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是有多下贱
林书钰26岁，也就是读博二那年，在一个暴雨的晚上，她撑着伞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在闪电劈开墨色的夜空的时候，她瞥见草丛里有一只黑猫，奄奄一息地躺在泥水里。 原本蓬松的毛发被雨完全打湿，露出瘦骨嶙峋的躯体来，耷拉着金黄色的眼睛，望着林书钰的目光带着乞求。 “喵——” 黑猫的嘴只能张大一点点，发出微弱的”喵呜”声。 扑棱了一下，站不起来，重重摔回原地，污泥溅上了它的脸，让它本来就狼狈不堪的脸，显得愈发凄惨、可怜。 闪电划破天际，发出一声尖锐的”劈里”声，漆黑的雨夜被照得惨白。 豆大的雨，重重砸下来，好些雨溅到黑猫孱弱不堪的身体上，雨太大，猫躺着的位置凹成一个小水洼，泥水已经漫到黑猫的嘴巴了。 林书钰看着黑猫的眼睛，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大二时期同样在校园里遇到的那只狗，那只狗不管怎样她肯定不会收养的，可看到它倒在地上死去的身躯还是会觉得愧疚。 林书钰将伞往黑猫那边移了移，几乎是瞬间，暴雨就将她的背浇湿了。 虽然是盛夏，但这场夹杂着冷风的暴雨还是让林书钰身上的温度一点点消退，她捏着伞柄的指尖颜色僵白。 林书钰蹲在原地，和猫金黄色的眼睛对视，大概过了半刻钟，除了胸前一点的位置，其他的部位全部湿透了。 猫的情况看起来越来越糟糕，这么冷的雨，黑猫不知道在这雨里风里待了多久，林书钰感觉再拖个几分钟，这个小水洼里，就会躺倒一具冰冷僵硬的尸体。 林书钰叹了口气，伸了手，还是决定将这猫带回去，即使她十分不愿意与这些生命有过多的交联。 她是这世间的一颗浮萍，已经和顾漫纠缠在一起，真的够了，她的生命，真的不需要更多的牵绊了。 虽然应该理性看待死亡，对于所有拥有生命体征的生物来说，存在是偶然，不存在的状态才是常态。可林书钰也真的不忍心看着这猫在这样一个风雨交加的寒冷的夜晚，孤零零地死去，死得凄惨。 生前，人们厌恶它，死后，亦不会有谁记得它。 林书钰一边将猫抱起，一边想，看来学校也没有办法将校园里的流浪猫狗完全清空。 这世间，总会有流浪的猫狗游离在城市的边缘，生下一窝又一窝的幼崽，而这些小猫小狗，则紧跟着它们父母的脚步，继续在城市里流浪。 回到宿舍的林书钰连钥匙都没拔出来，雨伞倒在走廊上都没来得及处理，也顾不上给自己换身清爽的衣服，便连忙跑进浴室拿了松软宽大的浴巾，将黑猫身上的水雨水吸得三四分干，不再湿淋淋地滴水后，才插上吹风机，用暖洋洋的热风给黑猫吹毛。 热牛奶，掰火腿肠，留着黑猫自己吃了之后，林书钰才进浴室洗了个热水澡。 今晚雨实在太大，顾漫放心不过，她语音电话打过来第二遍的时候，林书钰才洗完澡，从雾气蒸腾的浴室里边擦着头发边走出来。 刚接通顾漫的电话，林书钰便移开手机，偏过头打了个喷嚏。 “哈秋”一声。 耳朵刚贴上手机，那边很是急切的声音便从听筒里传了过来。 “书钰，怎么了，是不是淋着雨着凉了？” “没有。” 刚打完喷嚏的林书钰的声音还是翁翁沙沙的，她说的”没有”也就没有了可信度。 那边的顾漫想到林书钰跟她说过今晚要在实验室待挺晚，那个点，她走回宿舍，肯定浑身湿透了，联想到这些，顾漫沉下声音说到。 “得赶紧洗个热水澡！” “药箱里有感冒灵颗粒，你现在烧了热水泡两包来吃。” “不行，我要过去你那边一趟...” 顾漫那边传来了细细簌簌的声音。 这么大的雨，还这么晚了，顾漫跨城开过来很危险，顾漫太着急，急得有些慌张，瞎cao心的模样让林书钰有些生气。 清冷的声音不自觉带了些脾气，林书钰皱着眉头说到。 “我没事，顾漫你别过来，你今晚要过来我就生气了。” 林书钰这副模样生动鲜活，和平常在同学们面前的她实在太不一样了。 人前的林书钰是没有一点脾气的，永远理智克制，不慌不忙，不骄不躁，像精心设计的机器人，所有事情，经过她手，都能够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但在顾漫面前，林书钰是会像现在这样发脾气的，是会跟她生气的。 细细簌簌的声音戛然而止，接着传来顾漫讨好的声音。 “书钰，你别生气嘛，我一时头脑发热，对不起嘛，我错了。” 明明不是该道歉的事情，但两人之中，不管谁对谁错，第一个拉下脸，道歉的人肯定是顾漫。 贴着耳朵的手机有些许发烫，透着粉的指尖来回摩挲着手机背面。 顾漫这样跟她道歉，倒像是一盆冰水从她头顶倾倒了下来，一时间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顾漫了。 一团软软的物体缠在脚边，林书钰低了头去看，是那只黑猫，贴着她的脚，脖子蹭着她露出来的脚踝，”喵呜”了一声。 顾漫很快便机敏了起来，她试探着问到。 “书钰你是跟猫在一起吗？” “嗯。” 林书钰淡淡地答到，用手摸了摸那个小家伙圆圆软软的脑袋。 黑猫似乎被摸得舒服了，拖长了音调，又”喵呜”地叫了一声。 顾漫在那边陪着笑，“挺好的，挺好的。” 林书钰收养了一只猫，流浪猫，黑毛，金黄色瞳孔，还有点瘸腿，眼神跟林书钰很像，高傲冷淡得很，简直跟林书钰一个样。 这猫被林书钰养得很好，只会缠着林书钰的脚边坐下，用黑色的尾巴从林书钰白皙骨感的脚踝绕过一圈。 它只亲近林书钰，也林书钰能摸它、抱它。 这黑猫何其有幸能够让林书钰把它抱在腿上，纤细白皙的手指在黑猫背上顺着毛。 每当这猫缠着林书钰的时候，顾漫就会恨得牙痒痒。 有一次顾漫当着林书钰的面故意对猫做出亲近的举动，想让林书钰知道自己也是喜欢这只黑猫的，她要表态，毕竟看来林书钰喜欢这瘸腿的黑猫要多过她。 她捧着笑脸去抱坐在林书钰腿上的猫的时候，手背却这不知好歹的小玩意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顾漫”嘶”地一声，一把将手里的黑猫扔出去，黑猫却用不坡的那三只脚稳稳落在地上，张着金黄色的眼睛朝她嘲讽地”喵”了一声。 “个小畜生！” 顾漫心底咬牙切齿地咒骂着这猫，恨不得将这猫生剥了。 但她不能在林书钰面前露出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她将流着血的手背伸到林书钰眼前，瘪着嘴委屈巴巴地说到，“好疼。” 她的受伤换来了林书钰几天的悉心问候，还挺值的，顾漫乐天派地想。 “你下次别去碰这猫了，这猫可能不喜近人。” 顾漫只是眯着眼笑，点头答应着说”好”，这小畜生心眼多得很呢。 但有时候又悲哀地想到自己竟然要沦落到要跟一只流浪的瘸猫争宠，自己是有多下贱呐。 可林书钰只要多看她一眼，或者碰碰她，摸摸她，问她一句”你怎么了？”。 顾漫都能满心雀跃，觍着脸又屁颠屁颠地跑到林书钰跟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