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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五花大绑

    “这天真是热呐”。

    一个理着时下最时髦头式的青年朝蒋府大门走来。

    青年生得模样端正,跟城里广平大学里的学生没什么两样,却偏偏穿着一身警卫员警服。

    边上的几个下人见青年来了,连忙挤开站在大门处挡着路的陈同,迎上去。

    “哎哟,小杨怎么才回来?”。

    “小杨辛苦了”。

    “快进屋里坐着歇会儿,我这就端凉好的绿豆汤来!”

    一群人就这样簇拥着青年入了府去。

    陈同被人挤得差点摔倒,站稳后,也没说什么,他已经习惯了,见人都走了,自己也走进大门去。

    昨天少爷换下来的衣服,他还没来得及洗呢。

    垂着头走到一半,路被人挡住了,眼底显了一双蹭亮皮鞋。他疑惑抬眼看去。

    是刚才被人拥进门的青年,正笑容满面的看着他。

    “小杨,你有什么事吗?”。

    虽然与人同为蒋府少爷的贴身警卫员。但毕竟一个是下人出身,仗着少爷开恩,才当上守卫一职。一个则是少爷外家当地首富原府送来的人。

    地位上本就不对等,所以,他一直都对这位小杨恭敬有加,亲近不足。

    小杨和善的笑笑,“陈同,我听老李他们说了,少爷今天给你假,是不是?”。

    陈同点点头,昨晚上少爷折腾了他一宿,然后莫名其妙的给了他一天假。

    不过就算有假,他也不能像寻常下人一样,放了假就回家住住。从他被爹娘卖给蒋府那天起,他就再没有家了。

    小杨眼睛一亮,“是这样的,我呢,今天要去参加同学会,能不能请你代我去城门处守一班?”。

    陈同第一反应是自己还没给少爷洗衣服,但看着人满脸的期待,他也不好回绝,不一会儿,就点了头。

    接着,他向人犹豫问道,“不过,小杨,你同少爷说过了么?”。

    他们这位少爷的脾气,就是见不得代班这种事,谁要让他知道了,他那是要大发雷霆的。

    陈同最怕少爷生气,所以即便再难开口,也要问清楚的。

    “当然了,这件事我已经告诉过少爷了,还是少爷批准的,你不要怕,尽管去”,拍着胸膛给人做了担保,小杨便转身离开。

    陈同看着人远去的背影,心内无端起了点涩,他要是去说这种事,还没开口就要被罚了。

    “糖葫芦,卖糖葫芦,一串三个铜板!快来买糖葫芦了!”。

    陈同正往城门走的路上,忽然听见一声有力的吆喝。他脚步一顿。

    少爷是最喜欢糖葫芦了,可是少爷也不喜欢人家摸他的喜好。

    陈同表情稍显犹豫,在原地站了一小会儿,还是那用力叫卖的大爷走去。

    “大爷,您下午还在吗?”。

    大爷抬头一看,是个二十六七的平头青年,寻常样貌,一般身高,结实身材,一看就是干惯活的人。

    大爷很和气,笑着回答了这年轻人奇怪的问题,“咋了,小伙子现在忙啊,下午来吧,老爷子在呐”。

    大爷的好说话让陈同有些高兴,他摸了腰包,竟是要先把钱给了大爷,“钱先给您,我下午下班了再来取”,话落,不等大爷反应过来,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哎,哎,小伙子!”,大爷满头雾水的看着人离开的背影,然后又看看躺在手心还带着余温的五个铜板,半晌,呢喃道,“还穿着警服呐,是个好良善的小伙子哟”。

    “陈同?”,守城门的小张一见人,就疑惑发问,“你来干什么?”。

    陈同摸摸自己新理的平头,把小杨的请求告诉了人。

    小张一听就皱了眉,“陈同,你是少爷的守卫,又不是他的守卫,怎么一天就帮他做事?”。

    见人满脸歉意的看过来,却不开口,和以往一样,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响来。

    小张不耐烦的挥挥手,让人进哨所来,“随便你,反正这件事不要牵连我们就行,你也知道少爷的脾气”。

    陈同连忙点头,“谢谢小张兄弟,不会的,不会的,小杨已经给少爷说过了”。

    小张听到这里,笑了一声,没说话,自己站一边去了。

    他瞧不上陈同。就算是在少爷身边又怎样,也许外面的人不知道,只以为当上贴身守卫,本事有多了不得。

    但他清楚得很。在少爷的院子里,那人就是个最下面的小可怜,被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陈同被那一笑,刺得也不敢再说话了,悄无声息的守在另外一边。

    两人互不相干,也毫无交流。

    “你说什么?来,再说一遍”。

    军部司令办公室里,一个身材高大,容貌极为俊郎的青年,斜斜靠在黄木高背椅上,一双笔直的长腿不遵规矩,直接搭上椅子前的古旧红木大长桌。

    听了人的话,蒋良骏弹了一下指间的洋烟,慢慢的朝人问出。

    小杨心里一抖,他们少爷是个爆脾气,又是个动手极狠的,这南城没一个不怕这位他们少爷。

    他暗暗吸了一口气,才平稳说道,“少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陈同就是要找我换班,我也是没有办法”。

    “是么?”,蒋良骏看了人一眼,面上一派平静的样子。

    小杨连忙点头,“少爷,不如现在把陈同叫回来?但是毕竟他已经守了半天,再叫也”,他还没说完,就被一本文件砸到了脸。

    他一句求饶都不敢说,捂着脸一下跪在地上,只叫人罚自己,“求少爷罚我,我该罚,少爷罚我!”

    蒋良骏冷笑一声,把烟掐灭,他似笑非笑的看着人,“你是该罚,谁他妈让你和他换班的?他是什么东西?让你换,你就换?”。

    小杨一下襟了声,再不敢说话。

    蒋良骏收了腿,站起来,走到人身边,一把抓住人的头发,脸上的一派平静完全被怒目横眉取代,对人说道,“老子说过,不准人换班,你们是想死了是不是?”。

    他一下又一下的狠狠把小杨的头砸到地板上,“是不是想死?啊?”。小杨的嘴被疼吟堵住,什么都说不出来。

    最后小杨生生被蒋良骏砸得晕了过去。

    发了气,心里的暴躁平了一些。蒋良骏厌恶的把那满脸是血的人头甩开,接过一直站在边上的的副官递过来的巾子,把手擦干净。

    擦完手,他随意一丢,那巾子就落在无人照管的人脸上。他瞥了昏过去的人一眼,对副官吩咐道,“现在立刻,让陈同滚到我的面前!”。

    副官应了一声,当即出了门,走时不把小杨拖走,同时吩咐人来打扫现场。

    在人走后,蒋良骏随意的坐上红木桌,一双长腿伸直交叉搭在一起。他拉开烟盒,点了根烟,心里的暴怒随着等待越演越烈。

    终于门开了,副官走进来,后面却没有人,他目光一下沉下,朝人看过去,“人呢?”。

    副官仍旧面无表情,他是蒋老爷亲派过来监管自己儿子的,倒也有这个底气,但轻易也不会与其争执。

    所以一进来,就立即开了口,“属下刚出了军部,就遇上了广校长,人现在在军部门口等您”。

    蒋良骏听了这话,烦躁的啧了一声,骂道,“事多”,却起身干脆的站直,朝外面走去。

    踏出门时,不忘冷冷的吩咐身后的副官,“让他滚到花楼外跪着,我出来,要立马见到他”。

    “是”,副官低头。

    一下午很快就过去,陈同满心高兴的揣着几根糖葫芦往蒋府赶。却在半路被人拦住了。

    “啊”,他讶了一声,缓缓低下头去,慢慢的说道,“这样么?”。

    “是啊,少爷今晚要和广校长去花楼,小杨警卫员陪少爷出行,少爷说了,你就去守城门吧,明早再回府”。

    陈同死死抓紧那个花了自己五个铜板的包裹,用力到手指快要断掉,“可是,可是少爷不是从不去花楼么?”

    小李见他这样,暗地里不屑的白了他一眼,不耐烦的说道,“下人管什么主子的事?再说也不看看我们爷那模样,那是想娶几个就娶几个,你还是快回去守好你的城门吧,我还要回去回复呐”。

    说完,小李撞开人,朝花楼方向跑了。

    陈同被人撞得猛的朝后踉跄了一下,怀里的糖葫芦在他心神不稳时随着他的踉跄落出怀里,狠狠摔在地上,五马分尸,瓣瓣分裂。

    他慢慢的蹲下去,捡那些碎裂的红果。面上的表情看不清,手有些的哆嗦。

    “找不到人?”。

    花楼厢房外,副官听了人的回话,眉头一皱,“你确定?”。

    那人连忙点头哈腰的说道,“小的哪敢唬您啊”。

    副官看了人一眼,点头,“你先下去吧”。

    等人走后,副官望了一眼厢房里的众人。

    厢房内众人,杯光盏影,舞女作陪,好不潇洒。

    副官收回眼,尽职守在厢房外,知道,今晚有人要算账了。

    “哎呀哎呀,我们蒋少爷不愧是南城第一俊啊,真是个好俊的模样啊!今天啊,这第一俊可是让老夫邀来了!”。

    广校长几杯下肚,酒意一兴,把个蒋良骏夸了个天花乱坠。

    蒋良骏爽朗一笑,“广校长说笑了,不过是些时人流言而已”。

    一番歌酒之后,终以广校长酒力不甚结束。

    蒋良骏吩咐人把广校长送回去后,才开始来算账。

    “人呢?”。

    他站在在花楼附近的路灯下,抽着烟问人。

    现在已经夜半,四处一片静谧,黑夜里只几盏灯的光,周围已经没有路人。

    副官如实回答,“去的人说没找到”。

    蒋良骏一下沉了脸,“违背老子的规矩!现在还敢逃了?让老子等了这么一下午都不见人?”。

    副官奉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默不作声。

    嘴里的烟头已经被咬碎,蒋良骏呸一声,一口吐出那烟,咬牙切齿道,“找,给老子全城去找,给老子把人五花大绑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