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伍〔闲领笙歌宴此来〕
若说先帝在世,几个儿子都住在京里那称得上是父慈子孝,可陆存梧登基后已经成年的王爷就再也没有留下的理由了。 出了正月,最近的大日子就是二月二龙抬头,陆存梧给各位太妃都晋了一品,风风光光的又摆了一次家宴。 二王最先开口,带着生母范氏去了封地。 “冯氏病了?”姜鸢听说四、五王的生母抱病的消息时正在寝殿内打珠络,不由得捏了捏手里的小玛瑙珠。 岚烟答道:“是,奴才遣人去瞧过,确实有些咳。” “这倒奇了,他起的头,临了了怎么闹这一出。”姜鸢笑道,“其他人呢?” “这等事问朕岂不知道的更快?”陆存梧从屏风外转进来。 “给朕的坠子?” “所有人都定了?” 两个人一齐问。 “是给你的。” “折子朕都批完了。” 两个人又一齐回答。 陆存梧在姜鸢对面坐下开口道:“没什么特别的,能跟着去封地的都去了,小九来信说边塞风沙大,请旨留葛氏在皇家道观。” “五王怎么说?”姜鸢捻了线,问。 “他倒很有孝心,王妃今日入宫问朕能否准他们一家等冯氏身体好些了再一起去封地,朕已经同意了。”陆存梧答道。 姜鸢微微蹙眉想了一会儿才开口:“他在等什么?” “这却不好说,朕已经让韩翃查了。”陆存梧把她放东西的小几向内一推,整个人顺势倒在她的大腿上,“不过今天老五媳妇说了些有意思的话。” 姜鸢有点紧张。 向来夫妇一体,五王妃兴许会言语间把五王的想法不经意的透露一星半点。于是她低头认真的去看陆存梧,甚至伸了手虚虚扶着他的头,怕他靠得不稳栽下去。 陆存梧表情严肃道:“她管老五叫五郎,朕突然想起你从未唤过朕三郎。” “这事?”姜鸢不禁反问。 “就这事。”陆存梧认真回答。 姜鸢嘴角抽了一下。 “叫三郎。”陆存梧不依不饶。 姜鸢托着他的头往里按了按,起身下榻。 陆存梧眼疾手快的扯住了她的袖子,道:“你若不唤也就不必去简阳坊的宅子住了。” “那陛下待如何?”她不怒反笑。 陆存梧用手指碾过布料,把姜鸢朝自己的方向拽近了点:“朕在承明殿内修了暗室,金屋藏娇未尝不可,到时候朕要你何时服侍你便要何时服侍。” 他大力扯了一把,成功将姜鸢箍进自己怀中:“想对你如何便对你如何。” 陆存梧目光灼灼,翻身把姜鸢压在身下。 “三郎。”姜鸢猝不及防的开口。 “三郎……”她又唤一声,语气更加的绵软。 陆存梧弹了下她的额头:“今日怎的这样乖?” “想住大房子。”姜鸢眨眨眼,“且三郎勇武,妾若日日侍奉恐承受不住。” 她说此等香艳之语时朱唇皓齿微微张合,yin欲盈盈。 姜鸢撑着身子去吻他,唇瓣香软,一触即分。 陆存梧低头加深这个吻,左手轻车熟路的抚向她腰间,却在解开系带的那一刻愣住了。 “可巧,癸水。”姜鸢展颜,笑得一派恣意。 这下轮到陆存梧嘴角抽了。 严寒很快消散,三月间德妃和映虚夫人相继离开内宫,崔氏领着小十一住进了笃静坊,姜端也捎信来说简阳坊的王府打点妥当。 四月初七这日,浩浩荡荡的队伍挪了进去。开府宴定在了四月十三,帖子早早的就送了出去,所以打从四月初八就不断有人来拜府。 姜鸢毕竟是女眷,能见她面的人并不多,大多都是隔着帘子和屏风遥遥的磕头,说不上几句话。 姜端倒是常来,每次来必要带些京中时兴的小玩意,几乎见者有份,所以不过几日就与阖府人混了个脸熟,管事的侍卫、奴才们回回见了他都兴高采烈。 “怎么尽是些匈奴物件?”姜鸢从里面瞧出些门道。 “京中风尚如此。”姜端颠了颠新带来的弩,“留给小外甥日后cao练武艺。” “你小外甥步都走不甚稳呢。”姜鸢抿嘴笑。 “无妨,小孩子长得都快,再者说……”姜端不以为意,停顿一下道,“子肖父,有那样威名赫赫的父亲,他怎么差的了?” 先帝并不热衷于武事,相反陆存梧倒是两次出征匈奴皆大获全胜。 “兄长。”姜鸢不安道。 姜端看着庭院中走得磕磕绊绊的小十二,道:“鸢鸢放心,为兄有分寸。” 其实说到底谁做这把龙椅有什么不同?陆存梧于政事向来勤勉,实在是个挑不出错的不错皇帝。 “太平盛世好啊,我还盼着儿孙满堂、配享太庙呢。”姜端笑道。 四月十二这天黄昏,张德喜亲自来了一趟。 他身后的小太监捧着个檀木盒,顶上是三色牡丹的纹样,盒身用矿物颜料雕了色彩鲜明的重瓣金丝皇菊,形如绣球、色似黄金。 “礼单子上的都是循例,这才真真是陛下的心意,娘娘收好。”他满脸堆笑的解释。 “有劳您跑一趟。”岚烟上前一步接下,不动声色的把钱袋子滑进张德喜袖子里。 “折煞奴才了不是?”张德喜客气道,“可只一点,陛下说收着即可,不必看。” 姜鸢仔细看了两眼,没看出什么端倪,却也应了下来,待张德喜走后让岚烟把盒子收进内间。 转天府宴上五王没出席,陆存梧也并没一开始就到场,等皇帝仪仗停在府门前时已然酒过三巡。府内搭了戏台子,也设了酒桌余兴游戏。 “在玩什么?”他沿路叫人别拘礼,一边往里走,一边问随侍的李文英。 “回陛下,幼湖娘娘在同人射覆。”李文英弓着身子回道。 射覆——一种近于占卜术的猜物游戏。在瓯、盂等器具下覆盖某一物件,让人猜测里面是什么东西。 “怎的玩起这个?瞧瞧去。”陆存梧加快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