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古道魔界身世谜
游虚子的一句“师命难违”,让古道犹如晴天霹雳,他的心彻底凉了,头一回感受到什么是真正的绝望。他被游虚子猛地一按,跪在地上无法动弹,他眼睁睁看着霍临江的打魔杖,朝着他挥了过来,全身的法力如抽丝剥茧般往身外抽离,皮rou和骨骼钻心刺骨的疼痛,即便万箭穿心,凌迟千刀万刀也望尘莫及。 “啊……”整个金銮峰,甚至是长尧,都荡涤着古道撕心裂肺的绝望惨叫,令人触目惊心,于心不忍,而又无能为力。 古道在承受了如此剧烈的酷刑后,意识变得模糊不清,他在晕倒之前,分明听见霍临江给了他今天遭受的答复:“仙魔终究殊途,你,回去属于你的地方吧!” 霍临江挥袖转身,负手走向金銮殿,吩咐道:“将古道,逐出长尧!” “是!”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一阵惊呼声:“游师弟!” 霍临江猛然回过头,却看见游虚子口吐鲜血,染红了他洁白的衣裳。此时游虚子躺在霍宵尧的怀里,早已昏迷不醒,他的手掌皆血rou模糊。霍临江终于恍悟,在如此对待古道的整个残酷的过程中,游虚子的隐忍早已让他气急攻心,内伤不治。 古道醒过来的时候,他感觉整个身体都快散架了,那种失去了法力加持的充盈荡然无存,只留下一具rou体凡胎,犹如行尸走rou。他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宽敞的马车空间,坐在他旁边的身影却极度熟悉,甚至,令他心生畏惧。 “孩子,你醒了。”那人转过身来,露出了那张曾经让古道鄙弃的面容。 “你是……”古穆!墨麟域域尊。古道身子往后一挪,避开了古穆伸过来的手。 古穆也没有在意,兀自说道:“我本想前去长尧将你要回,可是没想到,那霍临江却先下手为强,道儿,你放心,长尧加注在你身上的痛苦,为父会十倍百倍奉还!” 道儿,为父,还有他昏迷前霍临江的那句“仙魔终究殊途”,古道终于恍然大悟,他多年以来的身世,竟是以这样残忍的方式浮出水面。 古穆缓缓靠近古道,温声道:“道儿,和为父回家!” “你滚开!”古道用力推开了古穆,虽然他此时的力量根本无法和古穆这样的高深的魔对抗,可是他仍然奋力抵抗,“凭什么你说是我的父亲我就要信你!这些年我从来都是一个人,母亲死后我就只是一个人!你凭什么现在要突然出现,毁掉我这些年所有的努力,你凭什么啊!” “道儿,你的哥哥古圳已经阵亡,你回到墨麟域就是唯一的尊贵的少尊主,你所拥有的,绝对不会比修仙界少。在那里,你可是享受无上的权力!” “原来你是死了正统的儿子后继无人才想到我这个私生子!“他突然放声狂笑起来,笑得悲戚凄凉,他愤怒吼道:“你可知道,我母亲带着我,沦为他人笑柄,她被人耻笑是个不知廉耻的荡妇,她为了养活我,去给别人当牛做马,甚至卖身为妓,她最后是被那些狗男人轮死的!那个时候你在哪里!啊!你又在哪里!?” 此时的古道犹如一只悲愤欲绝的困兽,充满了触目惊心的绝望。他红着眼睛,一字一句道:“你不需要我们的时候,将我们弃之敝履,如今你又要破坏我现在所拥有的幸福,你可知道我为了修习仙法,为了能够出人头地,不再被人看不起,为了能够立足于修仙界最德高望重的长尧,究竟付出了多少努力?为了追逐那个人的目光我又付出了多少努力,你现在凭什么轻而易举就毁掉我所有的付出和即将到来的幸福。你凭什么!你以为你是谁!” 古道几乎是用喊着,他撕心裂肺地控诉着,几近疯狂的咆哮。古穆无言地看着眼前的孩儿,任由他发泄心中的愤恨,自始至终,他连一句“抱歉”,都不曾说出口。 …… 游虚子醒来的时候,他双手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他原本隐忍而憋出的内伤也被输入的灵力修复,只是此时的他却躺在榻上,脑海里萦绕着金銮殿前拜师仪式上的那一画面,古道被废功法时凄厉的惨叫,那锥心刺骨的剧痛,挥之不去。而他自始至终都冷眼旁观,他甚至还记得十年前他们二人一起携手同行度过难关,成为长尧弟子,十年来和他一起的点点滴滴,灵蛇洞他奋不顾身为自己挡下古穆的那一掌。 思及此,他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 泪水不受控地涌了出来,打湿了他的枕头。自打他记事起,他便不曾流过眼泪,这些年来他经历了艰苦的修行,可都从未令他恐惧退却,可是现如今,他第一次感受到强烈的绝望和深深的无助。亲眼目睹古道被废功法逐出长尧而袖手旁观,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隐忍,他甚至不知道将来要怎么面对他。 这时,顾盼儿不顾霍宵尧的阻拦,直接找上门来,当他们进屋时,便看见游虚子已经醒过来了,看见他躺在榻上无声落泪。从未见过游虚子如此姿态的两位,也不禁一愣。 游虚子见二人到访,旋即起身站立起来。见此情形,顾盼儿已经了然于心,她直接上期质问:“你因为古道被废功法逐出长尧而隐忍重伤,如今为暗自神伤,虚子,古道他究竟犯了什么错,以至于要被如此责难?” 她曾经的目光是如何追随游虚子,又如何不会明白他心中所想。 霍宵尧想阻止顾盼儿:“盼儿师妹……” 游虚子缓缓吐出;“古道他……是魔!” 什么!?魔? 霍宵尧和顾盼儿两人皆震惊失色。饶是游虚子亲自承认的事实,他们也不愿意去相信。 “之前一直没有动静,直到拜师仪式上才捅出来,是因为先前灵蛇洞一战才暴露身份吗?”霍宵尧冷静分析道。 游虚子没有回话,只是点了点头。 顾盼儿气甚:“即算如此,他在长尧这些年,从来没有做过背叛长尧,勾结魔族的事情,难道,就是要因为他是魔,就要这样排挤他吗?” “你仔细想想,这些年他可曾做过半点对不起长尧的事情,可曾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 游虚子心神大乱。顾盼儿句句在理,字字诛心。她所言不虚,古道这些年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甚至一心修仙问道,奈何他身上的魔族血统,让他无法找到属于他的仙界法器。然而这并没有磨灭他修仙的意志,他甚至从来没有因为游虚子自己的境遇而嫉妒他,反而奋不顾身为他挡下古穆的一击。面对顾盼儿的责骂,游虚子自知心有愧疚,可是他却并没有去反驳,去为自己辩解。 “盼儿师妹……”霍宵尧虽然很想劝顾盼儿冷静一下,可是想到换做是他自己,面对如此变故,昔日的好友,自己又是否能够抛却立场,站出来为他说一句话。 游虚子缄默不言,面对顾盼儿的质问,他无言以对,问心有愧。可是事到如今,他却无法改变既定事实。他看着顾盼儿夺门而出,霍宵尧生怕她会做出什么傻事追了上去,他的身躯渐渐颤抖起来,他无助茫然地蜷缩在地上,他记起昨天夜里霍临江对他说的话。霍临江说: “虚子啊,为师知道你与他之间情谊深厚,可是他身为魔界之人,身上流淌着魔族人的鲜血是不争的事实。他的能力和修为有目共睹,假以时日必定能够登上更高的层次。倘若他一直留着长尧,长尧和墨麟域又不容水火,到时候,仙与魔,正道与亲情,你要他如何抉择?难道,你要逼他弑父吗?” 所有的无可奈何,最终还是变成冷血无情,一切的情非得已,最终还是变成残忍无道。没有谁对谁错,只有立场不同。可是这该死而只能扞卫的立场,却让彼此陷入难以挽回的境地。 …… 古穆手下人来报,古道趁守卫不备,已暗中逃出,询问是否将其擒回。古穆却摇了摇头,道;“随他去吧,只有他吃到苦头了,才会乖乖听话!” 失去了法力的古道,和凡人无异。那种失去了充盈加持的空虚感,无法施展法力,无法御剑,一步一步行走在漫无边际的茫茫人海中。往来之人千千万,可却没有一人是归宿。或许,他从来是一个人,曾经拥有过的情谊,也只不过是黄粱一梦,过去的十年,也如幻泡影。从来没有真正属于过自己,一切也只不过是他的天真,信以为真,直到这一刻方才恍然大悟。 古道不知道流浪了多久,在这个人世间走了多久,失去了法力,犹如行尸走rou一般,没有人在意过他的死活,更无人愿意向他伸出援手。入冬的季节,让他寒意彻骨,他拖着疲惫不堪的步伐,终于来到了一个地方,这个地方,没有春季夏日的花团锦簇姹紫嫣红,整个城都覆盖了银装素裹,然而素有数千年名古城之称却仍然充斥着喧闹人烟的气息。 他似行将就木,已油尽灯枯,却还胆大包天乞求着那一份归宿,直到终于抵达目的地,抵达那个心心念念之地,他仅剩最后的气力终于从他的身体剥离而出,释然地倒了下去。鹅毛大雪纷飞,将整个天地间渲染渗透了无边无尽的寒冷,势要将古道残破的身体也一并埋葬。 或许这样也好,就这样,一切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