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神之女1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现在这个情况可是真真应验了这句古语。 看着低伏着身子跪拜在地面上，几乎整个人就要趴在地上的徐克昌，还有他身后跟随着他一起跪拜劝谏的一众大臣们。 姬千夜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是心里面可真的是五味杂陈。 身后新的总领太监林公公正恭恭敬敬的杵在那里，姬千夜总感觉他时时刻刻视线都盯在自己身上。 林公公之前和姬千夜接触的并不多，姬千夜甚至可以揣测，这位公公从来都没有和自己接触过哪怕是一次，彼此之间觉得着实陌生得很。 要不是因为姬千夜身边伺候的太监宫女们被姬郑杀了个精光，这个林公公是断然没有资历被破格提拔成为自己的御前总管大太监的。 大概也是在观察自己，了解自己这个皇帝，适应他自己的这个新职位，所以他一直在尽力的暗中观察自己这个皇帝。 但感受到这个充满了好奇心的年轻太监这么盯着自己，确实搞得她浑身难受。 “陛下，后宫不可一日无主，陛下如此控制后宫，年纪轻轻以寡人自居，对国运不利啊！” 前些日子，徐克昌因为不满姬郑篡夺皇帝位，明明还年纪轻轻身强力壮，就偏偏对朝廷称病，告老还乡去了。 姬千夜复了位，第一时间就派了宫里的宦官去他老家揭阳寻他回来。 负责传圣旨的宦官在他老家找他的时候，他正穿着一身青衣布衫带着草帽穿着草鞋在地里面挖泥，听了圣旨知道自己要被召回重新启用了，立刻马上扔下了手上的锄头，换上被细心收在衣柜里面的官服，组织一家老小往帝青连夜赶来。 姬千夜听闻这个消息当真是哭笑不得，徐克昌是全国皆知的有骨气、有人格的谏臣，姬千夜揣测他这么着急的赶回来，多半自己又要被他激烈进谏，成天在自己耳边念起咒语来。 姬千夜对徐克昌说不上喜欢还是不喜欢，她是皇帝，皇帝是不可以偏爱亦或是厌恶任何臣子的，这是一个帝王最起码得修养。 但是皇帝无论怎么被人们所神话，归根结底是人，既然是人，就摆脱不了喜怒哀乐。 只是，从小在太子学习得的教诲让她明白，就算是心里面真的有喜爱或者是厌恶的偏好，也断然不能让文武百官看出来。 喜怒不形于色，可以掩盖绝大部分真实的情绪，于是它就成为了古今帝王惯用的伎俩。 要知道，整个大周王朝的正常运转需要的就是文武百官的维持和各个机构正常的运作，自己虽然是皇帝，却没办法为所欲为。 姬千夜亲眼见识了姬郑为所欲为的后果，她自然也就明白了。 若是不想整个王朝分崩离析，她多半还是要做个中庸的帝王才是，当然，皇帝若是本身就勤勤恳恳，爱民如子，那自然更是锦上添花。 姬千夜其实这次复位并没有强烈的想要重新启用徐克昌的想法，因为本朝还算是稳定，并不过分的缺乏人才，而且徐克昌此人口无遮拦，有时候就算是向来以仁德治天下的姬千夜也会在心里面因为他的口无遮拦而恼火。 无论如何，姬千夜启用他，确实另有打算。 因为在御前刚正不阿的缘故，徐克昌在民间名声甚好，尤其因为这次不满姬郑篡位而愤然辞官的事件，民间文人们更是篆书表彰，歌功颂德。 就算是姬千夜自己本人，心里面也难免不为徐克昌对自己的忠诚而感动，为他地不贪图名利、无私正直而慨叹。 现在自己复位，若是不首先表明态度，重新启用这位为了忠诚于自己而放弃政治前途的谏臣，以目前的情况，多半自己是要变成一位无道昏君。 心照不宣的，紧接着下面，自然就是百官的轮流劝谏，姬千夜会收到无数关于要求启用徐克昌的奏折，最终的结果还是启用徐克昌，姬千夜必须得妥协。 所以，姬千夜还是很自觉的从善如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能拉拢拉拢人心，以后自己推行什么政策都会顺利一些。 这使她在这次复位的过程中赢得里好名声，但是相伴而来的，徐克昌一定会继续利用自己的婚嫁问题做文章，姬千夜想想都头痛。 姬千夜沉思了一会儿，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 头上的沉重的金冠让她不能低头，两边的金步摇也时时刻刻在提醒她，皇帝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 她和皇弟皇妹们从小就被教导要坐有坐相，站有站相，不能摇头晃脑，有损皇族威严。 若是自己在朝堂上，弄得金步摇下面的流苏响起叮当的声音，免不了今天下朝就会被参一本。 大殿外面天空都还没有亮起来，这些朝臣们日复一日、风雨无阻的每天早上赶往这里上早朝，却还是精神抖擞。 姬千夜时常不免感慨，可能坚持十几年埋头读书就为了有朝一日能当官的人，真的不一般。 为了维持这个早朝，累垮了多少任皇帝，皇帝们十分辛苦，除非快要病死，不然他们不可以休假。 历代皇帝每日都要早朝，并且一年到头就只有过年的那一天能休息一下，其他时间，早朝断断是一日都不可断的。 这么沉重的负担，一眼就望到头的短暂生命，毫无乐趣可言，难怪姬郑到后来死活都不愿意起来上早朝，老皇帝实在是吃不消了。 只是皇帝们中间就算是出了一个十分叛逆的，这种叛逆也只是有可能会赖着不去上早朝，想尽办法告假，默不作声的和大臣们对着干。 但是大周王朝的历史上始终没有人敢提出废弃这个早朝，就算是姬千夜，都不敢。 “徐爱卿，”沉思了半晌，姬千夜终于开口，“寡人明白诸爱卿体恤寡人孤独，也怜悯天下苍生。只是寡人的心情，和诸位是一样的，同样是出于大爱，而不能只考虑寡人自身的福祉。” 姬千夜在太监的搀扶下缓慢的站起身来。 “寡人始终明白一个道理，寡人相信，这是诸位爱卿也明白的一个道理。寡人的先夫虽被判定为乱臣贼子，企图谋朝篡位，但是他与寡人毕竟是夫妻一场，若是寡人在他尸骨未寒的时候就立刻另嫁他人，天下人就会说寡人失德，一位被天下人认为是失德的君王，如何才能取信于天，取信民呢？” 就算是向来以雄辩着称的徐克昌也是哑口无言，姬千夜接着说。 “再说了，当初寡人继位的时候，曾经在诸位爱卿面前立誓，定不会把我的嫡系立为储君，若是寡人现在在十二弟姬咏还没有离开襁褓的时候就仓促成婚，这天下读书人必定要对寡人口诛笔伐，怀疑寡人居心叵测，想要尽快诞下子嗣，势必又是一阵动荡啊。” 在姬千夜强有力的解释下，大臣们惴惴不安的起身，最终还是短暂的放弃了想要逼姬千夜再嫁的想法。 王朝辽阔，事情自然不少，姬千夜上完早朝之后，又去文德殿和内阁的大臣们秘密谈话交流了一番，主要是针对霁项燕是否忠诚这个事情展开的，姬千夜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保住了他。 之后紧接着就是紫宸殿的午膳，午膳之后难得休息了一个时辰。 下午按照惯例，邀请了圆通寺的主持妙心大师来讲佛法，以此来劝诫帝王要施仁政而不能苛政。 姬千夜作为每次讲佛法的主要的洗礼对象，自然是端坐在上席，认认真真的听完全程，陪同的，主要是内阁的大臣和太子学的一部分老师。 一直到晚膳的时候，姬千夜才消停一些，就算是铁打的身子，姬千夜也觉得疲惫异常。 皇家的规矩摆在那儿，做皇帝，宜静不宜动，姬千夜生性还是喜欢多活动活动的。这些长时间的静止，对于姬千夜来说，难免不是一种折磨。 晚膳的时候，满桌子的菜，但是每道菜只能吃几口，不能吃太多，不然势必要被林公公告一状，说皇帝沉湎于口腹之欲。 用完晚膳姬千夜还要加强学习，在林公公的监督下继续读书，只能看史书和一些强化道德伦理的正统书籍，一般的杂书是万万不能上得了台面的，更别说出现在皇帝的书桌上了。 太上皇姬郑当政的时候，他身边的一个小太监媚上取宠，知道姬郑喜欢看美人，从民间偷偷买了一些描绘美女姿态的容貌的杂书送给皇帝借此谄媚。 只是此事不知道怎么泻露了风声，被朝廷里面的文官给知道了，文官们群起而攻之，说什么“皇帝贪恋美色，不务实事”，“宦官秽乱宫闱”。 知道最后姬郑实在是经不住一波又一波的围攻，干脆不闻不问，任由宰相霁项燕出头，组织杖毙了这个小太监，才终于息事宁人。 由此可见，饶是向来苛政，不可一世的姬郑，也是斗不过文武百官的。 在这么有条不紊、一成不变的安排下，姬千夜终于可以到休息的时候了。 宫女们给她摘下金冠和金步摇，梳好头发换上睡衣的时候，姬千夜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只感觉做皇帝其实跟成日里播种农耕的农户们没什么区别。 因为没有国君，姬千夜现在寡居，那个看起来总是阴暗孤僻的起居注一时间也没什么可以记录发挥的内容，便就没有再出现过。 “你今天做了什么苦差事了，怎么就这么累的不行了？” 神屠这一整日都躺在姬千夜柔软舒适的床铺上休息，姬千夜现在躺下了，他立马凑了过来，凑在她边上说话。 这几日神屠一直都是和姬千夜睡在一起，两个人向来是相依为命，生死更是联结在一起，姬千夜自然是只觉得亲切，没那么冷清，更没有什么别扭可言。 “还能是什么苦差事，依寡人看，做皇帝，就是天底下最苦的的差事。” 姬千夜扯了扯自己的枕头，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闭上眼睛，幽幽的说话。 “这可是天底下所有人梦寐以求的差事，怎么到你这儿，就成了苦差事，姬千夜，你可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神屠觉得好笑，侧过脸看着她。 “这天下人呐，想要这个皇位，是渴望这个皇位带来的权力。只是这个权力是否真的如大家想象的那样，做皇帝就可以为所欲为，寡人看来，未必如此。朝廷里面波云诡谲，这个苦差事，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应付的来的。” “那你就能应付的来？” “那是自然。” 姬千夜语气似乎有些傲慢，神屠再看她，已经睡过去了。 神屠起身，把她朝里面挤一挤，自己贴着床边睡在了外面。 他喜欢睡外面，姬千夜总是跟他抢这个位置，神龙大人是势必要把这个位置抢回来的。 接下来的日子平淡又紧凑，官员们还有些偷懒休息的世间，但是做皇帝的想去休息，却着实是痴心妄想了。 不过就算是忙的喘不过气来，也不妨碍姬千夜时不时会去丽太妃那里去探望，在姬康的寝殿里东摸摸西摸摸已经变成了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习惯，有时候不知不觉中甚至会走到姬康的陵寝去。 甚至有一段时间，姬千夜想要进入陵寝，亲手掀开棺木，看看事到如今，已经死去多时的姬康的脸孔，会是什么模样。 是腐烂，还是已经变成了一句白骨，亦或是，上天慈悲，依旧短暂的保存了他平静美丽的容颜。 姬千夜并没有明确的对任何人表达自己的想法，但是林公公竟然巧妙的知道的姬千夜的心思。 作为御前大总管，林公公是有义务阻止姬千夜做出这种有悖人伦、天地不容的可怕行为的。 于是他就旁敲侧击、旁征博引的通过古人的事例来告诫姬千夜——总是妄想去叨扰去世的人是非常不好的行为，会打扰先人，且想要掀开别人的棺木看看现在对方长什么样了，更是极度扭曲的一种想法。 最终，在林公公的反复暗示之下，姬千夜终于放弃了这个十分诡异的想法。 同时，姬千夜也发现，似乎经过一段时间的揣摩，林公公对自己的想法总是能未卜先知。 甚至是通过姬千夜的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姬千夜的大概想法。 毕竟是被内务府推荐来做御前总管大太监的人，果真还是不一样的。 至于自己自己的内心深处对所有的一切到底是什么感觉，姬千夜已经不得而知，因为她每天就算连睡觉的时间都不够。 “陛下，切莫悲悯自己，要放眼于天下。” 丽太妃在连续几日见到姬千夜在姬康的寝殿内流连忘返之后，一贯温柔且意味深长对姬千夜说了这么一句话。 姬千夜时时刻刻在心里记住这句话，才终于稍微振作了精神。 姬婉儿在大治二年的时候，终于被找回来了。 说起来也是十分惊险，之前姬郑妄图篡位的时候，姬千夜失踪，姬婉儿自然是要找个藏身之处，她思来想去，竟然凭借着沿路问人，一路找到了姬义戍边的地方。 到了姬义戍边的地方，她担心自己的出现会给姬义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同时也因为又不敢去当面和姬义说话，就这么在都是男人的军营里面，躲了整整大半年的时间。 后来被姬义从军营里面拎出来的时候，姬婉儿跟个假小子完全没两样，浑身脏兮兮的活像一只灰老鼠。 随后就是迅速被姬义遣人送回了帝青，回到了勤政宫，也终于在大雪弥漫的日子里，回到了姬千夜的身边。 回到了勤政宫的当天，姬婉儿活生生吃掉了两只完整的烤鸡，饶是向来波澜不惊的姬千夜也瞪大了眼睛。 “一年多没吃上rou了。” 姬婉儿一边朝着最里面塞鸡腿，一边这么说，就这样也没把自己给噎死，顺利的吃掉了一整个鸡腿。 姬千夜看着姬婉儿黑黢黢的眼睛，因为营养不良而枯黄的头发和细瘦的像是竹竿一样的手腕，抬起手摸了摸姬婉儿的脑袋，对着自己的亲meimei语重心长的说话。 “最主要是人没事，回来就好，也不是没收获，好歹是减肥成功了。” 姬婉儿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难过伤心的事情，只是拿着鸡腿嘿嘿嘿笑了起来。 随后就是姬婉儿回来的消息自然是震惊了整个朝野，大家都以为她在上次朝廷政变的时候死在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地方，没想到终究还是被姬千夜寻回来了。 民间对姬千夜如此恪守人伦道德、苦苦搜寻自己流失在外的皇妹绝不放弃的感天动地的行为，自然又是一阵歌功颂德。 民间说书的人也是竭尽所能的用华丽词藻来向听众描绘这个姐妹情深的故事，把听书的人感动的泪流满面，心肝颤动，全国都号召大家要向当今圣上姬千夜学习，姬千夜再一次成为了一代明君。 其中还有一个在茶馆喝茶时听见说书人的描述而惊诧落泪的男子，那就是初庆天大将军的独子初卿。 初卿听说了姬婉儿回来了，第一时间就去进宫求见陛下，自然是被拒绝了。 不知道喝了什么迷魂汤，愣是不吃不喝站在勤政宫隆德门外面站了三天，最后姬千夜才下了圣旨允许他进来探望姬婉儿。 两人相见一时无言，只是安静的坐在清风小筑待了一个下午，临走的时候，初卿转身问她，“殿下月事来了吗？” 没想到初卿竟然一见面就问自己这么个隐私的问题，姬婉儿倒是被他问的一愣，随后想起来生气的噘嘴。 “别提了，在大漠里面每天都只能偷吃白面馍馍，营养跟不上，现在还没来呢！” 初卿咳了一声，侧过脸，看不清表情，只是轻声说，“最近多吃点好的，莫要亏待了自己。” “说得好像是关心本宫，其实你不就是觊觎本宫的美色！”姬婉儿倒是直白。 初卿转过头，瞪了姬婉儿一眼，甩了甩袖子，冷哼一声，走掉了。 姬婉儿也翻了个白眼，两人不欢而散。 大治二年三月底的时候，被软禁在将军府的初雪生下了一个小女孩儿。 霁项燕倒是装作不知道，只是那初雪生了孩子之后，日日看着这个孩子酷似心上人霁月的容颜，又想到霁月所经历的非人的折磨，自己却也无能为力替他报仇。 还有就是自己那惨死的爹亲，大将军初庆天，他为大周王朝立下赫赫战功，可是后来他的头颅却被悬于帝青的城墙上，斩首还要示众，连个全尸都没有留下来。 初雪满心仇恨，毫无悔意，缠绵病榻，产后虚弱，没有几日便就郁郁而终，只剩初卿请了奶娘来照顾这个没爹没娘的可怜孩子。 姬千夜见这孩子可怜，便开恩让霁项燕领回了自己的亲生孙女。 霁项燕一再叩谢天恩，老泪纵横，和夫人一起上门把小孙女接回去了。 老夫老妻一起贴身抚养，丧子之痛终于在每日逗弄小孙女的天伦之乐中慢慢被抚平，老夫妻两人的精神也终于找到了新的寄托。 本来对此耿耿于怀的朝臣们得知那逆反的国君的后代是个女孩儿，毫无威胁不说，且霁项燕现在手里面没有任何兵权。 姬千夜收回了兵权，现在所有的兵权都集中在皇帝的手上，王朝非常稳固。 这么看来，霁项燕毫无叛变的可能，这才从善如流的对姬千夜歌功颂德起来，歌颂姬千夜大施仁政，明辨是非。 姬千夜终于在朝堂上见到了宰相大人的笑颜，还有他气宇轩昂的神态，一颗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大治二年 六月 姬千夜向来是个省心的君主，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从来都不需要任何人的提点。 对于林公公来说，之前任职的时候，内务府给自己提供的那一套十分严格的训练几乎都是用不上的。 更多的时候，自己如同房间角落里盛放蜡烛的一盏烛台，完全没有存在感，甚至有时候连移动一下的必要都没有。 姬千夜勤政，这是大家都知道的，比如说现在，姬千夜在午膳之后一直在御书房看书。 今年的水患又来了，淮南才回复生机没多久的百姓们叫苦不迭。 姬千夜组织了王朝境内的水利专家商讨能够彻底治好淮南水患的方法。 她自己首先做表率，更是没日没夜的研究水利方面的着作，只希望能共同总结出什么好点子。 勤政宫打更的更夫又过去了，林公公看着夜色沉沉，赶忙轻声地提醒姬千夜。 “陛下，已经快夜半了，几个时辰之后您就要上早朝啦，还是先休息，明日再研究吧。” 姬千夜这才放下手上外国使节送来的放大镜，站直了身子，十分舒展的伸了伸懒腰。 就在这个时候，小林公公，再一次，非常巧妙的从自己的袖口里掉了一副卷轴出来，卷轴在地面上缓缓的滚动，然后上面的各式各样俊男的图片，就在姬千夜的眼前，缓缓的呈现了出来。 如此的巧妙的技术，就算是姬千夜也为之惊叹。 “哎呀，陛下赎罪，惊扰了陛下，只是这帝青皇城内最近盛传这些德才兼备、出身清白的美男子的画卷。 尤其是今年的武状元徐公子，简直是惊为天人，奴才实在是喜欢欣赏这些优秀的公子，想作为自己的榜样，这才放在了自己的袖口里。” 小林这么说着，但是却偏偏展开了画卷，让每个男子的样貌都在姬千夜的眼前过了一遍，然后才龟速的把画卷收起来。 这个戏码，最近基本上是半个月就会以变着花样上演一次。 看来，以徐克昌为首的逼婚派又开始蠢蠢欲动了，他们甚至勾结了自己身边的小林公公，姬千夜真是无可奈何。 看来他们贼心不死啊。 想来宽宏大量的姬千夜伸手拍了拍小林的肩膀。 “没事儿，林公公，寡人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儿就迁怒于你呢，你也是无心之过。只是寡人现在心系淮南水患，实在是无暇贪图这些公子哥的美色，寡人看见画卷的这件事情你可要保密啊，这件事要是穿出去了，天下人岂不是以为寡人是个沉迷美色的无道昏君？” “……” 姬千夜甩甩袖子，随侍的宫女们也都跟了过去，随着姬千夜，一道回寝殿休息去了。 “那古灵精怪的林公公又送什么美男图片给你看了？” 姬千夜合衣躺下的时候，神屠第一时间凑过来和她搭话。 这些日子，姬千夜总是要跟神屠东拉西扯的寒暄两句，才能安然入睡，简直变成了一种生活习惯。 “寡人现在对这些没兴趣……再说了，寡人已经有你了，咱两一起相伴一生，不是挺好的？” 神屠还没有回答，劳累过度的姬千夜便就已经睡死过去了。 神屠睁着眼睛，看着头顶的床幔，一夜没有合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