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如果
你被一些声音弄醒了,喧嚣声传进耳朵,你逐渐分辨出那是整齐的朗诵声。 理智渐渐回笼,你猛地直起身,才发现自己居然坐在一间教室里,刚才是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这不太对劲,明明之前你挨着宋启明看账、女儿张瑶英跑来卧房撒娇想跟你们一起睡、宋启明把她哄回房间、你搂着宋启明脱衣上床……这些生活琐事都还历历在目,如今你却怎么会在这样一间书塾里,周围坐着许多同窗,他们的面容本来在你的记忆里已经模糊,此时重新看在眼里就像时光回溯。 你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这双手不像是二十七岁的你应该拥有的:它们太小太纤细了,正式执掌家业时父亲交给你后你再也没有取下来过的扳指也没在。但这也不像梦境,它太真实了,你狠掐了自己的手臂一下,疼得直吸凉气,却还没从梦里醒来。 整齐的朗诵声渐停,台上的夫子显然是看出了你的心不在焉,点你起来回答问题。这一切都太熟悉,你心中慢慢形成一个猜想,因为过分离奇而叫人不敢置信。你立刻转头问身边的同席:“今天是什么日子?” 同席报了一个数字,对你的激动情绪感到莫名其妙:“怎么了?” 果然。你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你十四岁那年。 等等,那么……宋启明…… 意识到这一点,你猛地起身便向外走,连包也顾不上拿。 夫子因你的冒犯而发怒,脸黑得像锅底:“回答不上来问题就给我认真学习,你跑什么?张春薇,你给我站住!” 一想起十六岁的宋启明你便只知道往外猛冲,无视一教室惊异的同窗、无视夫子的怒吼,也顾不得回应见你在上课时间突然回家的父母关切的询问,你只厉声让人套车,叫了两个忠心的护院跟着便往城郊赶。 在马车飞驰的路上你坐立难安地攥紧了拳头想,无论现在是什么情况,无论老天究竟是 为什么有机会让你重来一遍,也许是神佛真的听见了你想要拯救少年宋启明的强烈愿望吧。总之,无论你是否能在这个时空待上很久,只要哪怕早一刻也好,你得找到宋启明,这次一定要早早找到他,叫他不要受饥饿严寒之苦、强迫歧视之痛,叫他安然栖居在你的羽翼之下,一生不知忧愁。 宋启明……启明……启明哥哥——!! 马车在城郊的破庙前刹住,你等不及车停稳便跳了下来,吩咐车夫等在这里,让两个护院看好这间破庙不许任何人出入,便只身朝庙里去。 这庙虽破,但三进三出,规模也不小。你喊着宋启明的名字,从前院找到后面的古树枯井也没见到他;十四岁的你又尚未分化,闻不到信嗅的味道,不知道最糟的情况是否已经发生;或者也许宋启明只是出去了…… 你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风吹过古树的枝叶发出沙沙的脆响,你闭眼按捺下焦灼纷乱的思绪,想起宋启明曾说过他分化时神志模糊浑身无力,只能躲在破庙的角落里苦捱,你便又回身重新再找。每走几步你便停下脚步闭眼细听动静,尤其专门留意最不起眼的角落,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听见一些细不可辨的呼吸声,你顺着声音慢慢靠近,终于在一扇半掩着的漆黑的门后看到了些许端倪。 你快步走过去,离得越近脚步就越慢,简直有些近情情怯的迟疑。你想起这时宋启明尚不识得你,害怕吓到他,开门的动作一再放轻,像小心翼翼接近流浪的幼兽。 门后果然是宋启明。他抱膝坐在最阴暗的角落,将脸埋在膝头,像是竭力想把自己藏起来但显然已经连这个姿势都快维持不住。他衣衫破烂,浑身脏兮兮的,瘦得简直不像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该有的样子,你推开破门后外间的微光照到他身上,好像连这点昏暗的光线也将他刺痛似的,他微微瑟缩了一下,仿佛想要躲避来自哪里的伤害,戒备地抬起头朝你看过来,于是你便看清他烧得绯红的面颊,被分化热折磨过了头连视线也不太能对焦,黑色的眼眸里蒙着一层水色,给这微光照得潋滟。 这样脆弱又美丽的少年,褴褛的衣衫和脏污的面颊也遮不住他的俊秀,就像在尘埃里绽放出的花。你能想像那些地痞究竟是为何兽性大发,除了本身的肮脏之外,显然宋启明这样的姿态看在任何人眼里都会是最好的春药,他当年所遭受的苦难显然也必然远超你的想象。 然而你此刻的心情和思绪无关情色,只连双手都在发抖。你刚捡到宋启明那会儿他虽然要比现在更加惨烈和狼狈,但那时你尚与他初逢,虽然无数次回想都觉得心痛难抑,但绝没有你们完全融入彼此的骨血、共同生活了十年后突然看到他这模样让人痛惜。你只觉得心像给一只巨大的撞钟狠锤了似的,一时痛得连呼吸也不能,似乎过了好久但其实只是瞬息,你缓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幸好,幸好。老天让你回到了这样一个时候,虽然稍嫌晚了些,但一切都还没有发生,一切都可以重头补救。 你急走两步到宋启明面前蹲下,就要伸手去抱他,看见他的戒备神色又赶紧刹住,只好小心翼翼地慢慢伸出手去,一边细细观察他的反应,一边试探着将手指轻轻搭在他瘦得骨节支棱的手背上,声音也一再放柔:“启明哥哥,你还记得我吗?我是薇薇meimei。” 缺衣少食本就让宋启明的身体比寻常人孱弱,分化热又一刻不停地折磨着他,宋启明的反应很慢,显然混沌的头脑难以思考,你于是又稳着声音一字一句重复了一遍:“四年前,你给我买糖葫芦,把迷路的我送回家。我是张春薇,薇薇meimei。启明哥哥,你还记得我吗?” “薇薇……meimei。”宋启明似乎想起了你,跟着重复了一遍,他的声音嘶哑低弱,也不知道一个人在这里藏了多久,又有多久没有吃一口饭喝一口水。 “是我,”你将他搁在膝头的手握住,感受到他虚弱的回握,你汹涌的泪水从面颊上流下来滴到他的手背上也根本顾不得,只是胡乱点头,“是我。” “我找到你了,这次终于早早地……跟我回家吧,好不好?我带你回家。从此以后……”你语无伦次直到哽咽得说不下去,只觉得心疼与庆幸的情绪混杂在一起在胸口横冲直撞,反倒是宋启明慢慢朝你伸手,你赶忙把脸凑过去,他把手贴在你脸上,用拇指轻轻把你颊边的眼泪抹掉,朝你露出一个笑来,干裂起皮的嘴唇随着这个动作渗出血珠,但他笑得那么温和又毫无阴霾:“别哭。” 你再也忍不住凑过去把人抱住,像抱住一件曾经摔碎过如今却完好复得的稀世珍宝。宋启明动了动头,将脸埋在你颈边,低低回答:“好啊,meimei。我跟你回家。” 你虽然尚未分化,闻不到宋启明信嗅的气味,但你太知道他现在闻起来究竟是怎样诱人的味道,看起来又是何等的引人堕落。你恨不得把他藏在一个谁也看不见听不见闻不见的秘密空间,但这显然不可能做到,于是你只是用斗篷把他细细裹住。 虽然宋启明轻得过分,但十四岁的你抱起来还是吃力。然而你绝不可能将他交给任何一个人,所以就算有些艰难,你还是亲手将他抱上马车,让他横躺在座椅上倚在你怀里。 来时你恨不得让马车长出翅膀,现在却一再要求车夫驾得稳当些慢一些。这一切都跟你十八岁那年捡到二十岁的宋启明时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你怀里的人如今还未受过太多不能挽回的伤,吃过太多不能补偿的苦。你想起刚才护院说过他们拦下了四个试图进入这座破庙的地痞,抱着宋启明的手紧了紧,寒意慢慢爬上你的脊骨——差一点,如果你再来晚一点…… 宋启明已经近乎昏迷,你抱着他的上身,他靠躺在你怀里,guntang的呼吸喷洒在你的肩上。分化热的疼痛和情欲让他喘息粗重,即使习惯性尽力忍耐还是不时发出轻细的呻吟。你低头看到他颈边的皮肤发红,有些微微的鼓胀,知道这是腺体在逐渐成熟;宋启明紧紧合着腿,你探手下去碰了一下,他下意识发出“嗯”的一声,心道他果然已经勃起。 你知道如果在分化期标记地坤可以帮助他们痛苦更少更加顺利地度过这段难捱的成熟过程,或者你此时帮他纾解一番也有显着效果。虽然你现在尚未分化也不能标记他,但显然你无论什么时候都会对宋启明心动不已,你恨不得现在就吻他、触碰他、咬他的脖子、安抚他、让他哭着射出来,让他舒服得呜咽、将这你从未见过的尚未被世事折辱的少年模样的爱人狠狠据为己有。 然而纵使你想要他想得心都揪作一团,你最终也只是极克制地低下头来吻了吻他的额角,把人往怀里搂了搂让他靠得更舒服一些,除此之外再没有更多举动。 不行,还不行,当然不行。 既然上天赐下这次重头再来的机会,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要好好保护他,便要给他自由。你不要强迫他,不要他被恩情裹挟不得不委身于你、不要他在一无所知的时候就被囚住。 你要他幸福的长大,要让他不再忧虑人间之苦;要让他学自己想学的东西、做自己想做的事,嫁自己……想嫁的人。 如果,有一天他想要嫁给别人…… 你紧紧咬住牙关。 如果,有一天他想要嫁给别人……你也愿意…… 你也愿意,一辈子都只是他的薇薇meimei。 幸福。幸福。幸福…… 你想。 张春薇这辈子什么也不求。只求宋启明能做一切自由的选择,然后最最最幸福。 “薇薇,薇薇,别睡了,夫子来了。”你被宋启明叫醒,打着呵欠伸了个懒腰,刚刚坐正夫子就走进门来。 “我的作业呢,是不是在你的包里……”昨日夫子留了一道很难的数术题,不过作为从小跟着父亲看帐的张家少掌柜,数术一向是你的长项,可你找了一下自己的书包却没找到练习簿,便伸手去宋启明的包里掏。 结果练习簿没掏出来,却拿出了一封信,上面“宋启明 亲启”五个字写得不可谓不好,你看到落款脸就黑了:邓毅昌今年十八岁,正跟宋启明一般年纪。这人明明是城守之子,偏偏一点也不纨绔,不仅成绩是仅次于你的全书院第二,而且人长得周正行事也算知礼,家世还那么高,可谓是全书院甚至是全春城最多地坤想嫁的梦中天乾。 “嗯?”宋启明显然也不知道有这么个东西在自己包里,他凑过来看了一眼,倒是没什么反应,“邓毅昌?可能是他悄悄塞进来的吧。” 你恶狠狠地转头瞪了教室斜对角正在翻看课本的邓毅昌一眼,他若有所感地抬头看过来,显然只是把你当作宋启明的小meimei,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女孩,宽容地朝你笑笑,完全没把你放在眼里。 虽然当初父母对你抱回家一个少年的事情感到很惊讶,但他们都不是知恩不报的人,且一贯宠你,你把宋启明曾救过你的事情同他们说了且表明了一定要留下宋启明的态度后,他们便坦然接受了宋启明的到来,而且真的把他当作你的哥哥、他们的亲生孩子来对待,教给你的打理产业的知识也会都教给他,并无偏颇和轻慢。 这两年来宋启明跟你一起在书院读书,渡过分化期且又被安稳优渥的生活补回了缺失的营养和缺少的安全感,成长得愈发俊秀无双。他性格温和,人又聪明,长相更是俊美无俦,还背靠张家这个春城第一大商贾,不知道被多少天乾或明或暗地爱慕着,又收到过多少情书。 你本来就不喜欢宋启明收到情书或者表白,来自邓毅昌的示爱则让你更烦躁,因你知道许多人都默认宋启明和邓毅昌是全书院最般配的一对。 你捏着这封情书,恨不得把它撕个粉碎;但那毕竟是宋启明的东西,虽然你知道自己在宋启明的心中份量最重,如果你撒娇卖乖宋启明肯定愿意什么都顺着你的意,但你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让宋启明自由,当然不会随便干涉他的选择,因此再嫉妒再焦躁,你也只是忍不住旁敲侧击了一下:“那我给你放回去了?” 好在宋启明似乎并不像你担心的那样真对邓毅昌有什么意思,他漫不经心道:“都行,一会儿放学了扔掉就是。” 你松了一口气,随手把这情书丢在一边,抓起宋启明的左手手指在手里把玩,耀武扬威地看了邓毅昌一眼。 宋启明本来在听夫子说话,此时侧过头来看你,倒也没把手从你手里抽出来,而是搁下笔拍拍你的头,语句宠溺,倒真像是哥哥对meimei说话:“多大的人了。” 你下意识动了动手指。 你喜欢宋启明这样亲近你,你当然喜欢。但你又总是想,会不会他只把你当meimei呢?要是他只把你当meimei…… 想到这里你不敢再想,你每次想到这里都狼狈逃避。虽然你早已打定主意让宋启明自由选择,但你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够忍受有一天亲手将你这样爱着的人交给别人。 十六岁这年你分化成了天乾,虽然你经历过一次也知道具体会发生在什么日子,但是分化的狼狈毕竟不能避免。 其实你记不得分化的具体日期,但差不多快到的那一阵子你便提早做好准备尽量待在家里不外出。 这天你跟宋启明在张宅的后院里算父亲留下来当作业的张家一间客栈的帐目,分化热来得极突然,你实在忍不住抬袖掩了一下面,但再放下手时神色已然如常:“哥哥,我想吃冰葡萄了,你去给我拿好不好?” 你们都不是很喜欢仆从成群的人,往往相处的时候身边不留人侍候,宋启明也不觉得你使唤他有什么不对,应了一声,站起来便往厨房去了。 宋启明去厨房找葡萄,发现下人们正忙着晚饭的准备,一时没顾得上洗葡萄,听得要求才急急派了人现洗一钵。他倒不是很着急,于是在厨房外稍等了一会儿,可等他再端着被冷水浸过的干净葡萄回来时你却已经不在书房,他问过下人,得知这短短一刻钟的功夫你竟突然发热,已经回房歇下,现在正遣人去请郎中。 他急急跑到你的院子里,却被早到一步的父亲拦下:“启明,你不要进去。” 宋启明愣了一下,面上显出焦急神色:“但是薇薇怎么突然病了,严不严重……” 母亲将他拉得离院子远了一些:“没关系,你不用担心,薇薇只是到了分化的时候了。” 母亲的话不用说完宋启明就已经明白了,定然是你分化成了天乾才会不让他进房间。然而他是经历过分化期的辛苦的,叫他回去等他又实在不放心,便央母亲道:“我想在这里等着。那我站得远些可以吗?” 母亲还想再劝,父亲本来正要随郎中进你的房间,转头看到宋启明的神色,叹了口气:“好吧。你坐得远些,如果不舒服就早些回去,不必太担心了。” 纵然宋启明已经坐得很远,但你是个等级很高的天乾,你分化时的信嗅气味向外逸散,最终还是波及到了宋启明。 他面色逐渐泛红,只觉得身上一阵热一阵冷,后颈早已成熟的腺体随着血管跳动,石桌下双腿忍不住绞了起来——只有这么一点你的信嗅竟然就让还不是发情期的宋启明情动。 但他仍然担心着你不肯回房,好在下人都在为了你的分化热而忙碌,没有太多人注意他。宋启明手撑着额,用宽袖将脸挡住,在无人看到的地方咬住了自己的袖子,在这样难耐的时刻仍然留心听着你房里的动静,直到大夫走出来说你的情况已经稳定,只需要多加休息后,他才松了一口气从一直坐着没动过的石桌前站起来,因为长时间的紧张和忍耐而踉跄了一下,不得不伸手撑了一下桌面,母亲忧虑地皱着眉头过来扶了他一下:“启明,薇薇这里没事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他点头应是,才发现自己早已汗湿重襟。 你原以为,或者宋启明把你当作meimei,或者他也有一天会喜欢你,但你们会永远这样亲近,你从没想过宋启明对你的亲近有一天会消失。 你的分化期持续了三天,这之后一切又重新恢复如常。你仍然每日跟宋启明一起算帐、一起查铺子、一起聊天一起吃饭,但你却逐渐发现宋启明开始躲着你。 你已经把自己的那部分账目算完了,宋启明却给一条数卡住了。你便走到他身后去看他的账本与他一起思索了一会儿,你先想通,习惯性伸手去捉他手上的笔,要在草稿纸上写下演算过程,手指刚碰到宋启明的手背,他却瑟缩了一下。 你讶异地转头看他,却见他若无其事地将笔递给你:“你写一下演算过程?” 你回过神来,装作没发现异常的样子提笔算了下去,心却一直沉到谷底。 你知道宋启明为什么躲着你。 现在你是天乾而他是地坤,你们从来就不是亲生兄妹。本来不是,也不该是。 你那么爱他。 可他却开始躲着你了。 你们一年前就已从书院毕业,父亲的身体本就不好,本就一直在培养你和宋启明,自打你分化后,他便开始逐渐将张记的事务逐渐放权给你。 这天宋启明去城东跟刚从理城回来的商队接洽,你跑完了城南的银行事物后便先回了家。母亲正坐在正堂上饮茶,看到你回来便招手叫你过去。 “薇薇啊,我这几天正琢磨,你父亲不是打算再过大半年便把商行的事全权交给你,我和他去别庄上疗养吗?”你在母亲身边坐下,下人递上来一杯温度适宜的香茗,你抬手正要喝,却听母亲道,“你是天乾,又刚分化没多久,本来还不着急的;但启明如今已是十八了,也到了一个地坤该物色婚事的时候。我是想着趁我和你父亲还在春城,不如早点把事情办了?” 你端着茶盏的手一抖,水面剧烈晃动了一下,几滴热茶洒在你手背上,烫出几点浅淡红印。 你闭了闭眼,天知道你是怎样地忍耐着才没有直接答应下来,天知道你需要怎样的毅力才能同母亲说这样的话,但你最终还是说了:“母亲,启明哥哥是我的哥哥,不是我们家的童养夫。” 母亲面露诧异之色:“我当然不会觉得启明是什么童养夫,他就像我们的亲儿子一样。说实话,我就是觉得他嫁去谁家我也不放心,想来想去,如果他能留在咱们家里才不会给旁人欺负了去。而且我以为你们俩相互有意……” 你喉头哽了一下,半晌,声音艰涩道:“不,只是……我希望他能自己选。” 母亲不解:“什么?” “我希望他能自己选择,跟谁在一起,要嫁给谁,要过什么样的生活。我不想罔顾他的意愿,用恩情裹挟了他,把他一辈子拘在张家。我只是……只是希望他自由。” 母亲道:“可是我觉得……” “宋启明有一天会属于别人”这个念头刚起,你就简直不能再忍耐下去,不等母亲说完你便“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打断了她的话:“母亲,我希望启明哥哥要去哪里、要嫁给谁,都由自己决定,好吗?” “这孩子……”母亲望着你大步离开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你心神不宁地往前走了一阵,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走到了宋启明的院子里。你抬头朝他的房间看去,却发现宋启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正坐在桌边发呆。他没注意到你的到来,你推门进去的时候倒把他吓了一跳。 “哥哥,我问你一个问题好吗?”你在他面前坐下,只觉得再也按捺不住心情,抱着也许宋启明会喜欢你的心情忐忑开口,“你……有喜欢的人吗?” 宋启明没想到你问得如此直白,但也只是迟疑了一刹那,便点头肯定。 你的心宛如泡进冰水那样凉得透彻,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发哑:“是……” 你想问他喜欢的是谁,但只说了一个字就再也说不下去。你猛地站起来背对他,不想叫他看见你控制不住的狼狈表情,当然也就因为心绪纷乱而错过了他隐隐发白的面色:“……是吗。” 你觉得自己快要控制不住眼泪,因此没有多说其他,甚至没有再回头看他一眼,匆匆离开了宋启明的院子。你身后,宋启明伸出去似要抓住你衣袖的手指蜷了蜷,最终沉默地放了下来。 之后大半年你们俩都在粉饰太平,装作一切如常的样子,仍然一起管账一起谈生意也一起吃饭,但是双方都能互相感到彼此之间疏离了很多。你们都被这种奇怪的隔阂弄得坐立难安,但没有一个人知道如何打破这种僵局,于是僵局就这样持续了下去。 父母离开春城前往别庄的前一天晚上,你准备了一桌很隆重的送行饭。整个过程倒还融洽,但到母亲再次提起你们俩的婚事时气氛就急转直下。 “启明如今也十九了,到了该物色亲事的时候。”母亲先是询问宋启明,“启明啊,你可有钟意的人家?” 宋启明垂眼道:“回母亲,尚无。” 你闻言诧异地看了宋启明一眼,却没有多说。于是母亲又转向你:“薇薇啊,我和你父亲去了别庄,家里就只有你和启明了。你现在是张家家主,又是启明的meimei,你哥哥的婚事你可得上着点心。” 你本来就不是个十七岁的少女,过去你曾当过九年的张家家主,如今又在这个世界生活了三年,因此纵然你心里已经痛得流血,也仍能保持面上的平静:“母亲您放心。” 母亲于是继续唠叨道:“对了,前些日子林夫人那边来了信,我才想起原来泉城郑家的小公子跟你有娃娃亲。现在他也十六岁了,正好分化成地坤,你林婶婶就是写信来问我是否要两家相看相看。” 你还没来得及说话,这次却是宋启明抢过了话茬,他语调有些不稳,你少见他有这样近乎于失态的急切时候:“泉城郑家?” 母亲笑着点头:“是啊,郑家的当家原先是跟你们父亲一起做商队起家的,我和他夫人更是义结金兰的好姐妹,当时我还怀着薇薇呢,他们夫妇来春城探望,两家便玩笑着说如果生了一个地坤一个天乾便要做亲家呢。虽然这是口头上的说法,不一定非要履行,但既然薇薇现在到了可以成家的时候,我看相处相处总是没坏处的。” 宋启明像是愣住了一样,呆了一下才缓缓点头:“……母亲说的是。”然后他便低头专心吃饭,不再言语。 你皱了皱眉,同母亲道:“您就别再cao心哥哥的婚事了,跟着父亲好好去别庄疗养。至于我的婚事,您不必再多说,我是不会成亲的。” 母亲瞪大了眼,把筷子一拍:“什么不会成亲?你不成亲,谁来给我生孙子孙女?这张家偌大的家业将来交给谁?天底下哪有天乾不成亲的道理!” 纵然母亲绝不可能同意你不成亲的行为,但你分毫不为所动。说到底你并不是被父母裹护在羽翼下不知人世冷暖的雏鸟,在父亲已然将家业尽数交给你的当下,你才是这张家的家主,你做下的决定连父亲也不能轻易改动,更遑论母亲一个后宅妇人。 “好了好了,吃饭就吃饭,怎么吵起来了。”母亲当然也知道这一点,因此父亲才出面喝止了一句,她也就顺着台阶偃旗息鼓:“说到底你现在还小,天乾成婚的时间也可晚一些。你再想想吧,今日不说了。” 这顿饭的后半段大家都吃得沉默。你虽然伤心于宋启明的心有所属,但仍然没办法不去注意他的一举一动。你发现他心不在焉极了,虽然一直表现出认真吃饭的样子,但实际上几乎是在用筷子数米粒,根本就没吃下多少。 那天晚上父亲对母亲有些不满,回房后不免怪了她几句:“你急着跟孩子们说这些做什么?弄得饭桌上气氛多僵硬。” 母亲一边抹面霜一边走到父亲身边坐下,嗔他的一眼里隐隐还有少女时的俏皮和聪慧:“我看那俩孩子明明互相喜欢,偏谁也不说破,结果两个人都整日里茶饭不思的,饿也饿瘦了。我这是在帮他们呢,你就瞧着吧。我看啊,我们现在去别庄也是个好事,给他们俩点空间相处。说不定过不了多久,我们就又要从别庄上回来cao办婚礼了。” 父亲无奈笑笑,轻轻点了点母亲的额头:“你啊。” 父母离开春城后,张家更加冷清了下来。也不知道是宋启明有意在躲你还是各方面的交接事忙,你总是错过与宋启明的见面机会,那天晚上宋启明来找你的时候你才意识到你已经三天没有见到他、更别说跟他吃上一顿饭了。 “薇薇。”宋启明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下人们早被打发去睡觉了,你正坐在梳妆台前拆发饰,宋启明忽然推门进了来。 小时候你们总是这样在任何想的时候去对方房间,但自从你分化成天乾之后宋启明就再也没有在晚饭之后踏入你这里一步,更别说这么晚了。 你听见宋启明进来后居然把房门关上了,心中觉得奇怪,但头发被簪子上的珐琅花缠住了没办法抬头去看他,因此只是应了一声。 等你废了好大劲把头发解下来,抬头看过去的时候却瞳孔猛缩。 宋启明就停在门边,那些一贯一丝不苟地穿在身上的衣衫此时凌乱地在他脚边散落一地。他就那么一丝不挂地站在一堆衣服里,因为自己的孤注一掷和不知廉耻而表情僵硬,又因为羞惭赧然而面色绯红。 你可以看出他很想要逃避,但他仍然紧紧将你盯着,努力僵硬着身体将自己的每一寸隐秘都摊开在你面前,开口说话的时候声音发着抖,天知道他要怎样的克制才能看着你将这话说完:“薇薇,你不要郑家公子好不好?” 说到后半宋启明的眼里已经蓄起了薄泪,声音里哽咽几乎压不住。他被你保护得太好,自从你四年前在这个世界醒来,还未曾看过他这样绝望又清醒的哭泣表情:“你不要郑家公子,要我,好不好?” 你许久没有说话,应该说你被宋启明震撼得根本没办法说话。你知道宋启明是怎样一个面皮薄的人,就算是在过去你们做了十年夫妻,情正浓时若你不半逗半逼他也做不出这样的举动;更别说一个地坤要如何主动将自己赤身裸体地展示在一个天乾面前,这几乎是将自己贬低到尘埃里去的央求,而你其实甚至没明确说过一句喜欢他。 这让你魂牵梦萦的美妙胴体在烛光反射下泛着白玉一般的光,极度的赧然和难堪让宋启明全身上下每一寸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都火辣辣烧得微红,你甚至可以看到他身前因为对你的渴望和这种羞愧的鞭笞而微微抬头。 于是你很清楚,再清楚不过。宋启明喜欢你,宋启明喜欢的是你,他喜欢你喜欢得不惜这样自轻自贱,也要孤注一掷把你留在身边。你的心脏如擂鼓一般跳动,然而在这绝美的情色风景下,你的第一反应却首先是心疼不已:这是你捧在心里的宝贝,连自己都不允许随意触碰,现在却被他如此淋漓地捧到你面前。 你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宋启明却不知你皱眉的意思,这小小的反应落在他眼里是厌恶的证明,他宛如给人当头打了一棍,原本发红的面颊“唰”地惨白下去,他慌乱地往后瑟缩,死死忍住泪水不让它们落下来,想要蹲下来将衣服拾起遮盖身体,你却突然站起来,两步便到了他身前。 你展开外衫披在他肩上,衣服下却伸臂环住他光裸的细腰将他拉向自己。宋启明比你高出半个头,你仰头看他,他经历大悲大喜的思绪尚不明白事情这一波三折的发展,愣愣眨了眨眼,蓄满的泪水便从颊边滑落,你踮起脚从他的眼睛向下细细将泪痕舐去:“别哭,哥哥。” 这次轮到你来说了:“别哭。我爱你。” 他似乎被你的“爱”字烫得抖了一下,再也忍不住低下头来凑近你,你便趁势攫住了他的唇瓣,一边吻他一边含混着不停说着:“我爱你,我爱你,哥哥,我爱你……” 你搂着他往前,他被你揽住腰一步步后退,直到后背抵住了门板,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你们喘息着分开,他低下头来鼻尖贴着你的鼻尖、额头抵着额头,似乎犹自不敢置信,哑声喊你的名字:“薇薇……” “没有什么郑公子,”你吻过他的面颊、吻过他的下巴,含住他的喉结轻咬吸吮,他发出一声含混的咕哝,后颈弯起来仰头靠在门板上任你采撷,“没有其他人。” 在你掌下,宋启明本来暴露在空气里的发冷的皮肤已经逐渐热了起来,你的左手还揉捏摩挲着他细腻的腰线,右手已经探下去,摸到了他的半勃。 他给你抓住脆弱的时候忍不住避了一下,你强硬地揽住他不让他有所动作。空气里蔷薇和葡萄的香气互相交缠浮动,你握住那绒毛细软的光裸,温柔地有技巧地撸动,偶尔用指甲尖轻刮一下渗液的铃口。尚是处子之身的宋启明受不住你的挑逗,他靠在门板上喘息,伸手环住你的后背,在你手里无意识挺腰,你并没有弄得太久他就在你手里xiele身,你亲他散发着馥郁清香的腺体,将柔软的唇瓣贴在上面,甚至没有用尖牙去弄它,只是轻轻地吸吮。 刚刚高潮完的宋启明双腿发软,要靠你环着他腰的手臂和背后的门板才能勉强站住,“呜……”你轻轻一吸他的腺体,那沾染情欲的敏感的身子便抖了一下,原本已经射完的勃起颤抖了一下,又断断续续出了些水,点点白浊溅上你的中衣。 你伸手摸到他的犹自发抖的腿根,那里已经被情液打湿,你却没有抚慰他身体深处的打算,只是亲着他的耳廓等他从这一轮高潮里缓过来。 “我想要,薇薇……”宋启明潋滟目光流转到你面上,他凑过来蹭你,你伸手用拇指轻轻磨他被你亲得红润的唇瓣,把他更进一步按在门板上,一边哄劝一边安抚,再次伸手去抚慰他的勃起:“再等等,哥哥,再等等。” 宋启明高潮时,你用手挤弄着他的玉茎,你的坚硬隔着裤子戳着他的腿根,却并不侵犯。他在你怀里发着抖,你侧过头去轻轻咬他的耳廓:“再等等,哥哥。这一次,我要让你最完整、最幸福。” “所以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喜欢的人就是我?”事后你跟宋启明一起洗了澡,你把人抱上床,用被子盖住他,搂着他有一下没一下的亲吻。他被你弄得有些痒,轻轻拍了拍你的背,轻声道:“那天,我听到你跟母亲说话了。母亲想撮合我们,你却那样强烈地拒绝了她,我以为你只是把我当哥哥。我便想,如果你有喜欢的人,我当然不能做那个绊住你的挂碍。” 你垂下眼把玩宋启明的长发,玩了一会儿觉得有点无趣,便干脆抓过他的手,将他的手指放在唇瓣轻啄:“那你今天为什么又要……” 宋启明眨了两下眼,虽然都跟你做过了,但提到自己的大胆行为还有些不自在:“那天母亲提到你跟郑家公子的亲事,我本来想……但我……” 他突然猛地把你抱紧怀里,像是惊惧又像是拼命挽留,声音坚定但说得极慌乱:”我不能,我本来想放手但我不能。我没有喜欢别人,薇薇,我只喜欢你,第一眼见到你我就喜欢你,你不知道你分化成天乾我有多高兴……我受不了,我以为我能看着你娶了别人但我只要一想到你身边会有别人就害怕得睡不着觉。你刚刚为什么要皱眉?我以为你不喜欢我……你不要其他人好不好,你娶我好不好?我爱你,薇薇,我爱你,我爱你……” 你轻轻拍着他,将他的腺体含在口中慢慢舔舐,直到他的慌乱逐渐被动情替代。 “我不会娶别人的,哥哥,我永远只会喜欢你。我皱眉是因为我太爱你了所以心疼你,我之所以会那样对母亲说,只是因为我不想让你被恩情负累,我不想让你觉得是因为被我接回了家,就有必须嫁给我的责任。我只是想让你自由,过你想过的生活,嫁给你想嫁的人。虽然放你走很痛,痛得我心都要裂开了,我的血都要流尽了,但只要你想走我就会放你走,我不会娶别人,我只是……不能拘着你。” “没有什么恩情或者责任,薇薇。”宋启明微微推开你一些,直直往进你的眼里,你能看到他的眼里有烛光反射的火焰,他的爱如有实质的烈烈燃烧,“我一直都是自由的。跟你在一起就是我想过的生活,你就是我想嫁的人。我不会走,我只想一辈子做你的哥哥、做父母亲的儿子、做你的夫婿。” “好。”你的指尖轻轻滑过宋启明的眉眼,他在你的指下笑得宛如春光漫山,“我爱你,哥哥。嫁给我。” 果然如母亲所料,他们才在别庄上住了一个多月,便又回到了春城,如愿地cao办起你们的婚事。 你迎娶宋启明的婚礼十分盛大,花车游街、唢呐傩舞,红妆从城东铺城西,流水宴摆了三天三夜。 洞房花烛夜那天你们都没有喝太多酒,你携着宋启明推开贴着大红“囍”字的房门,红烛明灭,你把他按在梳妆台上,用温热布巾拭去他面上脂粉,亲吻他蝴蝶般扑闪的眼睫。 亲着亲着你突然将他抱起一把放在床上,你解着他的衣扣,他剥下你的外衣,红帐落下,将两具赤裸的身体掩在幕后。 空气里酒香、蔷薇香和葡萄香交混,宋启明长发散了一床,他绝色的容颜给大红喜被衬得愈发娇艳。 “薇薇,”这里安然长大的宋启明比曾经经历过太多苦难的宋启明要更加放得开,他将你拉下来,故意用小腹去蹭你的下体挑逗你,“我要,薇薇,我想要。” 你笑了起来。你知道这个宋启明只是胆子大,但单纯得像一张白纸:“母亲教过你吗,你就敢这样勾引我,哥哥?” 宋启明笑着摇头,只是说:“母亲要教,我故意没听。我要你做给我看,薇薇。” “一会儿哭了我也不管哦。”你故意吓唬他,抬起宋启明的一条腿,从他的膝盖内侧开始舔吻,渐渐沿着向上。 你越往上宋启明就越瞪大了眼,他想要瑟缩,腿却被你抓住;他攥住床单,无措的喊停声渐渐被情动的呻吟取代:“哼嗯,嗯~” “别,薇薇,那里……不能……” “什么,不,嗯……呜,别这样,什——啊~!” 宋启明还失神地躺在床上颤抖,他的身下泥泞一片;你从他腿间抬起头,唇上还有yin靡水光。你坏笑着凑过去吻他的脖颈,见他慢慢缓过劲,便继续下去。 “不要了,薇薇,这太……”春情将他的双颊染成酡红,宋启明眼里还有些潋滟水光,有些畏缩的摇头,你却不容分说地架起他的双腿:“现在不要不可以哦,哥哥。明明还没有正式开始呢。” 你托着宋启明的腿窝把他的双腿架在自己肩上,倾身向他压过去。宋启明的膝盖被你压到了脸侧,整个人对折起来。自从确定关系以来你最多就是用手抚慰一下他的前面,从来没有弄过他的体腔。你希望能给他留下反悔的机会,至少,让他拥有一个完整清白的洞房花烛夜,直到今天,你终于不用再等。 你将忍耐已久的阳具抵住他湿滑淌水的xiaoxue,宋启明尚是处子,并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他不明就里,伸手抓住床头稳住身形,面露惊慌神色:“那是什么,为什么要……薇薇……?” “噫——!!”你长驱直入,他被骤然闯入身体内部的坚硬钉死,发出半声不成调的尖叫。 “哈啊,嗯啊……啊~” “啊啊,哼嗯,嗯……” “慢,嗯,慢点,薇薇,嗯……” “哈啊,啊啊~~” 你把他求饶的喘息撞碎,柔软肠壁吸吮阳具发出咕啾咕啾的水声,宋启明在你身下被你随意玩弄,你一边弄他一边舔去他颊边流下的涎水,将他合不拢的嘴用吻封住。 “哈啊——!!”宋启明弓着腰,脚腕紧绷,手指死死绞住床单,你在他的身体里成结,咬破他丰饶的腺体注入信嗅将他彻底标记,在他耳边低声无限缱绻地轻道:“新婚快乐,哥哥。我爱你。” 你睡醒时外面天已经亮了,二十九岁的宋启明正坐在桌前看一卷书册,听到你坐起身的动静便走过来坐在你身边,拨开你面上的一缕长发替你挂在耳后:“累了吗?今天睡得比往常久呢,瑶英都起了。” 你愣愣地看他,宋启明见你发怔便凑过来吻了吻你:“怎么,做梦了?” 你突然捧着他的脸加深这个吻,许久,直到宋启明几乎喘不上气你才放开他,他揪着你的衣摆喘息,你却忽然说:“启明,我做梦了。梦里啊……” “要是……我能早点找到你的话……”你想起梦里破庙里的宋启明,再想想曾经发生在宋启明身上的比那还要糟糕千百倍的事情,心疼得眉头紧皱。 “是啊,要是你能早点找到我就好了。”宋启明坐在床边听你讲完这个梦,唇边露出微笑,伸手将你紧皱的眉心压平,“但是啊,薇薇。” 他低下头与你额头相抵,笑得像你梦里那样幸福又毫无阴霾:“我现在很幸福、很幸福、很幸福,千金也不换、万金也不换、就算是你梦里那个宋启明想要我也不换。” “是吗?”你抚了抚他的面颊,低声说,“……是吗。” 宋启明伸手抓住你的手把它按在自己颊边,突然问:“你为什么不高兴,薇薇?” 你愣了一下,笑道:“我没有不高兴。” “骗人。”他抓起你的另一只手也按在自己颊边,让你双手捧着他的脸,逼你直视他:“你为什么不高兴,薇薇?” 你的笑容渐渐消失,忽然沉默下来。 宋启明牵着你走到桌边坐下,你沉默着,似乎将这样的忧虑大声说出来都是一种叫人恐惧的自我剖白或者自我毁灭,好久才涩声道:“我没给过你选择。将你捡回家没有给你选择、将你留在张家没有给你选择、虽然有问过,但其实第一次要你的时候也没有给过你选择。” 你说到后来声音颤抖:“我只是想,如果我当初放你自由呢?你会不会有更爱的人、更好的生活、更加、更加……” “我怕你爱我是因为我没有给你选择,我怕你只是没有机会遇到比我更好的别人,我怕你只是以为你爱我,因为我逼你不得不爱我。”你一口气说完,光是把这句话说完就耗费全部勇气,突然不敢抬头看宋启明的神色。 你没有抬头,却听到一阵脚步声,然后是房门栓上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宋启明突然开口:“薇薇。” 你惶惶然抬头看过去,却看到宋启明就停在门边,那些一贯一丝不苟地穿在身上的衣衫此时凌乱地在他脚边散落一地。他就那么一丝不挂地站在一堆衣服里,面上有些因为赧然而染上的薄红,却大方地把全身上下每一寸隐秘都摊开在你眼前,毫不畏惧地朝你张开双臂,唇边露出微笑,缓缓说出那句话:“薇薇,你不要其他人,要我,好不好?” 梦境和现实、白天与夜晚、少年宋启明和青年宋启明,这一刻穿越一切时间空间至此全数重合。 你猛地站起身朝他冲过去,一把搂住他的腰将他揉进怀里,眼眶发热:“我爱你,哥哥,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宋启明笑着抱住你,在你耳边轻轻说:“我爱你,薇薇,我只爱你,在过去、未来、在现实、在梦里。没有恩情没有责任没有勉强没有将就,是我自由地选择了你。我绝对确信没有一个宋启明比我更幸福。” …… “我想要你。” “我只爱你。” “我最爱你。” “我永远属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