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樱花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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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樱花雪 三月下旬,前面一个工程结束,转场到新的一个工地,还有一天的时间整理,卞小渔没什么东西好收拾,房屋昨天已经打扫过了,于是卞小渔便难得鼓舞起兴致,要出去玩一玩,来了武汉这么久,其实除了学校附近和打工路上,自己并没有在这座城市怎样走过,虽然停留了很久,却仍然仿佛一个陌生人。 太远的地方她并不想去,花钱的地方也不去,那么去哪里呢?那就是武汉大学。 这个时候正是赏樱花的时节啊,武大樱花是非常出名的,一提到武汉,许多人想到的不仅仅是热干面,也有武大樱花,本来在樱花季节出入要门票,然而前两年已经实现了免票,本来作为一个公立大学,是用大伙儿的钱建造起来的,属于公共财产,当然不是说因此就谁想进谁就进,但是为了看樱花,一部分人免票,一部分人要付钱,这个就让人感觉不是很公平,仿佛借此敛财一般,而且那账目又不清不楚,自从那一回新冠疫情期,武汉红十字会事件之后,社会对廉政很是关注,这件事便也又议论了起来,终于改成了不再收费,大家可以在网上预约,约到名额之后,当天便可以凭手机上面的凭证进入武大看樱花。 于是三月二十五号这一天,卞小渔便一身灰蓝色的工装出了门,如今她已经是一米七二的身高,尤其是肩膀加宽,学生时代的便装难以再穿,况且一年基本上都是在工地上,有公司发的服装,自己不用买衣服,假期又不怎样出门,所以都市流行和她也没有什么相干,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存钱,假如自己发生了什么事情,是没有亲人可以支援的,跟同事借钱也没有那么容易,卞小渔不想弄到要众筹捐款,太凄凉。 她乘坐地铁来到武大,在门口出示了凭证,门卫手一挥,卞小渔便走了进去,前后都是络绎不绝的人,卞小渔看着那密集的人群分流消失在宽广的校园内,想着:人真多啊,幸好今天是周四,倘若是双休日,人更加多呢,那两天开放的名额也比平时多一些。 虽然游人如织,然而武大的气息啊,终究是与别处不一样,不仅仅是因为樱花那淡淡的香气,也是因为这里朴素雅致的建筑,还有往来的那些挟着书包的学生,白发苍苍文质彬彬的老人,都让人感受到知识的氛围,浮在自己上方有一定高度,而且相当纯洁。 卞小渔慢慢地走着,真的是很美啊,每一处都是风景,即使一个普通的转角,一条林荫道,都带着一种幽娴的情调,虽然周围总是走着人,然而心中却莫名静谧,这里就是武汉大学啊,就是大学啊。 一片花瓣从空中飘落,贴在了卞小渔的面颊,卞小渔将那花瓣拈在手里,看了看,又抬眼望去,前面几十棵樱花树,许多枝条辐辏在一起,树枝上的樱花密密麻麻凑在一起,好像一大片粉白的云朵,樱花前方是一座楼房,淡黄色的楼体,绿色的琉璃瓦,斗拱飞檐,古色古香,距离有些远,不知是图书馆还是教学楼,看着那屋顶,卞小渔瞬间感觉,有一点像是宫殿一样。 周围的人纷纷举起手机,咔嚓咔嚓地在拍照,卞小渔两手插在口袋里,手机就在那里,但是她不想去动,卞小渔对于拍照一向没有什么兴趣,无论是人物还是风景,当时看过了便看过了,即使拍了照片,之后也未必会去看,所谓“往日的记忆”对于卞小渔来讲,意义很是稀薄,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值得回味的必要。 卞小渔在樱花路上走了一阵,悠悠地看着,一个小时之后,她找到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在一棵树下坐了下来,头向后仰靠在树干上,静静地通过缀满花瓣的枝条望向天空,在这样的地方读书,应该是很好的吧?自己这一阵是在读什么书呢?哦是。 卞小渔这个时候终于取出手机,在武大校园里读书啊,自己平生也算是有这么一回了。 卞小渔化身武大学生读了一会书,在这样的环境读书,就是不一样啊,好像理解力都增强了一样,仿佛这里的书香熏陶了自己,恍然之中也成为文化人一样。 她正这样想着,忽然间听到后面传来一阵脚步声,还伴随着说话的声音:“现在的女权都太极端了,遇到一点事就要跳脚,让人感觉脾气很不好的样子,看到她们就有点怕,简直好像网络暴力一样,不过是冠姓权的这一点点小权利,何必这样声嘶力竭地争取?太极端了……” “冠姓权是很重要的啊,不是‘一点点小权利’,男人就是因为抢到了冠姓权,所以成为家族真正的后裔,女人就是外人,各种资源都倾斜给了男性,女性的资源特别少,处境很艰难。” “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那是很过分的,可是并没有啊,现在的社会,都是很平等的啊,读书方面都是支持的,还有将来结婚买房之类,并没有剥夺女人的权利,大家都过得很好啊!我家里就说,‘生儿穷养,生女富养’,对我非常好的,而且我是独女,我家中根本没有追生儿子。或许是有小小的瑕疵,然而并不很严重啊,有各种社会福利,都可以弥补的啊。” “你晓不晓得现在还有童养媳,还有拐卖女性,另外代孕嫖娼之类都在说要合法化,原本都是法律不认可的,正在推动合法化。” “啊~~还有这样的事情吗?真的吗?在现在的中国,会有这种事?” 卞小渔:有的,我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证,代孕商品转内部库存,差一点换彩礼给卖出去,从小就有当童妓的威胁。 另一个女生给自己的同学一件件讲着例子,只听那女生不多时就会“啊!竟然这样!我从来不知道的,天啊!” 卞小渔终于再也听不下去了,她站起来,从树后绕了出来,看到那两个女生站在不远处一棵树下,谈得这样热烈,走路都忘记了。 卞小渔放轻了步子走了过去,不过当距离接近的时候,那两个女生终于看到了她,一时间停止了说话,那个披肩发、讲代孕的女孩子冲她微微笑了笑,旁边齐脖内扣短发的女生则有些意外的样子,看上去很有些惊异了,这个迎面走来的女子一身工装,胸口绣着“宇森”两个字,大概是哪个工厂的工人,看起来体格很好的样子,脸上带了nongnong的尘泥中打滚的气息。 卞小渔对那披肩发女孩回了一个笑容,转头对短发女生说:“如果你将来结婚,千万不要找农村男人。” 斗不过。 这个女孩自己方才听了她的说话,此时再一看她的面相,就知道是给家里保护得特别好,特别纯真,特别晶莹,如同一块水晶一样。 卞小渔在人际关系方面,虽然不是很有技巧,对于那些宫斗宅斗剧情都叹为观止,现实中一些心机策略之类她也不是很看得出,然而卞小渔有一个特点,就是爱观察人,主要是观察神情言辞,还有身体姿势,这都是从小锤炼出来的,为的是减少挨打,而且她只要抓住一个点,就能往深处挖,卞小渔的思维阈值不是很广,但是能钻,相当于原地打井,所以她虽然接触社会的面不是非常丰富,然而在宿舍里,在工地上,大家聊天的时候,终究能够得到一些信息,卞小渔将这些信息在大脑中搅拌加工,得出了相对于自己而言的外界影像。 卞小渔几乎是立刻,便推测这个女孩是知识分子家庭,从小生活在象牙塔中的象牙塔,太纯洁了,以至于如同一只羔羊,她应该是很善良的,但对于人世的危险缺乏了解,在她看来,这简直就是一个伊甸园一般的世界,特别美好,特别幸福,虽然她也说有“小小的不足”,那不过是一句陪衬的话语,因为完美是不存在的,而她这样的一个人,恰恰是最好的猎物。 其实农村倒也未必都那么险恶,不是每个农村男人都好像卞庆一样,穷凶极恶,梁道云就说她们那里:“媳妇进门都要住正房,婆婆公公住厢房,平时对媳妇很好的,如果打跑了,儿子还埋怨,毕竟是花了许多钱娶回来的,赶走了这个,再找下一个,新媳妇也还这样,而且还得再花一次钱。” 虽然是这样,前提是跑得掉,如果像是疫情期间,各处都封路,压根儿难以出去,那就很危险了;更有甚者是拐进深山,又或是全村联防,不让跑媳妇,就是纯粹的人祸。 尤其是像这个女生这样,太天真,太纯良,给人家一吓,卞小渔都怀疑她究竟还有没有行动力逃跑,她家里倘若真的是学术气息特别浓厚的,面对泼横如同土匪一样的人,会是怎样的对应能力?希望她们紧紧抓住法律吧。 到了这个时候,卞小渔便不想在武大继续逛下去,樱花也已经看过了,此时已经接近中午,该是吃饭的时候了,武大的食堂不对外开放,所以她便要出去找地方吃饭,一边往外走,卞小渔忽然想到,人类群星再怎样闪耀,与那些代孕母又有什么关系呢? 走出武大那堂皇的牌坊式校门,卞小渔在学校附近的街道上走了一下,这里除了书店,还有一些小吃店,小吃店看起来都干净实惠,卞小渔找了一家专门做豆皮的,进去要了一份三鲜豆皮,搭配一碗甜酒酿。方才的心情已经平复下来,这一个午后格外悠闲,周围坐着的许多都是学生,聊天或者看书,青春的气息洋溢在店内,卞小渔忽然觉得,学生时代的假期,应该就是这个样子吧。 日子就这样平静地度过,进入九月,这一天晚上,卞小渔忽然想起一件事,问梁道云:“B站是什么?” 还不等梁道云说话,贾蒙在一旁笑道:“小渔,其实我一直都很好奇,你到底是在怎样的地方成长的?” 卞小渔:“神农架。” 这一下连宣东淳和梁道云都笑了起来,梁道云咯咯乐道:“小渔平时很少说笑话,一说就是这样的冷笑话。” 宣东淳道:“B站是哔哩哔哩站,专门发视频的,你在网上直接搜‘B站’,就能找到网址,我很喜欢那里的鬼畜视频,看着非常开心,你要是有什么喜欢的明星,那上面也有剪辑。” “是这样啊……谢谢。”自己似乎是没有太大兴趣了,什么鬼畜,什么明星,自己都不太在意。 九月六号,卞小渔正在工地上忙碌着,忽然口袋里手机响了起来,她将手头的事情放下,拿出手机一看,居然是母亲周德芝打来电话,这可是很少见的事情啊,自从自己有了智能机,两边多是用微信联系,很少打电话了,这一定是出了急事。 卞小渔接起电话:“喂,妈,最近好……” “小渔啊,咱们家里出了事了,你大侄子他,他是先天性心脏病啊,医院里说,要几万块钱手术费哩,你看这可怎么办啊?” 卞小渔:……这是什么魔鬼剧情?大爷的,自己居然一下子想到了,这心理影响太深刻了。 “现在在上班,等我晚上回去再说。” 然后卞小渔便挂断了电话,继续干活儿。 今天六点三十几分,卞小渔便完了工,回到宿舍,她吃过了饭,丢掉饭盒回到卧室,便关好房门,给周德芝转了五百块钱:“这个月虽然还没有发工资,但是这笔钱提前转给你,先用着吧。” 然后她便开始看书,然而看书也有些不能专心的样子,过了大约二十分钟,周德芝的回话来了:“小渔啊,这点钱不够啊,说是手术费要五六万呢,做了手术要休养,还要钱,五百块哪里够。” 卞小渔:所以卞金有的孩子做手术,全都指望我来出钱? “我这边也很紧张,你们再找别人借一下吧。” “哪里去借?当初盖房子的钱到现在还没有还完。” “你大儿子在城里,他是读过大学的,工作也体面,向他挪借挪借。” “你大哥他……他也是不容易,在还房贷和车贷,况且公司效益也不好,去年就裁减了年终奖,你大哥烦恼得什么似的,你看他外表光鲜,光鲜也有光鲜的难处,外面好看里子苦……” “就只有这么多钱,你们自己想一想办法。” 然后卞小渔就“消息免打扰”。 九月十四号,中秋节前一天,马云翔请队里的人去自己家中提前过节,到了那里,发现还有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大概二十五六岁左右,身材比较高,皮肤偏黑,然而眉眼端正,马云翔给介绍道:“这是我朋友的孩子,叫卫敏功,一个人在这边,今年来一起过中秋。” 有几个男工登时就挤眉弄眼。 卫敏功站起来笑了笑,很明朗地和大家打着招呼,卞小渔自然又是进厨房,吃过了饭后,大家又聊了一阵,卫敏功恰好坐在卞小渔身边,两个人聊着天,无非是说工作累不累,在武汉生活是否习惯,休息的时候做些什么之类。 卞小渔本来不太擅长聊天,和熟人还可以说下去,和一个初次见面的人,实在不知该聊什么,不过好在卫敏功很是机敏,擅长找话题,基本情况谈过一遍之后,两个人聊韩剧居然聊着了一起,讲着韩国新上映的丧尸片,特别投机: “丧尸片我搜到的是欧美比较多,亚洲这边很少,就是韩国这些年来拍过几部,我挺想看亚洲丧尸片,感觉距离更近一些。” “可能是我们亚洲没有拍丧尸片的传统,这个题材本来就是欧美那边的,中国大概这种片子不好拍,日本是鬼片多,他们拍丧尸片就很好笑,不是正统丧尸,韩国那边拍的比较像样子了。” “我看鬼片没有什么感觉,看丧尸片就有感觉,有一次前一个晚上看了丧尸片,第二天早晨出去上工,听到小孩的哭声,她哭得比较怪,不是很响亮的那种,哑哑的,我当时就想到了丧尸的嘶吼。” “哈哈哈是这样,我也是,有一回假期,连续看了几部僵尸片,第二天上午出门买东西,看到外面的汽车,忽然间就觉得,还是正常社会啊,真是太好了!” 见她们两个聊得热络,邹兰芳与马云翔彼此对视一眼,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