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情敌

    另一边，范伦汀已经和公爵回到了战舰上，战斗结束，舰队驻扎半月确定形势安全后，也即将返航。

    范伦汀却是每日漫无目的地到处游荡，不想回去面对亨得里克，就是偶尔遇见也只是沉默不语，公爵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他手腕上的光脑已经好几天没有响起提示音了。

    然而他可去的地方也没有几处，顶着这样一张闻名帝国的脸，到哪都会被目光注视着，那一道道的目光编织成一道牢笼，叫他透不过气来。

    大概他天性就不适合这种地方吧。范伦汀一个人站在巨大的舷窗前，看着亘古未变的星空，嘲讽地想道。

    他可以每一枪都正中靶心，却永远也无法把枪口对准无辜的人。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善良还是软弱。人类已经向宇宙进发了近九百年，在时间与空间上走出了无限远，然而在自相残杀这件事上，却始终没有丝毫进步。

    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现状也不会因此改变，他叹了口气，转过身来，走向走廊尽头的电梯，准备下到中央大厅去。

    这一天是恰是举办庆功宴的日子，叛乱者的丧钟却是胜利者的佳音，轻快的气氛蔓延到战舰的每一个角落，战舰中央的大厅已经被布置成庆祝的会场。怏怏不乐的大概只有他一个人吧。

    亨得里克说的没错，是他主动要求来前线，也应该清楚地知道将会面对什么，这样的消沉又有什么用？

    亨得里克大概对他很是失望吧？

    扣上安全带，太空电梯下行，失重的感觉很快泛了上来。还未到达中层，电梯却不知为何卡在了半空，连灯光都“啪”地熄灭了，一片漆黑中，范伦汀摸索着解开身上的安全带，朝地上蹬了一脚，飘到门边，试着把触摸屏上的按钮都按了一遍，电梯却依旧纹丝不动，他只好按下故障按钮，接通战舰的AI达摩克利斯。

    古板军人的形象出现在半空中：“你好埃尔维斯上尉，我能为你做什么？”

    “电梯卡住了。想想办法。”

    “好的。”AI点点头，“马上为您解决。”说完它的投影就从空中消失了，几秒种后又再次出现，AI面带歉意：“非常抱歉，电梯大概是在战斗中受到了损坏，我会派机器人更换损坏的零件，整个过程大概需要几分钟，请您耐心等待。”

    范伦汀没有办法，只好老老实实地抓住门板的扶手，等待电梯恢复正常。四面面都是透明的超高强度玻璃，人站在其中，周围都是浩瀚无边的太空，漆黑深邃的宇宙直扑而来，好在这里还能看到战舰内部的景象，不至于在一片漆黑中彷徨无助，而他站的这个位置，恰好能俯瞰中层。

    正在这时，两个身影出现在走廊的尽头，并肩向这边走来。高大威严的那个是亨得里克，另一个稍显瘦削的是迪伦。

    范伦汀绿眸猛地一颤，心中升起疑惑：他们怎么会走在一起？

    两个人似乎没有注意到被困在电梯里的他，在不远处停了下来，一齐面向舷窗。

    电梯里的范伦汀只能看到他们嘴唇开阖，却听不见具体的内容，有些不安，却也只能继续旁观。

    过了一会，不知道公爵说了句什么，迪伦脸颊猛地涨红，忽然扑向了公爵，而亨得里克也顺势接住了他。

    这个角度，范伦汀只能看见亨得里克的后背，看不见他们到底做了些什么，急得他直拍电梯门，而这该死的电梯却还是纹丝不动，数秒之后，两个人终于分开，迪伦红着脸退了回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范伦汀看不清又听不见，急得直跺脚，却只能站在原地。待两个人都消失在转角之后，停滞的电梯才终于重新动了起来，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了，范伦汀迫不及待地跑出电梯，追向两个人离开的方向，却被一只手猛地拦了下来。

    范伦汀厌恶地甩开搭上肩膀的手，警惕地看着那人。

    对方却一张笑嘻嘻的脸：“大明星你去那儿干嘛？”

    范伦汀看不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因为生气而脸颊通红，映着翠色的眼眸，反倒是更明艳了些。

    “关你什么事？”他眼刀一横，就要甩下那个不知好歹的军官。

    谁知那人一个跨步又拦在了他的面前：“长官和他的情人共度美好时光呢，还是不要去打扰了吧？”

    “你胡说什么？”范伦汀怒目而视，眼里像是要射出刀子，吓得那个军官缩了一缩：“你不是公爵的勤务官吗？竟然不知道？”

    “知道什么？”范伦汀终于觉出不妙来。

    那军官以为他尚不知情，摆出一脸八卦的神情：“公爵大人很风流的，隔三差五就会换情人，在军部也不是什么秘密啊，刚刚那个好像是他最近的新欢吧，哎呀，以前他的情人都很漂亮的，现在真是眼光退步了……”

    “你说……什么？”范伦汀的耳边“嗡”的一声，后面的话他通通没有听清，眼前一遍一遍回放着刚才的画面。

    这才几天，亨得里克怎么会和迪伦走到一起呢？但刚才他又确实看到他……

    原来，原来他是这样的人吗？

    军官看着他像是被美杜莎的妖眼注视过一般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大概以为大明星也是暗恋公爵的其中一员：“日子久了你就习惯了。”

    灯光亮如白昼，却比白昼更炫目，更旖旎，使人沉醉。这是沉闷的军旅生活里难得的消遣。大厅中到处都是身着帝国军服的男男女女，眼光流转，暧昧涌动，有看对眼的，已经双双离场去了。

    香槟塔堆起了一次又一次，忙坏了可怜的杂物机器人，它们托着空酒杯和残羹冷炙四处穿行，又载来重新满上的酒杯和美味佳肴。

    然而满场火热之中，唯有范伦汀所在的这一角，气温要凭空低上许多。既然美人一笑，能令春回大地，那么美人一怒，也能叫冰冻三尺。那些个觊觎美色，想与范伦汀搭讪的人，被那翠色含怒的双眼一瞪，再一看那冰霜一般冷峻的面色，纷纷打起了退堂鼓，

    美酒可以助兴，到他这里却只能断肠。范伦汀已经记不清多少次拦住过路的机器人，从它们的托盘上拿下一杯杯红的白的琥珀色的酒，然后通通灌到肚子里去。

    之前走廊里的那幕就像幽灵一般，在他脑中挥之不去。论脸的话，他比迪伦不知道强到那里去了！难道是个人就行吗？

    拔吊无情的纨绔子弟，还真被艾里森那个该死的家伙说中了，他恶狠狠地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随手拉过又一个有贼心没贼胆的男军官。

    “你想和我说什么，嗯？”他挑起一边的眉毛，微微眯起那双猫一般妩媚的绿眼，说话时带着轻微的鼻音，宛如撒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