甜味，舒适婉转的哼起歌来。 “这世间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朕留恋的事物，为什么不灿烂的堕落，”姬千夜拈起神屠一缕乌黑的发丝，缠绕在指尖，语气魅惑，那袋轻轻靠在神屠的肩膀上，“若朕成魔，你与朕一起，逍遥快活，我们依旧相依相偎，主宰这人间与魔道，有什么不好？” 姬千夜在他身边转圈，不知不觉中来到他身后，在他耳边轻轻说话，“与我一起吧，来吧，悲恸忧郁纷纷现世，永生永世，与痛苦诀别。” 万紫千红百花盛放，姬千夜的声音就像是地狱传来的仙曲，竟如此的美妙动听。 神屠感觉神情恍惚，纵然是神龙，神屠也觉得受了姬千夜强大的魔气魅惑，快要误入歧途。 他忍不住想要点点头，与她一同坠入魔道，从此生生世世，享受无尽欢乐，再无痛楚，只是这么一点想法，便就已经让他心中飘飘然，有彻底解脱之感，有腾云驾雾之意。 神屠再睁开眼睛之时，双眼金光褪去，已有沉沉黑色在双目中缭绕。 “啊……！！！！！” 突然，耳边传来女人的惨叫声，之间以前也已经在初雪的肚皮上轻轻划出一道血痕。 姬千夜低下头，看着那快要终结里面那个孽种的剑尖，眼睛深红，嘴角两个尖尖的牙齿冒出头来，整张脸上呈现出扭曲的心奋感。 神屠凑了过去，靠在姬千夜的身侧，“把肚子剖开。” 姬千夜挑了挑眼尾，“魔龙，这才乖。” 神屠跟着轻声笑了笑，眼中血光大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