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二 渡劫(剧情章/不后悔吗/骗局/你可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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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遥和师姐交待了几句,顶着莫欢一意味深长的目光,磨磨蹭蹭地往家里赶。 她走的时候正过午时,这会儿连日头都落山了,女孩从炊房中打了些易消化的暖热吃食,犹豫再三才踏进家里。 屋子里静悄悄的,她把手搭在房门,停顿了一会儿才轻轻推开。 郁秋还维持着下午的姿势一动不动,如凝固的雕塑般待在原处,半边脸颊被窗外余晖映上浅浅一层的柔光。 身形单薄得像随时要消散在空气里。 听闻声响,他微微一颤,极慢地转过头来,那双乌木般漆黑的瞳直直撞入她眼中,苍白的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洛遥别开眼,走过去把木托放在床边的柜子上,“吃点吧。” 她盛好粥水,把碗勺一齐递过去,两人间的静默僵持了好一会儿,到她心里打起了退堂鼓,郁秋才伸手接过去。 女孩看了会他小口抿着粥水的样子,魔尊喉结滚动,垂下了早日里带着冷冽的眼睑,面色平淡地吞咽着吃食,她又不由想起了酒楼里的事,一时间脑子乱哄哄的,只好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发呆。 到碗碟碰撞的声音响起,她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郁秋蹙眉看了她一阵,似要开口,洛遥赶紧地抢在人前堵住了他的话头。 “我晚些要去渡天劫,”她道,“你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告诉师姐,她一会儿便过来。” “……”郁秋顿了顿,眉目冷淡,轻轻垂落,“不必。” 洛遥瘪瘪嘴,却也没因着他的拒绝灰心,她自顾自地道:“早上用过的东西我给你留着,等给你净了身我再走,”女孩叹口气,还是习惯性的换上哄人的语气,“你乖一点好不好?” 郁秋面色复杂地看向她,眉眼间尽是不解:“你到底……” 他实在是看不透她。 习惯了被伤害和索取,他见识过的人中难能有不对他怀抱恶意的,纵使平民百姓也惧怕着传闻中凶煞一般的他。 哪怕形色人群中亦有如古家夫妇一般够坚守本心者,但洛遥和他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她像一道炽热而剧烈的光,直直地劈进他黑暗一片的世界里,灼伤了他自以为早就冷冻的心脏。 而他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什么?”洛遥绞了绞背在身后的手指,“那个……早上的事,我和你道歉,我不该那样子说的,对不起。” 她回来时候打了一路的腹稿,想着如何也要让他听得进去:“你也别总是气我,如果你是在试探我的态度——我没有后悔过救你回来。” “还有你在意的那个问题,”她耳尖发热,还是认真的说了下去,“我是第一次做这些事情……如果我做的不好,你可以教我,好不好?” 就是这样。 明明都是他的错,她却能把责任全揽在自己身上。 “是因为,”郁秋抿了抿唇,“你可怜我?” “啊?”洛遥愣了,怕他又钻牛角尖,急急否认道,“我没有……” “对你来说,这和捡回街边的小猫小狗没区别是吗?” 她疑惑地把这句话反复颠了个味,才无奈的发觉绕来绕去,郁秋纠结的始终是同一个问题。 “有些事情……”她低下身子,回看向他的眼睛,察觉到郁秋僵硬的身体往后躲了躲也没生气,“不一定要有理由才能做。” “我也说不清带你走的具体理由,也想过这样会给神医谷带来麻烦,但是我看到了。” 女孩放大了的秀脸端着一副认真神情杵在他面前,他不由别开视线抓紧了衣角:“什么?” 她能看到的只有那时惨烈yin乱的情景,所以…… “你的眼睛。”她答,思绪也似乎随之回到了那双灰沉无光的瞳孔中,女孩嘴角弯出好看的笑,“照现在看,我这个决定还是对的不是吗?” 满意地看到郁秋眼中的困惑愈发浓重,洛遥“噗嗤”笑出了声,她随手收起了一旁的碗碟,心情颇好地朝他笑道:“我去浴房准备好,一会便带你过来。” 说罢带着些得意地大摇大摆出门了,无论如何,今天揍了人,还在这家伙这扳回一局,倒算上是大获全胜。 - 渡劫涯。 洛遥有些紧张地走向天雷石。 修士到达无人之境后,每突破一个境界都要渡不同威力的天劫,她上一次渡劫还有师父的陪伴,天雷次数也只是寥寥三道,这次应该会递增到九道。 她明白自己如今的体质和状态,想着九道雷劫是能扛过来的,谷里医修居多,两位护谷的灵修爷爷虽已到达了大乘期,但突破后的十余年里始终不得要领,前段时间也告知她二人要出一趟远门,让她自己千万当心行事。 谷里已经很久没有突破到无人境界的灵修了,她深吸了一口气,开始运转周身灵力,去突破在郁秋无意帮助下到达的瓶颈。 灵境缓缓地筑起,周围深林山谷中的灵气一缕缕地涌向她,天色也开始变动,黑厚云层闪过几道噼啪白光。 - 莫欢一支着下巴,有些忧心地看向窗外异变的方向,她已是谷里除洛遥外天资最高的医修,但如今也不过才到了无人之境罢了,自家小meimei一向厉害她是知道的,虽然洛遥拍着胸膛和她打包票不会出事,她也不免多想几分。 房间里另一位主人却始终不声不响的,她也没好上前搭话,魔尊低着眉眼盯着被褥发呆,莫欢一悄悄瞧了他一会,几乎能肯定他这一个多时辰里连动作都没变换过。 到第一道天雷劈下来,她就完全没心思再去观察郁秋了,第二三道紧接而至,把半边天都映成了紫白色。 只是突破合一境界的天雷,威力会这么大吗? 她自己没有经历过,便也不知道确切的,只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莫欢一皱眉数着,后续劈下的雷劫间隔长了许多,到第九道雷劫落下,她才稍微放下心来。 但她很快就不这么想了。 天色还在闪烁,远方黑云翻滚,夹杂着耀眼闪电,狂风号作,似是在酝酿下一道滚滚雷声。 “这不可能——”她站起身来,不敢置信地看过去,雷云仍然没有散去,闪动着的电光噼啪作响,似乎是昭示着这场劫数并没有完结。 “怎么了?” 清冽陌生的声音倒像把利刃般,把她从混乱一片的思绪中割离出来,自她进了房间起一字不出的人蹙眉抬眼,正看向窗口的方向。 她无端的从中听出几分担心来,现下却也没有别的可以求助的人,想起魔尊也曾是年纪最轻的大乘期修士,她疾病乱投医地问道:“你知道什么情况……天雷的次数会增加吗?” “……”郁秋明显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似的凝了语气,“带我过去,我能帮她。” 莫欢一没想到他会提这种要求,顿时有些诧异,她迟疑道:“可是你……小遥渡的是合一境界的雷劫,我没办法……” 她修为不及洛遥,更枉论带着个和凡人无异的魔尊靠近天雷石,远处爆裂的下一道天雷声却和郁秋淡淡的声音一齐响起:“你不想看她出事吧。” 她一下子不做声了,郁秋收回投向窗边的视线,转而看向她。 “尽量靠近些,我自己过去。” - 洛遥被这突如其来增加的天雷劈得心神俱震,竟一下没守住灵元,从喉管里呛出一口鲜血来。 她在剧痛的余震中艰难地撑开眼皮,腹中内丹滚热得像是要炸开,上下牙齿止不住的打颤,她忍不住在下一道雷劈下前痛骂了声。 这狗日的玄灵根。 到十三道雷落下时她已经没有力气骂街了,眼前一片恍惚,女孩狼狈地俯趴在地上,背后是还在蓄力的天劫,她嘴唇干裂发颤,可四周既没有能帮助她的师傅长辈,更枉论那些已经碎裂的抗劫的法器。 我要……一个人死在这里了吗? 她无端生出些惶恐来,几近虚脱地撑起自己的身体,连抬手抹去唇边的血迹都变得困难,浑身麻木不已,连喘息都变得艰难,再不重新筑出灵境,她丝毫不怀疑自己连下一道都抗不过。 疼。 比她从小到大受过的任何一次伤都疼。 眼前灰蒙一片,仿佛置身于被村里孩童关在小屋的时候,她也非天生就能勇敢的回击,她也期待着有人能挡在她身前,为她拉开那扇沉重的,根本不可撼动的门。 指节用力得似乎要嵌入石壁,洛遥一遍遍地回想着还在等待着她的大家,试图再挤出几分气力来应对下一道天雷。 师傅师娘、安安、师姐、神医谷的大家、郁秋…… 郁…… 郁秋!? 她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有些摇摆的人影,大概是双腿还没恢复完全,向她靠近的身影还有些踉跄,却始终没有停下。 愣怔间男人已经走到她身前蹲了下来。 “你疯了!”她一身狼狈,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骂道,“下一道雷就要来了,不要命了吗!” 郁秋却低低笑了,弯下身子好生打量了她一番:“倒难看你这么狼狈。” 他垂下眉眼来看她,洛遥快急疯了,抬起一只手试图推他走:“走啊!你——!” 郁秋反制住她的动作,又伸手把什么递到她面前。 女孩倏然愣住了,映入眼帘的是一把精致小刀,微端坠着一朵琉璃叶,是师姐的防身用具,此刻刀尖沾着干涸的血迹,刀鞘也不知所踪。 “你就不好奇,我怎么能到这边来?”他带着笑意,温声问道,“洛谷主真的将我这魔头当废人了?” “我用这把刀结果了那女人,”他有些好笑地看着洛遥倏然僵住了的表情,“她心系你的安危,根本没对我设防。” “不可能!”她打开他的手反驳道,只觉得这人实在是荒诞得无厘头,“你别闹了!” 郁秋也不恼,他轻描淡写地抬头看了眼还在蓄力的雷劫,轻声道:“怪便怪你太天真了,什么人都敢往回带——你如何知道我没有别的法子联系上曾经的旧部呢。” “洛谷主,你真当坊间传闻尽是虚假的吗。” 女孩难以置信地摇头,她混混沌沌的脑子这会儿歇了工,根本分辨不出他说的是真话假话。 “有意思吗,特意跑来骗我。”她看向郁秋的眼睛,看着魔尊似乎是蹲累了,在她身前换了个姿势跪坐下来,听闻她问话后更是敛了面上笑意。 女孩脸上被蹭得灰一块黑一块,头发凌乱的打在颊边,只剩一双黑白分明的明亮眼睛,正死死盯着他不放。 他漫不经心地抹了把刀身。 “这刀是她贴身携带的重要之物吧,洛谷主认为,她为何无端要给予我呢?” “接下来,我还要去把你谷里的弟子有一个算一个都杀了。” “现在,你后悔了吗?” 洛遥颤抖着看他把玩着那把被保养得极好的小刀,这物是师姐父母留下的遗物,如无意外,确实不会离开她身侧。 到冰凉刀刃贴上她的脖颈处女孩也没反应过来,察觉冰冷物什贴着皮肤上下活动,她眼眶一点一点的变了红,男人生了双漂亮的桃花眸,眼角微微上挑,就是不说话,也带着点似笑非笑的意味。 洛遥浑身血液都冷了下来,悬在眼中的泪终于坠了下来。 郁秋始终关注着她的表情,到洛遥落下眼泪,支撑不住似的收回目光,才无声叹了口气。 他把那物缓缓收回来,在女孩那似是带了不甘的注视下,刀尖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地后转,刺入了自己的心口。 “!”洛遥本就被雷劫折磨得头晕,又被他三言两语骗得眼前朦胧,根本没看清他的动作。 郁秋也狠狠地颤了一下,而后抖着手将刀抽出扔到一边,趁着女孩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模样,拉开些衣襟,把她的头轻轻按到自己身前。 “喝。”他哑着声音道。 察觉到洛遥挣扎着要别开嘴,郁秋艰难地把喉间的血腥味咽下:“下一道雷就要来了,不喝我们都得死。” 女孩一下僵了住,他给自己开口子,下手倒是狠的,洇出的血色已经把素白里衣染得鲜艳,洛遥气急,一下明白这人刚才骗她玩了半天,就为了扎自己这一刀。 这个疯子! 可头顶上的威胁还是确切存在的,她就着被他抱着的姿势,尽量放轻地含上他的伤口,唇舌碰到的皮肤冰冷,涌出的鲜血却是温热的。 郁秋把她按在怀里,也累极般把下颔搁在她头顶,两人间的血契开始生效,腰间的芙蓉不知是沾了鲜血还是别的,guntang发热的要宣示自己的存在。 溃散的灵场缓缓地收拢回来,她隐约间意识到他想要做什么了。 下一道天雷很快落了下来,洛遥本想起身将他护在怀里,却不知男人哪来的力气按住她,扯到那还在汩汩出血的伤口时还闷哼了声。 “别动,”他声音虚弱,在轰隆雷声中却清晰可闻,“待着。” 后面的天雷都一一落在了他背上,洛遥被他以保护者的姿势虚虚搂着,放在她身上的手已经卸了气力,可每每当她要挣脱时却又能把她按住。 她只能惶然无助地用手按住他身上的伤口,就听郁秋气若游丝地好像呢喃了什么,却又很快消散在雷声轰轰中。 十八道。 翻了整整一倍的雷劫过后,天色才逐渐恢复正常,郁秋靠在她颈间,口中不断咳出鲜血,女孩泪眼朦胧地狠掐了自己一下,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再颤抖着替他包扎好胸口的伤。 几乎整件素衣都被暗红染了色,她的脸上和身上也尽是蹭到的干涸血迹,洛遥细看了下,才发觉他这刀虽然捅得狠,却避开了要害。 她急急地找出戒中的灵药给人灌下,魔尊已然彻底昏睡过去,被冷汗浸透的惨白脸颊冰凉地贴着她。 她背上在渡完劫后已然褪去了那阵疼痛感,但郁秋显然并没有这样的恢复能力。女孩小心地避开他背后血rou模糊的伤,过程中还不经意看到他被刀划开一道口子的手指。 想来他本来是想以十指连心的方式取血,却不知为什么放弃了这个选择,选择了最简单暴力的方法——这样刀上干涸的血迹也有解释了。 洛遥尽力放松捏紧的指节,克制自己心里澎湃翻滚的情绪,雷云散去不多时,皎月已经破开云层落下温润月光。 她无言地抱起人从地上起了身,沉默的向外走去。 在下山的出口处不出意料的遇到了在焦急地来回踱步的师姐,见她出了来,莫欢一急急慌慌冲过来确认她的情况。 你可真行。 她垂眼看了眼怀里的人,示意自己没事,莫欢一显然也看到这仿佛凶案现场般的场景,她嘴张了又合,半晌说不出话来。 洛遥已经踩上化烟,默然地御剑往回赶,师姐追上来低声解释道:“他说有帮你的方法,我才带他过来的……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她抱着人的手紧了紧,“他确实……救了我。” 师姐显得有几分愧疚:“他进山谷前问我有没有可以取血的工具,我见他划了手指试……我以为他会……”她显得有些语无伦次,“我不知道会这样……他同我说来不及了,就拿着刀走了。” 洛遥敛了声。 好半晌她才深深叹了口气,声音中全无半点渡劫成功的欣喜:“你还真是……太懂怎么惹我生气了。” 莫欢一跟着她回了医馆,看清郁秋背后的伤后也不住倒吸了口冷气,洛遥却像冷静下来了似的,开始一板一眼的给人剪开衣料,上药和包扎。 莫欢一愣愣的给她打着下手,女孩垂着头,除了手上动作不停,全程没再说一句话,榻上的人气息微弱,面上血色尽失,她却无知觉似的机械重复着手上的事情。 到能做的都做了,洛遥才有些后知后觉的抬起头看向她:“师姐……你能帮我提前请师傅出关吗?” 她声音打着颤,那双清澈见底的瞳孔却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似乎是等着什么审判一样。 莫欢一霎时失了语地后退一步,好一会才胡乱应了,踩着配剑匆匆忙忙地往外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