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困于牢笼(蛋:马车里,晕厥的人被弄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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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处是几乎没什么人踏足的深山老林,连条宽敞的路都没有,天然形成的山道实在崎岖得很。此时夜色暗沉,四下漆黑一片,唯见朦胧树影婆娑,能见度实在低得可怜,又需赶路,驾车人再是如何小心谨慎,马车也还是无可避免地颠簸起来。 白屿将怀中晕厥的人轻轻放倒在车中柔软的垫上,自己翻出药箱,褪下上身衣物,动作熟练麻利地开始处理自己肩头的伤口。 他实在未想到相思教的实力远比表面展现出来的要强,便连他一手培植的情报势力都无法完全探清相思教的底细。相思教不仅地理位置隐蔽,还在庄中多处设了迷阵等陷阱,而且教中高手众多,随他入庄的数十名手下几乎无人能够做到全身而退,此时更是音讯全无。 但最令人出乎意料的是这位相思教的左护法。他曾派人调查此人的信息,手底下的人呈上来的情报与今夜见到的实际情况不太一致,他手底下的人已好几年未曾出过这样大的纰漏。 这位左护法不光是相貌与情报不符,而且看起来与相思教主的关系并不一般,两人并不如传闻中描述的那般水火不容。同时,他也并不知晓原来殷池野的武功竟与自己不相上下。是以,他与人打斗时稍稍有些轻敌,甚至因此受了不轻的伤。 相思教中高手众多,他在与殷池野打斗之前确实是受了些伤,但那些人他还能够应付,所以受的都是轻伤,并不碍事,真正打击到他的还是他心心念念的人对自己的态度。若不是他还清楚地记得对方被下了蛊,那时说不定正被左护法cao纵着,他实在不知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后来他忆起在地宫之中,对方蛊发时会晕厥,便打算拖延时间,到时趁人虚弱将他劫走。与此同时,他觉得这位左护法实在碍眼,老早之前就想与他打一场,此番正好新仇旧恨一同清算,便提出与人切磋的请求。 他自然是舍不得与沈墨对决的,他连拿剑尖指着对方都做不到。只是左护法向外界透露出的信息一直以来都是“武艺平平无奇,远不如相思教主”。与这样一位武艺并不高强的人实在没什么好切磋的,他若是贸然向人提出决斗的请求,恐怕会招致怀疑,反而不美。 如他所料,这位左护法果然替沈墨应承了下来。他开始时确实有些轻敌,但后来便不得不全力以赴。他前头就受了伤,与人对打的同时又要分神时刻注意沈墨的情况,难免有些体力不支、力不从心,渐渐便落了下风。 恰在此时,沈墨那边终于有了情况,但殷池野也许是出于想在心上人面前好好表现一番的心理,十分专注于和白屿打斗,同时也因为他是背对着沈墨的,所以并未留意到。白屿知晓自己不能再拖,只能速战速决,便故意卖了破绽被人刺了一剑,引得殷池野松懈下来,接着便使出“白虹”快速近身,看似针对殷池野,实则是想趁人退避时劫走沈墨。 虽被人当场看穿心思,但好在他最后还是成功了。 白屿沉默地包扎完,套上衣物,将药箱放回原处之后便坐回人身边,伸手将对方重新搂进怀中,让他的头颅枕在自己的膝上。他伸出手指轻轻触了触对方的额头,而后缓慢而轻柔地顺着面部线条往下一寸寸描摹,像是要将对方的容貌深深刻进心底,目光深沉而幽暗。 他该拿这个人怎么办呢? 分明是对方先招惹的自己,却在缠绵一夜之后无情将他抛弃,还生怕自己会纠缠于他,拿莫须有的心悦之人来搪塞自己。 他查到对方根本没有所谓的“师弟”时着实高兴了好一阵,同时也有些失落难过。他庆幸对方并无心悦之人,同时也失落于,就算对方没有心悦之人也同样看不上自己,更难过于自己爱上的竟是如此薄情寡义风流成性之人。 但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他其实也并不在乎,心悦便是心悦,并不会因为发现对方竟是如此不堪之人而发生任何改变。他甚至打定主意,两人重逢之后他要使尽浑身解数好好地追求对方,最好能让对方也心悦自己,然后再也瞧不上其他的人。当然,在这过程之中他也丝毫不会给对方任何可以“风流”的机会。 他自知将人惹恼,便计划着放缓脚步,一步一步循序渐进,先着手解决自己这边的事情,给对方喘息的时机,不至于将人逼急。然而半月以前收到的那份来自于左护法的“谢礼”将他的计划全盘打乱。 他自然也学了蛊术,还曾借助手里养的追踪蛊从绝人谷一路追在沈墨身后,跟着人进城,还能清楚地找到对方的位置,但这蛊虫超出一定范围之后便失去了效用。 他不知晓穆虞如何炼制的蛊王,亦不知晓它的具体用法。他回去之后翻阅典籍才知原来雪粒子应是要养在他人身上,两人进行体液交换之后才能压制沈墨体内蛊虫的生息。 他担心沈墨体内的蛊并未完全得到压制,担心他会有危险,左护法会对他不利,只好临时调整了计划,加派更多人手搜查相思教的信息,终于赶在沈墨蛊发之日成功带人潜入相思教。 他派出手下探查教主所在地,若是遇上人蛊发便将人带走。但殷池野很快便发现教中来了一帮不速之客,派了人截杀他们。与此同时,他的一位手下恰探查到沈墨与殷池野在一处,他便立即带人杀了过去。 他心急如焚,一路过五关斩六将,披荆斩棘而来,数十名精英手下几乎都要全数折损于此。哪里知晓,他不过随意抬眼透过窗棂往里一瞥,见到的竟是那样一副情景—— 他心心念念的人正乖顺地靠在别的人身上,与人吻在一处,吻得忘情投入、难舍难分,连他就站在窗边也丝毫没有发觉。 那一瞬间,他心中的愤怒与嫉妒几乎要冲破理智的防线,但最终还是被他死死抑住。他不断在心中宽慰、告诫自己,那个人只是被蛊虫cao纵了,并不是真心如此,他不能冲动坏事。 即使如此,他还是险些失控,更是在对方对他说什么“我不认识你,也从未与你有过什么牵扯”时,被深深压抑在心底的阴暗情绪彻底爆发—— 江湖谁人不知相思教主武功卓绝独步天下,堪称第一。而与武功一齐为人所知的,是他的“风流美名”。他并非消息闭塞之人,自然听说过相思教主的大名,但从未接触过对方,也不知晓对方的真容。在绝人谷与人初遇时,对方温润宽厚的模样更是让他怀疑起传言的真实性。 更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对这个人——这个之前从未见过的、与他立场相对的人,一见倾心。他从未体验过心动的感觉,面对心上人的好意,竟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同时也深知不能轻信他人,于是下意识地便以笨拙的方式推拒着对方。 未成想,他对人的防范与戒备竟是连一夜都支撑不了,当晚便神经松懈地睡着了,甚至睡得相当安稳,比过去的任何一晚都要舒适。第二日他从对方怀中醒来时,便知自己是彻底沦陷了。 即使如此,他其实也并没有想对对方做什么,他当时的顾虑实在太多。若非是他出了洞xue恰碰上自己的仇家——武林盟那帮人,不慎受伤之后又被那奇怪的树枝刺了一下,接着机缘巧合之下掉入一个坑洞,循着密道进入那洞xue之中,然后又发生了后续的事情…… 他实在没有想到两人会有这样的发展。更是在对方亲自用手帮他疏解欲望却又横剑挡在他身前时,他忽而便萌生了一个想法——他想要这个人,不想让对方离开。 而这个想法更是在对方将他弃如敝履、甚至当着他的面与旁的人拥吻在一处、说与自己从未有过什么牵扯的话时,得到了更近一步的强化——他想独占这个人的全部身心,想将他藏起来,藏到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不管是出于自己的私心,还是为他的安全着想。 但是对方一定不会答应。 白屿静静凝望着对方温润的眉眼,小心翼翼地护着人,尽量让他能够睡得舒服一些。但山路到底还是崎岖不平了些,而且身后还有追兵,驾车的速度实在平缓不了,马车便整个颠簸得不行,人靠着车壁都能从这头撞到另一头。 他见人眉心折起,实在睡不安稳,只好将人微微抱坐起来,让对方的头颅靠在自己的肩颈上,将人紧紧揽在怀中。 但如此一来,受罪的人反而变成了他自己。对方暖融而均匀的吐息时不时就会吹拂到他喉间的凸起,柔软的嘴唇也会在马车忽而剧烈颠簸时狠狠地磨蹭过他的脖颈与锁骨。 对方尚处于昏迷之中,此时做出的一切动作虽非本人意愿,但这未免也太折磨人了。 白屿喉头不住来回轻滚,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如坐针毡地忍了半晌,到底还是将人捞了起来,垂首轻轻地印上对方柔软的唇瓣,微微启唇探出舌尖来回轻轻舔舐。 晕厥之中的人并不知晓白屿竟当真会趁人之危,顺从地靠在对方身上。只是有些不堪其扰,才舒展的眉心又微微地蹙了起来,喉里轻轻地溢出几声细弱的抗拒呜咽。 此时分明尚未完全解除危机,后方还有敌人穷追不舍,车夫更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与敌方周旋。而马车内,白屿却是越吻越投入,舌尖灵活地探进对方口中,轻柔扫过齿列,而后含住对方的唇轻轻地吮吸起来。扣在对方腰上的手掌也不由自主地滑向对方身下,如游鱼一般从衣襟的敞口之中钻入,指尖在人细腻的肌肤上轻缓摩挲来回游走。 到了此时,马车的颠簸与马蹄飞奔的哒哒声响已算不得什么扰人清梦的事物了。尚处于昏迷之中的沈墨被人sao扰得微微地摇着头挣扎起来,纤长浓密的睫羽如蝶翅一般轻轻颤抖着,嘴里也发出几声梦呓一般的单音,有些像是要醒过来一般。 白屿见状立时停下了动作,将探入对方衣襟之中的手抽了回去,又稍稍整理了一下两人身上微微有些凌乱的衣衫,而后规规矩矩地放在身侧,微偏着头看向别处,做出一副正襟危坐、泰然处之的模样,然后悄悄地竖起耳朵留意着对方的动静。 然而等了许久,对方除却初时轻轻地哼了几声之后再没有其余的动作,安静柔顺地靠在他的臂弯之中。 白屿轻轻地舒了口气,有些庆幸的同时又莫名有些失落。他未经人允许擅自将对方从相思教中带走,甚至还想趁势将对方藏到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若对方在此时醒来,恰被人发现自己趁人之危,甚至察觉了自己的意图,然后再一次将他抛弃……他大概会不顾人意愿强行将对方带走,但如此一来,他们之间的距离便越发远了。 同时,他也有些期盼对方能在此时苏醒,叫他发现自己就是这般会趁人之危的卑鄙无耻之徒,叫他知晓自己就是想将他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知晓的心思,想让他全身心都属于自己,再也没有机会瞧上其他的人,然后“往榻上带”。 他甚至想一股脑地将自己所有最坏、最丑的一面都暴露在对方眼前,告诉他,“我就是这般不堪的人,你待如何”。当然,问是这么问,他决计不会让对方有任何拒绝自己的余地——即使对方亲口对他说后悔招惹了自己,他只会软磨硬泡地逼迫对方接受他——他不可能会放手。 当然,他最希冀的还是对方醒来以后会用温柔而深情的目光注视着他,甚至还会轻柔地吻他……就像那晚在洞xue之中做的一样。 白屿兀自胡思乱想了好一阵,浑然不知马车已缓缓停了,直到外头驾车的人轻声开口,“公子,白凤庄到了。” 白屿适才如梦初醒,抱着人下车,快步跨入门槛,朝着自己的寝居走去。 …… 待沈墨醒来时已是第二日了。他抬眼见周遭环境全然陌生,心头立时涌上不妙的预感,连忙敲出系统,“我这是在哪?发生了什么?” “恭喜宿主,你被绑架了。”系统很快回话,机械的电子音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我被谁绑架?殷池野?为什么?我记得我去了他屋里,然后……啧,想不起来了。”沈墨眉头轻蹙,须臾,他摆了摆手,掀被下床,“他好端端地绑架我做什么?这也是剧情吗?他都已经是左护法了,教主又不管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这还有什么好谋权篡位的?我——” 系统听他盲猜着殷池野绑架他的目的,丝毫不考虑换一个人选,终于忍无可忍地打断道,“谁跟你说是他了啊。” 沈墨动作一顿,“那是谁?……白屿?”系统给予肯定回答之后,他像是整个呆住了一样,半晌没有一点反应。 系统见状不由轻叹一声,“宿主,问你一个问题。” 沈墨闻言适才回过神来,连忙站起了身,一面满屋子四处寻找自己的衣物,一面慢吞吞回道,“……什么?” “你当真对白屿无意?” “你有病没病?”沈墨抓着外衫的手指微微一颤,像是被踩了尾巴一般莫名暴躁起来,语气一下变得差劲,“我当然对他无意!我对谁有意都不会对白屿有意!” 系统瞅着人红透的耳根,诡异地沉默了一下,心道,“宿主该不会是恼羞成怒了吧?”但它见人这般反应只好换了话题,“那你还是想想办法从这里逃出去吧。” “逃……?我被关起来了?”沈墨一下捕捉到了系统话中的不对劲之处,成功地被转移了注意力,一面整理着衣物,一面抬步走向门口,正欲将门拉开时,他听见一阵金属撞击摩擦发出的刺耳声响。片刻后,房门从外头被人推开。 灿烂霞光瞬时如瀑倾泻而进,沈墨不由抬袖掩面微微后撤了几步,待放下来时,房门已被人阖上,站在门边的白屿正垂眸望着他,目光幽深而复杂,微启了唇,面无表情道,“教主大人想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