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青涩的吻
班主任这话一出，班级里的大半正在早读的学生也纷纷抬起头看着站在门口的奚羽。 奚羽的皮肤向来是很白净的，但是今天的奚羽的脸色却白得过分了。虽然他今日的唇色红润了些，但依然一眼看得出来他今天的状态并不好。 奚羽平时在班级里面就是属于不喜欢说话的优等生，同学们一听到班主任喊他去办公室谈话，都心里对他同情了些。班主任也发现了早读声音变弱了的现象，严厉的眼神扫视了一遍那些停下来看戏的学生，接收到警告的，立刻又把书竖了起来。 奚羽嗯了一声，慢慢地走到了自己的座位。旁边，正趴在桌子上懒洋洋地背书的顾秉承看到自己的同桌过来了，也很自觉地把自己超出自己区域的书移了回去。顾秉承嘴里一直在念着文言文要默写的部分，但是眼角余光却在奚羽的身上留心。 奚羽的动作很慢，尤其是弯腰要坐到椅子上的时候尤其谨慎。而且一坐好就把身子绷紧了，平时虽然也是一本正经的状态，但哪有今天这么笔直的？ 顾秉承心里怀疑，估计昨天他腰伤了？顾秉承的手伸过去，似乎想要碰奚羽的腰来得到自己的猜测。奚羽正在整理桌上的书，虽然发现了他的手，但还没来得及去挡住，就被狠狠地捏了一把，那地方昨晚上老是被捏，以致于甚至变青了。 奚羽被这么一捏，心里暗骂，不愧是一家的，手劲都一样大。 奚羽被捏得一痛，浑身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嘴巴差点就要一声痛呼出声。用手指死死地按在书本上，指尖按得已经泛白了，才勉强抑制住要跳起来打人的想法。 奚羽面上不动声色，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唇，忍着难受翻开了书。然后伸出手按在了还捏在自己腰间的手腕上。那只手的温度似乎有些凉，总之比奚羽的温度低。 奚羽抓住了，本准备先甩开，然后对他进行警告，让他不要那么放肆。但是被抓住的手本人反应却比奚羽还大，一下子就甩开了他，坐端正身体背书。 本准备警告他的奚羽也不得不张开嘴背书，因为此时的班主任已经抬起头，金丝眼镜下的那双狭长锐利的眼看向了他们这边，很显然，这时候完全不能做小动作。 奚羽他们班都最害怕他们的班主任。明明这个班主任才二十六岁，但没有任何人敢挑战他的权威，虽然他平时也经常很可亲地与他们相处，像个朋友。 勉强撑过了这个早读，是十分钟的课间休息。奚羽在班主任的示意下，走了出去，跟上班主任的脚步。班主任的长相算得上帅气，听说隔壁班的女老师，都明里暗里会约他一起出去玩，但是他为人到算得上正直，能拒绝都拒绝了。 其实，奚羽拽住班主任的衣角，前主不喜欢他的同桌，不喜欢同年级的女孩子们，他喜欢的是他们班的班主任——董亦尔。董亦尔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但他对前主的态度一直是带着欣慰的，大概是因为他是优等生，成绩名列前茅的关系。 也许正是因为对班主任的独特期待，前主才会感到绝望吧。奚羽抬起头看着停下来脚步转身无奈地看着他的成年男人，突然有些懂了前主的那种感情。 那种情感也许就像在春天偷偷破土长出来的那株嫩芽，也许就像夏天炽热的烈阳下突然被贴了一下冰汽水的一激灵。是很稚嫩也很可爱的感情。 “怎么？总不会是不敢去办公室吧？”这边是走廊，教师的办公室在走廊的尽头，旁边是其他班，另外一边就是砌了一半的墙和栏杆。防止有学生会摔下去。董亦尔只是开玩笑，但见奚羽只是沉默着低头，顽固地不去，也只能妥协了。 “那我们去那边。”董亦尔下意识地捏住奚羽的手，原本只想要拉开，但那柔软的触感一时间竟然下意识地让他捏了又捏。奚羽立刻反应很大地一把甩开，看起来也有些没反应过来。 董亦尔也自知尴尬地往前走。奚羽默不作声地跟在后面，来到了那处连接两个楼的廊道，这廊道上没有人，而且距离班级和教室较远，一般人都听不太清别人说了什么话。 “你看起来很虚弱，是不是生病了？既然这样，倒也不必一定要来上课，可以请假在家休息。”董亦尔身子倚靠在栏杆上，两只手抓着栏杆，声音和风声一起传入耳朵。 “老师。我……”奚羽想了想，还是决定告与他知晓，“我父亲癌症住院了。mama要去照顾。我……”奚羽说到最后，还难过地垂下头，咬住下唇，让人见之就会感叹一句可怜。 董亦尔闻言，有些愕然地看着奚羽，想来他也没想到竟是这样子的境况。犹豫了很久，叹了口气后，就伸出手按了按少年的发顶。董亦尔见少年没有过激的态度，吊着的心松了松，将手拿下后，却反而被少年一把抓住，然后猛冲进了自己的怀里。 董亦尔被撞得胸口一闷，没有制止的意思，只是轻轻地拍着后背。奚羽闷声在他怀里说：“老师，有的时候周末了，我真的不知道去哪。我不想去医院，家里太寂寞了……”董亦尔伸出手揉揉他的头发，安慰他道：“实在不知道的话，就来老师那。” 奚羽抬起头，眼睛亮亮的，不知道是否是之前没有落下的泪花，还是什么：“真的吗？” 董亦尔虽然也知道师生之间不应该这样过分亲近，到底还是没有狠下心去拒绝：“当然，你想来的时候跟老师打个电话，老师过来接你。” 奚羽嘴角的笑是发自肺腑，真心实意的：“那老师可不许嫌弃我。” 董亦尔轻咳两声，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只能硬着头皮接下来了：“那当然了。” 这时上课铃猛地打响，奚羽立刻跳出董亦尔的怀里，虽然还是带动了自己的后腰，奚羽下意识地“嘶——”了一声，捂着自己的后腰。董亦尔微皱起眉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拉了过来，不容置疑地掀开他的校服外套，一眼就看到了上面的青印。 但是此时要上课。 董亦尔一脸严肃地看着他，又将外套放下来：“下课了过来我给你涂。” 奚羽沉默地看着他，抿着嘴拒绝道：“谢谢老师，但是我也有药膏，真的不用了。” “……那好吧，快去上课。”董亦尔没有多强求，跟着他到了教室，然后回了自己的办公室。旁边的同事顺嘴问了句：“怎么了那孩子？” 董亦尔苦笑地开口：“那孩子父亲生病住院了，病得挺重，压力大。” 同事们纷纷感慨不容易啊。 顾秉承看着自己同桌回来了，有些心不在焉地看了他几眼，眼神老往腰间瞥。但是奚羽一旦看他，他立刻就正襟危坐，手上的笔煞有介事地在纸上演算着些狗屁不通的东西，但是模样装得好。听到奚羽的一声嗤笑，顾秉承装出来的模样又有些破功，就想要往他那看。 “你在看什么，你想看什么？”顾秉承一个走神，脸就差点要和凑过来的奚羽撞上了。奚羽正趁着老师在黑板上抄写公式，凑了过去，想要先发制人。顾秉承看着近在眼前的脸，下意识看了看那张唇，太近了，近得呼吸好像都纠缠在了一起。 顾秉承不知道怎么回事，鬼使神差地，直接抿了抿唇，碰了上去。 “……”奚羽眨了眨眼，显然也没想到这一出。 顾秉承碰完嘴后也立刻低下头，把自己埋在了课桌的那堆纸里面，胡乱地写着什么。此时，老师转过身来了，奚羽看着黑板上的字，慢条斯理地开始抄写。 顾秉承此时的耳朵已经泛红了，写着的手也在微微颤抖。上面写的都是些鬼画符。 黑板上的字过了一会儿就被老师擦掉了。 奚羽把自己记录的笔记推到了顾秉承桌上，点了点。 顾秉承就好像活火山，一点就着，他胡乱地把笔记拿了过去，抄得也是颠三倒四。 向来潇洒的字迹更加潇洒也更加潦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