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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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暗的巷子深处传来几声犬吠。这正是三月份,街道旁的绿化带上桃花开的正艳。 每座现代化都市都有一个埋葬阴暗的边缘化地带。这里是这座城市最大的贫民区。毒品、枪支、暴力充斥着这片人性麻木的城区。 沈薄久穿着泛黄发旧的校服窝在台阶上,纤长的食指和中指间夹着点燃的香烟。黑色柔软的头发微微遮住眸子。 那是种看不清的神情,低垂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阴暗与冷色。 薄唇缓缓吐出烟圈,烟灰从指间掸落。四处叫嚷、咒骂与哭叫声嘈杂起伏,比起平时的吵闹要格外凶。 拐角背阴处有几声断断续续地低骂。粗俗又恶毒。 “那帮…孙子……” “……绝对是他们……” “妈的。过去……他们。” 良久,他扔掉燃着的烟头,沾着泥土的运动鞋撵灭了那一点微弱的火星。沈薄久起身向外走去。 油腻肮脏的露天大排档,烧烤架上的炭火滋滋冒着灰色发白的油烟,令人作呕的泔水顺着下水道淅淅沥沥地流淌。 深色背心,纹着花臂的男人从暗处走出来,恶意地用肩膀狠狠撞了一下坐在摊上正举着酒杯的烫着枯黄卷发的男人。 卷发男人手里的酒杯不稳,哗地便泼在身上,他愣了一瞬,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你他妈的挑事啊……” 另一个银白挑染的纹身男人跟着上来一脚掀翻了桌子,“怎么着不服?” 杂七杂八的菜色混杂,盘子摔作一团,摔在地上的瓷片在地上崩裂开。 战况顿时激烈起来。两群人撕打混战。混乱中时不时传来几声恶俗的叫骂。 沈薄久皱了皱眉,浑身散发着烦躁的气息。 突然一个细瘦的男人被推搡了一下撞到沈薄久身前,后退的脚步重重踩到身后人的身上。侧边沾着泥土的运动鞋上顿时染上了油腻的黑色印迹。 沈薄久紧抿了一下唇,二话不说,脸色难看地抡出一拳,狠狠揍了出去。几个旁观的人面色不善地盯住他,起身围了上来。 沈薄久拧住他的胳膊,狠狠一脚蹬在男人背部,抬着眼望过去,眼底满是不耐。另一个人拎着棍子过来,沈薄久一时难以抵挡,小臂上挨了一下。 棍子敲在身上发出闷响,绷紧的肌rou瞬间一疼,针刺般的钝痛蔓延开,沈薄久整个手臂又麻又痛。 他矫健的像匹蛰伏暗处的狼,浑身气压低沉,绷紧肌rou又一拳挥在男人右颊。接着转身用肘部撞在另一个男人的腹部,长腿一伸,凌空一扫将人绊倒。 那人踉跄着摔下去,跪在污渍里,额头磕在垃圾桶一角,登时渗着血。他捂着脑袋疼得蜷缩起来,手肘肩间露出的眼睛凶恶地瞪着,粘稠的血糊了一脸。 沈薄久踹在一人背上,卸了他的棍子。 棍子失了控制掉下去,噼里啪啦在地上滚了几圈。 大概是没人想真的闹出人命,很快就有一个人,骂骂咧咧地蹭过来,架起地上的人磕磕绊绊往巷子外跑。 当跑到拐角处,突然像看见了什么一样,愣了一下,当即换了方向,抓着人又折回来。 紧跟着就听见他喊:“条子…条子来了!” 沈薄久趁乱踹了踩他鞋那人几脚。 巷子另一头很快跑进来五六个穿警服的男人围住了他们。 “一个都不许放跑了,全给我抓起来!” “cao。”沈薄久骂了一句,皱着眉头举起双手,被迫跟着推推搡搡地押进了警车。 一群非主流青年里,身着校服和黑色长裤的沈薄久显得格格不入。看守他们的是个年轻的女警员,圆脸大眼睛,笑得挺可爱,右颊旁有个浅浅的梨窝。 “嗳,”她冲沈薄久抬了抬下巴,眼睛笑眯眯,“感觉你跟他们画风不搭啊。怎么进来的?” 沈薄久正蹲在墙角靠着。听见话也没抬头,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豁哟。”女警员挑了挑眉,小孩儿还挺暴躁。 过了没多久。 门咣地一下被推开了。进来的是个长相硬朗的男人。下巴上有未刮尽的青色胡茬,一双鹰眼锐利严肃。 “说说,”男人视线扫过每一个人,“为什么打架?” “……” 空气里一片寂静。 没人敢说话。 沈薄久眼睛也不眨,语气略微有些冷:“我围观的。” 男人一哽,似是有点气到了:“围观?那你挺能耐啊,围观还能掺和一脚?还围观?就你他妈揍得狠。你揍的那个脑袋上缝了七针!” “说不出正当理由的全给我在局子里拘着,三天两头一打架,什么仇什么怨的?整天打打杀杀,动不动蹲局子的都跟我这学什么黑道抢地盘?你们当是小孩子过家家呢?” “头儿…”女警员在身后弱弱的一举手,“有个未成年怎么办?” “未成年?”男人一撇眼,“谁啊?站出来让我瞅瞅。” 沈薄久跟他对视了一眼,没动。 男人一抬眼,皮笑rou不笑地冷哼了声:“好小子,可以啊。把家长叫来让家长领走!再好好谈谈怎么教育孩子的!?” 沈薄久还是没动。 “怎么着?多大小子了怕叫家长?敢打架不敢叫家长?啊?早干什么去了?”男人一拍桌子,吓得沈薄久身旁的人一哆嗦。 女警员一直观察着沈薄久的神情,突然一把拽住男人胳膊,低声说:“陆队,你等会哈。” “程小安!”男人挣了一下,没挣开,“做什么你,拉拉扯扯的…” “陆队,我叫程阮安。不叫程小安。”程阮安字正腔圆纠正的样子颇有些喜感。 话说着,程阮安手却没松开,拖着男人往外拽。“你跟我出来。”接着又抬头向沈薄久一笑,“不好意思哈。你们等会。” 被叫做陆队的男人愣是没拽开程阮安的手,嘟囔着:“吃什么养的,这么大力气呢。” 程阮安又咣地一下关上门,隔绝了房间外的声音。 房间外。 程阮安用余光扫了扫屋内的少年。明知道听不见声音,还是刻意压低了嗓音,喊了声:“陆队。” “那孩子精神状况有点不对。”程阮安犹豫地提了一句,“自我封闭、言行冷漠、缺乏集中注意力。我刚刚观察了他一下,感觉和我一个心理有问题的朋友很像。” “不不不……”男人打断她,“等会等会,青春期叛逆也能说的过去吧。谁没有个当年啊,我那会儿就……” 程阮安视线一躲,偷偷撇嘴道:“您以为谁都跟您那会儿似的啊。” “……” “不是。”陆禇危脸色一黑,“程小安,你皮又痒了是吧?” “陆队。”程阮安大眼睛忽闪忽闪疯狂眨动。“您怎么能不相信我们女人的直觉呢?” “行。”男人合上手里的报告,“我知道了。对待问题儿童要和蔼可亲,对吧?” 程阮安一合手掌,弯腰低头那叫一个利索:“陆队英明。” “不过程小安,”男人戏谑地一挑眉,“以前看你怎么没这么多管闲事呢?” 程阮安一激灵,立正跺脚敬了个军礼:“谁说的?我们的宗旨就是爱与和平!” “哦?”男人狐疑地扫她一眼,“是吗?” “我错了。”程阮安秒怂,诚恳地低头认错,“这是个看脸的世界。” “……” 陆禇危再进屋去的时候,仔细地盯着沈薄久看了看。 少年肤色近乎病态的白,薄唇细眸,眼角上挑。明明是艳俏的眼睛,却硬生生在少年身上现出惊心动魄的狠戾。 带点棕褐色的发丝意外地柔软乖顺。少年闭上眼时显得整个人单纯无害。 …… 沈薄久明显感觉到有人在打量他。不悦地睁开眼时,发现门前的男人正盯着他,眼底满是探究。 嗯。 如果不睁眼的话,勉强可以相信他是路人吧。 陆禇危嘴角狠狠一抽,连忙打断了脑袋里的想法。 “沈薄久是吧?”陆禇危叫了声,“你跟我出来。” 沈薄久扶着膝盖站起来。跟着男人走进了一间白色的类似审讯室式的房间。 “坐吧。”陆禇危在沙发上坐下,指了一下沙发对面的座椅。 沈薄久坐下的那一刻。 “年龄?” “17。”沈薄久从善如流地坐下,动作丝毫没有被问话打断的犹豫。 “别紧张。就是走个流程。”男人刻意放缓了点语气,紧跟着,“认识里面那些人吗?” “不认识。”沈薄久视线没有焦点,涣散地盯着空气中一点。 “……” 陆禇危紧盯着他。 沈薄久一动不动,沉寂得像座雕塑。 “好吧。”陆禇危缓缓吐气,“那……你为什么参与打架?” “路过。” 陆禇危吸了一口气:“我换个说法。你为什么揍人?” “……” 沈薄久沉默了一会。 审讯室里空气凝固了一样。程阮安心狠狠揪起来,笔尖顿了下,抬眼看座椅上的少年。 “他撞到我了。”沈薄久斟酌了一下语言。 “撞到你了你就打人?”陆禇危拧皱眉头,眼底的探究越来越浓烈。 一片死寂。 窗外涌起一阵风。树叶哗哗作响,粉白的花瓣翻飞着落下来。阳台上落了花瓣,防盗窗空隙间依稀看见粉白色蹭过一小段距离。 少年歪了一下头,窗外明媚的阳光晕染了轮廓。他抬起眼来,眼里满是理所当然与对问话的嗤之以鼻。 “不然?” ———————分割线———————— 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说呢? ——【黑匣子】 今日份甜点: 【桃花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