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牢狱之灾(禁锢、sp)
萧衍说的是把孟胄“押进牢里”,但那种牢房也不是普通认知上的监牢——那种地方臭气熏天不说,甚至还可能有蚁鼠出没。 这里的“牢”是专门用来幽闭犯错妻妾的禁室。禁室的底部会铺着柔软的棉被,一旁还会点着香薰去除因长久不见天日而带来的闷湿,顶端开着几个小孔疏通内外的空气,在里面呆了几天后出来身上还是干干净净的。要说有什么不好,就是那间禁室只有一截小臂般高,宽度也只刚好够一个成年男子躺下,关进里面便只能保持着仰卧的姿势,最多简单活动下手脚。 那间禁室开在最西边的一间小屋里,正经的地方只占了大约一人大小,剩下空间都是用来进行附加的刑罚的,除了日常清扫外无人会往那处去。 孟胄毫不反抗地跟着往屋里走。 里面已经点上了除味用的愒车香,浓郁的香气盖住了长久无人的腐败味道。夏日暑高,侍人们正在铺着一床真丝制成的衾被,不至于闷得厉害。rou眼可见的地方已经摆上了许多盆冰块,让本就不甚炎热的山上更显凉快。 刑官见孟胄进来了,翻阅着刚送来的规矩册子道:“庄主没有另外定刑,就按例来吧。” “是。”孟胄也不是第一次进这件屋子,对里面的规矩很是熟悉。 他快速脱下身上的衣服,伏在堂中央的春凳上。 禁室里例定的罚是八十的杀威棒和每日早晚各三十的例罚。虽然数目吓人,但用的是轻薄的竹板子,倒不如月罚时用的大板那么厉害。 那边侍从已经举着板子高高打了下去。轻薄的竹板落在臀rou上发出巨大清脆的声响,离开后皮肤还是原来的颜色,要再落上几个轮回才会渐渐泛红。 孟胄一开始还听着这样的响动,心理觉得羞耻。可挨的数目多了,身后也变得火烧火燎起来,他没有心思再去想别的事情,满心满眼只念着快些熬过这难熬的板子。 他咬牙忍着不断叠加的痛楚,额上落了滴汗下来,啪嗒一声低到椅面上... 身后肿得越来越高,每一下都落在同一处地方,印出一道五指宽的红痕。 终于,八十下罚完了。 刑官带上羊皮手套,将特制的药膏涂抹在孟胄的红臀上,再大力揉捏进rou里。 本就火辣辣的臀揉进了这种药后变得更加火热,孟胄甚至觉得身后贴着个火炉,把他的屁股放在火里面烤。 揉完药只见孟胄出了一身的汗。 刑官又拿了块温热的毛巾给他擦去身上细密的汗水,才拉上禁室的门,“请正君进去吧。” 小小的黑洞甚至还不到孟胄的膝盖,烛光只照亮了靠外面的那一半白色锦被,再往里望去就是一片昏暗。 孟胄深吸口气,慢慢躺倒在地,手脚并用地挪了进去。 当他的身体全部进入后,“哐当”一声,铁门落下——所有的光亮都被隔绝在外,里面有的只是无际的黑暗。 骤然坠入暗色会给人的心带来巨大的压迫感,孟胄急促地呼吸着,长久都没觉得憋闷才让紧绷的情绪慢慢舒缓下来,开始自发地做着深呼吸。 他尝试弯曲膝盖,只动了一小步就撞上坚硬的铁壁,发出些细微的声响。身后的伤切实压在地面上,冰凉的锦被倒很好地抚慰了炙热的伤口。 进来时太阳还未落下,而只有太阳再次升起时自己才能离开这块狭小的地方获得片刻喘息。 想到这,孟胄长叹口气,闭上了眼睛。 夜晚显得尤其漫长,时间仿佛被拉伸成了往日里的数倍,慢慢悠悠地往前走去。 孟胄已经醒了好久,他数着寂静空间里唯一的声响,数到他都快听不清那道时而清晰时而憋闷的声音,那扇铁门才终于被拉了上去。 刑官的一张脸探了进来,带着些谄媚的笑说道:“正君,该是早晨的罚了。” 尽管刑官的身躯挡去了大半的光线,孟胄的眼睛还是不适地眯了起来。他眨了好几下眼,才适应不算刺眼的光线。 再次从禁室里挪了出来。远处已经微明,朦胧的圆月挂在近端的天上,等着明亮的太阳把它替换下去。 原来天还没亮啊。孟胄叹道。 他身后的伤涂了那种药后肿得更加厉害,整个屁股像发面馒头般膨了起来,稍微一碰就是撕裂般的痛。 早上的三十下还是和昨晚一样的力道。相同的板子打在相同的地方,感受到的疼痛却是昨晚的数倍。 终于在板子落到二十二的时候,孟胄没忍住躲了一下,板子在完好的臀侧留下一道白痕。 刑官有些懊恼地看着已经挪回原位的屁股上那道刺眼的痕迹,说道:“把那两处也罚了,每边各四十。” 被打的人觉得难熬,打人的却是手起板落,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完成了所有数目。 孟胄甚至没怎么活动过有些麻木的身子,就又被赶回方寸大的禁室里。只是这次他不能再侧着臀部妄图减轻身后绵延不绝的痛,因为从一边的胯骨到另一边都红了个遍。 到了晚上,他终于觉出些饿来。 他一直躺着,小腹无可避免地往下压,使得两块肋骨突出得有些吓人。 等挨过了晚上的板子,再躺回禁室中时,饿意显得更加明显。孟胄吞了下为数不多的唾沫,舌头舔过已经起了皮的双唇,心里暗暗叫苦。 之前萧衍虽然对他百般刁难,但也从未饿过他。就算是用管子直接从喉咙里灌下去,胃里还是是满着的,现在这般感受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到了又一个早晨,孟胄都有些站不住了。他踉跄着跌倒在凳上,甚至觉得后面在砸着一坨毫无知觉的烂rou,耳边嗡嗡作响。 虽然说的是三日,但时间是按整日算的。也就是说第一天下午共傍晚的时间不算,要再呆到明日凌晨才行。这般看来,竟是连一半时间也没到。 孟胄吞咽口水的频率越来越频繁,腹中的饥饿与口中的干渴却没有丝毫缓解。他知道仅仅绝食水三天死不了人,但跳得越来越快的心脏还是暴露了他的恐惧。 在铁门再一次被拉上的时候,孟胄甚至需要停下喘口气才能继续往外爬去。 这次亮了满屋的烛火使得眼里流出了生理性泪水,一片水雾中,他似乎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嘴里不自主地说出两个字:“家...主...” 萧衍正坐在椅子上,照在他身上的昏黄烛光使得整个人透着种暖意,他像孟胄招了招手:“过来。” 孟胄膝行着前进。他看不清眼前的路,直到身体撞上了一处坚硬才停了下来。他全身无力地伏在萧衍膝上,用手抹去眼里的水后,才抬起头,喃喃道:“家主...我不是在做梦吧?” 萧衍的手摸上孟胄的脸,掌心带着真实的温度。他叹了口气,“瘦了。” 孟胄听见这话,第一反应竟然是觉得萧衍嫌弃他没以前好看了。他赶紧低下头,却见萧衍的手拿起了地上的一个盒子。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牛rou面,顶上撒着翠绿的葱段。面的香味共rou的香味一齐往孟胄鼻子里冲,让他不由咽了下口水,肚子里发出巨大一股声响。 萧衍笑出了声,夹了一筷子面递到孟胄嘴巴。 “...不是要绝食三日吗?”孟胄说这话倒不是为了抱怨,他只是觉得萧衍不会这样朝令夕改。 萧衍本来也是想真的罚他三天,断断对方对自己的妄想。但在房里越想越觉得不舒服,还是遵从本心带了碗面过来。不过话肯定不能这么说。 “是不想吃的意思?”萧衍难得说了句俏皮话,手还顺势往后缩了回去,只是从嘴角上扬的弧度能看出他并没有生气。 孟胄赶紧伸手拉着萧衍抚在碗底的手,小声道:“没有,想吃的。” 他一点点地吃着萧衍喂来的面条和rou粒,觉得自己像是回到被母亲喂食的孩童时代一般,有人照拂的感觉让眼角都有些发酸。 孟胄也想着要不要自己吃比较好,可他贪恋这一刻的温暖,直到小碗见了底都没说出口。 碗里的面夹了七筷子就没了,只能让人吃个半饱,但对孟胄而言已经是雪中送炭。他回味着嘴边的香味,眼神不时往里面还剩了一半的赤红汤底望去。 萧衍看出了孟胄的意图,却笑着地把碗放回了桌子上,提醒道:“汤就别喝了,不然想如厕可只能憋着。” 这话一出,孟胄瞬间什么想法都没了。他小腹已经鼓了起来,要不是这几天一直都没喝水,一定不可能撑到现在。 萧衍活动下端着碗有些麻的左手,说道:“转过去我看看。” 孟胄听话地转过了身,撅起挨了百计罚后肿得厉害的屁股。 萧衍伸手上去按了下,听见趴伏着的人吃痛地嘶了声。 “很疼?” “...还好。只是奴没反应过来。” 萧衍笑了下,也不想去探究。他拿出瓶真正消肿用的药膏,轻柔地给孟胄涂上,才说道:“之后的罚都给免了,再去里面呆个两天,到明日晚间来接你。” 萧衍带来的不愧是最好的药,刚涂上身后就觉一股清凉,多日来折磨着自己的涨热消失地无影无踪,更是有一股暖意从胃里一直暖到了心里。 孟胄要的从来不多,只是萧衍指缝里施舍下的一点恩惠,他就甘之如饴。 这次时间过得似乎尤为的快。 似乎只回忆着萧衍流露过的点滴温情,没一会就听见耳边咔哒一声。 孟胄匆忙地穿好衣服,跑出屋外,就看到了院里那个提灯等候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