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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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火星 韩临显然没把挽明月那天说的任何一句话当回事,或者理解错了意思。 隔了两天不见,挽明月出摊算命盯梢,就在街上看见韩临和姚黄坐一桌吃饭,相谈甚欢,魏紫付账去了。 还是手好得太快。 邵兰亭当时在挽明月摊旁扮卖字画的,刚卖出一副字,瞧见,也吃了一惊:“你这个小兄弟胆子不小嘛。” 挽明月收拾着签卦:“他就这个脾气,吃亏也不肯改。还不听劝。” 日头晒得挽明月想吐,也没好气,所以他没看到邵兰亭望着远处的韩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将近五天之后,暗雨楼的人听说他算得准,到算命摊上找他算命,话间闲聊,他便听说了——经姚黄魏紫这两个坏心眼的攒动,竟然揽下了保媒拉纤的差,替邵兰亭送赔罪信给易梧桐。 好在毕竟是楼主的宝贝疙瘩,易梧桐没迁怒韩临,让他拿着信滚,没吹一曲让他尝尝笑得浑身抽搐是什么滋味。 这话听了一半,挽明月抓住签筒,径直朝书画摊的邵兰亭摔过去,邵兰亭人精得像猴子,一见形势不对,拔腿就跑。 论轻功,挽明月傲视整个长安,追上后顺手就近把邵兰亭拎到楼顶上。 “你朝我的人耍滑头?”楼上风大,挽明月的声音也被风刮得有些冷。 相处半年多,邵兰亭还是第一次见挽明月发火,脚踩在屋檐最边角,也怕,卖起乖来,说梧桐最近都不见我,我就随口一说,没想到他真的替我送了,下次真再也不敢了。又好说歹说,讲了好些好话,才让挽明月抓他下去。 落地后,邵兰亭惊魂未定的:“你这么好的轻功,门主怎么就非要把你扔来算命,简直浪费。” 挽明月拍拍衣角,云淡风轻地理理道袍,重又回到了算命先生的角色里:“拍马屁对我不管用。你自己点xue一流,不也被丢来卖字。” 当天晚上韩临就来找他,拉他去宋悬家里蹭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又跟宋悬搭上关系。 路上,挽明月说起送信这事,告诫他:“姚黄魏紫这俩人的话,十有八九是忽悠,以后别听。” 这两个人,姚黄手段狠辣,杀人几乎尽是虐杀,似乎要将对方死前最痛苦的时刻也享受掉,杀气太浓。 魏紫有头脑,杀人往往借别人手,自己不动手,心计颇深,旁人不敢妄加靠近,只怕这人笑面虎,经他调拨,被他当刀,将命案栽到自己头上。只有自小一起长大的姚黄愿意同他一起,因为姚黄享受杀人便足够。这也是这两人为何在长安的原因。他们呆在故乡洛阳,旁人都吃不消。 “我倒觉得他们两个不坏,姚黄性子腼腆,魏紫也不给我找麻烦。” “都让你去给易梧桐送信了,还不给你找麻烦?” “他们就提了一句,是我心甘情愿地给人家撮合的。邵兰亭喝得烂醉,抹着眼泪给我数他俩在一起这两年的磕磕绊绊,我不忍心嘛。” 反正大概是替人送信后的不久,他又招惹了易梧桐,大概又是人家感情相关,挽明月也没问。人家这次没和他客气,箫一竖就准备给他个教训。旁边的人也不敢去劝阻,只退得远远的,连忙堵耳朵。但据说曲子都吹了一半了,韩临都还没什么事,只说你这吹得好听是好听,就是有点冷,有暖和一点的么? 易梧桐便也停了,幽幽地盯了他一阵,忽问:“临溪一脉的?” 韩临点头。 易梧桐转身走了。 挽明月听说了这事,也纳闷,提了一嘴。 韩临这才恍然大悟,说我说那曲子怎么听着有点怪,当时也没好意思问。 又解释说:“几十年前红嵬教腥风血雨的时候,这些带邪的武功据说很常见,我们师门的一位师祖受过些苦,把克制法门添进师门心法里了。就是这些年估计是由于流言,练邪性武功的人很少了,平常考也考得不多,不少师兄弟图省事,就没学。我当时被我师父按着头,把师门东西都给学了。” 韩临被姚黄魏紫玩了好些次,仍是不恼,后来两人好像也发觉没了戏耍他的乐子,又认为这是个可交的朋友,又或者兴许太久没凑过来同他们这两个怪家伙结交的人了,便也称得上朋友。 也不止姚黄魏紫,因为几次出去搭伙执行任务,韩临和易梧桐都打成一片,甚至某天一堆人在宋悬家中吃饭,易梧桐还吹箫助兴。 对此,邵兰亭啧啧称奇,道:“我当时为了和梧桐说得上话,可是花了天大的功夫。” “就算他不长那副模样,就那烂脾气,也招人喜欢啊。”挽明月倒不出奇,撇了撇嘴,颇不是滋味的道:“何况他还长那样。” “你这分明是夸他,怎么说泥巴一样的语气。” 挽明月懒懒的:“我怎么夸他了。” 那天收摊早,挽明月便去找刚做完任务的韩临,请他吃饭,顺便比试一把,经人指路,大老远在高楼楼顶见韩临和姚黄在聊天。 好像聊到头发。 “魏紫拿烧热的铁卷给我烫的,说这样好看。” “是很好看,又奇特。”韩临拾了一绺卷毛,出奇:“竟然没焦。” “魏紫先给头发涂了药水,不过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姚黄听见他夸奖,晃了晃凌空的腿:“其实人长得俊也挺方便的,我要是长你这模样,随便穿都俊俏,魏紫也不用费了劲倒腾我。” 挽明月远远听见这话,颇为认同的朝韩临上下扫了一眼。 韩临抿了抿嘴唇,道了句谢,又说:“你是没见过我师兄,他可比我好看太多了。” 这时候魏紫在楼下唤姚黄,姚黄轻快道别,踏足施展轻功离开。 挽明月走过来,插话说:“人家夸你,你扯你师兄干嘛,衬得别人好像没有见识一样。” 韩临自觉没什么毛病,但还是喔了一声,握上他伸来的手,站起身来。 韩临有声名,强,脾气热络,长得也英俊。所有吃得开的要素他都有,没一个月几乎和所有人混熟。倒都是挽明月早料到的。 唯一失算的是没想到这小子这么快就搭上了姑娘,还是赫赫有名的花剪夏。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韩临迟早会搭上姑娘,挽明月更是清楚,没上官阙在身边吸桃花,韩临一个年轻又感情单一的青年才俊,还有个新近被人戴上的小刀圣的名头,长得又惹人眼睛。 但给天王老子想,都想不到对象会是花剪夏。 甚至挽明月起初都怀疑了一下自己是不是想太多,因为他们两个……实在不太搭。 尽管都强,却是一个四海皆朋友,愿意把一切给出去;一个几乎没有交心人,皆是泛泛之交,封闭自己。想不通这俩人除了比武外还有别的话题能说。 这种帅哥美女的八卦向来挑逗人神经,到十二月,几乎所有和韩临有过交情的人再见他,都要打趣一通他与花剪夏。 但很快,他们两个又拉开了距离,打趣声渐渐平静。 挽明月这下确信俩人在一块儿了。 挽明月看出来得早,在他们两个同出过几次任务,兴许仍处于暧昧时就看出不对。后来仔细一想也合理,毕竟韩临的喜好,向来都挺好懂的。 从前挽明月靓绝临溪的贺雅师姐,也是花剪夏这款女孩子。尽管贺师姐开朗爱笑,笑声震得整个道观都能听到,花剪夏却独来独往,几乎不和人说话。可二者是一致的白皙高挑,长相明媚却不至于太过艳丽妖冶,年龄比韩临大个几岁。 一天傍晚,易梧桐等邵兰亭收摊,百无聊赖坐到算命摊前。她和挽明月因为邵兰亭的关系,抬头不见低头见,称得上熟。相处下来,便发觉她虽面上不带笑,却很爱说些笑话,竟不难相处,又心思细腻,二人常说些残灯暗雨楼和无蝉门的腌臜事,也聊聊以后的打算。 易梧桐曾对挽明月说:“我在长安呆厌了。” 挽明月问她跟兰亭说过吗,她摇摇头,又说:“你这样好的轻功,却来算命,太可惜了。我们分明可以走得更远。” 挽明月安抚她:“走一步看一步吧。” 有些出乎意料的是,韩临和花剪夏的事是她主动对挽明月提的。 这天听了挽明月说韩临和他师姐,口气倒很像夸奖:“听你这么说,韩临眼光确实还挺不错。” “他好像只认这一种。” 易梧桐回头看了下邵兰亭笨手笨脚收拾的进度,随口说:“那倒是也挺方便的。” 挽明月失笑,算筹在白皙修长的指上穿来绕去:“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易梧桐掉回头来,“难不成你还会觉得他们两个能长久?” 她问得直截了当,挽明月迟疑了一下:“他们两个站在一起登对又养眼,总归是不错的。” 谁知易梧桐竟突地笑了起来,她笑起来竟还是苦苦的模样,前几日落了一场雨,秋风已有几分寒意了,此刻吹来,显得她的笑总像是凄楚的。 易梧桐向来知道自己笑起来奇怪,本就不够漂亮,笑起来更显突兀,便很少笑。此时反应过来,就也立即收住了笑,两眼凝视着挽明月。 其实挽这个算命摊生意好是很正常的事,晒了半年,挽明月的肤色仍是白皙得在昏暗中发亮,头发浓密黑亮,收拾得一丝不苟。他是很协调的菱形脸,中庭的框架不错,眉浓,形生得也好,鼻梁骨高。脸上干净,不见半粒斑点,身材高大,衣着简单自然,坐在对面,春风拂面似的舒服,哪个人路过都要多看一眼他。 这些天,光是易梧桐在算命摊等邵兰亭的功夫,就常遇见来打听挽明月名姓,是否婚配的人。 可若要细究,他的五官虽没有任何缺憾,却也不出挑,眼睛不大,睁大去看人,双眼睑就藏到内眼皮里,下颌骨有些宽硬,很钝的一副底子。 易梧桐敢确信,这样一张脸,放到邵兰亭那样一个随便的人,绝对会是一副很不聪明的笨拙样子。但挽明月把他收拾得乍一看,谁都要偷偷多看他几眼,且越看越舒服。 只从收拾自己上头,易梧桐就能看得出,挽明月是个很会经营,并且把自己看得很透的人。 所以这时,听见他对韩临和花剪夏这样的祝福,便显得很不对调了。 易梧桐道:“你怎么比我还要虚伪?” “诶诶诶,怎么突然骂起我来了。”挽明月笑着,还朝远处卷画轴的邵兰亭笑着抱怨了两句。 不出意外,易梧桐心想,同我绕起圈子来了。 “这么说,你想他们两个继续下去喽。” 挽明月掉回眼来,单手撑着下巴,一双眼睛沉着,望向在手指间穿绕的算筹:“我对花剪夏又没意思。” 在闯出点名头前,挽明月并不打算额外花时间维持一份稳定的感情关系,何况花剪夏又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我没说你对花剪夏有意思。” “那你……”突然意识到什么,手指间灵活穿绕的算筹掉落下来,挽明月抬起眼睛,有些好笑的道:“你的意思是我……嗯?韩临?你一定是误会了。我们从小就那样腻味着说话,我恶心他而已,没有别的什么。” 他小时候,直到前一阵,那样说话都是为了逗韩临玩。除了最早有些可笑的少年意气,想着不让上官阙那么占尽春风,相处久了,就真心把韩临当成很好的兄弟。他对韩临自始至终没有太超出平常好友的感情,这个,作为说rou麻话的人,他很清楚。韩临年纪渐长,也明白,他们两个彼此心照不宣。 易梧桐垂着眼,唇却轻勾着,敷衍似的嗯嗯好了几声,起身便同收拾好的邵兰亭离开了。 夜里,挽明月到临近无人处练透骨钉,用轻功回去的路上吹着风,突然又想起这档子事来。 想了想,也觉得他们这样子,是挺像那么回事儿的,不怪易梧桐会那样以为。 挽明月自小对感情就没有抱过多大的希望,也并不想把感情托付给旁人,不保险,还很傻。出师这一年,他碰过不少女孩子,但都不是做正经营生的,为的就是少些挂牵。 别说韩临是个男的,就算韩临是个女孩子他也不能搞,他还算清醒,知道什么样的人自己不能碰。这种对知交掏心掏肺的人,要是就为了争那么点意气,把人骗到手又给不出感情,多过意不去。况且他那种性格的,也不好惹。 青楼里的女孩子,但凡是他那种性格的,挽明月都不敢碰。 他是觉得韩临和花剪夏这段感情的维系会很艰难。有些人,不合适就是不合适。但感情,终究是双方的事,他的立场摆着,他也希望好兄弟和他喜欢的人两情相悦,长长久久。 他那时没太超过的感情,就算有,也很细小,近乎察觉不到。生活中多的是细微却转瞬就忘的情绪,就像冬天平野上寥寥的火星,还没落地就被遗忘的寒风冷熄了,遑论撞上易燃物。